第115章

第115章

皇上進來打斷二人交談,錦繡一福身:「奴婢這就伺候皇後殿下沐浴。」

沐浴后回來,皇上捧一本書等著,皇上夜裏興緻高,若猛虎下山,君婼連連告饒:「明日還要行路呢,阿麟收斂些。」

皇上不肯,唇堵着她唇:「明日車上補覺就是。」

第二日一早,玉瑤過來告辭,皇上神清氣爽在院子中舞劍,瞧見她收了劍勢,笑喚一聲玉瑤。今日與昨夜裏又不同,一聲黑色勁裝短打,腰身精壯修長,黑色緞帶束了發,金色抹額映着琉璃般的眼眸,瞧過去,不覺目眩神迷。

猛掐著掌心收了神思,福身道:「玉瑤拜見皇帝哥哥。」

皇上拿巾帕拭著劍,手指過處劍身嗡鳴,玉瑤往後躲了躲笑道:「刀劍無眼,皇帝哥哥小心些。」

皇上笑道:「強身健體而已,玉瑤可要一試?」

說着話遞了過來,玉瑤伸手一接,手碰上皇上的手,皇上的手很大,幾乎是她手的兩倍,手指白皙修長有力,玉瑤心跳如鼓,哐當一聲,劍掉落在地。

屋內有人說一聲吵死了,君婼打開門搖晃着來在門外,髮髻鬆散,幾綹烏髮垂在腮邊,兩頰酡紅惺忪着眼,衣襟半敞,露著半截鎖骨,雪肌上紅痕斑斑,噘著嘴喚聲皇上嗔怪道:「舞劍就舞劍嘛,還總有動靜聲響,人家還沒睡夠呢。」

玉瑤愣愣瞧着她,皇后也與昨夜不同,昨夜明艷端方,今晨卻嫵媚入骨,懶散著撒嬌,從頭到腳風姿楚楚動人,淋漓撞了滿眼,姑蘇美人多矣,比之皇后,只能委入塵泥,看過的書畫很多,卻不及皇後生動活潑。

皇上拿起劍架上披風,過去裹了君婼笑道:「這樣就跑出來,可是發癔症嗎?」

語氣中滿是溫和關切,君婼靠着他耍賴:「就是發癔症,睡得正香呢,聽到哐當一聲,就出來瞧瞧。多少時辰了?該出發了吧。」

皇上笑道:「再讓君婼睡一刻鐘。」

扶了她肩送回屋中,君婼靠着他嘟囔:「都是你,夜裏放縱不知收斂,我都累死了。」

皇上笑道:「受累的明明是朕,喊累的為何總是君婼?」

語聲漸低,夾着低笑從屋中傳出,玉瑤默然站着,皇帝哥哥似乎忘了她的存在。倔強咬一下唇,坐在院中石凳上安靜等候。錦繡隔窗瞧見,忙出來斟了茶,垂手作陪。

許久門又開了,君婼裝扮齊整而出,皇上笑着跟在身後,君婼瞧見玉瑤忙道:「玉瑤來了?可等了許久?」

玉瑤起身說是,眼角餘光看着皇上,皇上只笑看着君婼,玉瑤喚一聲皇帝哥哥:「皇帝哥哥練劍那會兒,玉瑤就來了。」

皇上從君婼身上移開目光,瞧一眼玉瑤笑了:「正是,和玉瑤說着話,君婼出來搗亂,朕便忘了。」

玉瑤又咬了唇,君婼笑道:「玉瑤,一起用早膳吧。」

玉瑤忙說不了,笑道:「早起用過了,玉瑤是來辭行的。」

君婼看向皇上,皇上笑道:「趁著天涼早些出發也好,有了禁衛護送,一切無虞,玉瑤去吧。」

玉瑤一福身告退,錦繡忙忙送了出來,玉瑤沉默著,突出聲問道:「姑姑,我是不是該留下一起用膳?這樣推辭,是不是太為不敬?」

錦繡笑道:「皇後殿下不是拘禮之人,用過了就是用過了,玉瑤姑娘不用多想,再說了,帝後用膳繁複講究,只怕姑娘拘束。」

「是啊。」玉瑤點頭,「我沒見識過大場面,生怕失禮。」

錦繡一笑沒再說話,玉瑤又問:「皇帝哥哥宮中,妃嬪可多嗎?」

「就皇後殿下一人,皇上與皇後殿下十分恩愛,皇上曾對着祖宗牌位指天發誓,此生不納妃嬪,只要皇後殿下一人。」錦繡笑着觀察玉瑤神色。

玉瑤臉色一怔:「倒是聞所未聞。」

「可不。」錦繡含笑道,「即便如此,依然有許多女子想方設法要進宮來,離開東都前就有一位侯府貴女,號稱東都第一美人,仗着美貌進宮糾纏,皇上一怒之下查辦了她們家,被流放嶺南了。到嶺南的路上有沼澤之地,只怕走不過去,美人便香消玉殞了。唉,其實依她的家世與容貌,找一位世家公子,一輩子榮華富貴,多好。偏偏想不開,其實這宮中啊,我見得多了,皇後殿下那是正妻,妃啊嬪啊聽着風光,說到底就是妾室,妾是什麼,半主半奴,有什麼好,唉……」

錦繡半真半假一番話,玉瑤怔忪半晌說道:「聽來這些想進後宮的,都是貪慕皇上的寶座,可有人真心愛着皇上嗎?我聽說,皇後殿下是大昭來的聯姻公主。」

言外之意,皇後殿下可會真心愛着皇上嗎?想起她晨起時衣衫不整的模樣,分明是勾引居多,能有多少真心呢?

錦繡笑道:「皇上明察秋毫,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自然瞧得清楚。我在皇後殿下身邊伺候,親眼瞧著皇上與皇後殿下如何恩愛,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對坐也相思,兩人在一處都相思著對方,羨煞神仙啊。」

玉瑤再未說話,抬腳進了院中,她的婢女迎上來笑道:「姑娘還未用早膳,趕快用些吧。」

玉瑤有些尷尬,轉身看一眼錦繡,錦繡已搖搖而走,應該是沒聽到。

錦繡轉過牆角捂嘴偷笑,這姑娘許是怕與帝后一起用膳,不懂規矩露了怯,便推說用過了,心思可真夠細的,又想起她問的那些話,哼,趁着你的奢望未破土,給你掐了芽,皇上是皇後殿下一個人的,你就別肖想了。

出發時逮個空笑問君婼:「皇後殿下早上可是有意的嗎?」

君婼愣了愣,錦繡搭了兩手:「竟是無意的?」

君婼說是啊:「劍掉落在地驚醒了我,我就出去埋怨皇上,根本沒看到玉瑤。」

錦繡一聲嘆息:「無意之舉,也讓皇上忘了她的存在,足見皇後殿下魅力。日後若多留心,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花,瞬間就得灰飛煙滅。」

君婼笑起來:「玉瑤也是野花嗎?」

錦繡篤定道:「當然是,皇後殿下,那姑娘跟奴婢打聽皇上後宮有多少嬪妃,並憂心都是沖着皇帝寶座去的,沒人真心愛着皇上。」

君婼搖頭:「雖有些才氣,清高不庸俗,若想跟我搶皇上,我尚不會將她放在眼裏。」

錦繡忙道:「架不住皇上疼她啊,皇上若把對生母的虧欠都彌補在她身上,誰也料不到會出些什麼事。」

君婼笑說知道了,錦繡一回頭,皇上正瞧着她,錦繡慌忙要避開,皇上喚一聲錦繡:「昨夜裏你就纏着皇后,這會兒又纏着皇后,可是思念銘恩嗎?」

錦繡鬧個大紅臉,咬一下唇說道:「是啊,奴婢思念銘恩無處可訴,采月摘星太小,不懂,只能對皇後殿下說說。」

「皇后本就勞心,不可多擾。依朕看,錦繡尋到鞏義去,找到銘恩的母親,拜了堂,銘恩不得不從。」皇上說着話,唇角微翹,含了一絲笑意。

錦繡求救看向君婼,君婼忙道:「皇上不懂這些男男女女的事,勿要胡亂出主意。」

「朕如今懂了一些。」皇上不服氣,「君婼說說,朕出的這些主意不好嗎?」

「不好。」君婼笑着挽住皇上手臂,「上馬車吧,免得耽擱了出發時辰。」

上了馬車,君婼笑看着皇上:「皇上可喜愛玉瑤嗎?」

「喜愛。」提起玉瑤,皇上笑了起來。

「有多喜愛?」君婼問道。

「她想要的,朕能給的,都給她。」皇上抿抿唇。

君婼撲閃着眼:「姑娘家嘛,最想的,定是能嫁一位好相公,朝中青年才俊多矣,皇上覺得誰人勘配?」

皇上思忖著搖頭:「確實都不錯,可是要配玉瑤,總覺得都差了一些。」

君婼轉着眼眸:「我二哥如今孤單,給我二哥如何?雖然有些抬舉她。」

皇上斷然說不行:「玉瑤是玲瓏心竅,君冕太過直愣,非良配。」

君婼哼了一聲:「誰都配不上,皇上納她入宮,豈不是很好?」

皇上摸摸她頭髮:「昨夜裏沒睡好,君婼糊塗了,補覺吧。」

君婼仰倒下去,枕着皇上的腿,聽着車轔聲閉眸假寐,默然想着心思,皇上再喜愛她,她人在姑蘇,從大昭返回的時候,過去一趟,老太太壽誕一過,就動身回東都去,日後很少見面,自己又何必防着她?放下心漸漸睡了過去。

行至正午,來至一座山下,樹木蔥蘢,山腰白雲繚繞,山腳下一條大河奔流不息,君婼掀開小簾說聲好景緻,錦繡一眼瞧見路邊一座茶棚,笑道:「正好打尖喝茶。」

皇上說聲可,百里命令隊伍停下,帝后坐下喝茶,數人站着伺候,百裏帶着人在四周巡邏,君婼笑着與茶棚的掌柜大娘閑談,得知此山叫做五嶺山,河叫做玉帶河。君婼笑問生意可好,大娘說還好,此處是官道,來往行人眾多,另外山間有一尼寺,香火鼎盛,香客們下山後都愛喝一碗茶歇歇腳。

說着話,就聽有女子喊救命,循着喊聲望過去,就見橫跨玉帶河的石橋上跑來一位青年師姑,驚慌喊著救命,一邊回頭一邊拚命奔跑而來,人未到橋頭,橋尾追來一位錦衣公子,不緊不慢走着笑道:「小師太,別躲嘛,躲是躲不過的,本公子瞧上了你,你便還俗做本公子的如夫人,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師姑衝下橋頭,朝禁衛奔跑而來,兩名禁衛伸臂一擋,師姑央求道:「軍爺救命。」

百里看向皇上,皇上沒看到沒聽到一般,百里沖兩名禁衛揮了揮手,君婼瞧著皇上緊攥著茶碗的手,吩咐一聲等等。

百里忙命禁衛護著那位師姑,錦衣公子追了過來,手中摺扇輕搖,笑對百里說道:「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家父乃是荊楚都監,敢問將軍來自何方去往何處?可是路過咱們江陵?」

百里輕笑一聲,沒說話,錦衣公子有些不悅,君婼便問掌柜大娘:「這位果真是都監公子嗎?為何這等行徑?」

大娘小心看那位公子一眼,低聲道:「是,翟都監家的獨子,整個江陵府無人不識,從小就是混世魔王,到處帶着家丁欺負人,長大后欺男霸女不說,還有個怪癖,喜愛光頭女子,尤其愛欺負山上那些出家人,好幾個年輕師太被他強帶回府中,都是有去無回。聽說有忍辱留着的,也有含冤自盡的,造孽啊。可是都監大人掌管着荊楚二十萬大軍,在江陵無人敢惹,都是敢怒不敢言。小郎君與小娘子瞧著來頭不小,可是強龍不壓地頭蛇,別管,儘快走吧。」

君婼看向皇上,皇上面無表情,推開面前茶碗,起身朝翟公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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