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啊喲，阿梅也太會做了。好好的跟什麼造反派去□□幹什麼。這不，好好的人就被砸破了腦袋，肋骨還被踩斷了一根，真是造孽啊。不過，她二嬸子，你還是寬心些，你不是還有阿蘭和大可小可嘛。她們可是很孝順你的。」一個尖利的女聲在伊可耳邊不響起。

二嬸子到底如何回答，俞伊可再也沒有力氣聽。能夠判斷出來，這裏的阿梅就是自己，因為身上的疼痛提醒了伊可。果然車禍之後，整個身體都疼，尤其覺得身上的肋骨好像斷了，疼得最厲害。

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擺脫黑暗。看着四周的環境，發現不是四處雪白的醫院，而是一個被熏黑了牆壁的小房間。除了身下躺着的一張雙層單人床，和對面一個做寫字枱的柜子，其他就幾乎沒有了落腳的地方。

至於剛才發出聲音的兩個人，則是站在伊可躺着的床腳。

「大嫂，你不要再說了，阿梅畢竟是我頭一個孩子，難免嬌慣了些，但是人還是很好的。只是因為這段時間工作的問題，才這麼鬧騰的。」懦弱的聲音響起來。

被稱呼為大嫂的人一聽，這還得了。

「她二嬸子，再怎麼頭一個孩子，你也得為阿蘭和大可小可想想。難道他們不是你的孩子嗎？而且阿蘭已經被她同學推薦去工廠做工，那多好的一個前程。有這麼一個當姐姐的，遲早被連累。大可小可將來都要頂替你們夫妻兩個的工作。就阿梅什麼都沒有輪到，你說她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她什麼都做得出來。你還是聽我的，直接送她去當知青得了，也讓她吃吃苦頭。也省得給你們添麻煩。」

似乎被說動了。

「也是，大嫂您說得很對，既然這樣，那就讓她當知青吧，也好養活自己。只是到底要活動一個好地方，像是雲南那邊，實在是太危險。咱們隔壁柳家小子在雲南就被蟲子咬丟了性命。」話里不免透露著幾絲憂慮。

幾句話，就直接落實了阿梅以後的路。

俞伊可現在很能夠確定了自己就是那個阿梅。至於為什麼到了這裏，恐怕是傳說中的穿越吧。還沒有想好做一番大事業，現在就這麼被人決定了命運。

正準備起來抗爭一二，那邊大嫂子又開口了。

「你也真是的，怎麼就想不到你娘家就是在農村。那邊離著咱們這裏可是挺近，到時候逢年過節的也好回來看看。有你娘家哥哥照顧，也差不到哪裏去，說不定那邊日子過得更加好。你上次從娘家回來，不是帶了好多東西。咱們這裏可沒有這麼寬敞的地方養雞啊，鴨啊的。」

聽說有好東西分，二嬸子心動了家裏四個孩子，也實在艱難了一些。好在兩個女兒都要去工作了，可以喘口氣。

「那，我就先拍個電報回去問問。這邊同時安排一下阿梅。」

俞伊可，不對現在是阿梅朱梅郁了。直接就不起來了，反正以後的道路都被安排好了，知青是那麼好做的嗎？那就是去干農活的。即使是有人看顧，也是很累的。想要輕鬆就沒有飯吃。

兩人說完這些，看看床上還閉着眼睛的阿梅，也就不再多說，就出去。

阿梅閉着眼睛，漸漸地就睡著了。

等肚子餓醒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朱媽媽進來，見阿梅醒了。笑着問道：「阿梅，你醒了，餓了吧，我給你端了一碗飯過來，你就趁熱吃了吧。」

阿梅轉過頭去看，一碗白米飯，再加上幾顆過水青菜，幾片切割技術含量超高的薄肉片，再沒有其他的了。在阿梅的眼中是簡陋的，但是在門口的兩個男孩子眼裏是超級美食。這不，正看着碗裏的幾片肉不停地吞咽著口水。

阿梅只要想起睡前聽到的那番話，就不會客氣。接過飯碗開始吃了起來。迅速地消滅碗裏的飯菜。

門口的大可小可露出一臉的失望，又是憤恨地瞪了一眼阿梅。

吃完飯，阿梅就把碗交給朱媽媽。

因為有傷在身，也就不便下床走動。

「好了，你多躺幾天，醫生說了，你斷了一根肋骨。需要好好地修養。阿梅就算媽求你了，好了以後不要再出去跟着那些造反派鬧事兒了。這次受了傷，下次不知道會怎麼樣？」朱媽媽苦口婆心地對着阿梅說道。

阿梅原本是不想要回答的，只要一想到一穿過來就被放棄，哪裏還有什麼好心情對待人家？只是看着一臉愁苦像的朱媽媽，心就軟了，阿梅理解慈母心，朱媽媽到底不是只有自己這麼一個女兒，是該為整個家裏着想。再說了，自己初來咋到的，也許換一個地方能夠好一些。

「放心，我會去當知青的，你不用擔心會連累到家裏和你三個兒女。」阿梅淡淡地說道。

不奢望阿梅能夠給自己回答的朱媽媽已經默默地走到了門口了。聽到這些話突然就轉過身來，眼裏含着淚水控訴著阿梅的誤解。

阿梅看了一眼就撇過頭去，不再看朱媽媽。明明是自己被拋棄放棄，怎麼好像自己坐了十惡不赦的事情？

「阿梅，我、、、沒有這個意思。你去你舅舅家裏，也好遠離那些造反派。而且蕭、山富庶，至少能填飽肚子吃飽飯。」朱媽媽慌亂地解釋。

「我知道，我沒有怨言，都是我自己做出來的事情，我自己會承受的。您不用自責，當知青也好。」阿梅再回頭已經很平靜地說出來這些話。

阿梅的話，讓朱媽媽眼中的愧疚沒有減少，反而越加泛濫了。

因為受傷，所以也沒有想着下床走動一下。這樣的結果就是吃好飯就範困，加之，頭也有些犯暈，就睡著了。等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墨黑，阿梅躺在床上靜靜地想着。

已經知道自己叫朱梅郁，現在是准知青。下邊有兩個弟弟，就是剛才偷看阿梅吃飯的兩個男孩子。還有一個妹妹，聽着大伯母的意思，是個很能幹很有打算的人。只除了自己，是個沒有用的，又是最不安分的，似乎給家裏惹了很多麻煩。無論是親戚，還是家人都厭惡了自己。

那麼自己又該是如何，難道就一壞到底，還是回頭是岸。也許這次下鄉能夠讓自己找到一條道路。

直到快天亮，阿梅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再醒來，是被外邊的吵鬧聲給吵醒。有小孩子戲耍的聲音，有女人們洗衣服聊天的聲音，再遠處還有一群人在喊口號。

反而顯得阿梅的房間特別安靜，阿梅試着挪動身體，咬着牙撐下床。起來，只覺得頭一陣眩暈，連忙閉上眼睛，等待這一陣過去之後。才緩緩地從床上下來，挪步到了窗戶口，看着外邊，突然覺得陽光很好。其實自己的壓力也沒有這麼大吧。只要負責自己不餓肚子就行了，想女兒，但是已經是回不去。這些只能夠埋在心底，只待以後慢慢地思念。

抹了一把臉上不知從何時流下的眼淚。再抬頭，眼中已經堅定。

阿梅開始打量自己的生活環境，即使是明天就要走人，也要知道自己到底生活在哪裏。安排好自己的每一刻時間。

房間小得跟鴿子籠一樣，唯一的傢具是一個柜子，即使衣櫃又是書桌。

書桌上放着語錄，還有一兩支筆，其他的再也沒有了。

想起來，阿梅好像是才剛初中畢業，沒有關係沒人推薦自己上高中。正想找找阿梅的課本的時候。房間門開了，妹妹阿蘭走了進來。

看到站在柜子前的阿梅，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笑容滿面。

「大姐，你起來了，今天好多了吧。我去給你盛點泡飯。」說着就跑出去了盛早飯。

再進來的時候，小心地端著一個中碗過來，裏邊有淺淺的一些飯粒。

睡了一個晚上，又是錯過早飯，現在實在肚子餓了。也沒有介意什麼，直接西里呼嚕地喝了下去。

喝完，就把碗還給阿蘭。

阿蘭拿着空碗，卻沒有出去。

「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嗎？」阿梅奇怪地道，語氣還算是平和。

「大姐，您不怪我沒有幫你在我同學那兒求情嗎？」阿蘭小心地問道。

「怪你有用嗎？還是說你愧疚地想要把這個工作讓給我？」阿梅直接衝口而出。

阿梅的話，讓阿蘭整個人都縮起來了。

門外立馬衝進來兩個人，阿梅只來得及看清楚這是大可小可兩個弟弟。就被兩個人劈頭蓋臉的狠話給淹沒了。

「大姐，你幹什麼，又在欺負二姐了。你自己找不到工作，怎麼能夠讓二姐把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讓給你？再說，你做得好那些工作嗎？盡會惹事。」大可一副小大人樣子瞪着阿梅，話里的忿恨，阿梅很容易聽出來。

阿梅只是站在那兒看着這三個弟弟妹妹，看着三個人同仇敵愾地瞪着自己。居然還有時間想其他的。原來的那個阿梅到底是怎樣的壞，讓自己的三個弟妹都如此憎恨。

「不願意就算了，我從來不奢望。知青我去當了，你們都可以去當工人。」阿梅只是陳述事實，但是聽的人可不會這麼理解。

小可也擠上來，對着阿梅說道：「大姐，這是二姐同學給找的工作，你就是逼二姐讓出來，也是得不到這個工作的。」

阿梅再也不說什麼，只是繼續自己剛才的事情。開始陶翻柜子。

總算是在壓箱底的地方拿出來三本書。一本語文，一本數學，還有一本英語，都是初三的。其他的，似乎都不在了。

「大姐，你居然還藏着這三本書，快給我吧，我好給媽媽發媒球。」大可上前一步準備抽走阿梅手中的書。

可是阿梅怎麼可能允許呢？牢牢地抓緊書本。這些可是自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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