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晚上陳以柔洗了澡，找到莫菲家的拖把，想把衛生間地面上的水漬拖乾淨。
莫菲端著個杯子出來，路過客廳見陳以柔披頭散髮的拖着地，抱着雙臂站門口不聲不響地看她。
陳以柔光顧著拖地，垂下來的長發又擋住了視線，全然意識不到莫菲的存在。
「別拖了，地上的水晾一晚上就幹了。」
陳以柔聞聲，撥開濕漉漉的頭髮抬頭，見莫菲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過來的。
莫菲應該洗過澡了，身上還是上次見到的那身睡裙，沒有披睡袍，細窄的弔帶搭在她的肩上，露出一對瘦削精緻的鎖骨。
見陳以柔望着自己的眼睛發直，莫菲走近了些，拿過她手中的拖把。動作之間，莫菲身上的沐浴露香味激活了陳以柔的嗅覺細胞，這是一種不知名的花香，很好聞，和她之前的香水味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可是，地上有水會滑倒的。」陳以柔想拿過拖把接着拖，目光順道滑過莫菲的胸口，眨了眨眼，這可不是自己該看的。
莫菲隨隨便便拖了兩下：「我拖完了，你趕緊把頭髮吹吹，小心感冒。」
「好……」陳以柔收起目光，「那我回房間吹頭髮了。」
「帶吹風機了嗎？」莫菲覺出陳以柔有些緊張，估計是第一天住進來還不適應，所以把話說得柔聲柔氣，好讓陳以柔徹底放鬆下來。
「帶……帶了。」陳以柔說完，撒腿就走。
殊不知地面上仍有薄薄的一灘水，右腳踩下打了滑，身體一個不穩，重心猛地往下沖。
莫菲連忙丟了拖把，幾乎是下意識衝過去，從陳以柔身後抱住了她。
只隔着單薄的睡衣把她抱進懷裏，胸口緊貼著陳以柔的後背，還是第一次將陳以柔的溫度感受得這般真切。
陳以柔保持着一個要倒不倒的姿勢，她覺著自己該立即站起來，可這樣被莫菲緊緊抱着，後背上感受到對方因慌張而加快的心跳，陳以柔竟不忍出聲打破這刻的平靜。
先開口的人是莫菲，她把陳以柔扶直了，皺着眉頭問：「摔倒哪兒了沒有？」
「沒有。」為什麼看着莫菲為自己擔心，自己不僅沒有感到內疚，反而會覺得欣喜……
陳以柔回到自己的房間，吹着頭髮的同時思忖起這個問題，怎麼都覺得自己的思想有點變︶態啊……
似乎有人在敲門，陳以柔不確定地關了吹風機，果然聽見了敲門聲。這個家只住了莫菲和自己，所以敲門的人除了是她還能有誰？
打開門，莫菲的手裏多出了一隻杯子，她把另一隻杯子端給陳以柔。
「晚上喝點熱牛奶有助於睡眠。」
陳以柔接過玻璃杯，上面的溫度並不燙手。
「謝……」話沒出口，被莫菲一個眼神瞪了回去，陳以柔舉了舉被子，「那……晚安。」
「晚安。」莫菲喜歡靜靜地看着陳以柔，喜歡她呆萌的表情，喜歡她可愛的睡衣，好像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上她的一切。
「晚安。」陳以柔又舉了舉被子。
「安。」莫菲仍然靜靜地看。
「菲姐，那我關門咯？」陳以柔扶著門把沒有動作。
「哦，好，我也回房了。」莫菲雙手握著杯子，轉身走了兩步，再回頭，陳以柔已經關上了房門。
房間里，陳以柔背靠着門，捧起莫菲給自己的那杯牛奶，淺淺地渴了一口，溫度正好。
口腔里皆是牛奶香醇的味道，陳以柔又喝了一口，竟從中探出了一絲甜味。
周末，莫菲跟往常一樣睡到正午才起，她洗漱完畢后揉着眼睛走出房間，空氣中瀰漫着食物特有的香氣。
「菲姐，你先喝杯水，馬上就可以吃飯了。」陳以柔圍着圍裙，把一杯溫開水放進莫菲的手裏。
她身上的這條圍裙是莫菲她媽買的，一年裏也就莫媽媽來了用過幾次。莫菲邊喝着水邊瞧陳以柔忙活，那件特大號的圍裙穿上陳以柔身上怎麼看怎麼好笑。
「哪來的菜啊？」莫菲憋著笑問。
「早上我去了附近的超市。」陳以柔跟着手機地圖導航走，步行了十幾分鐘，回來把冰箱塞得滿滿當當。
「那個超市離這裏挺遠啊？」
周末的早上不用來睡覺，還跑去大老遠的超市買菜……在莫菲看來這簡直不可思議！
「還好啊，」陳以柔炒著菜，隨口回答，「你家裏什麼菜都沒有，不出去買中午吃什麼啊。」
「有上次沒用完的麵粉呢，可以做饅頭。」莫菲把做饅頭的工具都塞進了一個柜子裏，就差貼上備註——饅頭妹妹專用。
「噗……」陳以柔捂著嘴笑，「菲姐，你就這麼喜歡吃饅頭？」
莫菲想都不想地點頭：「我說過，我喜歡一個和饅頭一樣可愛的人。」
陳以柔炒菜的動作一頓，怕被莫菲看出端倪，更迅速地翻炒。
「那你是因為喜歡吃饅頭而喜歡上了她，還是因為她……喜歡上了吃饅頭？」
我只喜歡吃她做的饅頭！
莫菲看着土豆絲在陳以柔的動作下快速翻動，一時半會兒沒說話。
到底什麼時候……你才能明白我的心思？
「因為她。」莫菲淡淡道。
「這樣啊……」
「嗯……」
氣氛驟然變冷，陳以柔知道莫菲在看自己，強笑着故作懵懂無知狀，再次開口。
「不論多喜歡吃饅頭，遲早也會吃厭的。」
「不會。」莫菲說得果斷。
「不信你吃一輩子的白饅頭試試。」陳以柔在這點深有體會，小時候家裏的饅頭每天都有賣剩的，她爸媽便拿饅頭當主食吃。大米飯？那是逢年過節才能吃到的奢侈品。
「我可以吃玉米饅頭啊。」莫菲的目光似有似無地瞟過去，「再不然，吃個紅棗饅頭也是可以的……」
「紅棗饅頭？」陳以柔雖出身於饅頭世家，但一下子還真想不出來紅棗饅頭是個什麼模樣。
「就是白饅頭上放個紅棗。」莫菲做了個放棗的手勢。
陳以柔正裝盤，聽了莫菲的描述聯想到了紅棗饅頭的樣子，十分生動形象，嚇得她手一抖，盤子都要掉了。
白色的半球上面一點紅，同時配有柔軟熱乎的手感，這哪是紅棗饅頭！這分明就是……陳以柔斜了莫菲一眼，她的低胸睡裙適時露出了大片白花花的肌膚。
「不吃饅頭，吃包子也可以啊。」莫菲顧自說下去，「不過我不愛吃肉，太油。菜餡的不錯，豆沙餡也可以……」
「包子我也會。」陳以柔專心洗鍋，目不斜視。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面餡的包子。」莫菲幽幽地做出總結。
「面餡的？」陳以柔反應了半天，那是什麼玩意，「那不就是白饅頭嗎？」
莫菲狡黠一笑：「對啊，好笑嗎？」
陳以柔聳了聳肩，這也算笑話？
好冷，頂多算個冷笑話。
周一，莫菲為了配合陳以柔的上班時間，特地早起了二十分鐘跟她一起出門。
「菲姐，我可以自己坐公交上班的。」蹭人豪宅住，還坐人車子上下班，陳以柔這心裏啊……要怎麼過意得去喲！
「幹嘛坐公交？」莫菲以為陳以柔又跟自己客氣，「我一個人上班是開車，帶你一起上班也是開車，順便的事兒。」
陳以柔語塞，出了停車場跟在莫菲身後保持一定的距離。
「你離我那麼遠幹嘛？」莫菲瞧陳以柔畏畏縮縮那樣，好氣又好笑。
「避嫌。」陳以柔環視周圍行色匆匆的上班族，其中有不少常樂科技的員工。
「菲姐早。」
「你早。」
有人同莫菲打招呼，莫菲點頭致意。
「菲姐好。」又是一名下屬。
「你好。」莫菲快步走過。
那人看見了後頭的陳以柔，問她：「manju，你跟菲姐一起來的？」
陳以柔看着莫菲，莫菲也轉過身來看她。
到底要說是還不是，陳以柔想從莫菲的臉上讀出她的意思。
要不怎麼不喜歡她化妝呢，今天偏偏還化了個大濃妝，冷艷得一塌糊塗，哪還能看出她這副表情是幾個意思？
莫菲見陳以柔愣了半天不說話，就那麼急着跟自己劃清界線是吧？好！滿足你！
「不是。」莫菲代她回答了，接着昂首挺胸大步前進。
生氣了？
陳以柔哪還顧得上那名同事，跑上前緊跟在莫菲身側。
「不是要避嫌嗎？還過來幹嘛？」莫菲不看她，冷笑了一聲。
陳以柔心裏亂得不行，自己是怕公司里的同事在背後議論莫菲偏心，又不想她因為這事鬧情緒。
「生氣啦？」討好地笑笑，抬頭仰望比自己高出一大截還要穿高跟鞋的莫菲，真心吃力。
莫菲還是不看她，但走路的步子明顯放慢了：「沒有。」
陳以柔環視四周，發現沒有熟人，這才大膽地拉住莫菲的胳膊：「我這不是怕別人在公司里無事生非嘛。」
莫菲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看她。
「畢竟我們菲姐的形象一向神聖而不可侵犯，別因為一個小小的我，讓人說你偏心。」陳以柔義正詞嚴地說完，不安地望着莫菲。
莫菲明白陳以柔的意思，細細一想她說的都對，在公司人言可畏，能躲還是躲著點比較好。
陳以柔如此正經的言論，配上如此嚴肅的表情，莫菲差點就要被她逗笑了。
「fiona。」
連嘴角都沒來得及上翹，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陳以柔和莫菲同時轉過身，那人提着包，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們倆。
「簡總監好。」陳以柔鬆開拉着莫菲的手，對她笑笑。
莫菲站直了身子，看簡欣顏朝自己慢慢走近，沒說話。
「你們……在幹嗎？」簡欣顏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