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吃完了水餃，尋夢說：「爸，我來洗碗。」

「不需要，沒幾個碗，你好好休息，你的氣色好差。」馮海堅持要女兒多休息。

尋夢拗不過馮海，只好順從。

「謝謝爸，我上樓了。」

她不理會王振望，徑自上樓回房。

「晚安，尋夢。」

王振望主動示好，他一直在觀察尋夢，面對她他變得很心虛，直到尋夢上了樓后，他才向岳父告辭離開。

尋夢回到了詩涵的房間，對她來說，明天要去姊姊的墳前祭拜，好像了卻一樁心事似的。

姊姊一定也希望她去看她，因為她們是姊妹嘛！

尋夢真的累了，洗好澡，打開手機，看到封皓髮的短訊，還有彭媽的短訊，她回了短訊給彭媽，要彭媽不要挂念，她人很好，沒有提到她的下落，然後又關機了。

至於封皓，相信彭修女會告知他她很平安的，她心裏已經有所決定，會當面跟他說清楚。

躺在床上，蓋上被子，才一閉上眼睛就睡著了，這一夜她出乎意料睡得很好，一覺到天亮。

清晨的山上，蒙濛霧色、蒼翠路樹，這裏是私人墓園。

封皓默默來到墓園探望詩涵，今天他沒去上班，也無心上班了，工作狂的他首次對工作毫無眷戀，只因為一個女人。

尋夢失蹤兩天了。

他聯絡不到她，搞得自己一身落魄憔悴，鬍渣都長出來了，身上的西裝依然筆挺，但是主人卻顯得焦躁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他把一大束燦爛的玫瑰花放在詩涵的墓前。

「詩涵，我找不到尋夢，彭修女有跟我說尋夢傳短訊給她報平安，要我們不用擔心，但是尋夢就是不跟我聯絡。後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我不知道這場婚禮能不能順利舉行，畢竟新娘都不見了……」他俊眉深鎖地跟詩涵訴說着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詩涵，你過得好嗎？感謝上天，讓我在失去你的日子裏遇到了你的妹妹尋夢，是她救了我，讓我從失去你的痛苦中活了過來，我失去了你，不能再失去她……」

他回想起過往的點點滴滴，在詩涵的墳前逗留了許久才離開。

大約十點，王振望開車載尋夢和馮海抵達墓園，他們拿着鮮花來到詩涵的墓前。

「早上有人來過了。」王振望先發現。

是的，有新鮮的玫瑰花和燒過香的痕迹。

「是誰呢？」馮海一臉疑惑，「詩涵幾乎沒什麼朋友。」

尋夢上前把玫瑰花拿起來，看到花束上附有一張卡片，沒有署名，但是那一串熟悉的情話讓她一震。

總有一個人，是為了愛你才來到這世上；同樣地，你也是為了愛一個人而來到這世上。

是封皓。

封皓來過了！

看着這句話，她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昨天她已經想通了，她不能沒有封皓，她深愛着封皓，她不該因為任何原因傻氣又妒忌的跟他鬥氣。

她相信他們的相遇，是姊姊在冥冥之中為他們牽線所作的媒。她和姊姊本來就是雙胞胎，生為一體，密不可分，姊姊的愛被迫中斷，就由她來延續這份愛吧！

「封皓來了，他一定還沒走遠，我去找他……」

知道封皓人就在附近，她心急地想立即見到他，轉身就往入口處奔去。

「尋夢……」馮海叫不住她。

「我去看看。」王振望擔心兩人真的相遇會讓他的騙局穿幫，不放心地跟去，「尋夢，等我一下……」

尋夢朝山下走道跑去，前方是個大斜坡，她轉彎來到十字路口，一台車從另一邊後方的山上駛下來，速度很快。

陽光更加刺眼了，封皓才剛進入停車場，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劇響，是車子的喇叭聲，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另一邊的路上，卻看到尋夢站在路口，一台車正向她衝去！

「尋夢小心！」他大嚷，急奔而去。

王振望跟在尋夢後面，見到這一幕，彷彿又看到當年詩涵發生意外的畫面，他驚慌叫道：「詩涵，危險！」

尋夢聽到王振望叫詩涵沒反應，聽到封皓叫她尋夢，她整個人彷佛醒過來，連忙轉頭，腳步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鍵時刻，車子由她身邊險險駛過，她摔倒在地上。

封皓沖向倒在地上的尋夢，驚慌詢問：「尋夢，要不要緊？有哪裏受傷嗎？」他滿臉驚恐。

「封皓！」她抱緊了他，放聲大哭，「我沒事……謝謝你，是你救了我，如果不是你喊我，我可能就被撞到了。」

她抓着他的西裝，嚇得全身顫抖。

王振望心驚膽顫地站在後面，想起剛剛那驚險的一瞬間，他竟叫她「詩涵」，內心突然湧上悲傷，彷佛現在才真正意識到詩涵已經離開了人世間，離開了他。

原來所有的不滿、怨恨，全因他無法接受事實，無法面對自己害死詩涵的事實。

他痛苦得五官扭曲，跪在地上，跪在封皓和尋夢面前懺悔。「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無法相信詩涵離開了我，所以我才會做了這麼多壞事，隱瞞我打她的事實、假造錄音破壞你們的感情……這全是我的錯……」

「是你害死了姊姊，如果不是你逼姊姊嫁給你，姊姊也不會離開……」尋夢哭得更傷心了，「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她大叫。

封皓冷冷地看着王振望，「你好好反省吧！詩涵不會希望你一輩子都站不起來的，如果你還是要這樣卑劣地過日子，那你以後就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一把將尋夢抱起來。「我們走吧！」

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獨留王振望跪在地上，陷入深深的悔恨中。

他們回到了封皓的家。

尋夢打手機通知爸爸剛才發生的事，不斷和爸爸確認她人很好、沒有受任何傷，封皓另行請司機去載送馮海，以免王振望沒有踅回去，害長輩落單。

封皓關切地問：「要不要去看醫生檢查一下比較安心？」

「不用啦！我很強壯，洗個澡就沒事了。」尋夢去浴室，把髒兮兮的身子洗凈，十分鐘后披着他的大浴袍出現。

封皓心疼地抱起她，把她放在床上，並坐在床邊抱住她，以下顎摩擦着她的粉頰，若有所思的說：「尋夢，你是不是以為我把你當成詩涵的替身……」

「不，現在不會這樣誤會了。」她眼眶中溢滿了淚水，瞬間如珍珠般滑落。「一開始王振望給我聽錄音，我很生氣，你騙了我，所以不跟你聯絡，跑到爸爸那邊想靜一靜，後來住在姊姊的房間里，我冷靜下來，碰巧又發現了姊姊寫的日記，我才知道姊姊的人生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在姊姊眼裏，你又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知道，你是個全心全意付出的人，當時是真的愛我姊姊，而現在也是毫不保留的愛着我……」

她撫摸他的面頰，心裏的介意早已煙消雲散。

封皓緊緊地抱住她，聞着她發間熟悉的香味，深情告白。「尋夢，謝謝你，在我心裏，你跟詩涵是兩個不一樣的個體，雖然我曾經沈浸在失去詩涵的悲傷里，一開始錯認你是詩涵，但漸漸地，我愛上了你這個人，你是個活潑又善良的小可愛，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感動地說：「這一切一定是姊姊的安排，知道你不能失去活下去的動力，所以要我來陪你，封皓，我是為你而生的。」

「詩涵是我的過去，而你是我的現在和未來，尋夢，我也是為你而生的。」他的眼裏綻放着愛的光芒。

她笑了出來，內心滿溢着幸福愉悅。

「我好期待後天的婚禮，巴不得我們現在就是在教堂里……」

「那就假裝現在是新婚之夜好了。」他認同她的想法。

她甜蜜地笑了。

他低頭親吻她，激發了她的慾望，她攀住他，知道自己要沉淪了，而她決定抓住那狂喜的剎那。

「我愛你，尋夢。」

「我愛你，封皓。」

金色的陽光由落地窗閃耀映入，照着在床上纏綿不分的有情人。

他們就像草叢中閃閃發光的兩隻螢火蟲，由遠而近地相逢，相信在尋尋覓覓的人海中，有一天，你也會找到為彼此而生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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