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第 101 章

第101章

龍大回到帳中時已是半夜丑時。他輕手輕腳地進帳,卻看到安若晨趴在桌上睡著了。

龍大將手中的花兒湊到安若晨的鼻子下,她似聞到了花香,動了動鼻子,但是沒睡。

小貓一樣的表情將龍大逗樂了。他用花瓣碰了碰她的鼻尖,見她沒反應,再碰了碰。這下安若晨醒了,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先嚇得跳了起來,看清了眼前的龍大,還沒來得及說話,「啊嗤」一個大噴涕打了出來,噴得龍大一臉無奈。

安若晨很是尷尬,漲紅了臉用袖子給龍大擦了擦,嘿嘿笑了兩聲,把花兒接過來轉移話題:「將軍去哪兒弄的花?」

「四夏江邊,開了一大片。我就順手給你帶了些回來。」龍大將安若晨打橫抱起,放到床|上,脫了二人的鞋,把她塞進被子裏,抱在懷裏。

「將軍還洗了澡?」安若晨看到他衣領上的水漬,髮根處也是濕的,身上還有澡豆的氣味。

「嗯。一身血汗,怕臭着你。」龍大說着,嗅了嗅安若晨耳畔的香氣,親了親她耳朵,將她抱緊。打完仗回來有心愛的娘子可抱真是太好了。

「勝了?」安若晨抬臉看他,臉頰蹭到龍大的下巴,被他的鬍鬚渣子颳得有些癢,她縮了縮脖子。龍大輕笑,捏了捏她的後頸。

「勝了。向娘子許諾過要做到的事若是沒做到怎有臉回來。」

安若晨白他一眼,不是威武的大將軍嗎?小孩子一樣的口吻是怎麼回事。

「南秦正為石靈崖被俘的六千將士頭疼,四夏江一開始他們就被擺了下馬威,故而一直不敢有大舉動。石靈崖佔着了便宜,便覺得有機可趁,見獵心喜,集全力欲先拿下石靈崖。受大挫后頓時慌了神。我們一直防守為主,未曾主動進攻,俘了人後也沒甚動靜,他們便以為戰事暫告一段落,我們在等他們告降,便在拖延著時候處置這事。今天四夏江突襲確是打得他們措手不及。他們沒想到我們一開始就在佈局偷偷遣人繞道過江,他們盯着江對面的時候,我們的人已經潛到了後方,今日前後夾擊,炸毀燒掉了他們所有的戰船,他們短期內再無與我們對陣的可能。」

安若晨認真聽着,她知道龍大與她說這些是在教她。所謂調虎離山,引君入瓮,聲東擊西,每一步都預先算計好了方能有勝算。

「你呢?今日可順利?」龍大問。

「順利。答應了將軍要辦到的若是沒辦好,怎有臉見將軍。」安若晨學龍大的語氣,把龍大惹笑了。

安若晨將她與姚昆打探到的,以及盧正所說的話,反應等,仔仔細細與龍大說了一遍。

龍大聽罷,斂眉思索著。

安若晨等了一會,忍不住問:「將軍以為如何?」

「很有用。」龍大道:「確實很有用。無人脅迫,不為財權,那麼還有一個可能。」

「什麼?」

「他不是蕭國人。」

「……」安若晨非常驚訝,「不是蕭國人也能入伍得軍籍嗎?」

「我是說,他實際上不是蕭國人。除了軍戶之外,也有從尋常人家徵兵,但每個人都是籍簿司核查過籍簿身份的。盧正沒有家人,他是孤兒……」

「可他入伍好幾年了。」

「對,這事也定是謀劃了好幾年了。不然也不能牽扯得這般廣。若想謀反,可不是一年半載便能成事的,潛伏隱忍,數年又算得了什麼。南秦皇帝是五年前登基的。」龍大說到這個又想到了霍銘善。這位忠肝義膽的老人如此死在他蕭國,而他到如今還沒能為他查出真兇。

「盧正不能死,將軍。他知道的也許比我們想像的要多。他今日被示眾時藉著太守大人的問話故意表明自己什麼都沒說。也許軍中真的還有別的姦細。」

「就算有恐怕他也不能確定是誰。」

「將軍怎知?」

「他絕大多數時都是緊閉雙眼。若他要尋找同夥,他得四下張望才對。他被示眾時如何表現,都誰在附近圍觀,與他是否眼神接觸,是何反應,我有差人留意。所以我想,他們的聯絡狀況是單線聯絡,這是探子們常用的方法。為免一人身份暴露后供出更多人來。所以我想找的,是他的接頭人。接頭人才是真正知道底細的。」

「接頭人會出現嗎?」

「也許會,也許是派別人。但無論如何,婚禮會是動手的好時機。梁大人和錢世新都會到,他們的決定和行動會比盧正重要得多。」

「盧正答應三日後給我新線索。」

「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他在中蘭城涉足過的地方,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毒|葯不會只有一顆,這樣太不保險。解藥自然也不會只有一顆。他這樣的人,一般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紅色盒子,棕色藥丸,這確是算一條線索。但你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龍大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地教導了安若晨,安若晨細細聽了,記在心裏。

她認真的表情頗有些嚴肅,龍大拂了拂她耳邊的發:「你二妹的狀況我會派人去打探,不能服風寒葯之事會告訴她。這事因你我而起,但你莫要往心裏去。總會解決的。」

安若晨點點頭。

龍大看着她,又道:「有時候真會心疼讓你卷到這樣的事情里來。」

安若晨眨眨眼。

「有時候卻又覺得若不是你卷到這樣的麻煩里,你我也不能走到今天。」

安若晨再眨眨眼:「將軍覺得是自己佔便宜了,還是我佔便宜了?」

龍大故意板起臉:「那還用說,自然是你佔大便宜了。」

安若晨笑起來,龍大也微笑,目光相碰,他的額頭抵着她的:「這般匆忙地行婚禮,委屈你了。」

「嗯。」安若晨鄭重點頭,「將軍知道便好。日後要對我好一些。」

龍大挑眉,安若晨裝不下去了,咯咯地笑。

「夫人當說不委屈。全憑將軍做主。」

安若晨抬了抬下巴:「才不。明明便是委屈了。原該有紅綢花轎,喜服禮冠,媒婆子唱詞,禮隊奏樂,再有夫君該穿着喜服,騎着紅綢大馬迎我的,如今全都沒了。」

龍大再挑了挑眉,「聽起來真是糟糕。」

安若晨摟着他的腰,摸摸他的眉毛:「也不算太糟糕。按我逃家時的想法,我這輩子也許就嫁不出去了呢,那這些都不會有。」

「我還記得你逃家,愚笨又天真。」

「是,是,多虧將軍指點。」安若晨使勁拍馬屁。

「若不成親,會留話柄。你我也不好共居一帳。」

「我知道。」

「那你日後莫用這個埋怨我。」

安若晨笑道:「老了也不行嗎?待你我老時,我還是想留着這個埋怨的。」

龍大想像了一下那番情境,有些嚮往:「好啊,待老了便可以。」他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溫暖。戰場上這一日疲累兇狠冷戾,在她身邊全會消散殆盡。「待老了便可以。」他又重複了一遍。

「好啊。那待老時,我便拿了帳本出來,每日與將軍抱怨當年。」

「還有帳本?」龍大失笑。

「有的。」安若晨扳手指數與他聽:「將軍愛嚇唬人。當初可是裝威嚴嚇唬了我好幾回。將軍還調|戲於我,好幾回。還有,將軍與我聚少離多,我都快忘了將軍長什麼模樣。將軍與我說話,大多數都是談些軍務安排國家大事,這陰謀那陽謀,要如此這般如此這般。我都不像將軍的夫人,像將軍的屬下。還有……」

絮絮叨叨還未說完,嘴便被堵住了。

龍大很溫柔地吻了她,將她的那些抱怨吻進肚子裏。安若晨情不自禁抱緊他的頭,正待主動加深這個吻,卻被龍大壓倒在了榻上。

龍大挑着眉,眼睛發亮,嘴角含笑:「我可不會對屬下這樣。」

安若晨淡定答:「那是,將軍屬下太多了。」

龍大哈哈大笑:「對,屬下太多了,夫人卻是一個就夠的。」

安若晨真喜歡看他的眼睛,她仰頭親了親他的眼睛,柔聲道:「那待你我老時,我會告訴將軍曾經將軍與我說過這般的話。」

「那時我也定是只有你這一位夫人。」

「那將軍定要陪我到老啊。」

「你也是。」說到這個,龍大清了清喉嚨,「我還一直未與你算賬,聽說你曾有死念。打算若是落入敵人手中,便自行了斷,不叫對方用你要挾於我。」

安若晨心虛地不敢回話。

龍大捏捏她下巴,讓她正視他的眼睛。「你該對我更有信心些。我從前遇到過比現在更麻煩的事,當然這次也是大|麻煩。但事在人為,總會有解決的法子。但人若一死,灰飛煙滅,便是什麼法子都沒有了。」

安若晨抿抿嘴。

「倘若有一日|你不幸真落入了敵人手中,先求自保。然後你一定要相信,我會找到你。」

安若晨眼眶一熱。

「我想找到的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具屍體。」龍大撫她頭髮,「將心比心,我若上了戰場應敵,你也希望我是活着回來,不論經歷了什麼,活着回到你身邊,是不是?」

安若晨用力點頭。

「我也是這般。我會一心盼着你回來,會想盡辦法讓你回來,你莫要辜負我的期望,莫要讓我接回來的是一具屍體。」

安若晨猛地一下用力抱緊龍大,再用力點頭。她錯了,她從前想錯了。她自私地以為不給將軍添麻煩就是對的,卻沒考慮過將軍的心情。

龍大撫着她的背,過了好一會低聲道:「我想我們不該抱得太緊,不然我把持不住,會有遺憾。總得留點什麼到新婚之夜再做,到老了,你的帳本里可不能有這一條與我抱怨。」

安若晨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龍大是什麼意思。她頓時羞紅了臉,沒忍住,瞪着龍大。好想掐他一下,可他是將軍呢,掐將軍一下過分嗎?安若晨掐了。

龍大倒床|上裝被掐暈。

中蘭城,白英氣若遊絲撐了大半夜,終於在後半夜裏斷了氣。錢世新派去負責白英傷情的那位屬下悲痛地手忙腳傷與衛兵們善後,急忙忙通知各官員,然後回到了房中,冷靜地將白英的死訊寫了短訊,塞入信鴿腳上的小信筒中,將鴿子放飛了出去。

安府,安若希夜裏沒睡好,咳了好幾聲。丫頭進來看了,問她:「姑娘是受了風寒吧?要不明天去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我沒甚大礙,就是嗓子有些痒痒,沒事的。」

「還是請個大夫瞧瞧的好。馬上便要成親了,可別病倒了。」

安若希想了想:「好吧。但這事莫張揚,我可不想別人以為我病了,到時傳到薛府去便不好了。」

「好的。」丫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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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正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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