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帶傷的刺蝟

看到他到來的一瞬.所有的人都在心中為林靜馨默哀.他一出現.那麼.林靜馨.死定了.

他怎麼來了.

茉莉的嘴角有鮮血流出.像一條毒蛇.吐著鮮紅的杏子.抱着臉.得意的看向林雲出現的方向.自己等的就是這一刻.林靜馨.你完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氣氛壓抑的讓人窒息.笑面虎林雲一改往日和煦的笑.此時的臉像一張冰冷的鐵板.向圍攏在四周的人環視一圈.他的目光落在誰的身上誰就像被一根鐵釘狠狠釘在了身上一樣.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倒退一步.

他不允許.絕對不允許任何因素的存在.來破壞櫻光皇家學院的教育.因為櫻光是他的唯一.目光不由得嚴厲幾分.寒意愈濃.

對上林雲的目光.茉莉害怕的縮縮頭.他真的好恐怖.

「曉雨.」當手臂落下的那一瞬.靜馨轉身向曉雨消失的方向追去.

「林靜馨.」林雲的聲音像雷霆一樣當空劈落.這個丫頭太不把櫻光的榮耀和自己的威嚴放在眼裏了.

身影微微一頓.扭頭.義無反顧的向曉雨消失的方向追去.四目相對的瞬間.當目光與靜馨倔強的目光相觸時.林雲身子不由得倒退一步.是他?搖搖頭.不.不是他.

沒有人注意到林雲情緒的變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如此大膽的林靜馨的身上.她是瘋了嗎.竟然敢……

「林主任.我……」茉莉疼的呲著牙.每說一個字.嘴角就被撕裂的疼痛.

林雲的面色發青.很不好看.淡漠的瞥一眼疼的呲牙咧嘴的茉莉.「我會給你個交代的.」冷冷的向四周打量一遍.所有人都自覺的散去了.

一切的一切又恢復了原先的模樣.那麼的安靜.櫻花依舊靜靜的開放着.幽香沁人.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看着靜馨消失的方向.心裏的巨大衝擊仍舊不能平復.

風在呼嘯.像一片片刀片.狠狠的刮在臉上.瘋狂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痛.痛得要窒息.就像是身上的遮羞布忽然被人狠狠地扯下了.就那麼**裸的暴露在人們的視線里.空氣中.每一縷陽光.每一縷空氣.都是鄙夷.都讓你感覺到羞恥.

一切都消失了.消失了.膝蓋一軟.整個人跪伏在地上.毀了.一切都毀了.

身子猛然一震.一雙手臂從身後緊緊的環住.下意識的奮力去掙脫.

「你放手.放手.」

此時曉雨像一隻受了傷的野獸.力氣大的驚人.靜馨聽到了自己皮膚被撕破的聲音.手仍舊緊緊的抓着曉雨.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撕打.目光掠過她額上的那片血猩紅.心像是被剜了一個大口子.聲音柔柔的.生怕會嚇壞眼前目光空洞的人兒.「曉雨.乖.」

「你放手.」掙扎著.嘶吼著.但聲音卻是哽咽的.「她說的對.說的對.我是個賤人.是個賤人.」

「啪.」又是一巴掌落下.「我不允許你這麼侮辱自己.」喉間有一絲濃濃的血腥味.噁心的讓人想吐.

一個鮮紅的掌印深深的印在臉上.慘白的臉上此時紅白分明.額頭上的血一點點的淌落.淌過那巴掌印的.地方.那抹紅更加艷麗的刺眼了.

像是被一巴掌打傻了一般.曉雨呆在了那裏.此時目光空洞的連黑色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不哭.不鬧.不笑.不語.安靜的像一個沒有生命的木偶.或者說是一個會呼吸的死人.

一把將曉雨緊緊的抱在懷裏.緊緊的.淚從眼眶中滑落.這樣的她.讓自己心疼.原來她的堅強和自己一樣.都是裝出來的.她的身體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那心又該是多麼的砭骨冰冷.

輕輕地叱罵一句.「傻瓜.」將曉雨抱的更緊了.

每個人都是一隻刺蝟.而我的刺偏偏長在裏面.刺不傷別人.但每回最痛的永遠都是自己.原來.我們都是帶傷的刺蝟.

感覺到周身傳來的溫度.曉雨像是一隻寒雪冰凍中的小獸.瑟縮著.向靜馨的懷裏靠一靠.尋求那最後一絲的溫暖.

她動了.終於動了.曉雨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反應.淚沿着原先的方向再次跌落.靜馨驚喜的呼喚一聲.「曉雨.你不要嚇我.」

慢慢的抬起頭.額上的傷口已經慢慢結了一層厚厚的黑痂字.紅黑白的交錯讓那張耀眼的臉變得那麼的可怖.

嘴唇泛著青.整個人瑟縮著.抬頭對上靜馨雙眸的一剎那.哇的一聲.那積攢多時的淚.潸然而下.一顆一顆狠狠的拍打在靜馨的手上.身上.砸在心頭.灼傷了一片.

林雲沉默不語.臉色陰沉着.所有人都沒有見過他此時的模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在為靜馨的忤逆而雷霆震怒.但卻不知冰封之下是怎樣的波濤洶湧.

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思緒百轉.卻還是逃不離那束目光.好熟悉.真的好熟悉.是他.對就是他.可是他已經死了.死了.不是嗎.可是.他還有她.手掌用力的拍在案几上.電光石閃間驚呼出聲.「對.就是她.是她.」

十年了.她還是來了.身子一軟像是放鬆的解脫.像是生命力被抽走的頹敗.身子慢慢的滑落在椅子上.他說過的.舊結束便是新的開始.舊的開始便是新的結束.欠下的終究是要歸還的.

想起靜馨臨走時的那個眼神.林雲笑了.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是他的孩子.沒錯.一樣的固執.一樣的倔強.但欣賞的眼神在不經意間閃過一絲暗淡.一樣的.一樣的為了朋友和兄弟而奮不顧身.老天虧欠了他太多.他說過.他此生只虧欠了三個人.除此之外.他無愧於天無愧於地.現在想想.他錯了.他虧欠的不是三個人.而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他自己.

生命是可以通過另一種方式得以延續的.希望老天可以對她仁慈一些吧.十年了.自己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雖然自己不知道她來到這裏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只是簡簡單單的求學還是為了復仇.他都會.都會幫助她.即使最後那把鋒刃會狠狠插進自己的心臟里.

拳頭緊緊的握住.十年前.自己虧欠了太多.十年前的一切.像是揉進自己心臟里的沙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著自己.該還的.自己都已經還了.現在.自己虧欠的只有他.自己的好兄弟.自己現在只想跟隨自己的心走一走了.目光變得深邃和堅定起來.這一次.她似乎要面臨大難了.

曉雨一直在哭.一直在哭.似乎要哭盡一世的眼淚.靜馨的衣服被打濕了.曉雨的衣服也被打濕了.

兩個孱弱的身影在風中緊緊偎依著.像兩片孤獨飄零的殘葉.飽經風霜.在瑟瑟寒風中顯得是那麼的單薄.

淚眼模糊中.思緒漸漸變得清晰.曉雨的嘴張張.卻似乎發不出一點的聲音.想對靜馨說些什麼.但視線卻朦朧起來.直到一切都化作無盡的黑暗.

最後一縷意識渙散的那一刻.伸伸手.笑了.

她.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