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總感覺沒那麼簡單
自那兩日魏來她們趁著天氣好，給各家送去了年節禮物，又忙裏忙外的將春聯之類的張羅妥當了，之後的幾日天氣卻是突然間冷了下來，紛紛揚揚的大雪一直下到了除夕。
長寧鎮位置偏南，雖然冬日向來濕冷，但尋常是很少下這樣的大雪的。或許對於從北地回來的魏來這樣規模的降雪不算什麼，但據魏大娘說，這幾十年她也沒見過這麼大的雪了。
也虧得前幾日已經將過年所需料理妥當，否則這樣的天氣再來折騰，恐怕也有得麻煩。
於是接下來的這幾天，魏家幾口人便都沒再出門，安安心心的窩在家裏避寒，魏來趁機纏着何芷教她練字。
可惜小魏將軍的天賦似乎在這幾年征戰間用盡了，無論是騎射武功還是行軍打仗，她都可以說是天資過人的可造之材。但對於讀書寫字什麼的，她就實在沒什麼天賦了，哪怕後來何小姐已經耐著性子手把手的教，進展也是不大。
習秋在旁一連看了幾日，幾乎覺得小魏將軍是故意的。故意把字寫得一塌糊塗然後好讓她家小姐手把手的教，再故意進展緩慢拉長教導的時間，趁機吃她家小姐的豆腐！
魏來頂着習秋那越來越詭異的目光，不用猜也能知道小丫頭在想些什麼。她有些尷尬，但提筆練字這事兒對於她來說還真不若提刀練武來得輕鬆，更何況……
「你手上不要這般用力，胳膊別綳這麼緊……怎的練了幾日，仍是改不掉呢？！」何芷站在魏來身後，探身握著魏來的手幫她調整姿勢，幾乎是將魏來半抱在了懷裏，偏她態度足夠認真，讓旁人難以生出幾分旖旎曖昧來。
當然，這個旁人並不包括魏來。
此刻的魏來腰背挺得筆直，整個人都緊繃着——哪怕冬日衣裳厚重，哪怕何小姐的態度端正認真，但背後緊貼著的嬌軀，手上覆著的柔荑，還有耳畔那時不時傳來的柔和嗓音和輕微吐露的氣息，都讓她不得不分心他顧，漸漸紅了耳根。
「筆要斷了！」何芷似乎並不知道魏來的緊張，微蹙著眉在魏來緊捏着筆桿的手上拍了一下：「鬆手。」
魏來乖乖的放下了手裏僥倖得以保存下來的毛筆，感覺背後微微倚靠的力道退去，心裏終是稍稍鬆了口氣，身體也放鬆了許多。而這一放鬆下來她才發覺，這大雪飄飛的寒冷冬日裏，她竟硬生生的汗濕了背後的衣裳！
所以說，她當初到底是為什麼一時衝動的要請何小姐來教她練字的？這簡直就是自討苦吃……雖然她其實並不討厭吃這樣的苦……
好吧，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小丫頭習秋也不算冤枉了她。
何芷直起身子后就站在魏來的背後，對於魏來那明顯放鬆的姿態自然也不會視而不見。於是那雙美眸眸光微閃，在小魏將軍看不見的角度里，何小姐微微勾了勾嘴角，眼中似有些玩味。
只是那神情也只維持了短短的一瞬，等到魏來愁眉苦臉的回過頭來時，早已盡數收斂，她仍帶着微笑目光柔和的看着魏來：「怎麼了？阿來為何愁眉不展？」
小魏將軍自然沒察覺出不妥來，她苦着張臉問何芷：「瑾睿，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笨啊？只是練字而已，我竟也做不好。」她倒沒敢說自己心不在焉。
何芷倒沒有責怪魏來，反倒安慰她：「便是練字，也是需要天賦的，否則豈非人人可成大家？阿來只是天賦不在此罷了，然勤能補拙，多練練總是有好處的。」
魏來聽後點點頭，覺得何小姐說得挺有道理的。只是她回頭看看桌上的筆墨，再抬頭看看身旁站着的何芷，總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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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時間就到了除夕，魏來的字依然沒什麼長進。
除夕這日一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魏家小院中第一個打開房門的依然是魏來。
門剛打開，一股寒氣頓時撲面而來。即使魏來在北州早已習慣，並不畏寒，這時候也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幾乎想要扭頭再爬回溫暖的被窩裏。
呼出的氣在空氣中凝成了一片白霧，無端的更添了幾分寒意。魏來抬眼看向門外，不出所料的是一片雪白的世界。半空中的雪花紛紛揚揚，彷彿永遠沒有停歇的時候。
那一刻，她幾乎產生了一種自己仍舊置身北州的錯覺。
然而那終究是錯覺，眼下她不在北州，而是在長寧鎮的家中。這裏沒有吹角連營，只有一個安寧平和的小院，她隔壁的兩間屋子裏，一間住着她最為重要的母親，另一間住着那讓她心動的女子。
只是這樣想想，心頭都是一片溫暖，再看那厚厚的一層積雪便也不覺得礙眼了。
這幾日的雪的確下得太大，至少在魏來的記憶里，長寧鎮的積雪從來沒這麼厚過。今早看到的這場雪，是從昨天傍晚就開始下的，初時倒不大，但似乎是糾糾纏纏一夜未停，到了此刻反倒更大了些，院中的積雪也有小腿高了。
這點積雪自比不上北州動不動就及腰深的雪，但在相對溫暖的南方卻是極其少見的。
魏來站在門前盯着院中那一片雪白走了會兒神，心中總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樣的大雪在北州或許不算什麼，但在南方，大約便可以算是雪災了。
這樣的念頭隱隱約約的冒出來，但轉瞬又被魏來壓下了。別處她不知道，但長寧鎮暫時還沒被這大雪影響，或許雪災什麼的，也是她杞人憂天了吧？
想着今天是除夕，魏來也不願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壞了心情。她順手拿起門外立着的鏟子開始鏟雪，一路從她的房門前鏟到了廚房門口，又從廚房鏟到魏大娘和何芷的屋前，漸漸地在整個雪白的小院中剷出了一條黑乎乎的聯通各處的小路來。
院裏的積雪還有很多，然而天色已經漸漸地明亮了起來。
「吱呀」一聲傳來，仍在埋頭鏟雪的魏來抬頭一看，卻是魏大娘開門走了出來。
「娘，你怎麼起這麼早？天氣這般冷，你該多睡會兒的。」魏來抬頭看了看天色，覺得時候還有些早，魏大娘實在用不着這麼早便起身。
魏大娘看着她卻是笑笑：「今天是除夕，事情多著呢，哪兒還早啊。」說着看了看院中被魏來剷出的小路，便又道：「院子裏能走便行了，別廢力氣了，我去給你們燒點兒熱水。」
沒等魏來多說什麼，魏大娘便徑自去了廚房，腿腳利索得和魏來剛回來時完全不能比。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抵便是如此吧。
只是沒一會兒功夫，魏大娘又拎着個木桶出來了，神色間頗有些無奈：「阿來，去井裏打桶水來，水缸里的都凍上了！」
魏來聞言也是一愣，顯然還沒在家遇上過這種事。不過她也沒多想，應了一聲之後便接過水桶去井邊打水了，心中不由得慶幸自己趕在年前回來了，否則今年這樣的天氣，魏大娘不知道得多難熬呢，說不定連口熱水都難喝上。
天亮之後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長寧鎮似乎都活了過來，魏家的左鄰右舍也漸漸地傳出了人聲，除夕的氣氛漸漸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