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第242章 賭命

沉默，還是沉默，車已經開出很遠了，彭浩明把頭別在一邊，定定的看着車窗外的蕭瑟景色，朱魅兒「嘎吱」急剎車，車停在了路邊。

彭浩明沒有作聲，半晌，朱魅兒開口問道：「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你想聽什麼？」彭浩明緩緩開口道。

「那兩個警察是怎麼回事？」

「你真的很想知道嗎？」彭浩明扭頭看着朱魅兒，問道。

「說吧。」朱魅兒冷冷的說道。

「有一個是我弟弟，另一個是他的同事。」彭浩明說道。

「彭浩明，你隱藏得很深啊，竟然有個當警察的弟弟！」朱魅兒從包里拿出一把小手槍，指著彭浩明。

彭浩明聳了聳肩：「我和他已經很多年不聯繫了。」

「為什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是家中的長子，所以從小到大我都是讓着他，一起做的壞事，我被揍，他沒事，憑什麼？」彭浩明冷笑了：「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老天和我開了個玩笑，把我們湊在了一個娘胎里生了來。」

「就憑你這幾句話我就相信你嗎？」朱魅兒搖了搖頭：「彭浩明，你到底是誰？你想要幹什麼？」

「我說過，我只是一個想安安靜靜賺錢的人。」彭浩明笑了笑。

「不，不像，你和別人都不一樣。」

「每個人都不一樣，我弟弟選擇了一個職業，我選擇了自己的事業，只是這個事業是要賭命！」

「你說得沒錯，走上這一行就是在賭命，但要看你有沒有足夠的能力和運氣。」朱魅兒聽到這句話，有些傷感，但她咬了咬牙，努力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現在是準備開牌的階段，我不允許任何人妨礙我，哪怕他是我弟弟。」彭浩明說道。

「其實當時你大可以殺了他，為什麼不？」朱魅兒問道。

「你也可以，為什麼不呢？」彭浩明看了看她手裏的手槍問。

「彭浩明，我越來越覺得你讓我看不透了。」

「我做了那麼多事，難道還不能讓你信任我？」彭浩明笑了。

「信任？唔！或許你是做了很多事，可是我真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你。」

「那就看你是不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地盤，真正屬於自己的，沒有任何人能凌駕你頭上，像信宜那樣欺負你。」彭浩明認真地問。

「然後呢？」朱魅兒反問道。

「那時候我們就可以安安靜靜的賺大錢了。」彭浩明笑道。

「你認為龍坤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朱魅兒覺得彭浩明有些天真：「如果他知道你有個當警察的弟弟，你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所以……我沒打算讓他知道，而且我和我弟弟已經決裂了。」彭浩明無所謂的說道：「只要我能給龍坤賺錢，他不會在乎這個的。」

「彭浩明，你太天真了，龍坤並沒有你想像那樣仁慈。」朱魅兒搖了搖頭。

「仁慈？我從來沒想過他會仁慈，他用信宜是因為信宜可以為他賺錢，我一樣能做到，還能做得更好。」彭浩明固執的說道：「現在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是我做出來的事情，我會去背，這和你沒有關係。」

「天啊！我怎麼會愛上的都是這樣的人！」朱魅兒低頭，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彭浩明沉默了許久，開口道：「你先避一避，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了再去找你。」

「避一避？能避到哪兒？彭浩明，既然龍坤能讓我過來找你，肯定也會派別人來找你。」朱魅兒凄慘的笑了笑：「彭浩明，你說得沒錯，你是在賭命。」

「那就用我的命去賭就好了，最壞的打算就是我賭輸了，但是現在空出的地盤，哪怕分一小塊給你，那也足夠你半輩子用了。」

「地盤？人都沒了，要地盤有什麼用？」朱魅兒黯然神傷。

彭浩明又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去接這句話，朱魅兒的意思很明顯，這麼久了，他怎麼能對朱魅兒的感情一點感覺不到，不……不能這樣，她只是自己的一塊墊腳石，這塊墊腳石的已經沒用了，可是……她不應該變成犧牲者。

「這是夢幻永恆的配方。」彭浩明遞給朱魅兒一個小小的U盤：「如果我有什麼不測，這就是你和龍坤談判的籌碼。」

「籌碼？」朱魅兒搖了搖頭，手裏的手槍垂了去：「任何籌碼對於龍坤而言都沒有用。」

「可是至少你應該去試一試。」彭浩明說道：「你現在要和我撇清關係，然後等我去找你。」

「呵呵……隨便吧，反正我已經沒有希望了。」朱魅兒看了看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厚，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在眼前一幕一幕飄過，太累了，她已經太累了，累的不想再思考任何問題，她現在只是希望有人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懷抱，在這個讓自己覺得很安全的懷抱里呆到地老天荒，沒有利益，沒有利用，也沒有任何人來打擾。

可是朱魅兒知道，這註定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而幻想在現實面前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你在大陸很危險，警察肯定會找你，我想辦法把你送回去。」彭浩明說道。

朱魅兒沒有說話，她發動了汽車……

小斌換好車胎的時候天上的雲層越來越厚，看樣子就要雨了，小斌沒好氣的把癟了氣的車胎扔進了後備箱，坐上了駕駛室，對站在一邊的彭思哲吼了一句：「你走不走？」

彭思哲默不作聲的上了車，小斌心裏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踩了腳油門，車猛的沖了出去，正好碰上一個坑，又子彈了起來。

「小斌，我們好好談談。」彭思哲開口了。

「談什麼？談你那個惹麻煩的哥哥？」小斌沒好氣的接過話。

「我們冷靜一點思考好嗎？」彭思哲心裏也有火，他努力的壓抑著。

「那你說吧。」小斌也知道吵架解決不了問題，可是那股無名火氣燒得他心裏難受，不泄不快。

「我們把事情經過好好捋一捋。」彭思哲說道。

小斌沒有說話，這時候估計一開口，他就會把怒氣發泄到彭思哲頭上。

「我哥從部隊回來沒多久，就失蹤了，然後杳無音訊好幾年，直到上一次陳琦駿的案子出現了，這些年他到底在幹什麼？」彭思哲好像自言自語的說道。

「你剛才沒問么？」小斌鼻子哼了。

「你仔細想像，陳琦駿的案子警方為什麼能得到那麼精準的情報？」彭思哲問道。

「唔……那個神秘線人。」聽彭思哲這麼一說，小斌似乎覺得有哪兒不對。

「這個線人會不會就是他？」彭思哲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哥？開什麼玩笑？」小斌不相信。

「為什不是他？只有他能掌握這麼精確的情報。」

「等等……你說你哥是特種部隊回來的，他還會搞情報？」小斌似乎想起了些什麼。

「我覺得他應該會。」彭思哲答道，想了想繼續說：「然後他再出現的時候是和安吉兒在一起，而安吉兒是龍坤的女兒，你不覺得這之間會有關聯嗎？」

「龍坤？龍坤可是國際刑警通緝了20多年的人了，他和龍坤的女兒在一起……想幹什麼？」小斌也迷惑了。

「咱們不考慮里克這些人，想一想，其實他有很多機會帶安吉兒偷渡出去，可是為什麼一直在大陸內轉移，他躲避警方，也在躲避黑幫，如果……如果他是想利用安吉兒要挾龍坤，他應該早就離開大陸了。」

「也有可能他和龍坤沒有談攏，安吉兒是他手裏的籌碼，呆在大陸比回去更安全。」小斌提出自己的想法。

「有這個可能，可是剛才，他和我說他在辦一件大事，那個眼神我太熟悉了，他不是在撒謊。」彭思哲又說道。

「哼哼，彭思哲，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相信他，他在一盤很大的棋對吧？」小斌諷刺道。

「但是你想一想，那個神秘線人說過，讓警察撤崗，有個大人物要來，你不覺得這個大人物和他有關係嗎？」彭思哲說道。

「大人物？彭浩明？撤崗……龍坤？！你是說龍坤會潛回大陸？！」小斌被自己的想法都嚇了一跳，龍坤是多少人夢寐以求想繩之以法的人啊，若他潛回大陸，這不就是證明大陸警察有機會抓到他了嗎！

可是冷靜來一想，也還有其他可能性，小斌說道：「彭思哲，如果這是他的障眼法，想讓警察撤崗他好跑路的話怎麼辦？」

「如果他要跑路，不會搞這麼多花招，我哥的性格我清楚，他不喜歡做多餘的事情。」彭思哲肯定的說。

「你等等……」小斌一腳剎車，車沖了停：「那朱魅兒是怎麼回事？朱魅兒也是通緝了很久的人了，她跑來大陸幹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覺得她來肯定是跟安吉兒有極大的關係，換言之，和那個大人物有很大關係。」彭思哲攤了攤手說道。

小斌狠狠的拍了方向盤罵了一句：「***！如果是這樣他幹嘛不明說？！」

「小斌，有很多事情用常規手段是做不到的。」彭思哲想了想說道。

「但我不信任他，彭思哲，現在這一切都是推理，我們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他在做這麼一件大事。」小斌提醒道：「彭思哲，我們是警察，如果真的放跑了罪犯，我們是在瀆職！」

「我知道，可是他若是真的在犯罪，為什麼他把陳琦駿王立成都交給了警方？」彭思哲問道。

這讓小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按常理推斷，陳琦駿和王立成都是合作夥伴，又誰會出賣了合作夥伴自斷財路呢？除非，出賣他們會有更大的利益！

小斌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彭思哲想了想，反問：「如果出賣他們會拿到更多的利益，黑吃黑豈不是最直接，為什麼要把他們賣給警方？」

「這……」小斌想想也是，賣給警方拿不到一分錢不說，警方還會順藤摸瓜，說不定還會暴露自己，這筆買賣的確怎麼算都不划算，不如黑吃黑！

可是就是這麼巧，哪怕怎麼審訊王立成和陳琦駿，都沒有得到太多關於彭浩明想要幹什麼的情報，從這點可以看出，彭浩明和王立成或者陳琦駿都不算多麼牢固的合作關係。

「還有，祥龍會所在這之間到底起了什麼作用？」彭思哲又提出一個疑問。

「你是說郎群？」小斌想了想，可是也想不出任何線索。

「他和我哥肯定有關聯。」

「是的，我也覺得這樣，可是證據……彭思哲，我們需要證據。」小斌一想到這些線索，看似都有用，可是怎麼也接不上頭，腦袋快被攪成一團漿糊了。

「很快就會有了，我覺得我哥肯定還會找我。」彭思哲說道。

……

「彭浩明，你確定一定要這麼做？」郎群接到彭浩明的電話，聽他說完，對他的做法並不敢妄論斷。

「是的。」彭浩明肯定的回答。

「唔，你這是在賭命，如果……如果龍坤不答應你的條件，你就再也不可能回去了，幾年的辛苦都會付之東流……」郎群說道。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彭浩明反問。

「他既然派朱魅兒來試探你，你又當着朱魅兒的面和王小斌他們接觸過，你不覺得我們已經失去了他們的信任了嗎？」郎群有些氣惱，沒想到臨時小斌和彭思哲摻了一腳，他們這不經意的一腳非常有可能將自己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

「不，朱魅兒和龍坤之間的關係不像看起來那麼可靠，如果不把朱魅兒送走，一旦她找到了安吉兒的位置，我相信龍坤的人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趕到，我那時候就根本沒有機會和龍坤面談。」彭浩明說道。

「你要放走朱魅兒，然後騰出籠子裝龍坤？」郎群沉吟了，當之際似乎這樣也並沒有什麼不妥。

「是的。」

「可是龍坤要是不來，你的籠子就真的空了。」郎群提醒道：「若是把朱魅兒也裝着，至少不至於顆粒無收。」

「不……龍坤肯定會來，他所有的試探都沒有成功，他必須要自己出馬。」彭浩明聽郎群這麼一說，臉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從內心而言，他並不希望朱魅兒被抓到。

「你覺得有多大把握？」郎群問。

「很大。」

「不，彭浩明，我不是要你覺得，我要一個真實的保證。」

「誰能保證？如果朱魅兒被抓了，你能保證龍坤會來？」彭浩明反問道。

這問題讓郎群陷入了兩難境地，是的，若是朱魅兒被抓了，就像龍坤的觸手被砍斷了，龍坤肯定會縮回去，可是一旦把朱魅兒放走，誰又能保證她會不會向龍坤彙報她看到的一切，而到那時候連個觸手都得不到，龍坤也一定會縮回去。

「我保證朱魅兒不會和龍坤說見到我弟弟的事情。」彭浩明說道，這是癥結的所在：「她會按照我的安排，暫時先躲避。」

「我要和人商量。」郎群不想立刻決定：「我會聯繫你的，注意安全。」

A先生和C小姐聽完了郎群和彭浩明的對話，相視了一眼，又看着郎群。

「唔，你們都知道了。」郎群坐來，點了根煙：「那你們覺得怎麼樣？」

「彭浩明是在用我們幾年的積累去賭一個未知！」A先生說道。

「可以這麼說。」郎群吸了口煙，沒有反駁他。

「你的人難道就是這麼一路堵過來的嗎？」A先生有些氣惱的問道。

「不，他是一路拼過來的，我不否認你說他用我們幾年的積累在賭，但是這個賭注里還有他的命！」郎群緩緩的說道：「我想他比我們更清楚，他已經無路可退。」

「如果把他撤回來，我們給他一個官方的新身份會不會好一些。」C小姐提出另一個建議。

「那同樣這些年都浪費了，我們為了龍坤已經花掉了10年時間，已經失去了2個探員了！」A先生反對道。

「那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讓他再賭一次呢？」C小姐反問道。

A先生一時語塞。

「我們坐在這兒，吹着空調，卻決定着一個人的命運，你們難道不覺得這樣有些不公平嗎？」郎群看着A先生和C小姐說道：「我覺得，彭浩明有權選擇他的做法，至少他一直都表現忠誠！」

「是的，至少有些做法並不地道。」A先生接過話茬。

郎群站了起來，盯着A先生：「如果A先生您想彭浩明一樣在那邊卧底那麼多年，我想問問你現在會怎麼辦？」

「我……」A先生哪能答得上來。

「讓他放手去做，我想時機成熟，我們也該去找警方談一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