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杜子驍走後,白哲才發現桌上的飯菜。
有肉有魚,葷素搭配,豐盛極了。
可惜都涼了。
要準備這樣一桌飯菜得花不少心思和工夫,杜子驍精心準備着這些的時候,一定滿懷期待看到白哲欣喜的表情。
可是最後誰都沒吃。
白哲用筷子夾了塊魚肉,涼了的魚肉有點硬,嚼在嘴裏微微發腥,但鮮香擋不住地鑽進每一個味蕾。
白哲嘗了一口就放下筷子,他沒有胃口,卻捨不得扔掉面前的飯菜,於是一盤一盤套上保鮮膜,規規矩矩塞進冰箱裏。
然後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坐着,就這麼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程琳來敲門,看到他的樣子着實嚇了一跳。她拽著白哲去照鏡子,說他眼圈黑成熊貓,外加臉色蠟黃,活像重病晚期要彌留。
「是不是杜子驍又欺負你了?」程琳凶神惡煞地問。
白哲在聽到「杜子驍」三個字的時候,右眼皮明顯地跳了一下:「沒,他昨晚很早就走了。」
甚至都忘了問問程琳怎麼會知道杜子驍在這兒。
他去衛生間洗了個涼水澡,在這段時間裏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投入了一天的工作。
白哲近期的工作安排十分緊湊,既要處理唱片公司日常事務,又要兼顧自己的事業。今年是他出道十五周年,他要在-十月辦一場十五周年紀念演唱會。這段日子以來他幾乎每天都要練歌,還要抽時間跟樂隊一起完成每首歌的編曲。白哲知道自己根本沒那個情緒低落的時間,所以一出家門,就立刻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他在去公司的路上打了幾個電話,叫跟自己相熟的人查一查羅品方這十年來在美國都做了些什麼。以前他壓根沒有羅品方的消息,所以無從查起,如今羅品方出現了,順藤摸瓜總能查到。他直覺羅品方昨天說的話並不是實情,他一定有什麼在瞞着自己,那十年的經歷就是關鍵。
一上午很快過去,中午程琳定了外賣,白哲跟樂隊成員一起在公司解決午餐。午餐后大家強烈要求休息半小時再開工,白哲知道其實他們想結伴去抽支煙,便同意了。於是一群大男人勾肩搭背去樓下,白哲自己走到寫字樓的走廊上,去散散心。
是的,他心裏很亂。他能控制自己的情緒,讓所有人看不出端倪,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他一直在想杜子驍。
他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把話說重了。可是偏偏心裏蹦出個執拗的小人梗著脖子,說哪裏重了哪裏重了,你看他當時的表情,明明就是這麼想的嘛。
白哲把那個小人按下去,他跳起來,按下去,他跳起來,後來白哲索性不管了,讓他自己蹦躂去吧。
反正自己心裏夠亂了,不缺他來添亂。
他屈起胳膊,手肘支在寫字樓金屬欄桿上,看着對面大廈頂端的led廣告屏。
那裏24小時循環播放,有時候是廣告,有時候是宣傳片。由於位置好人流量大,這塊屏幕的價格着實不菲。《最佳唱將》斥巨資在這裏買下一個月的廣告時間,每周送來最新節目宣傳片全天候不定時循環播放,據節目組負責宣傳的小姑娘說,效果驚人。
此時,屏幕上就播放着《最佳唱將》最新一期的片段。
節目已經進入導師對戰賽階段,其他三位導師的隊伍已經拿到對方給自己定下的選歌主題,正在緊張準備中,唯有白哲隊,選歌主題至今都沒拿到。
杜子驍總說他沒想好,要再等等,再等等,等靈感大神降臨,他要想個驚天動地的主題,一口氣難死白哲。
每次他這麼說,白哲面上沒反應,心裏卻很不屑地想,以你那點音樂造詣,想難倒我?下輩子吧。
其實白哲在音樂上是很傲氣的,只是他隱藏的很好,別人感受不到而已。
對面的宣傳片里,後期把許多鏡頭給了個性鮮明的人氣學員,譬如羅品方的演唱片段就被剪得很令人印象深刻。可白哲的目光,卻偏偏被下一個鏡頭吸引住了。
那是海選階段,一位選手上台,用純正的黑人唱腔唱了首靈歌。白哲第一個轉身,杜子驍緊隨其後,等到高恆風讓他點評的時候,他卻很坦白大方地說道:「靈歌我不懂啦,不過我看白老師轉了,那這位歌手唱得一定很不錯。我只要相信白老師的判斷就可以了。」
台上台下都被他逗笑了,反正杜子驍插科打諢不正經的時候有很多,連白哲都沒怎麼在意。可是現在,從局外人的角度看當時的畫面,杜子驍說這話時,眼睛一直在看着他。那是個好看極了的,帶着笑的眼神,或者你說那笑容里滿滿的都是愛,也沒錯。
白哲這麼靜靜地看着杜子驍的笑容,心裏有一個地方忽然軟綿綿地塌了下來。
執拗小人又蹦出來了:你可不能心軟啊!想想昨晚,以前,很久很久之前,他曾經害得你多傷心!
白哲扁扁嘴。
說的是呢。
白哲俯身倚在欄桿上,對面的宣傳片重複播放了幾遍,他就看了幾遍,看到最後,他已經能準確地記得在哪個鏡頭之後,會出現杜子驍帶着笑的身影。
他揉了揉臉,帶着執拗小人回去了。
下午四點半,一個不速之客闖進了寫字樓。
白哲當時正跟樂隊成員商量一首歌的最後幾個小節編曲,一籌莫展之際,聽到外面喧嘩起來。
「對不起先生請留步!」是前台妹妹的大叫,「您不能進去!」
腳步聲。
「先生您怎麼硬闖?!」可能是宣發妹子路過看見了,也跟着攔。
繼續腳步聲,而且越來越近。
白哲跟樂隊成員交換一個眼神,起身往門口走去,這時就聽見程琳女漢子般的大叫:
「杜子驍!你來幹嘛!你再往前走我要報警了!」
白哲想都沒想就把排練室的門拉開了。
杜子驍正正好好站在外面。
「跟我走。」杜子驍不由分說,拉起他的手就走。
白哲被他緊緊攥着手腕,眉頭皺得能擰成一個麻花。程琳跟在身後不停叫杜子驍放手,杜子驍充耳不聞,只是抓着白哲往前走。
「你要帶我去哪兒?」白哲擔心事情鬧大,想掙脫。
杜子驍把他的手腕攥得更緊:「美國!」
「去美國幹嘛?」
「復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