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六章 心靈回歸
清晨，雲開日出，千萬條光線，疏破雲靄，灑照在被一夜狂風暴雨洗凈的大地上。
微風吹過，綠草輕舞，露珠滾動，一片安寧祥和。
山谷外頭，軒源靜靜站立，眺望山谷，心中萬分感慨。
十一年了，他離開故土，離開家鄉，已有整整十一年。
十一年前，那一個月圓之夜，兵鋒鐵蹄，刀光劍影，烈焰紛飛，血月蕭蕭，他的父母，他的族人，一個一個，倒在血泊之中，在血月宮妖魔的蹂躪之下，慘遭屠戮。
十一年前，家園被毀，族人被滅，慘烈一幕，化為心頭永恆夢魘，在其後將近四千個日夜裏，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在折磨着他，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十一年中，他活得生不如死，每每想來，總是唏噓不已，慨然神傷。
現在，曾經的仇恨，已悄悄遠去，他，這個闊別故土多年的遊子，又重新回到了家鄉，那個被烈火焚毀的山谷。
歲月，終是過了十一年。
山風輕輕吹拂，草樹輕舞，悅耳鳥鳴，悠悠回蕩在天地之間。
「神龍山，故土家鄉，您的兒女，回來看您了。」
一旁，沐白月眺望山谷，心中也是湧出萬千感慨，熱淚盈眶。
她本名軒白月，曾經也居住在這裏，是軒氏族人一員，只因後來下嫁給柳玄風，被逐出了家族。
此生此世，她最大心愿，便是重新擁有軒氏之姓，重歸軒氏一族。
「這就是神龍山？」
柳師師歪著小腦袋，東張西望，顯得頗為好奇。
畢竟，這裏是母親和軒源他們自小生長的地方，而她的體內，也流着一半軒氏族人之血。
曾經，在這片山谷中，有幾排房舍，有數百人，居住其中，他們生活樸實，民風淳厚，與世隔絕，勤奮努力，兢兢業業。
但現在，這裏已然化為廢墟，目之所及，除了瘋長青草之外，別無他物，蒼涼悲愴。
「走吧，我們直去山頭，族人墳墓所在。」
邁開腳步，迎著山風，踏上了山頭，那裏，是父母、族人靈魂的棲身之所。
十一年未曾回來，十一年未曾祭奠，不知父母他們可還安好？
今日，是父母的祭日，以往，每每此時，他會在蓬萊仙島，對着故土方向，遙遙一拜。現在，他這個經歷了人世滄桑的遊子，終於重新踏上了這片曾經的故土。
懷着沉痛之心，軒源三人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山頭，走向了那座墳墓。
山頭，一座墳墓，立於天地，經歷歲月風霜，滄桑之意，瀰漫在天地之間。
走近一看，三人吃了一驚，在墓碑前，插了些殘燭，無論墓碑，還是墳墓，都似被人精心清理過，不含半根雜草，整潔如新。
「有人來過，就在不久前。」
柳師師很好奇，四處看看，卻是根本沒有發現半個人影，心中不由驚奇，到底是誰，會來這裏祭拜。
軒源緩緩走去，及至墓前，深深地，深深地，跪了下去。
「爹，娘，孩兒回來看你們了。」
緩緩抬起手，撫摸著墓碑，軒源神色木然，淚如雨下。
十一年了，整整十一年，他都沒有回來了。
看着墳墓，沐白月嚎啕大哭，心中傷悲，無以復加。
神龍山，是她的故土，是她成長的地方，在這裏，有她的兄弟姐妹，有她曾經的家人，而今，三十多年後，她這個被剝奪姓氏，流浪在外的軒氏族人，終於又回到了這裏，回到了闊別三十多年的故土家鄉，萬千感慨，在這一瞬，統統湧上心頭。
輕輕地，閉了眼睛，孩童時的光景，一幕一幕，浮現在腦海中，讓人深深沉醉。
「娘親，到底是誰，先我們一步，前來祭奠？」柳師師問出了心中疑惑。
沐白月沉思片刻，猜測道：「或許，是附近鄉民，前來祭奠，又或者，是像我一樣，流落在外的族人。」
柳師師想想，第二種可能性比較大，軒氏一族，發展數百年，有太多族人，因這樣或那樣原因，流落在外。
每個人，都有鄉土情結，故土，才是永恆的依靠。
軒源仰面閉目，空氣之中，似乎還殘存着一種獨特氣息，很熟悉的感覺，令人沉醉。
「琉螢。」
……
炎谷，熱浪滔滔，火焰密佈，充斥着整個空間。
「師弟，你們終於來了。」
炎谷之外，軒源和柳師師他們剛剛到達，尹雪殤便是迎了上來。
軒源問：「大師兄，師父他們怎麼樣了，長生不老丹，可有煉製成功？」
尹雪殤面目沉重，憂心忡忡：「師弟，你有所不知，三日前，仙丹突發變故，原本接近完成的丹藥不知何故突然爆炸，數日心血，化為灰燼，被迫，師尊他們只有重新煉製，還不知何時才能完成。」
「什麼，仙丹爆炸？」
軒源大大吃了一驚，他很清楚，煉藥師在煉製丹藥過程中，極易發生變故，丹藥爆炸，那也再正常不過。
但是，眼下他們時間緊迫，天狗食日，隨時可能發生，如果那時候，他們再煉製不出仙丹，整個人間，甚至於整個修真界，都會遭到滅頂之災，天地浩劫，將不可避免。
尹雪殤輕嘆，現在，事情已發生，再去嘆惋，也是無用，唯有想辦法解決問題，方為當務之急。
「如果有九靈仙草，材料齊備，再行煉製，我相信，就不會發生意外變故了。」
只可惜，這世上最後一株九靈仙草，已為月琉螢服下，不復存在。
「大師兄，可不可以帶我們去看看？」
幾人來到一處高地，向下眺望，底下一片火海，火焰騰騰，烈焰滔滔，滾滾不息，無窮無盡的火焰，彷彿是要焚滅世間一切。
在火焰中心，一個四方金鼎，綻放萬道神光，浩浩無極，絢麗奪目，璀璨耀眼，神輝浩然，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而在神龍鼎上方，一枚丹藥，已初具模型，也放射出萬丈光芒，耀眼至極，如一輪烈日，綻放在天地之間。
神龍鼎快速旋轉，吸納無盡烈火之力，不斷淬鍊靈藥，煉製無上仙丹。
此時此刻，離火真人他們功力幾乎耗盡，正坐在地上，閉目調息，打坐修養，力爭早一點恢復內力，再行苦戰。
「這就是長生不老丹？」
緊緊盯着神龍鼎上方那枚仙丹，雖只初具模型，但猶能感覺到，一股精純而強大的能量，不斷流溢散出，馥郁芬芳，引人慾醉。
這枚仙丹，如果能煉製成功，即便不是長生不老丹，其藥力恐也相距不遠，乃無上神葯。
「大師兄，這枚仙丹，何時才能煉成？」
現在，他們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這一枚仙丹之上，希冀藉助仙丹之力，擊敗鴻天真人，拯救蒼生於浩劫之中。
尹雪殤想想，道：「依師尊言，如無意外，正午時分，應該可以完成。」
「現在，辰時剛過，距離午時，尚有一個時辰，時間上來得及么？」軒源很擔心。
尹雪殤不言，如果先前那枚長生不老丹沒有爆炸，那麼，此時此刻，他們這邊應該已經有一枚無上仙丹了，只可惜，世事難料，變幻莫測。
柳師師也道：「就是，萬一天狗食日即刻到來，我們豈不統統完蛋。」
「呸呸呸，烏鴉嘴。」沐白月輕斥。
柳師師一滯，偏頭瞧了軒源一眼，吐了吐香舌，模樣極是可愛。
忽地，軒源像是感覺到了什麼，速速轉身，向外看去。
那裏，一襲紫衣，悄然而立，身姿婀娜，翩躚動人，仙軀挺秀，如九天仙子，謫落凡塵。
「她怎會來這裏？」
見她到來，尹雪殤等人不由心生警惕，長生不老丹的誘惑力，可絕非丁點半點。
月琉螢瞧了長生不老丹一眼，暗暗驚奇，從中，她嗅得一股龐大能量，滾滾而出，沛不可當。
軒源慢慢走去，在她身前停住，看了看她，道：「你來做什麼？」
吸了吸氣，月琉螢輕輕道：「可以陪我走走嗎？」
軒源眼眸微盪，上上下下將她打量一番，感覺她與之前有點兒差別，有點兒陌生，但具體怎樣，卻說不上來。
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
月琉螢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前世今生都綻放的清麗百合，美得驚心動魄。卻也不言，只緩緩移步，朝外走去。
軒源愣了愣，看着她的背影，倒映在火光中，顯得很孤單，也是不言，邁步跟了去。
後頭，柳師師見狀，略略猶豫，也想跟去，不過，沐白月卻拉住了她。
「師師，不要去。」
扭頭，看看自己娘親，柳師師低語：「可是，我不放心。」
沐白月拍拍她手，柔聲道：「擔心個啥，難道，她還能把你軒大哥吃了不成？」
柳師師一愣，只慢慢抬頭，看着兩人身影，漸行漸遠，突兀的生出一種孤獨之感。
沐白月道：「師師，我知你心思，但一個男人，不能盯得太緊，盯得太緊，只會適得其反，要給他一定獨立空間，你要相信他，會處理好這個問題。」
柳師師愣愣點頭，沐白月是她娘親，是過來人，不會騙她。
拍拍她後背，沐白月道：「走吧，我們去幫幫你爹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