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陵之霄樹林（5）
「你想幫他恢復記憶？」
「是。章節更新最快」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立在山林樹枝上。
「天帝的封印是有期限的，就算你不出手，魔域的王者還是會自行覺醒，衝出魔界，降臨人間。」
「那樣……實在太慢了。」女子看遠處的帳子，燈火通明，「如果不是你阻攔，我一早就能去魔界幫他，不用空等這麼多時候。」
「胡鬧，你難道要我眼睜睜看着，你再次將整個鬼界拖入這場糾紛鬧劇？」
「並沒。」女子收回視線，輕輕踢了踢樹榦，「讓鬼族加入，魔尊覺醒后，我們就是功臣。如果反攻天界，鬼界也能有改善。這對鬼界沒有壞處。一千年前也是這樣，不是嗎，哥哥？」
「這究竟是對鬼界好，還只是你的私心？」黑影背過身，迅速消失在密匝匝的樹枝間，「無論如何，我不許你危害到鬼族的臣民。」
「私心嗎？」女子慢慢躺在樹枝上，靜靜凝望枝葉外，帶血的圓月。
月墜日升，輪換幾回，霄樹林外的法陣布施完畢。御蒼坐在主帳里看文書，槿瑤抱着花妖寶寶，偷偷打量他，欲言又止。
像被拋棄的小動物，時不時，偷偷去瞧一瞧主人。
「想說什麼？」御蒼被她可憐兮兮的眼神看不下去。
槿瑤緊了緊懷裏的小花妖，想問他紅衣女子，又想讓他許自己出去，可想想他都不會准許，怏怏道，「沒有。」
「過來。」御蒼思忖，幾日裏禁足，她一定不高興。御蒼擱下硃筆，沖她招手。
槿瑤慢吞吞地挪過去，幾天冷戰，突然坐在一起，莫名生出些尷尬，她拿起桌上的一份文書，試圖找話題，「這是皇長姐寄來的？」
「是。」御蒼接過花妖寶寶，花妖寶寶剛喝過蜂蜜，眼下正流口水，扒着他的領子咿咿呀呀地要扯，還往上頭蹭。
御蒼頭疼，想推開，可一推開，寶寶就開始哭叫，扯得更歡。御蒼沒轍，轉而向槿瑤求救。
「給我。」槿瑤放下文書，「槿蘭被逼退七城。照這個形勢發展，很快，皇長姐就能跟我們會和。」
「大概明日，槿絨就到了。」將花妖寶寶移交槿瑤，御蒼如釋重負地整好領子，「玉桐也在路上，披星戴月地趕，大約五天能到。」
「這麼……」
簾帳突地被迅速掀開，風塵僕僕的騎兵跪倒在地，「將軍，敵方主帥命人傳來的信函。」
「呈上。」
「是。」
御蒼展開宣紙，槿瑤讓人把鬧騰的花妖寶寶抱走，坐到他身邊一起看，「這確實是槿絨的字跡，不是偽造的。」
「她想勸降。」御蒼草草看完信函，槿瑤接過去繼續看，「今晚在霄樹林外設宴……誠邀五公主，鍾北營將軍二人共往商議大事，槿絨致上。」
槿瑤看御蒼深思沉沉，問，「你準備怎麼做？」
夜幕降臨，月上枝梢。
槿瑤徘徊在營帳門口，剛邁出一步，士兵就齊齊伸手擋住去路，「公主殿下，請安心在營帳里等將軍回來。」
「差人傳話，讓副將過來。」士兵垂首不語，槿瑤喝道，「將軍難道還吩咐過，不準本宮見其它人？」
「對不起，公主殿下。」士兵道，「將軍離開前確實吩咐，在他歸來之前，您誰都不能見。」
「你們可曾想過，他這樣去有多大危險？」槿瑤無力道，「要是真為他好，就讓副將帶人去霄樹林外接應。本宮用皇室六公主的命令，讓本宮出去。」
「對不起，公主殿下。」士兵目不轉睛，凝視天際，「這是鍾北營，我們只聽將軍的指令。」
「什麼？」槿瑤轉身回營，瞬間被抽去力氣，跌坐在地。
「你是不是在擔心？」槿瑤抬起頭，又是那個紅衣服，不耐煩地蹙眉，「你究竟是誰？想做什麼？」
「我？好久不見，我是朱嘉。」朱嘉盤腿坐到她對面，饒有興緻地撐起頭，彷彿跟她極為熟絡，「讓我猜猜，你現在的內心肯定很複雜，一方面在擔心御蒼的安危，另一方面估摸我的來歷，和御蒼是什麼關係，朋友？兄妹？還是情人……真是跟以前一樣，傻乎乎的。」
「以前？」槿瑤想起自稱是她哥哥的熊妖，有種奇怪的感覺，便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我以前跟御蒼認識嗎？」
「當然認識。還不是普通的男女關係。」朱嘉曖昧地看她，「他剛帶你回來，我們只當是他一時貪新鮮，只要過了那股勁，往後就會消失。可是呢……」
「一連五百年，他去哪都帶着你，哪怕是在外征戰，也要你呆在後方。真是一秒都分不開。」朱嘉話裏帶着惆悵，隨後釋然，「不過很快，我發現，他其實並不喜歡你，帶你在身邊也是為了其它目的。」
「是嗎？」明明是一番胡言亂語，槿瑤卻突然心塞，其它目的……則沁的夢境，通往富貴的階梯，冷漠的眼神，獨自抱着小郡主的苦澀……不會的，槿瑤甩開這些不好的念頭，那都是則沁編來騙她的夢，她不能隨便聽信旁人，「是什麼目的？」
「算了，說了，你也不明白。」朱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眼下你最該擔心的，不應是他身在敵帳的安危嗎？他這樣不顧自身安危過去，難道你參不透其中的目的？」
「我明白。」他是想自己做餌，把槿絨的部隊引入霄樹林，然後啟動法陣。
槿絨傳來的勸降書只是她歷來的好大喜功，形式浮誇，間或的一些虛禮。
今日下午，她手下的將領，應該就紛紛出動，窺探霄樹林里有沒有埋伏，然後部署軍隊。
她知道，御蒼的法陣是只到夜晚，才會有部分發光。雖然有天生髮光的石頭，但精明的佈陣師或許能察覺。原本計劃的，是明日槿絨才到，就能趕在黑夜前入陣，結果她提前來了……所以御蒼想在被發現前，先將槿絨引進去。
槿絨下午的探測結果一定是沒有，她有勇，卻無謀。御蒼只要施點計策，就能讓她惱羞成怒，下令追蹤。
但如果樹林里沒有接應，御蒼要怎麼從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宴席上撤開，逃進霄樹林而不被察覺？就算是怕帶人，會引起槿絨的注意，這樣也實在太過冒險。
「感謝我吧。」朱嘉走到花妖寶寶面前，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我一直坐在樹梢上看，都過了一千多年，他還是這麼會玩弄人心，沒一會，槿絨跟皮坨島上的鳥一樣，差點跳起來。」
「什麼？」
「不過你放心，他沒事。」朱嘉覺得很有趣，又捏花妖寶寶的臉，軟嫩嫩，睡着的花妖寶寶不悅地伸手打她。朱嘉靈巧地避開，又去捏，「我操縱了槿絨的士兵，幫他弄了條捷徑出去。」
花妖寶寶難受地叫喚，眼睛睜不開，又被一隻手反覆騷擾。朱嘉神情恍惚，想起了不愉快的記憶，失神的片刻，被花妖寶寶一把抓住手指，狠狠一抓。
「嘶……不過，應該是我多此一舉。」朱嘉抽回手，上面赫然一道紅痕。花妖寶寶翻個身，砸吧砸吧嘴，繼續留着口水，萌萌地睡，「就算我不出手，從那些士兵中出來，對他來說也是輕而易舉。」
「看來，又是我多事。」朱嘉放棄逗弄花妖寶寶，有些不甘，沖她擺擺手，「他回來了，公主，下次見。」
「等等。」槿瑤叫住她，「儘管不知道你有什麼目的，但還是謝謝。」
「謝？」朱嘉穿過帳子，身體慢慢消失在布間，只剩繚繞的餘音，「你該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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