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JinJiang

第68章 JinJiang

井嵐還有點擔心她的傷。

俞菲抬抬胳膊說:「這不是已經上藥了,而且,我一點也不覺得疼。」說完她解開安全帶下車,直奔江時戈家。

她不疼,難不成是亢奮的?

連奕笙心底開始後悔,自己是不是太低估俞菲的戰鬥力了,按照小嵐的說法,現在的俞菲可是一副神擋殺神的樣子啊。

後面的井嵐出聲催促他,像在認證他的想法一樣:「趕緊走,等著當炮灰啊。」

*****

走到門前,俞菲停住腳步,不知道他是不是還在裏面,這裏已來過數次,皆是失望而歸。

她希望這扇門打開,可又害怕裏面出現一張陌生的臉。

可事已如此,怎能退縮,抬起千斤重的胳膊,她按下門鈴。

門開了。

俞菲看到了江時戈,他瘦了些,皮膚不似從前那般清白,卻仍是白玉般光滑,時間似乎在他身上停駐,沒有發生多少改變,可自己呢。

當江時戈開門看到俞菲時,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此刻的心情,時間停滯了數秒,俞菲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拉開門走進去,聲音冷靜的有幾分平直:「我有個事問你,問完就走。」

她換鞋進去,再看到熟悉擺設的沙發時還是禁不住移開了視線。

江時戈這時也走進來了,好似正常的問她:「什麼事?」

側頭望向身旁的高大男人,他神色淡然,透著幾分冷冽,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那冷漠的表情下,他好像真的已經斬斷一切,甚至能夠這樣自如的面對自己。

他終於不再偏執的停留在從前的時間裏,真正的邁步向前,變得成熟。

然而她卻突然覺得面前的人陌生。

江時戈去廚房拿出一瓶水,擰開蓋子放到茶几上,對她說:「坐吧。」

他很是隨意自如,說話也十分客氣,但他的客氣刺痛了她的心臟。

俞菲坐到沙發上,問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像是在問一個許久未見的朋友,有點客套的問,又彷彿在試探。

江時戈抬頭看她一眼,目光沉靜,「今天,回來辦點事,聽清讓說你出了車禍就順道去看了看,這麼快就出院看來沒事吧。」他順應接招,談笑自如。

俞菲像是從頭被澆了一盆冷水,心也沉到了谷底。

「你要問我的事就是這個?」他直截了當,像是有點不耐煩了。

她從以前就知道,除了對她,江時戈待人一向冷淡,哪怕是他的那幾個好友,他也是少露笑顏,唯有對她,溫柔貼心,時時在意。

只是現在,這種特權已經不在。

那麼沒必要再說什麼多餘的話了,即使性子趨於平和,可俞菲骨子裏仍是驕傲的,你既無意我便休,她絕不是死纏爛打的那種人。

她微微垂下眼帘,盯着放在她前面的那瓶水,「我想問問你,之前那場車禍你有印象嗎?」

江時戈道:「我自然記得。」

吞咽一下,她回憶起昨天的事故,想到那輛麵包車衝過來的氣勢,背上漸漸出了一層冷汗,輪概率而言,人這一生遇上車禍的次數不會太多,可她竟在短短一年間遇到兩次,這都不是讓俞菲真正懷疑的地方,她吸口氣說:「上次車禍那個撞我們的人一直沒找到,警察那時候跟我說,那車可能是故意撞過來的,你怎麼想?」

她抬起頭,江時戈淡淡的移開視線,伸兜想拿煙,發現沒有,他打開抽屜,邊說:「當時太急沒記得太清,但那貨車確實過來的有點怪。」他拿出煙盒在她面前比了比,「行么。」

俞菲點點頭,「這是你家,你隨便。」

江時戈點起一支煙,淡淡的煙霧在兩人間散開,像是一層有形的隔膜,他問:「那事和你現在這個有關係?」

「我覺得有,」俞菲態度開始浮躁,語氣也不像剛來時那麼冷靜,「昨天我出門,有個麵包車突然撞過來了,最開始我沒有看到,後來突然半路出來個私家車,結果兩個車碰到了,我在旁邊被嚇到不小心跌倒,這才進了醫院。」她抬抬受傷的胳膊示意了下,一動起來牽扯到疼的嘶了聲。

江時戈看到那被衣物包裹的纖細手臂垂直的放着,很想拿開上面的遮掩物,親眼確定那傷到底怎麼樣,有沒有傷到骨頭,是不是很疼。

然而他只是低下頭,抬起手重重了吸了口煙。

俞菲看着他英俊的側顏,高挺的鼻樑下有淡淡的陰影,他一語不發,像是毫無興趣,厭倦又疲憊。

在這樣怪異又平靜的氣氛下,他們彼此都沉默著,像是久違的陌生人。她從前痛恨他冷酷的用盡辦法鉗制自己,可真正到了他放手的那一天,她卻覺得心底最脆弱的一處要徹底被擊潰。

之前,柏樓問過她為什麼要這樣沒有希望的去等一個已經離開的人,其實答案他也知道,不過他並不想聽到俞菲的答案。

所以他換了個方向,他問:「那個人等了你五年?」

她說是。

柏樓端著酒杯淺酌,輕輕地笑了聲:「我挺佩服那哥們的。」他說,「五年,真不容易。」

「知道么,從古至今,專情這個詞大多適用於女性,女人可以為了愛獨守一生,可男人就不一樣了,對男人來說,這世上的誘惑太多了。」一個正常的男人,都不必多優秀,如果他為了一個連影子都瞧不見的女人專情,不說親戚,就連身邊的朋友都會來勸他另謀新愛,在大多男人的觀念中,這種守情實在沒有必要,甚至會淪為笑柄,無論是家庭壓力還是社會輿-論都是不少的阻礙,更別說投懷送抱的各色美人,在長久的歲月里,幾人能堅持下去。

「不過,如果是自己把持不住沒堅持下來,可能心中還會留有愧疚和遺憾,但如果是已經得到再放棄,那麼,就是真的放棄了,也不會再回頭,男人就是這樣。」

專情時可以獨善其身,絕情時可以冷酷斬斷。

柏樓說的這段話無非是勸她早些放棄,俞菲明白他的意思,雖沒有想要回應的意思,但她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這樣也好,她想着。

過了片刻,她說:「我昏迷后,那個麵包車馬上就掉頭開走了,和之前那次一樣,開到沒有監控的地方,司機逃了,查過之後,車也偷來的,和之前那次的情況一模一樣。」這些,都是剛剛在車上,井嵐和她說的。

江時戈抬頭看她,墨黑的眼眸漸沉,深邃又動人,「你覺得是同一個人?」

「可能吧,我也是猜的。」她低語着:「也許和我爸那件事有關,希望是我多想吧。」

「你爸?什麼事?」

俞菲別過臉,敷衍說:「也沒什麼,我要回去了。」

江時戈盯了她幾秒,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拒絕了,既然已經這樣,何必再有牽扯。

她起身離開,他跟在後面,身後的腳步聲緩慢而堅定,讓她的心又開始跳起來,換上鞋子,果然看到他打開鞋櫃要和她一起出去。

這時候她才想起,這人身體里有着讓她都無可奈何的堅持,就算自己拒絕,可他想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

移開目光,她不再看他,視線卻被鞋櫃最底層的一雙白色高跟鞋吸引住,在清一色的灰黑男鞋中異常顯眼,心下立刻酸楚難當,連站立的力氣幾乎都要被抽光。

似有了悟時,下一秒又渾身僵住,彷彿痛到絕望,又在灰燼中燃起光芒。

原來是這樣。

她上前一步,彎下腰。

江時戈看到那黑色順滑的長發軟軟的在自己面前垂下,隨後她手臂一伸,從鞋櫃里拿出那雙白色的高跟鞋。

他瞬時愣住,注意到她的視線,他不敢與她對視。

俞菲看着手上的高跟鞋,很簡單的尖頭樣式,皮質光滑白凈,從細小處還可以看出有少許的灰塵,可見應該是他剛回來才將這鞋擦乾淨,除了他穿的那雙鞋,剩下的鞋他都沒管,卻只將這雙女式高跟鞋擦的乾乾淨淨。

她站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臉,他眼帘一垂,隨即又看向她,笑了笑說:「怎麼了?」

她一言不發,唇角抿著,將手上的高跟鞋在他面前擺了擺,問:「為什麼不扔了?」

他沒有回答,揚了揚眉:「哦,正好你可以帶回去了。」

心臟悶得要窒息,一下一下抽疼,可眼前的人雙手插兜,還掛着一幅無所謂的笑容。

壓抑著情緒,眼眶漸紅,她忍無可忍,抬手將兩隻鞋都扔到他身上,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低頭看了一眼,又抬頭無奈一笑。

沉默,在無聲的蔓延,像是從前再追不回的時間,慢慢流淌。

她站到他面前,幾乎是緊貼著,伸手攥住他的衣領,緊盯着他的眼睛,「你為什麼回來?」

江時戈看着她的眼淚慢慢流出來,心疼的想要去擦,可他還是沒動,只是說:「你胳膊不是傷了,別這麼彎著。」

她哽咽一聲,又問:「你留着這鞋做什麼,幹嘛一回來就擦它?」這雙鞋是她的,是那時,在失去他的聯繫來找他的那天她穿的,更是在無意知曉他的陰謀后驚慌失措逃走時留下的,為什麼他一直留着,只回來這麼短的時間,他還記得擦這鞋,卻在她面前裝成這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你說啊!」她憤怒的高喊,看到他好看的眉漸漸皺起,這神情如此熟悉,像是從前他掙扎的某個瞬間,她終於感覺不再陌生,那個活生生的江時戈就站在自己面前。

心底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一切灰暗不明的地方,她終於知道了那個答案。

眼淚流下臉龐,她又靠近一步,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他,臉頰擱在他的胸膛上面,略微粗糙的衣服摩擦著自己的臉頰,她閉上雙眼,身體在微微顫抖,她說:「江時戈,你要不要我?」

他渾身僵住,一動不動。

她的聲音充滿了淚意,帶着不顧一切的堅持:「你要不要我?」

在她心底即將崩潰的時候,一隻寬大溫熱的手輕輕地捧住她的臉,溫柔的擦掉她的眼淚,他終於開口,聲音帶着久違的心疼與暗啞。

他說:「菲菲,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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