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千仇萬恨在她一句句的關心下,猶若冰山崩坍般的瓦解,尤其當她的唇懺悔似的吻在才剛結疤的傷口上時,他的心跳得激狂,那道強行築起的心牆正在漸漸的動搖。

這個發現令他大驚,低喝一聲將手一揮,任憑子亭踉蹌的跌到地上。

「你別妄想再愚弄我。」

反叛的她,他可以駕馭;怨憤的她,他也可以應付;唯獨現在這個樣子,這個身着男裝,卻含情脈脈,柔情似水的模樣,教他無所適從,不知該把她置於何處。

今晚,他原本想闖進來挾持她,再一次讓黎慕懷嚐到血親骨肉得而復失的滋味。

可是現在這個計劃打亂了,他變得猶豫。

「我說的都是真心話,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子亭真摯的說,雙眸清澄而且明亮。

剛剛那一推碰傷了她的膝蓋,讓她站起來時有些疼痛,搖晃了下身子。

但龍行天沒有伸手去扶,甚至連動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目光深沉的看着她,面無表情讓人看不出來內心真正的情緒。

但是子亭無怨,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們父女欠他的。

「你現在不相信我沒關係,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小心我爹,他已經帶人到踞龍堡去了,很可能會發生一些危險。」

他的神情依然冷漠,沒有一絲感激。「多謝你的好意,踞龍堡的事情不勞你操心。」

「什麼?」他的冷靜讓她不解。

「你以為我到北方來就只是為了抓你回去而已嗎?錯了,傷害我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你跟你爹都一樣,黎家欠我的一切,我一點一滴都要討回來。這次來北方,就是要討回黎家欠我的東西,所以你爹的事情我會不注意,半點警戒都沒有嗎?」

早在離開踞龍堡時,他就部署好了一切,命令包總管將行鳳移置在一處隱密的安全之所,現在的踞龍堡早就駐滿了高手,正守株待兔等著仇人上門呢!

「至於你……我會想想該怎麼對付。」龍行天身子一旋走出門外,一縱身掠上屋頂,很快的消失無蹤。

他還是想殺爹!

子亭臉色慘白,無力的滑坐在椅子上。

怎麼辦,她該怎麼樣才能化解他心中的仇恨,讓他不殺爹呢?

她的心陷入一片迷亂之中。

【第九章】

就在黎家陷入一片混亂之際,留香閣的宛兒跟柔兒,帶來了一件好消息,不過也呈報了另一件壞訊息。

好消息是玉涵有下落了,她從踞龍堡派人帶了封信到留香閣,告訴眾家姊妹她很好,平安無事,也請大家不要擔心,並且幫忙照顧子亭,提防黎君運的陰謀。

原來慧黠的她早察覺到黎君運父子的不對勁,只是還來不及查證,就被龍家兄弟突如其來的闖入、擄走了。

儘管如此,她的心還是放不下,希望有人能幫助子亭,避免黎君運父子的傷害,雖然是遲了點,但她的義氣跟關心,還是令子亭感動。

「想不到她在危急之時,還惦記着我。」子亭黯然神傷地握著那封信。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宛兒輕嘆道,把在留香閣里聽到的不好消息說出來。「前日你府上的唐總管到我們閣里喝酒,幾杯黃湯下肚,被我們套出一些話來。」

「什麼話?」子亭好奇地問。

「黎君運托唐總管變賣你們黎家的家產。」柔兒將子亭身邊的宛兒一推,擠進子亭身邊,壓低聲音道:「黎君運見你最近查帳查得緊,心裏起了懼意,就央請唐總管先把到手的黎家三分之二財產賣了,預備捲款逃走。」

「什麼?」子亭霍然一驚的站起來,氣得火冒三丈。「他怎麼可以這麼做?三分之二的財產!他是如何辦到的?」

她既驚且怒的奔向一旁的小柜子,搬出一堆的帳本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我太疏忽了,只記得查帳,卻忘了爹鎖在炕錕里的金銀珠寶,還有房屋地契,那可比這些帳本要有價值多了。」

現在爹不在,那些東西大概都被盜取一空了吧!她太大意了。

「那些東西呢?都成交了嗎?」她急急的問向柔兒。

「都成交了。」柔兒同情地道。「都被一個姓宋的馬場主人買了。」

「一切都太遲了。」子亭茫然的跌坐在椅上。

「宋老大回來了。」蔣楓走在廣闊的草原上,看到龍行天一人站在崖邊,望着遠處的山嵐。

「我拜託他辦的事情都辦成了嗎?」

「都辦成了,他把黎君運委託唐總管變賣的黎家產業,全部買了回來,綉庄、銀舖和田園的地契都在這裏,另外的一些珠寶全堆在大廳的地上。」蔣楓將手中的地契和明細雙手捧上。

龍行天看了一眼,沒有伸手接過,將視線轉回秀麗的山嵐景色上。「你一定覺得我很奇怪,為什麼黎君運盜取的東西,我要付錢把它買回來,對吧?」

「我確實不了解。」蔣楓也不諱言地道,見他根本不屑伸手碰一下這些地契,索性就代他先收起來。

兩人一起站在山崖上,吹着冷風。

「這個世界上,除了金錢外,還有更可貴的東西。我除了要姓黎的命以外,還要他嘗到眾叛親離,一文不值的下場。如果他知道自己耍盡手段搶奪來的財物,被自己的親兄弟盜取一空時,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場面,一定是痛心疾首吧!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嘴角揚起一道冷笑。

世上是有因果報應的,他怎麼樣得來的錢財,就會怎麼樣的失去。

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你真是聰明,只不過堡主有沒有想過子亭姑娘?她如果知道這些事情后,又會是怎麼樣的傷心難過呢?堡主不會忍心看她流落街頭吧。」

一旦黎家垮了,所有的錢財一空,這世間還有她的容身之地嗎?

蔣楓的話問中了龍行天的痛處,他潛藏在眉宇間的憂鬱更深。

「她還恨你嗎?」蔣楓問。

龍行天搖了搖頭,遠望着山嵐的瞳眸垂下。「不,不恨了。」

就是不恨、不怨,才教他不知該怎麼辦,該將她置於何處。

「既然如此,你還煩惱什麼?」蔣楓轉頭看着他。「直接將她帶回踞龍堡不就得了?」

「不,不行。」龍行天搖頭。「我跟她註定無法在一起。」

他一直以為自己夠冷靜,恩怨分明,可是真的碰上恩仇兩難時,也有猶豫不決的時候。

嘴裏說得果斷,心裏卻揪痛不已。

「真愛難尋,我看是上天在捉弄你。」不然怎麼會出給他這樣一個難題呢?

龍行天無言的仰望着天空,看着湛藍的天際飄着幾朵白雲,突然羨慕起白雲的自由自在與無憂無慮。

「你來找我,除了談這件事外,沒別的事了嗎?」他想一個人靜一靜。

「當然不是。還有另一個消息,行雲從踞龍堡來的飛鴿傳書說,黎老賊沒有上當,他在快接近踞龍堡時,突然接到一封信,就臨時改變主意趕回北方來了。」

這個時候,他不想拿這些事來煩龍行天,但他是堡主,很多事情都必須要請他做決定才行。

「我知道,是黎子亭寫的信。」他一點也不意外,早在黎家聽到陳嬤嬤跟她的對話時,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只是她一定沒有想到,因為一時的好心想替踞龍堡解圍,結果卻救了自己的父親一命吧!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蔣楓問。

「她想幫踞龍堡的忙。」龍行天意味深長地說,並且旋步向牧場走去。

「她真是有心,足見對你有情。」蔣楓也轉身跟上。

這句話再次勾起了龍行天的心痛,他不悅的蹙眉,「該要的債還是得要,我跟黎老賊之間的事情不會因為她而改變。」

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黎慕懷不死在踞龍堡內,也必死在他的手上,當是他負了黎子亭好了,這筆仇他不能不報。

「吩咐下去,所有人集結在山道狹口,黎慕懷的人馬一回來,就展開狙擊,一個都不許放過。」

「是。」蔣楓頷首地道。

子亭一邊託人四處打探龍行天的行蹤,一邊擔心父親的安危,翹首盼望父親能夠在到達踞龍堡之前接到她送去的信,及時抽身趕回來,避掉那場請君入甕的陷阱。

可是幾天過去了,不只龍行天的下落成謎,就連她爹也沒有回來,她的內心充滿煎熬和折磨。

不只如此,懷孕的不適也令她十分難受,再加上黎君運的居心叵測,除了帳本記載不實,將所有的營收寫得亂七八糟之外,她聽從宛兒和柔兒的建議,查過炕錕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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顛倒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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