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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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陸太醫為蒓兮包紮好以後,小太監們也已經進門將奶娘的屍體抬出去。這個時辰,玄燁還沒有下朝,應該也還沒有聽到翊坤宮出了事兒。

蒓兮讓人把珺瑤抱回她自己房裏歇息,又讓除了鄂倫岱和沐卉以外的所有人都退出去。

「鄂大人,不妨說說你對今日之事的看法吧。」蒓兮歪在榻上,看着旁邊凳子上坐着的鄂倫岱。

鄂倫岱平靜的說:「或許,娘娘更應該招曹子清大人過來問一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沐卉一聽,無法理解的嚷道:「關他什麼事兒?」

蒓兮瞄了沐卉一眼,道:「沐卉,你先聽鄂大人把話說完。」

沐卉嘟著嘴,看着鄂倫岱等待着他的下文。

「今天天還沒亮,我還沒睡醒,就被曹子清派過來的人給打攪,那個人給我帶了一句話,只說是娘娘這兒有把精緻的玉扇,內藏暗器。」鄂倫岱如實說道:「當時我也沒有來得及細想,宮裏的門禁一過,就立刻趕了過來。」

蒓兮問道:「既然曹子清知道畫扇有問題,為什麼不親自過來?」

「這個問題,娘娘不該問我,而是他。」鄂倫岱道:「我只是一個傳話的人,當中發生了什麼,或許娘娘知道的比我更多。」

蒓兮轉身對着沐卉道:「立刻讓人去把曹子清叫來,盡量先不要驚動皇上。」見沐卉出去,又對鄂倫岱說:「還勞煩鄂大人多費心,有什麼線索立刻通知本宮。」

鄂倫岱起身,應承下來后也隨着沐卉出去了。

蒓兮一個人靜坐在榻上,思考着今天事情的來龍去脈。這究竟是一場意外,還是人為?或者,它就是一場人為的意外?

畫扇很精緻,這確實是蒓兮會喜歡的東西。如果只是一把單純的扇子,或許蒓兮並不會放在眼裏,但扇子上的畫,卻很值得蒓兮研究。若是有人刻意而為,也並不難。如鄂倫岱所言,畫扇是被人動過手腳的。

那麼,就有兩種可能。第一:畫扇是貢品,在進貢的禮單之中,這畫扇是從琉球千里送來,上面的畫也是真跡並非偽造的。這樣一來,很可能它在創作中就已經被打造成了暗器,只是琉球的使者並不知情,所以才敢把這樣的東西送往大清皇宮。第二,畫扇在送進宮的過程中,或者在送到蒓兮的手裏之前,被人取走做了手腳。蒓兮喜歡畫畫,欣賞各種名畫,這並不是什麼秘密。玄燁也時常得到一些名家名品送到翊坤宮與她一起鑒賞。而這畫扇上的畫,是上乘佳作,作為貢品禮單會送到乾清宮給玄燁過目,玄燁得知裏面有這樣的好東西,一定會送到蒓兮的手中。而蒓兮,一定很喜歡這把畫扇,甚至是愛不釋手,會時常拿在手中把玩。這樣一來,總有觸碰到機關的時候,那時便是蒓兮的死期,甚至是殃及池魚。就像,今天這樣,害死了小阿哥和奶娘。

相比較之下,第二種可能性,更能站得住腳。

只是,這件事情,曹子清怎麼會知道?還不親自說明,而是找一個不明原因的鄂倫岱。如果鄂倫岱並沒有向著蒓兮,或者他沒有考慮到裏面真的有危險,來晚了甚至不來,那麼蒓兮將毫不知情的死去。

夏日炎炎,這把扇子的用途太大,一定時時拿在手裏,或者在身邊的人手裏。那麼這一天,也就不會太遠。

思及此,蒓兮只覺得一陣寒慄。明明是個讓人心煩意亂的悶熱天,偏偏讓人感覺從頭涼到腳。不知道淳吟跑出去以後,現在有沒有找到。失去了孩子,她該怎麼承受得住呢。以往,自己身邊還有玄燁做伴,日日守在她的身邊。如今,自己又受了傷,連珺瑤都無法時時陪着,她該怎麼辦?

沐卉帶着曹子清進來的時候,蒓兮看着他很是吃驚。此刻的曹子清完全不是以往自己所見到的那個人,他的衣服滿是褶皺,連腰帶上的配飾快要掉了都沒有發現,他臉色蒼白,雙眼無神,一見到蒓兮就跪下請罪。

「臣有罪。」曹子清跪在蒓兮面前,說話已是有氣無力。

蒓兮看着他,沒有說話,就這麼安靜的看着,等待着他自己先開口。心裏有一絲不安,卻不敢往下想。

沐卉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路上她沒敢問,曹子清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可剛進門就請罪,這讓沐卉完全無法理解。她蹲下身子,看着曹子清,輕聲問他:「你何罪之有?」

曹子清看着沐卉,眼裏滿是悲傷,他想要開口,卻如鯁在喉說不出任何話來。沐卉看着她這樣,悲上心頭,不知不覺的流下淚來。她喃喃道:「你做了什麼?」

曹子清仍舊只是看着她不說話,沐卉急了,拉着他的領子大聲吼道:「說啊,你到底做了什麼?」

「沐卉。」蒓兮呵斥沐卉一聲,讓她收拾好情緒一邊坐着。沐卉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做到一邊的凳子上,眼睛卻仍然盯着曹子清。

蒓兮看着曹子清,目光如炬,冷著一張臉說:「你不說,不如聽聽本宮的猜想。」

曹子清抬頭,看了蒓兮一眼,再重新低下頭。

蒓兮冷冷的說:「是你在扇子上做了手腳,可是你後悔了,又不敢親自過來告訴我們。或者,你內心在糾結,到底要不要通知我們,救本宮一命。所以,你找人去了鄂倫岱的府上,怕他不相信,你直接讓傳話的人坦言,說這話是你帶過去的。如果鄂倫岱進宮通知我們,你可心安。如果他沒有進宮,你也只當是本宮不走運,命該如此。對么?」

曹子清欲言又止,一行眼淚從臉頰上劃過,只當是默認了。沐卉再也坐不住,從凳子上跳起來,抓住曹子清的衣領,一陣捶打。哭着罵着,到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蒓兮閉上眼,在心裏嘆息。她不知道曹子清究竟是怎麼走上了這樣的路,為什麼要幫着別人來對付自己。一直以來,她都覺得曹子清是一個好人。打小就跟在玄燁的身邊,他也一直頗受玄燁的寵幸。可現在,卻背着玄燁,背着所有人,暗中設局想要害人。

還算他有點良知,知道懸崖勒馬。卻仍舊沒能阻止一場悲劇,害死了一個無辜的奶娘,一個幼小的嬰兒。

沐卉打得累了,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看着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或許她從沒有想過,自己愛上的男人,有一天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幾乎是用掉了所有的力氣,沐卉的聲音已經快要讓人聽不見了。

曹子清心疼的看着她,抿了抿嘴,痛苦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卻像是一記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沐卉的臉上。這幾年的情,在這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如煙飄散。沐卉痛哭失聲,腦子裏亂鬨哄的,往日兩個人相處的每時每刻都在腦海里浮現,越是想起越是痛苦。

「你是為了沐卉才這樣做的吧。」答案並不難猜,曹子清也沒有刻意隱瞞,更沒有其他的理由去背叛。自從納蘭容若與蘭馨的婚事定下來以後,他們幾個的每一次見面都很詭異。曹子清變了,變得如以往一樣的讓人冷漠不敢靠近。沐卉也漸漸覺得,這或許是彼此解脫的辦法,所以沒有多想。可蒓兮卻並不這樣認為,她心裏清楚,愛而不得是一種痛,她更是知道曹子清對沐卉同樣有着非同一般的執念。而且,越來越濃厚,越來越控制不住。直到今天,完全的爆發出來,卻是害人害己。

「我只是不明白,娘娘為何非要將她留在身邊。」久久不語的曹子清呢喃著,他抬眼看着蒓兮,他心裏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難題無法解開。

蒓兮無奈的看着他:「在你的心裏,是本宮阻礙了你與沐卉的幸福,所以才想要用這樣的法子,來對付本宮么?」

曹子清眼中閃過一絲不解,他沒能明白蒓兮這話的意思。

「在你的心裏,本宮是阻撓了你們兩個在一起的元兇。」蒓兮繼續說:「你覺得,本宮可以讓納蘭容若和拂兒幸福的在一起,卻不允許你和沐卉在一起。如果這個阻撓的人死了,你與沐卉就有可能了?」

沒聽見曹子清的回答,可一邊的沐卉卻大吼道:「不可能,若娘娘死了,沐卉必不獨活。」

聽到沐卉這樣的話,曹子清大驚失色,拉過沐卉的手,輕吼一聲:「在你的眼裏,她真的這樣重要嗎?」

「如果,今天換做是皇上,他有什麼閃失,你又該如何?」沐卉看着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曹子清黯然吐出四個字:「以死謝罪。」

「娘娘對於沐卉而言,正如皇上於你是一樣的。」沐卉哭道:「我們都是從小相伴,一起長大。娘娘從未虧待過我,而皇上對你也如此信任。而你,卻辜負了他的信任。你明知道,娘娘的生死,在皇上和我的眼裏有多重要,你卻還想着要傷害她。」

曹子清沉默了,他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麼,正是因為明白了,才會讓鄂倫岱趕來阻止。並不是因為他心存僥倖,而是因為他不敢面對。就像現在這樣,面對沐卉的指責,他無力承受卻不得不承受。當時的迷惑,已經鑄成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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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蒓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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