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輪迴之夢

第一章 輪迴之夢

忘記是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的事,他忽然做了一個夢。

自從清魚拋下這個世界,以死換取自己的留下后,擁有世界之王的力量,卻僅僅是個引導者而非王的自己,有很久的時間,不曾入夢。

就連習慣性懲戒犯錯的人魚和海妖的行為,都僅僅是慣例,再不是心裏有所怨懟,才會繼續去做,這種情形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想來,往往有些畏懼。

堅定的信念在時間的逝去下,似乎會被漸漸的磨滅?

不知何時起,他會莫名的發着呆,忘記上一刻在煩心的事,更忘記下一秒自己又該去做什麼,彷佛整個世界都快被他拋在腦後。

但是,盡著王應盡的義務,因為他享有屬於王的力量,這種付出與得到的對等關係,仍然使他在年復一年後,覺得精疲力盡起來。

突然有一點後悔,自己居然想把清魚推上王位,不然的話,要像傳聞里的千戰世界那樣嗎?不斷的內鬥再內鬥,從沒有想過一朝外敵入侵時,一盤散沙的他們該如何面對,恐怕沒多久便要淪落成其他世界的附屬物吧?

或者,是像那個真的被無數外敵攻擊,至今仍在死守,在被侵略的緊要關頭,重複的擊退又被襲擊,永無寧日、永陷戰亂的非定世界,看不到和平在哪裏,更是無數的亡者站到了最前線,連去輪迴都不可以?

不管是哪一個世界的慘況,僅要想一想,他就會放棄「拋下」的念頭,仍舊行使著王的能力,守護著這個七水世界。

他從空中遠遠的飛過,可能是飛的太高的關係?模模糊糊的見到某一座島上極高的懸崖處有個人仰頭望着他,那個人……意外的熟悉。

夢裏的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清魚。

真詭異,那明明是個人,而自己的清魚卻是一條魚啊!

話說回來,清魚輪迴之後,應該不會再想當一條魚了吧?

所以,真的要去海邊等待清魚再現?或者……那個夢,反而才是真實?

如同另一位引導者印暄總會擁有一些特異能力一樣,如今他亦有了?

是不是,一段錯誤的過往,終將開始導向正軌?

就從他的等待,好不容易真的等來一位引導者「降世」的現在開始。

會再見的吧?那一位太多年不見,被自己養大,又為自己放棄生命的王,屬於他的王,他的……清魚。

猶記得那個莊重嚴肅告訴自己這句話的人,當時站在戰場的最前線,踩在一片斷肢和血濘里,明明渾身狼狽滿是塵土,眼裏、嘴角仍滿溢着毫不放棄、充滿光明的堅定信念,看起來彷佛會發光,讓人下意識想把他當成目標崇拜,想追隨在他的身後,受他的命令左右,想當他手底下的兵。

那一天,他以這句話為承諾,把哭到不行的小紅送進了輪迴。

那個哭着、鬧着不要去輪迴,要陪他們守在最前線的女孩子,很讓人心疼,所以,她越是哭鬧着說不要,他越是殘忍的堅決送她離開……

在軍長走了以後,當另一個引導者陪在自己身邊,他赫然發現,很多事自己當年不敢面對,便停留原地,沒有成長,錯誤也越來越多。

難怪,最後他設計謀劃了千年,居然完敗給軍長。

這一次,不會了,他以前是考慮太多,才會老乾蠢事。

他還在希望,希望有一天可以陪軍長回去非定世界找小紅。

那麼當戰爭徹底結束,管她願不願意,他是肯定要送她進輪迴。

因為戰爭全勝了,換她該試着在情場上不再失敗,最好勝個一次,是啊,感情的話,贏一次就夠一輩子幸福了吧?

自己最擅長的是研究、是實驗,那三個破壞狂在實驗室里根本沒用。

「醒醒、醒醒,那個、那個禾忍大人醒醒。」

一個不知說是恐懼,或者是關切的嗓音,小心翼翼響着。

忽然被從夢裏叫醒,少年恍惚的移開遮在眼前的寬長黑色衣袖,眨了好幾次眼睛,把眼角的水氣強行眨掉后,勉強適應了周圍的一片黑暗,那是不同於非戰世界的漆黑。

可以說,因為有各種空中城堡加上亡者的關係,非戰世界的夜晚並不黑,甚至有點不夜城的味道,如果是特殊節日,當晚更是亮如白晝,整個世界會亮的讓人懷疑現在到底是白天或黑夜。

而眼前七水世界的黑,是沒有經過人工照明,最純粹的天然夜黑如墨。

七水世界明明不是第一次來,怎麼這一次的感覺如此奇怪?

「天好黑。」少年忍不住抱怨出口。

「怎麼會呢?禾忍大人,汝看天上,明明有星星在閃爍。」

一本正經講著這話的他,一雙眸子雖有些浮躁的望着遠方,手上輕拍著躺在他身前位置的少年背部的手,輕緩柔和的力道持續不變。

直到徹底清醒,少年驟然發現,昔日被稱為暗箭,在戰場上除了軍長,連小紅亦不能全盤信任如他,居然毫不排斥被人拍著背部哄著入眠。

「該說離期你不愧是印暄的後代嗎?保父資質難道會遺傳?」

少年覺得自己大概是在沒有軍長卻有印暄陪着的那七、八年裏,被保父照顧的太習慣,於是失去了早些年在戰場上養成的警覺性。。

「保父嗎?挺不錯的,吾十分嚮往。」離期拍撫少年背部的手力道依舊。

是啊,整個家族裏,沒有人比他更嚮往要做引導者。

而當年留在家族裏的少許紀錄,每逢提起那位祖先和黃金獅王殿下時,最多的便是如何寵它、愛它、照顧它的叮嚀和提醒,詳細的程度幾乎可以和密密麻麻的筆跡成正比,會讓人滿滿的看見字裏行間藏不住的珍惜和重視。

如果能如同那位祖先,照顧、教導好一位王,那是多大的成就?

該說是印暄個人的影響嗎?畢竟那少年聽的出離期呻吟般聲音低微的自言自語有多認真,一時間有些聽愣了,身為註定要被引導者「拋棄」的王,難以想像原來引導者最初走上那麼一條路時,會是這樣的信念和想法。是他過往的家族。

否則的話,總不會全天下的引導者們,基本上皆有這麼、這麼……用什麼形容詞好?保父似乎不夠貼切,說是爛好人也對不上,該用什麼呢?

算了,不論用什麼詞,全配不上軍長那個「保家守法」的信念。

少年搖搖頭,努力收回睡太久剛醒來時的發散思維,做正事要緊。

「你說,軍長現在是在七水世界的哪裏呢?」

「吾記得是在一個很漂亮的水域,附近有泛著淺淺白光的珊瑚礁。」

離期努力回想預知夢裏看到的畫面,最後堅定的點點頭。

「是嗎?珊瑚礁啊,會散發淺淺白光的。」

少年強忍着催動飛行緩慢的雙人隼型飛行器的慾望,他們可不能引起太多半獸人的注意,這一次和過去來這裏潛伏時一樣,要悄悄的進行,而鳥通常是不在夜裏飛的,導致飛行器的速度需要更慢的移動。

反正,不管飛的快或慢,一定會見面的。

少年遙望着底下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慢慢雀躍期待起來。

要見面了呢,終於又要見面了,在睽違太多年之後!

初成為王的時候,少年和印暄閑聊時,常常提起軍長投胎了沒有的話題,本以為縱使半獸人懷胎時間再長,他僅要等個兩、三年,軍長便會出生,誰知道時間一天一天的過,七、八年過去,連彼阿跟亞納都從千戰世界來到印暄身邊,軍長不知道在搞什麼,依舊沒有投胎的跡象。

彷佛經歷過非定世界千年戰爭之後,軍長也需要好好休息幾年。

說真的,七水世界的引導者雪鶚為此,臉色一天比一天鐵青。

好在,經由離期的夢,順利預知了軍長的投胎和即將降世。

難不成只要在王座上坐久了,世界真的會回饋當話說,為什麼非定世界跟七水世界全沒有這種預言人才?黃金獅王到底有多得天獨厚?當個世界之王能找回引導者,還送到別的世界坐上雙王的寶座,甚至在自己的王獸世界裏擁有各種其他世界沒有的人才,為什麼?王的一些好東西?

少年腦中思維在此猛地暴走了幾秒,自己在印暄督促下有好好做個王,雖然不到十年之久,但是他盡責了,自然能有點福利吧?

這一次絕對不能讓軍長從雙王的寶座上逃走,要贏,一定要贏!

「禾忍大人,汝的氣息有些亂了。」

不,是一口氣報復兩個世界,連同非定世界在內,七水世離期本來不打算和這位暗箭多說的,他不喜歡這位大人的個性,問題是,他發覺自己拍撫對方背部的手,像拍在緊繃的皮革上,讓人立刻發現對方全神貫注、蓄勢待發的正準備做些什麼,使得渾身肌肉全繃緊了。

「呃,稍微想太多了。」

少年不會承認,他有把初生的軍長直接按上王座的衝動,雖然世界可能不會承認,連雪鶚也會跟他翻臉,仍是會不自覺這麼妄想。界同樣被列誰讓他實在是等的太久、太久了,久到……少年甚至想過,要是等不到軍長降生的那一天,他肯定要去報復全世界。

為目標,軍長要是一直、一直不投胎,他鐵定會等到等不下去,最終跑去干蠢事。

身為心性灰暗、心思詭譎的暗箭,他承認自己不夠陽光開朗,於是禁不住越想越悲慘,心情越來越暴躁,似乎挺正常的?

即使為此偶爾會被印暄拎過去數落,再被彼阿那個酒友拖去切磋,接着被亞納用眼淚洗澡什麼的,小日子過的稍稍艱難,好在,他依舊等到了這一天!

「離期,還有多遠?」少年忍不住又問。

拍撫在他背上的手,這一次被迫停了幾秒,才恢復動作。

「禾忍大人,別急,很快會見到他的,很快。」

離期安撫人時的聲音,音質明明較為低沉,卻和印暄一樣溫暖。

少年滿腹的焦慮,勉勉強強平緩了幾分,不再催促、逼問之後,張開口吐出的,偏偏分不清是嘆息或自嘲的低笑。

是嗎?很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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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滅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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