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是你盜走了神木!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是你盜走了神木!

入夜時分城門洞開,出去的不只是陛下巡幸行宮的車隊,還有合邕皇子穆沙遠行的馬隊。

相較於小皇帝浩浩蕩蕩的長龍陣,這位落魄皇子的馬隊就顯得格外寒酸。

說是馬隊,其實也就四匹馬罷了。穆沙騎了一匹,兩個鎏玥的隨行官護送,還有一個則是趕在西市買的番奴,年輕力壯,忠厚老實,路上可以照顧他。

一行人等小皇帝的車隊過了才灰溜溜從城門而出,順着小道一路遠去。

大暑之天趕路,絕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但穆沙知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況且合邕山高路遠,若是等到秋高氣爽在出發,前頭的路是好走了,可到邊疆會正好碰到寒冬,後面的路就不好走。

這是個先苦后甜,還是先甜后苦的問題。

以前他沒經過事,自然喜歡先甜后苦。如今他九死一生,生死一回,就寧願先苦后甜了。

何況,人為刀殂,我為魚肉。什麼時候走,怎麼走,哪裏是他說了算。

能走便已經是運氣!

那邊說是輕裝上陣,卻拖拖拉拉那麼多車那麼多人。這一邊才是真正的輕裝,出了城快馬加鞭,趁著夜裏那一點涼意一溜煙就跑出老遠。

天熱,老百姓們也多是夜裏趕路。然而今日陛下巡幸,官府在城外設了關卡,把周邊的老百姓都趕走了。

故而穆沙一行四騎一路暢通無阻,月上中天時,就已經到了城外百里開外。

四周無人,荒草萋萋,幸好月色還算明朗,能照見腳下的泥路。

四人也不交談,只是悶聲趕路。

跑着跑着,忽而耳邊一聲嗖嗖風嘯。

「皇子小心!」隨行官爆喝一聲。

穆沙驚然抬頭。

卻已經來不及,風裏陡然鑽出幾支利箭,噗噗噗三聲過後,跟隨在他身邊的三人就紛紛中箭,跌下馬去。

穆沙心頭駭然,絲毫不敢停步,大喝一聲猛甩一鞭,策馬狂奔。

哪知前面竟然有絆馬索,胯下的駿馬一個踉蹌,轟然跪倒,把他連頭帶尾摔在地上。幸虧他早有警醒,落地之時抱成一團,順勢滾了一圈。

雖滿身狼狽,總算沒被壓死在馬下。

又是飛箭,又是絆馬索,顯然是有備而來。他不敢停歇,就地一滾之後立刻跳起,撒腿就跑。

可沒跑出幾步遠,就從天而降一張大網,跟撈魚打鳥似得把他網住了,就地一拖,直接拉走。

他在網中仍不停掙扎,可恨手裏沒有刀,連把匕首也缺,不然割破網繩,還有一線生機。

氣急了他用手扯繩子,可哪裏扯得開。扯不開,就發火,張嘴大喊。

「誰要害我?你們是誰?」

還能是誰?知道他往這兒走的還有誰?不是小皇帝就是攝政王!

好哇,堂堂一國之君,一國之王,還騙人!

「陛下既然答應放我走,又何必如此!要殺就殺!沒得這樣耍人玩的!放開我!有膽你就出來,當面給我說清楚!狗皇帝!狗官!」

然而扔他喝罵不止,對方就是不現身,只是拖着網一路跑。

好這一路磕磕絆絆摔摔打打,直接把穆沙摔了個皮青臉腫,滿身瘀傷,還吃了一嘴泥。

等停下來,網裏的他都成了一個泥人,頭髮全散了,錦衣也破了,頭臉全是擦傷碰上,傷口還站着泥灰,跟流民巷裏的難民一個樣。

堂堂皇子,落到這個地步,真是氣也氣死,羞也羞死。

這一回他也不緊趕着跳起來了!不管來人是誰,顯然不是想要殺他,要殺剛才就能殺他,把他摔得鼻青臉腫顯然是想要羞辱他。

他索性躺在地上不起來,瞪着眼喘氣叫罵。

「要殺就殺,何必來這套!有種你出來!」

話音剛落,之間一襲白衣飄飄,從天而降。

他渾身一顫,顧不得滿身的酸痛,跐溜一下就坐起身。

「祁天師!」

來者正是祁進,白衣勝雪,仙氣飄飄,超凡出塵。只是看着他的雙眼不似往日冰冷無情,多了一份惱恨。

他沒來由心虛,低下頭去,復而又仰起頭,恨恨瞪回去。

「祁進!你又要害我嗎?」

這一回連天師的稱呼都欠奉,直呼其名。

祁進並不言語,翩然落地。腳下的塵土絲毫不揚,彷彿落下的只是一片羽毛。他邁步上前,寬大的衣袍無風自飄搖,真宛如九天真仙下凡塵,自帶仙氣。

看着對方一步步逼近,眼中的一絲惱恨褪去,又恢復從前的冰冷無情,而嘴角卻浮上一絲笑意。可這笑意也是冷的,就如同玉石雕就的神像一般,無情無義。

這是祁天師一貫的模樣,但卻叫穆沙有些後知後覺的后怕起來,蹬著腿往後退。

祁進若成神,豈不是百無禁忌?

「你想做什麼?你不能殺我!你若殺了我,陛下和攝政王絕饒不了你!」他喊道。

這樣的話連他自己都不怎麼相信!祁進難道還會怕小皇帝,怕展萬鈞?

可此時此刻,他能依仗的也只有這些了。

他越是怕,祁進嘴角的笑意便越是深。然而再深也只是一個淺淺的微笑,而且越笑越冷。

穆沙被這冷意激出心頭的怒意和求生欲,咬了咬牙,壓下心中的恐懼,握拳暗暗蓄力。

等祁進越走越近,就要倒跟前時,猛然跳起,飛腿就踢過去。

祁進到底有多厲害?他也只是聞其名,而未見其實。對方一貫是高高在上神明一般的做派,輕易不動手。便是動手,也只是動動腦子動動嘴。

當然這樣已經很厲害,動動嘴巴就能挑動三國之間兵戎相見。

那麼動手呢?他自有天師做派,出塵若仙。可神仙未必會打架!

不試試怎麼知道!

然而一腳踢出之後,他就知道錯了!

這一腳還在途中,連對方的衣角都還沒沾到,他自己的肚皮就已經如同被鐵鎚狠狠重擊了一下,整個人飛出去,砰的摔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這一飛,那一腳自然也沒用了。

他哀嚎一聲,捂著肚子蜷縮一團。

好痛!腸子都要碎了!

憑着肚子裏的痛楚,他依稀知道自己被祁進踢了一腳。可怎麼被踢的,卻是一無所知!他連祁進什麼時候抬了腳都沒看到,若不是痛楚千真萬確,若不是他被踢飛落地,誰又能知道他被踢了一腳。

他抱成團咬牙忍痛,眼見祁進又步步逼近,於是掙扎著用手撐地,滿滿往後退。

眼前這個人不對勁!沒錯,一直以來祁進就是神,但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已經是個人。只有人會有這種發泄的情緒!

要他死,祁進不必動手就能。此刻踢他,是為了發泄。

想到這裏他鬆了口氣,可又心生懊悔。就算不會死,那痛還是難熬的很。

他退的不如祁進來得快,眨眼間那白衣飄搖就又到跟前。

穆沙心道,不好。

果然,身上又是一錘重擊。他飛出去十來尺,噗通又砸落在地,張嘴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落在地上混著泥沙成了一團爛乎乎的硃砂。

好痛!痛徹心扉!這一腳踢在胸口,只覺得心肺都要被踢碎了。一團血堵在胸口,他差點就憋死。

幸虧落地一震,吐出來了,總算又喘上氣。

然而氣是接上了,可渾身都是撕裂震碎的疼。他仰起頭,咬着牙把湧上喉嚨口的鮮血咽下。

月光下祁進面色冰冷如雪,但雙眼卻帶着一股嗜血的殺意,不似神明,倒像惡煞。

他渾身一顫。

「天師……」

未等他說完,祁進已經一腳踢在他面門上。這一腳比前面那兩腳都輕多了,可臉是最脆弱的。一腳下去,穆沙的臉就開了醬鋪,血流滿面。

頓時兩眼一黑,暈過去了。

*

再次醒來時,是被一盆冰涼刺骨的冷水潑醒。

穆沙渾身一顫,甩了甩腦袋,睜開眼。

眼皮充血已經腫了,只能眯開一條縫。順着這條縫望出去,一片血紅,什麼也看不見。他連忙伸手揉了揉眼睛,發覺自己並沒有被捆綁,於是掙扎著從地上坐起來。

揉開眼前的血紅一片,他再次睜眼,終於看到一張雪白粉嫩的臉,兩隻漆黑如夜,閃亮如星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是小皇帝!

頓時駭然!

對方也一臉駭然。

「這是穆沙?你怎麼把他弄成這幅樣子?」

你?誰?穆沙抬起頭,看到站在小皇帝身後依舊一身白衣,一臉森冷的祁進,下意識就往後退了退。

「他活該!」祁進居高臨下,目光鄙夷,吐出三個字。

小皇帝聽了一挑眉,然後一點頭。

「對!」

穆沙皺眉,心中那個氣啊。張嘴想罵,喉嚨乾澀不說,還滿嘴都是血,一張嘴就先吐了半口血。

隨後,肚子也疼,胸口也疼,臉也疼,整個人就跟被捶了一遍似得,渾身都碎了似得疼。

他呻吟一聲,沙啞開口。

「你們,想幹什麼?」

說話的時候,他強撐一口氣,瞥眼打量了一下周圍。

這兒是長生觀!他竟然又回來了!怎麼回事?

聽到他這一句,小皇帝直起腰,一拍手,回頭對祁進道。

「既然人來了,那就快動手吧。免得……夜長夢多!」

說完,還意猶未盡的一揮手,又畫蛇添足的催促一句。

「快,趕快!」

快動手?做什麼?穆沙慌亂起來,忍着疼咬牙往後退,然而每動一下就渾身劇痛,又忍不住哀叫,頹然倒地。

聽了小皇帝的催促,祁進倒也不拖拉,伸手一番,掌心裏就多了一塊書本大的木板。

說是木板,但材質又宛如金玉。然而班上佈滿紋路,一條又一條,一圈又一圈,又怎麼看怎麼像樹紋年輪。

看到這塊木板,穆沙就臉色一變。

「神木怎麼會在你這兒?」

「神木?這是木頭?」小皇帝踮腳看了一眼,扭頭走過去,近距離打量祁進手裏的木板。

「這不是木頭,這是……電路板!」

一圈一圈,一條一條的哪裏是什麼木紋,全是一條又一條的電路!

只不過這電路做的極為複雜又極為精細,粗看一條條一圈圈,細看條條圈圈裏還有條條圈圈。所有的線條圈圈最終都集中到中央一大塊凹陷處,那形狀很熟悉,就是那塊神器的模樣,正十二面體。

原來如此!敢情這一套玩意整個就是一個超現代工業製品啊!

不過這工藝比她來的時代還要先進的多,就不知是來自哪個時代了。

但這恰恰也說明,這東西定有一番神奇之處!

但這東西怎麼來的呢?為什麼會落在這裏?怎麼就一分為二成了「神木」和「神器」?以及,月神之石又是什麼?

她心裏全是各種各樣的疑問。

電路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小皇帝會知道,對此祁進看着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拿着手裏這塊「神木」,他悠然邁步上前,逼近穆沙。

穆沙這一回沒有後退,而是掙扎著站起來迎上去,咬牙切齒道。

「原來當年盜走神木的就是你!」

祁進輕輕一甩袖,連衣袖都未碰觸到,穆沙整個人被吊起,彷彿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拎了起來。

穆沙用手抓着自己的脖子,一邊嗚嗚直叫一邊蹬腿,鼻青臉腫的腦袋又漲得通紅,越發難看,而且駭人。

「你別弄死他呀!快放下來!」末璃看不下去,連連擺手。

祁進看了她一眼,手指一松,穆沙就掉下來摔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喘氣,又是眼淚又是血,狼狽不堪。

偷了別人的國寶還倒打一耙,想不到祁天師竟然是如此無恥無禮之人。一想到自己和其他人在合邕對他以國禮相待,恭敬有加,對方還擺着架子,冷淡冷漠,一副超然出塵的世外謫仙的樣子,就越發覺得虛偽至極,令人作嘔!

對他的憤恨鄙視,祁進是一眼也不要看,一點也不關心。只是看着末璃露出擔憂憐憫的目光,便忍不住冷哼一聲,出言解釋。

「這本來就是我長生觀的東西,何來盜走之說。」

「你胡說!這要是你長生觀的東西,那怎麼月神之石在我合邕。」穆沙掙扎喊道。

說道月神之石,小皇帝就沒心思給別人斷官司,看向穆沙的眼神也從憐憫變成責備,再次催促祁進。

「別跟他廢話了,快把月神之石拿到手,趕緊送我回去!小心夜長夢多啊!」

祁進冷哼一聲,把手裏的「神木」輕輕一拋。

穆沙雙眼一睜,下意識就撲過去要搶。結果祁進伸手五指在半空一抓,握緊。他整個人就被無形的力量抓住,定在原地,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神木」落在地上。

被祁進抓住,無論他怎麼掙扎怎麼用力,也無法掙脫分毫,只能在原地做無用功。

祁進一手抓着他,一手對小皇帝輕輕一擺,指尖遙指那神木中央的空洞。

末璃一下就明白了,立馬從懷裏把那塊神器掏出,跑上去摁在空洞裏。

神器和空洞乃是量身定製,摁進去就合二為一,分毫不差。一旦合二為一,整個神木就突然放光,光線從每一條紋路里透出,一閃而過。

小皇帝下意識推開,瞪大眼,心砰砰直跳,期待着奇迹降臨。

然而這光一閃而過就消失不再,地上神木還是神木,神器還是神器,再沒有任何變化。

「怎麼回事?是不是缺了月神之石?快拿出來呀!」她急的不行,握拳又跳腳,簡直像個要不到糖果的孩子一般。

祁進微微一笑,抓着穆沙的手一擰。

合邕的皇子殿下就嗖的被移到神木前。

穆沙不是第一次見神木,但卻是第一次見神器,一下就愣住了。

這一愣神的功夫,就覺得脖子上一涼,喉嚨被割開了,鮮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澆在那塊透明的寶石上。

祁進這回真的要殺他!

他心頭一驚,整個人用力掙紮起來,還啊啊亂叫,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脖子。

然而越是掙扎,喉嚨口流出的血就越多。

他叫的慘烈,掙扎的也慘烈,把旁邊站着的末璃嚇得不輕。她抬頭看他,心跟着一顫,卻沒有出言阻止。

一則是不想打斷祁進做事,二則穆沙喉嚨上的傷口並不大,其實並不會致死。

當然,也保不齊他自己被自己嚇死,畢竟位置太嚇人了。

但一想到這傢伙騙了她,騙了祁進,就覺得他是活該受點教訓遭點罪!

只看了一眼,她就低下頭注視沐浴在鮮血之下的神木和神器。

隨着穆沙鮮血的澆注,神器開始漸漸發光,散發出的光芒順着神木的線條漾開去,不一會整塊神木就跟着閃耀起來,如同通了電一眼,發出一團耀眼的白光。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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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請駕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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