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婉玉在世的時候，我們一直有在聯絡，她得了癌症后，我數次想說服她告訴尋夢她的身世，但婉玉就是不肯，她說要帶着這個秘密進墳墓，她一生擔心的只有尋夢，臨終前她把尋夢託付給我，於是尋夢終於還是回到了台灣，想不到你們竟然因緣際會碰了面。」

「我錯了、我錯了，婉玉，原諒我……」聽到妻子經過這麼坎坷的一生，馮海傷心地認錯，趴在桌上哭起來了，他好後悔，年輕時的不懂事，竟然讓一個女人這麼痛苦，一對姊妹也就此分離。

「都是我，讓詩涵沒有機會跟妹妹相認。」王振望內心也受到了震撼，難過地說。

柯尋夢一時說不出話，想不到自己竟有姊姊還有父親，突來的變化太令人意料不到了。

最後，彭修女滿懷感激地說：「感謝天主，今天我總算把這麼多年來沉重的心理負擔放下了，我對尋夢已經沒有任何愧疚了。」

柯尋夢握住彭修女的手。「我不怪你，彭媽，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但我也不會怪母親當年的抉擇，雖然她的選擇造就我們姊妹不同的命運，不過錯不在她，有錯的人是父親。」

馮海無言，心裏已經夠後悔了。

尋夢平靜地對着馮海說：「過去的就過去了，我很謝謝你和王先生替我解開身世之謎，這樣就夠了。」

一時之間，她也無法叫馮海父親，她還需要時間消化這件事。

「尋夢，」王振望着急地說：「我知道我這樣說你可能無法接受，但是，既然你已經知道你是岳父的女兒，就應該跟岳父回家去……甚至，你要結婚，也應該得到你父親的許可……」他處心積慮，就是不想讓尋夢如願嫁給封皓。

柯尋夢不以為然地搖頭，正色地說：「不，我不會因為這樣而改變什麼，我只是解開了身世之謎罷了！我還是柯尋夢，育幼院還是我的家，彭修女是我第二個媽媽，而且，我即將和封皓結婚，我是封皓的新娘……」

她向來是個有主見的女人，不會因為一時感情用事而衝動處理事情。

「不！」王振望難以接受。「尋夢，你難道以為封皓真的愛你嗎？封皓這輩子除了詩涵，不會愛上其它女人，你只是她的替身，別被騙了，你趕快清醒吧！」

「算起來你是我姊夫，但是請你不要侮辱封皓的人格。」柯尋夢生氣了。「我是我，跟詩涵是不同的兩個個體，封皓愛不愛我，我感覺得出來，你憑什麼擅自以為我是笨蛋，會被騙呢？」

王振望啞口無言。

馮海突然開口。「尋夢，你決定要結婚，做爸爸的不能不干涉，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下，萬一封皓真的居心不良，畢竟……」女兒是他生的，怎麼能不擔心呢？

「馮先生，其實你沒資格管我什麼。」她很有涵養的忍住怒火。「對不起，很晚了，請你們離開吧！」

她思緒亂得很，要好好靜下來想一想。

馮海嘆了一口氣。「尋夢，我的女兒，我知道我當年真的錯了，如果能夠獲得你的原諒，我願意放棄一切，請相信我，我會徹底悔改，希望你能慢慢的接受我，馮家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尋夢沒有再說話，王振望還想說什麼，但是馮海拉拉他的手，身為尋夢的父親，一切以女兒的意思為重。

「我們先走了。」

馮海向她們告別，彭修女起身送他們離開。

當他們離開后，尋夢對彭修女說：「彭媽，對不起打擾你了，請你去休息吧。」

彭修女想說什麼，但想了想還是不說了。「那好，尋夢，你也好好休息吧！」

「晚安。」兩人一起上樓。

回去的路上，王振望忿忿不平，沒想到柯尋夢一心向著封皓，顯然有關她的身世之謎並無法影響這場婚禮。

眼看再兩星期婚禮就要舉行了，他無比煩惱，連馮海的遊說尋夢都不聽了，他到底要怎樣迫使他們分開呢？

凌晨時分，封皓在床上翻來覆去睡得並不好，突然，手機響起短訊聲。

他打開小燈抓來手機一看，他完全驚醒了，是柯尋夢傳來的短訊——

「睡了嗎？」

他趕緊回復：「你的短訊一下就讓我醒了。」

「你還沒睡？」

「睡不好，在想你……」他真心地寫道。

她頓了一下，忍不住想問：「皓……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你該不會是懷疑我的愛，所以大半夜的不睡覺吧？」

「我失眠了，今天發生一件今我大受刺激的事。」

「什麼事？我看我打手機給你好了。」

他感覺她怪怪的，整個人不禁緊張起來，乾脆直接打電話給她。

手機一響，尋夢迅速接起。

「封皓……」

「怎麼了？」聽她的聲音，好像很想哭。

她頓了一下，才低低地說：「原來……我跟詩涵真的是雙胞胎姊妹，彭媽當着我父親和王振望的面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當年，我母親生的是雙胞胎……」

封皓渾身冰寒，天啊！果真發生了，事情變化之快速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現在去找你。」他立即決定，他相信尋夢此刻很需要他。

「你要過來嗎？」尋夢看看時間，現在凌晨四點半。

「我到了再打手機給你，凌晨有點冷，記得多穿件外套。」

「好。」

封皓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換上外出服，馬上出門到大樓停車場開他很少開的銀色跑車。

清晨，街上冷冷清清，他很快就到了北投，別墅前，他打手機給尋夢，尋夢很快就走出來，上了車。

「皓！」她看來頗為憔悴，眼淚快掉下來。

封皓先抱她一下給予安慰，再說道：「我先把車開到別的地方，我們再好好談談。」

他把車開到貴子坑的山上，這裏的景色很美，黎明破曉時，剛好可以欣賞日出。

兩人下車后，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封皓關切的問：「到底怎麼回事？」

「……王振望帶父親來找我，拿詩涵的照片給我看，並且找彭修女詢問我媽當年生產的情形，她證實我和詩涵是雙胞胎姊妹，只是一出生就分開了……」

想不到事實真是如此……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王振望來找你？」

「你生氣了嗎？」她可憐兮兮道。

他搖頭，正色地說：「我不可能對你生氣，只是擔心他對你別有居心，我擔心你的安危，所以才請司機載你上下班，其實我也有錯，我懷疑過你和詩涵是雙胞胎，但是我不想再觸碰過去不好的回憶，不想讓事情變得複雜，怕你無法接受，所以沒有主動調查，對不起，我害你受苦了。」

原來他思慮周詳，是真正的關心着她啊，她往他懷裏一靠，哀傷地說：「我心裏好亂，想一想，真的很恨自己有這樣無情的父親，更可憐母親的辛苦，姊姊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可惜我沒有機會與她相認……原來，知道自己的身世會這麼痛苦，我一點也不快樂……」

封皓安慰她：「別想太多，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不管是難過時、痛苦時，我都會陪着你，你要不要認祖歸宗、要不要叫馮海父親，我也全都由你。」

她抬頭看着他。「皓，聽你說過，你曾經愛過我姊姊吧！只是姊姊嫁給了王振望……」

「沒錯，詩涵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是我沒福氣……」他恍如陷入回億中，但隨即又醒來，「不過那是過去式了，她終究選擇了王振望，而現在，我只愛你一個人，尋夢，我很愛你，我不希望任何人破壞我們的感情……我很怕會失去你。」

「皓，」她握住他的手，「別怕，我不是姊姊，我很堅強，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見，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改變我對你的愛，我愛你，我一定會嫁給你。」

「謝謝你。」他一把抱住她。「自從詩涵嫁給別人之後，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如果不是因為遇見你，我不可能會有重生的機會，謝謝你，謝謝你讓我愛你。」

他們深情相擁，彼此眼角都閃著淚光。

此時封皓心中充滿了無比的勇氣，只要尋夢依然愛他，他就不怕王振望的破壞，他們的愛情是禁得起考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