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大結局下(1)我陪你刀山火海
第412章大結局下(1)我陪你刀山火海
「帝炫天……我……」御凰雪明白他生氣了,皺着小臉搖晃他的手,想讓他消氣。
「不要再多說了。」帝炫天寒著臉,把她往馬上抱。
「那……把小金留給他吧。他傷得重……」御凰雪趕緊說道。
帝炫天額角的青筋鼓了鼓,怎麼不惦着他累不累,痛不痛?
御凰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臉色,見他沒有絲毫要鬆動的意思,索性自己作主,把韁繩遞給歸寒邪。
「你自己下山吧,小金會帶你回去。」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從今往後,無瓜無葛,不必再見了。」帝炫天從小金身上取下佩劍,拉着御凰雪就走。
歸寒邪寒著臉,站在原地不動。
御凰雪扭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帝炫天生什麼氣,她很明白。不生氣才怪,她居然和歸寒邪抱在一起去了。
但歸寒邪這人,打小就沒有受過這些約束,他在殺手堆里長大,學的就是唯利是從,冷血無情,能奪的一定會奪。沒有男女之分,沒有善惡之別,他的一切行為都出自最本能的選擇。而且,就算是在那種環境中,他也沒有長成那種無心無情的人,他的心臟是暖乎的,為了御凰雪,什麼都可以舍掉。
「小鳳凰,你喜不喜歡我?我帶你和小金一起去海島好不好?」他突然大聲問道。
「別鬧了,下山吧。」御凰雪朝他揮了揮手,擔憂地說道。他的樣子看上去不好,把他丟在這山裏不知道對不對。
「還看!從此刻起,他與你沒關係。」帝炫天冷著臉,把她往前拽了點,步子越走越快。
御凰雪被他拖得跌跌撞撞的,手腕也有些發痛了。
「帝炫天。」她惱火地甩了甩手。
帝炫天略略平靜了點,鬆開了她。
「走不去了吧,」他轉頭看看她,勉強擠出一絲笑,「要我背你嗎?」
「不必了。」御凰雪也勉強笑了笑。
帝炫天的步子慢下來,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小御兒,男女終有別……」
「我知道你生什麼氣,但歸寒邪……」她抿了抿唇,放棄了後面想說的話,攏著袖子,加快了腳步,「走吧,山下還有好多事,你已經為我耽擱了。」
御凰雪其實是有點難過的,把眼盲的歸寒邪丟在這裏,很不仗義,也很無情。
但是,人生有時候沒得選擇,往左往右,你只能選一條路。歸寒邪註定是要為她傷心的了,她就算留下勸他又能如何?如此循環往始,傷心的人還是會傷心,不會有任何改變。不如就讓他這回死了心,天涯海角去逍遙吧。
歸寒邪不死心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小鳳凰,你非要跟着他嗎?江山天下,永遠都有斗不完的權謀,爭不完的疆土,跟我走,我帶你走。」
「小鳳凰,你聽到我說的話嗎?江山再大,你要躺的也就是方寸地方,你何苦要跟他去火海里跳?」
「小鳳凰,你要真走了,我們恩斷義絕!」
他的聲音越來越絕望,越來越冰涼。
御凰雪垂著長睫,步子越來越快。
「小鳳凰,你為何要來?讓我死了豈非痛快?」歸寒邪咆哮道。
他一定是用了內力,聲音嗡嗡地在林子裏迴響,枝頭的雪往下撲嗖嗖地掉,驚得雀飛獸跑,一陣兵荒慌馬亂。
小金的嘶鳴聲傳了過來,御凰雪終於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歸寒邪的身影早就看不到了,小金正疾奔而來。
帝炫天看着她的神情,眉頭緊鎖。
「那,我們下山吧。」御凰雪撫了撫小金的脖子,小聲說道。
帝炫天很想說句,你就如此捨不得……但他畢竟是沉穩的人,再不痛快,有些傷感情的話他是絕對不會說的。
他沉默著把她抱上馬,牽着小金往前走。小金在林子裏有些不聽約束,橫衝直撞,他怕它跑得太瘋,把御凰雪給傷到了。
下了山,小金撒開四蹄狂奔,半路上撞上了珂離滄一行人,見只有他們二人折返,不免很是失望。
「光影在何處?」珂離滄寒著臉,不悅地質問:「難道只顧歸寒邪,沒管光影。」
二人語塞,昨晚太過驚險,早上又在彆扭中,確實把光影給忘了。
「你們夫妻二人,難道只管自己的事嗎?」珂離滄大怒,上馬就走。
好,又得罪一個!
「喂,珂離滄。」御凰雪追了幾步,眼睜睜看着他們一行人絕塵而去。
「珂離滄手裏有藍繆,能找到藍繆做過記號的地方,想必能找到光影。」帝炫天眉頭緊鎖,沉聲說道。
正說話時,一隻鴿子落到小金的尖角上。
「北唐出兵攻打瑤城,瑤城快支撐不住了。」帝炫天匆匆看完密信,臉色一沉。
「回去。」御凰雪一抖韁繩,扭頭看了看白雪包裹的大山,小聲說道。
小金一躍飛起,騰起數丈高,帶着二人直奔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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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氏皇陵籠罩在一片陰森的暗光里,墓穴大門早就打開了,墓前立着的青銅巨獸也已倒下。十幾個黑影從墓穴里鑽出來,拍打着身上的塵土,拽下蒙面的厚厚黑布,罵罵咧咧地坐下休息。
有人拿出酒囊,往嘴裏大口灌,以此暖暖快凍僵的身子。
「亂成這樣,這裏都沒人管了。」靠在青銅獸邊的男人接過了酒囊,感嘆道。
「我們在這裏找了一天一夜了,機關都打開了六重,最後一重如果不是的,那怎麼辦?」
「不知道,進去看看才知道。」先前那人跳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準備再進去。
「你說,真會有寶藏嗎?我們來了四十多個人,現在就剩下我們五個了,都死在裏面了……別到時候我們也回不去了。」另幾人爬起來,小聲說道。
「那能怎麼辦?你敢不找嗎?別忘了,我們的命都在主子的掌心裏攥著。主子讓我們來,那就得來。行了,現在毒霧應該散得差不多了,進去吧。」那人重新蒙上臉,往墓道里鑽。
另幾人只好起來,跟在他身後,慢慢吞吞地鑽了進去。裏面一股子陰涼的腥味兒,混雜着說不清楚的臭味,讓人想吐。
他們打着了火摺子,小心翼翼地往前。
約摸走了半個時辰,他們跨過了同伴們七零八落,殘破不堪的屍體,終於在一道青石大門前停下。
「你看,就是這個。」
為首的人用地圖對比了一下,從懷裏拿出兩隻金鐲,摁動機關,把兩隻金鐲並在一起,赫然成了一把鑰匙。
他握著鑰匙,有些不安地左右看了看,不敢上前去開門。
「小心點。」身後的人催促他。
「你去。」他轉身把鑰匙往那人手裏一塞,將那人往前推。
「為什麼是我……」那人臉一黑,把鑰匙往回塞。
推了半天,先前那人還是拿過了鑰匙,深深吸氣,謹慎地找到了開啟大門的機關,把鑰匙地慢慢地往裏面探。
身後的幾人躲得遠遠的,一手持盾,一手持劍,緊張地看着這邊。
咔。
機關彈開了,但大門並未動。
那人拔出鑰匙,抹了把汗,把金鐲重新拼接了一下,變成了另一種形狀的鑰匙。他拿出圖,仔細看了一眼,按著圖上的指示,找到了第二個鑰匙孔。
兩隻金鐲拼成的鑰匙,一共可以組合成六把鑰匙,打開大門上六處暗鎖。當最後一處的響聲彈開之後,青石大門發出了沉悶的聲響,緩緩往兩邊打開。
「皇帝沒當幾年,墓修這麼大,結果還沒埋進來。」他們躲開了,一直等到門完全打開了,才慢慢地走出來,好奇地往裏面張望。
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見裏面有什麼。
「點火。」為首的人嗓子發緊。
裏面太黑了,真害怕火光亮起時,會有妖怪從裏面撲出來,把他們撕得粉碎。
最後一個火摺子打着了,微弱的光根本不足以讓他們看清裏面的東西。有人月兌下了染血浸汗的衣服,把酒倒上去,用火摺子點着了,往門裏一拋。
在火光亮起的時候,眾人看清了裏面的陳設。
除了幾隻大柱子,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大哥,什麼都沒有啊!」他們衝進去,驚愕地說道:「我們白忙活了,現在回去要怎麼交待?」
「怎麼交待,就這樣交待。」為首的人抹了把汗,臉色鐵青地說道。
「不是,那是什麼?」有人抬頭看了一眼,頓時驚呼出聲。
幾人抬頭看,只見上面懸下來一隻只黑鐵匣子,看上去沉甸甸的。
「你上去看看。」為首的人揮了揮手。
「又是我。」那人嘀咕了一聲,縱身躍起,落在了一個黑鐵匣子上面,小心地揭開了匣子。
「是金元寶!」他大呼了一聲,又跳到另一個黑匣子上面,打開之後,朝下面揮手,「全部都是。」
上面足有數千個黑匣子,每個裏面都有上千斤的金元寶。
「這些大柱子又是什麼?」有個人到了柱子前面,手起手落,用刀背狠狠地往上砍了一下。
嗡嗡的聲響,震得幾人耳朵都痛了。
「你這個蠢貨!」為首的捂著耳朵,憤怒地抬腳狠踹了那人一腳。
那人撲倒在地上,捂著耳朵坐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向柱子。
「這裏面全是美玉和珍珠。」有人過去,往他砍開的那個縫隙裏面看,小聲說道。
「看樣子,這就是他們當初掠奪來的財寶了。這個帝崇忱,自己死就算了,居然一個子兒也不給自己的親兒子留下,全帶來埋進土裏,也真夠冷心冷情的。」首領從裏面拿了顆珠子出來,小聲說道:「出去發消息吧,讓主子派人來拖回這些東西。」
「我們也拿點吧,反正……主子也不知道這裏有多少……」那幾人過來,期待地看着他。
「拿!」首領一咬牙,重重地點頭。
幾人趕緊過來,敲開了一個缺口,把裏面的珠寶往外掏,用衣服,用褲子使勁地包。
「黃金一個箱子裏拿一點,不要讓人察覺了。就埋在山裏,日後來取。」首領小聲叮囑。
五個人瘋了,拚命地裝,恨不能全部搬走。
正當他們忙得滿身大汗時,突然間眼前燈火通明,他們扭頭看,只見利箭如雨一樣射來,眨眼把他們變成了刺蝟。
「都搬走。」幾名紫衣人走進來,環顧了一圈四周,大聲下令。
身後一陣凌亂的腳步聲,湧進來上百穿着絳紫色夜行衣的男子,他們利落地斬斷了懸著黑鐵匣子的繩索,把裏面的金銀財寶搬運一空。
大批黑衣人上來的時候,只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珍珠和一地屍體。
「走,回去告訴主子,東西被人劫了。」黑衣人取下蒙面巾,撿起了地上的一顆金珠,冷著臉說道。
黑衣人也匆匆離開了,青石大門緩緩合上,那些黑衣人成了葬身皇陵的第一批殉葬者,和散落在地上的珍珠黃金一起,永睡在了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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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城已成地獄。
北唐來的是最彪悍的戰士,騎的是金角馬與最強壯的戰馬結合后產下的鐵血戰馬。它們有一雙赤紅的眼睛,像浸過了血,毛色是淺紅的顏色,額上凸出一塊硬包,模樣怪異,脾性暴躁。騎士們穿着暗紅色的盔甲,頭盔上綴著紅纓。
站在遠處看,像一片火海呼嘯淹沒過來。
他們衝破了城門,直接踏平了百姓的屋子,殘忍地從百姓的身體上踩踏地過去,所到之處皆陷入烈焰之中,焦糊之氣掩蓋了天地間一切的氣味。
最後進城的是北唐詔和薄慕傾。
這是北唐詔打贏的第一仗,他很興奮,毫無要約束手下的意思,任憑他們在城中殺戮。
「詔王,百姓手無縛雞之力……」他的謀士過來了,想勸說他。
他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悅地說道:「他們又不是我們的臣民,用得着同情嗎?此正是漲我們士氣之時,為我們死去的將士報仇,洗凈之前的恥辱!」
謀士看了看他,只有退開。
薄慕傾穿着深紫色的披風,戴着斗笠,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腳邊就是幾具孩子的屍骨,他邁過去,踩過了一個孩子的小手。
那孩子還有一口氣,手指動了動,染血的小臉上全是驚恐,大眼睛無助地看着他。他看也不看,踢開了孩子的小手,緩步往前。
身後一聲慘呼,有士兵的馬蹄踩過了孩子弱小的身體……
北唐詔很興奮,揮着鞭子,不時抽打在那些奔逃的百姓的身上。
「你看看這些賤民,他們哪裏有資格享受這裏的一切?他們就應該是我們的奴隸!」北唐詔的長鞭子捲住了一名逃過的婦人,用力往天上一拋。那婦人落下來的時候,已經嚇暈了過去。
此時突然有一道身影從天掠起,一把抓住了長鞭子,用力一拽,差點把北唐詔從馬背上拽下來!
「拿下他。」北唐詔怒聲罵道。
那人接住了婦人,拔腿就跑。
「還不追。」北唐詔抓緊了韁繩,坐穩了身子,咆哮道:「捉活的,賞黃金百兩。」
戰士們策馬就追。
北唐詔氣哼哼地捲起了鞭子,扭頭看薄慕傾,低聲說:「薄兄,你看那人會不會是帝炫天?」
「若是他,你就活不成了。」薄慕傾淡淡地說道,腳步不停,繼續往前走。
北唐詔臉色陰了陰,跳下了馬,跟在他的身後。
瑤城位置極為重要,掐住瑤城,就把帝瞳和帝琰隔開了,還打通了北唐進入蘭燁的最近的路。這裏原本非常繁華,是北方第一重鎮,城中住有上萬蘭燁百姓。
「這就是瑤城最有名的尋仙樹?」他們在一棵大梨樹前停下腳步。
這棵梨樹起碼有百年的歷史了,枝繁葉茂,梨花正好,上面系了很多紅綢,紅白相間,熱烈荼蘼。
薄慕傾走到樹邊,握住了一隻紅綢下懸著的小木牌,輕輕一拽。
梨枝搖晃,木牌掉到了他的手中。
「薄兄也想許個願?」北唐詔走上前來,笑着問他。
「砍了這棵樹,晚上把百姓聚集在這裏,送信給帝琰,一名皇族換一百百姓姓命,不然每個時辰殺一百人。」薄慕傾淡淡地說道。
北唐詔眯了眯眼睛,指着他說:「你真夠狠的。」
「不狠,何以成大事?」薄慕傾看了他一眼,沉聲道。
「傳聞傾郡王當年與御凰雪在梨花樹下定情,一別數年,各自婚嫁,恩愛斷絕。傾郡王要砍這株梨樹,莫非是怨恨御凰雪另嫁了他人?」北唐詔抬了抬下巴,大聲問道。
薄慕傾面無表情,掐了朵梨花,放到鼻下輕嗅,「沒有的事。」
「傾郡王,是想把御凰雪奪回來嗎?總聽說她的美,世間無人可以匹敵。但我看過她的畫像,覺得,也不過爾爾。傾郡王是長情之人,才會戀戀不忘。」北唐詔轉頭看他,故意說道。
「詔王還是去主持大事吧,我在這裏站會兒。記得把小葉汗王和小汗王關牢了,別讓他們跑了。」薄慕傾緩步往前走,冷漠地說道。
「這個人,成天一張臭臉。」北唐詔的謀士上前來,小聲說道:「詔王殿下還是小心為妙,鄭將軍不過說了他幾句,一個時辰之後就暴斃了,這不是很蹊蹺嗎?我看八成和他有關係,這人心腸狠毒,能背叛任何人,利用任何人,不可太過信任。」
「我知道。」北唐詔冷冷一笑,低低地說道:「他能利用我,我也能利用他。只要擊退了帝炫天,我馬上殺了他。」
「他到底有沒有本事殺了帝炫天?」謀士小聲問。
「先看看。你看他攻瑤城,就很有辦法,不過半天就拿下來了,火攻水淹,雷歷風行,下手又狠又准。」北唐詔跨上馬,低聲說:「現在正是用人之機,我得多立幾個大功,在父皇面前證明自己,開春之時拿下了蘭燁城,這儲君之位不就是我的了?」
「殿下切記謹慎。」謀士又提醒道。
「知道了。」北唐詔揮了揮手,不悅地說道:「你一天說數十遍,我的耳朵都要起繭了。你往前面看看,這些鐵血騎士,都是我們的人。他一個薄慕傾,無權無勢,身邊就百來人,能成什麼事?他現在就是依賴我,想憑藉我之力除去帝炫天而已。你不要再羅嗦此事了,趕緊去前面看看,有沒有抓到蘭燁的守將。我要親手割了他的耳朵,剁下他的手指,呈給父皇。」
「是,殿下英明。」謀士見他聽不進去勸告,只能無奈地退開。
北唐詔往四周看看,被鮮血和哭喊聲刺激得雙眼發紅,一路慢吞吞地走,欣賞這一幕幕殘忍地殺戮。
薄慕傾繞了一圈,回到了梨樹下。一名紫衣人匆匆過來,附到他耳邊小聲說:「得手了,確實是財寶,很多。」
薄慕傾垂了垂長睫,沉聲道:「告訴帝炫天的人,崔丹拿了他的東西。」
「是。」紫衣人快步退開。
薄慕傾抬頭看了會兒梨花,漠然說道:「當年情愛,不過一夢,一文不值。如今天下在我手,誰說不字,我就殺誰。」
風吹過來,梨花被掀下梨枝,落了他滿肩。他撣掉了梨花,抬步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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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琰把那女子放下,抬頭往窗外看了一眼。
瑤城毀得差不多了,他們現在在一處燒得只有半邊的小屋子裏。
「這樣根本不是辦法,我們還是離開這裏吧。」侍衛催促他道。
「走?我丟了一城又一城,現在又要棄這些百姓不顧?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人?不殺了北唐詔,我絕不罷休。」帝琰鐵青著臉色,咬斷了衣袖,用帕子捂住了血淋淋的傷口。
「您又受傷了。」侍衛上前來,托着他的手,給他拔出胳膊上的斷箭,用布帶捆緊傷口。
傷葯已經用光了,現在只能硬捱著。
那婦人醒了,驚恐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們,嚇得瑟瑟發抖。
「大嫂別怕,這是四王爺。」侍衛安慰了一句。
「四王爺……四王爺……」婦人明顯嚇壞了,根本反應不過來,縮在一角,越抖越厲害。
外面的喧囂聲漸大,一群紅甲士兵近了。
「四爺,他們的人過來了。」侍衛在斷牆邊看了一眼,緊張地說道。
帝琰握緊了刀,眉頭緊鎖,貼著牆根站着,隨時準備迎戰。就在此時,他們緊靠着的土牆突然倒了,把措手不及的幾人埋在了裏面,同時背上彷彿壓上了千斤巨石……
是鐵蹄闖進來了,他們不放過任何一處還未倒下的房屋。
馬蹄踩過了帝琰的右臂,他感覺右臂都要被踏碎了……從土坷拉縫隙里往外看,只見那些人直接撞倒了殘破的半邊小屋,幾箭射死了他剛剛救回來的婦人。
他眼睛赤紅,喉嚨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發不出半點聲音,身子劇烈地顫抖著,繼爾大顆眼淚開始往下滾落。
「是我誤了瑤城,葬送了百姓的性命……」他咬牙,熱淚盈眶。
那名侍衛沒給他回應,等那些紅甲兵退去,他掀開了土,把侍衛翻了過來。
馬蹄踩在了侍衛的腦袋上,他已經斷氣了。
他仰起頭,把熱淚往肚子裏吞。他敗得多了,這一仗最慘烈。早上趕來支援瑤城的時候,瑤城已經快支撐不住了,他帶的人盡悉葬身大火。
但沒人想到北唐詔會挺而走險攻打瑤城,還會來了這麼多人,來的還是從來沒有露過面的紅甲軍。
北唐詔是勢在必得,急得立功,所以手段狠辣,無所不用其及,反而比之前的北唐霆和北唐明更難對會。
「四爺。」另幾名侍衛掙扎著從土裏爬了出來,圍到他的身邊,焦急地說道:「我們離開這裏吧,他們打下瑤城,只怕下一步就是琳城,不能再丟一城了。還是先回去,等皇上回來。」
「我不走。」帝琰拽下脖子上的玉佩,交給侍衛,紅着眼睛說:「我無顏回去,你想辦法出去報信,我在這拖住北唐詔,不能讓天下人恥笑我們帝氏皇族無用,更不能讓天下人恥笑我帝琰窩囊無用,葬送了蘭燁江山。」
「您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裏。」侍衛苦苦勸說道。
「我必須留在這裏,你看到他們是怎麼屠殺百姓的了?那些手無寸鐵的孩子,婦人,就這樣被他們一個個地活活踩死!」帝琰閉了閉眼睛,喉結一沉,「方才我聽到他們說了,一名皇族人,換千人百姓性命,我來當這第一人吧。」
「四爺……」侍衛們哭了,跪在他面前,不肯離開。
「你們趕緊走,一定要出去,給帝瞳他們報信,薄慕傾和北唐詔在一起,小葉汗王和小汗王都在他們手中。」帝琰一推他們,咬牙說道:「這是命令,立刻走。」
幾名侍衛站起來,互相看了看,轉身就跑。
帝琰盤腿坐了會兒,慢慢往下躺去。
天黑了。
不再下雪了。
月光清冷地照在他的臉上,眼睛裏兩汪熱淚,好久之後,他從齒縫裏迸出二字: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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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的屋子平了,富商和官員的大宅被佔了,金銀財寶洗劫一空。平常穿金戴銀的富人和奴僕的屍體堆在一起,被丟進了柴火堆里。
紅甲軍佔領了所有可以佔領的地方,開始狂歡。
烈酒,美食,搶來的美人!他們比胡疆鐵蹄更殘忍,更可怕。
那些烈馬立於夜色里,大口嚼著放着鮮花和草藥的草料,補充體力。它們的皮毛上染滿了血跡,鐵掌上還殘留着碎骨。在這裏,它們不是純良的天使,是幫着北唐軍釀造血海的惡魔。
北唐詔坐在高椅上,興奮地聽手下稟報戰果。薄慕傾坐在右側,正在慢吞吞地吃飯。
那些被俘的將士被押上來,都只剩半條命了,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殺了他們。」北唐詔挑了挑眉,輕描淡寫地說道:「把頭懸到城門上去。」
刀起刀落,血光飛濺。
「帝琰來了。」突然,外面傳來了幾聲高呼。
「誰?」北唐詔擰了擰眉,往外看去。
只見一身沐血的帝琰拎着一把劍,慢步走進了視線。
「帝家的老四。」薄慕傾抬了抬眼皮子,淡漠地說道。
「哦,帝琰……呵呵,這個人也是個廢物,每場仗都輸。」北唐詔笑了,坐直腰,傲然地看向大門處。
帝琰走進來了,他一路廝殺進來,又兩天粒米未進,體力已經不支。
「你們說了,一名皇族,換一千百姓性命,趕緊放人吧。」他在廳中站定,憤怒地看着北唐詔。
「四王爺。」北唐詔不慌不忙地端起了酒杯,品了幾口酒,笑着說:「久仰大名,只是一見,還是覺得你比傳聞中的更加窩囊無用。」
帝琰來之前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迎接這些人的肆意凌辱,他抿緊唇,咬緊牙關,死死盯着薄慕傾。
這個小人!
「四王爺,既然來了,喝一杯吧。」北唐詔拿過一隻碗,滿滿地倒了一碗酒,親手端起來,走到了他的面前。
帝琰哼了一聲,正要接時,北唐詔突然又收了回去,低頭,沖裏面吐了一口痰,再遞給他。
帝琰怒目圓瞪,怒斥道:「士可殺,不可辱,北唐詔,你自己說出的話,我來了,放人!」
「你喝了這碗酒,我馬上放。你別忘了,這裏是我說了算。想不想讓他們走,就看你的表現了,你跪下去,喝掉這碗酒,我馬上放。」北唐詔哈哈大笑,朝侍衛使了個眼色。
幾名侍衛圍過來,摁他跪下,把酒碗往他的嘴邊湊。
「北唐詔!」帝琰怎麼肯喝這碗污髒的酒?他掙扎著,用力仰著脖子,不肯低頭。
「給我灌!」北唐詔興奮地大叫。
侍衛們更加用力地摁他。
「撲……」突然從暗處飛來一隻暗釘,打落了侍衛手裏的碗,嘩啦一聲,酒水灑了一地。
北唐詔一怔,飛快地看向暗器擊來的方向。
侍衛們涌過去,那裏卻一個人也沒有。
「快搜,他肯定有幫手。」北唐詔大吼道。他其實非常緊張,害怕帝炫天會突然過來。帝炫天太可怕了,他一回來,就力挽狂瀾,打得兩國鐵騎步步後退。
「來捉我啊。」清脆的笑聲傳了進來。
是個女人!
北唐詔楞了一下,居然是個女人!
侍衛們互相看了看,順着聲音猛追。
「把他捆起來,掛到城門上去。」北唐詔扭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帝琰。
侍衛們湧上前來,把帝琰捆了個結實,拖出大廳。
「北唐詔,你這小人,放人!」帝琰怒罵道。
「趕緊拖走,掃興。」北唐詔沒了折磨他的興緻,越來越緊張,不時盯着外面看,是否有帝炫天突然出現的身影。
「王爺不必緊張,帝炫天此刻還未到。」薄慕傾一直在吃飯,此刻才放下了筷子,掏出錦帕擦了擦手,抬眸看向他。
「你還吃得下。」北唐詔擰眉,不悅地說道。
「呵呵。」薄慕傾站了起來,看了他一眼,慢步出去。
「喂,你去哪裏?」北唐詔大聲問道。
「去外面走走。」薄慕傾淡然地說道。
「真是……」北唐詔盯着他的背影罵了幾句,抓起了筷子,往嘴裏猛扒了幾口。
撲……什麼東西!他吐出了碗裏的鐵刺,捂著被割破的嘴唇,怒聲大罵,「這是誰幹的?」
侍衛們圍過來,往他面前一看,只見碗裏有好幾根尖銳的鐵刺,有一個扎破了他的嘴唇,鮮血直流。
「混進了刺客,趕緊搜。」他拍案而起,怒聲罵道。
侍衛們連忙散開,去四處搜找。
童舸和童妙音躲在矮牆后,也是緊張得雙手發軟。他們陷進包圍圈裏了,帶的人也在城陷時走散了,也不知道他們的生死情況。
他們是奉帝炫天之命去北唐活動,收買北唐重臣,以左右朝中局勢變化。本來北唐派來的北唐詔不是什麼狠角色,但他們沒有想到,就是這麼個最不起眼的角色,卻讓所有人看走了眼,他放出了骨子裏的惡魔,反而成了最難纏的角色,還和薄慕傾聯手了。
「怎麼辦?只有我們兩個人了。」童妙音握緊他的手,小聲說道。
「那就我們兩個人吧。」童舸把她攬進懷裏,在她的頭髮上親吻了一下,低低地說:「今生夫妻做得太晚,下輩子,我一定要早一點對你說,請你做我的夫人。不讓你去受那些傷,吞那些氣。」
「傻瓜。」童妙音窩在他的懷裏,眼淚一滑而下。
「妙音。」童舸的耳朵動了動,他聽到了紅甲軍靠近的聲音,眼裏有不舍的光輕輕閃動,「妙音,你躲好。」
他手起手落,點了童妙音的穴道。
童妙音眼睛瞪大,驚恐地看着他。童舸把她塞進了一堆廢墟里,小聲說:「躲好,我引開他們。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解開穴道,你一定要躲好。」
童妙音不能動,眼淚一滑而下。
童舸趴下來,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把土往下扒,擋住了她的身體,做好一切之後,他飛身躍走,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在那邊。」紅甲軍看到了他,窮追不捨。
「童舸……活着……」童妙音只能用嘴型,無聲地、絕望地念道。
土粒進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又痛又癢,眼淚洶湧不止。
童舸沒跑出多遠,就被圍在了中間,利箭穿透了他的腿,他倒下去,又掙扎著爬了起來。
又是一支箭,釘入了他的手臂。他又倒下去!這回只能用手肘了……
一鞭子狠狠地打來,捲住了他的脖子,拖着他往前跑。
地上一長溜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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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瑤城外面。
帝炫天臉色鐵青,繁華瑤城,成了一堆廢墟。城牆上掛着上百顆人頭,還有帝琰,被倒懸於上面,風一吹,四下搖晃。
「皇兄。」帝瞳趕到了,焦急地說道:「他們的紅甲軍很厲害,昨天半夜裏又突襲了香城,香城現在也岌岌可危了。胡疆那邊也開始發兵了,看樣子是想放手一搏。」
「皇上……」幾名侍衛扶著渾身是血的男子過來了,「是四爺身邊的人。」
「皇上,四爺被捉住了。」男子已經精疲力盡,掀了掀眼皮子,沙啞地說道:「薄慕傾在他們手裏,小汗王和小葉汗王也在他們手中。他們說,讓一名帝氏皇族人換一千百姓,四爺就去了……現在,他們已經燒死了三千多百姓了,還有更多的百姓就要被活埋了……」
「皇上……」眾人圍到了帝炫天的身邊,等着他下令,群情激憤地想要攻城救人。
「薄慕傾引我們來此,必有他的原因,稍安勿躁,等待天黑。」帝炫天沉着臉色,看着城牆上方的帝琰,緩聲說道。
「胡疆那裏,我去。」御凰雪轉頭看了他一眼,跨上了小金的背。
「不可……」帝炫天擰眉,拉住了韁繩。
「帝炫天,我一定會讓胡疆軍幫我們。」御凰雪看着他,堅定地說道:「而你不能再離開這裏了,你必須坐鎮此處,半步不離。」
「不能讓你去……」
「只有我去啊,帝炫天,只有我的話有份量了。」御凰雪俯下身,小聲說:「崢嶸會幫我的,大妃會幫我的。你在那邊不是也有人嗎?我要面見大汗,只要與大妃一起說服他,我們就勝了一半。」
「御凰雪!」帝炫天死死拽著韁繩不放,一手去抱她的身子,想把她抱下來。
「帝炫天,這也是我的江山,我的家園啊,我本就不應該讓你與我離去。看看這天下成了這般慘狀,我很懊悔。若能挽回敗勢,今後我一定與你一起,守穩江山,不再讓外敵來犯。」御凰雪看他一眼,拍著小金的脖子說:「我們走。」
帝炫天疾步追了過來,一把挽緊了小金的韁繩,焦急地說道:「你是想急死我嗎?」
「我跟她去。」歸寒邪平靜無波的聲音響了起來。
帝炫天愕然轉頭看,歸寒邪從人群後走出來,默默地接過他手裏的韁繩,跨了上去。
「放心,我不帶她走,她沒答應我之前,都是你的。」歸寒邪垂著長睫,手臂環過了御凰雪的腰,拽緊了韁繩,淡淡地說道:「御凰雪,你拒絕我一萬遍,我也不會退後一步。」
「歸寒邪……」御凰雪突然想哭。
「走吧,你要守江山,我就幫你守江山。你的話有份量,我讓你的份量更足一點。」歸寒邪袖子一揮,打開了帝炫天的手,揮起馬鞭,往前疾奔。
「皇上……」大家看向帝炫天,被突然出現的歸寒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胡疆就交給皇后吧。」帝炫天忍着不安,扭頭看向眾將,「來兩人,與我進城。」
「但他一定是在設陷阱,等著您前去,你不能去。」眾人紛紛勸道。
「等着我,我也要去。不知他們的真實情況,他們拿捏着數千百姓的姓命,讓他們擋在我們面前,這仗沒辦法打。」帝炫天握了握拳頭,面色鐵青地說道:「但我必會讓他們付出昂貴的代價。犯我河山者,殘害我百姓者,必會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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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地趕向胡疆大營。
此時大妃和崢嶸郡主也剛剛回營,正與胡疆大汗激烈地爭執。
「大汗,北唐人不可信,他們根本無心與我們聯手,只是利用我們而已。得到了蘭燁,他們壯大了勢力,吃虧的只是我們胡疆。」大妃握緊拳頭,據理力爭。
「大妃多慮了,我們得到了蘭燁,不也是壯大了勢利嗎?」柳妃的聲音從大帳處傳了進來。
大妃猛地轉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指著柳妃說:「大汗怎麼把她帶到這裏來了?」
「大汗要做天下的王,妹妹前來為大汗助威。大妃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不願意大汗問鼎天下呢?我們胡疆兵強馬壯,完全有資格征服天下,我們大汗英明神武,完全有資格成為天下之主。大妃屢次阻撓,也不知道是因為何故。」柳妃嫵媚地一笑,走到了大汗的身後,向他行了個禮,挑釁地看向大妃。
大汗聽了這些話,很是受用,捋著鬍鬚點頭。
崢嶸郡主惱火地瞪着柳妃說道:「柳妃怎麼能在父汗面前煽風點火?外面的局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吃了好幾場敗仗,我們的士兵長途跋涉而來,早就疲憊不堪了,為什麼要讓大家去送死?」
「郡主此言差矣,為國捐軀是至高無尚的榮幸……」
「那你怎麼不去捐軀,讓父汗賞你戰馬盔甲,你就去替父汗打江山吧。」崢嶸郡主怒了,指著柳妃斥責。
柳妃轉身,跪到大汗面前,抱拳道:「請大汗賜妾戰馬盔甲,妾願大汗衝鋒陷陣,萬死不辭。」
「好。」大汗扶起了她,不滿地看向大妃,「大妃,你跟我過了一輩子了,怎麼還不如柳妃了呢?這天下眼看唾手可得,你怎麼總是給我唱反調。」
「大汗,大妃也是為了崢嶸郡主。郡主心繫帝炫天,難免要為他說話。不過,郡主,我要勸你幾句,帝炫天靠不住,還是我們自己的勇士才靠得住,你應當找一個像大汗一樣的男人,這樣才會幸福。」柳妃笑笑,大聲說道。
這人的嘴巴真厲害!崢嶸郡主和大妃互相看了看,都不出聲了。大汗的心裏未必不知道這戰局如何,帝炫天率軍反擊之後,胡疆折損嚴重,雖然嘴裏說得兵強馬壯,但是糧草也跟不上了,再拖上一兩月,必會大敗而歸。
「大汗,大營外面來了兩個人,自稱是御凰雪和帝炫天。」
「什麼?」大汗楞住了,疑惑地問:「是誰?」
「御凰雪和帝炫天。」侍從大聲說道。
「怎麼可能,他不是正在瑤城?怎麼可能這時候到了我這裏?」大汗擰眉,大步走到了帳外。
遠遠的,只見一雙男女騎在一匹金色的獨角馬上,正朝這邊看着。
「真是他們。」崢嶸郡主跑出去看了一眼,歡呼著往那邊奔去。
「他們來這裏幹什麼?難道是求情?」柳妃眼珠子骨碌一轉,快步走到大汗身邊,小聲說:「大汗,機會來了,捉住他們兩個,蘭燁就是您的。」
大汗眼睛一亮!
「大汗,不可。」大妃眉頭緊鎖,大聲說道:「到時候北唐的目標就是我們了!千萬不能這樣做。」
「大妃,你也太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吧。」柳妃不屑地說道。
「對,大妃,你還是下去吧。」大汗揮了揮手,不悅地掃了大妃一眼。
大妃跟在他身邊這麼久,第一回被他趕下去。她臉色一沉,刺了一眼柳妃,轉身就走。
「大汗,姐姐老了……」柳妃偎在大汗身邊,手撫過他的肩,嬌聲說:「她已經不能理解,不懂體貼大汗的雄心壯志,大汗正當壯年好時光,一定會創一番大事業,讓胡疆揚眉吐氣。」
大汗連連點頭。
他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人物,那時候聽大妃的,現在聽柳妃的。誰哄得他高興,他就聽誰的。
崢嶸郡主拉着韁繩,讓他們二人下了馬。
「你們怎麼來了?不是去接歸寒邪了嗎?」她興奮地拉着御凰雪的手,扭頭看了一眼,小聲說:「你們小心點,柳妃在這裏,她不是好人,想對付你們。」
「知道了,帶我們過去見大汗吧。」御凰雪嚴肅地點了點頭。
「皇帝哥哥,你沒看到我嗎?」崢嶸郡主嘟嘴,搖了搖歸寒邪的胳膊。
歸寒邪面無表情地抬了抬眼睛,拉住了御凰雪的手。
「怎麼板着臉,冷冰冰的呢。」崢嶸郡主瞪了歸寒邪一眼,拉住了御凰雪另一隻手。
御凰雪轉頭看了一眼歸寒邪,他的傷還沒好,陪她千里迢迢奔來這邊,不知此時身上的骨頭是不是還在痛。
「父汗,這就是蘭燁的皇帝,皇后。」
「大汗。」御凰雪雙臂交叉,向他微微一笑,「我是御凰雪,這是我的夫君帝炫天。」
不待他們出聲,柳妃上前一步,挑釁道:「咦,在你們蘭燁,女人是可以代替男人說話的嗎?」
御凰雪看了看她,笑道:「正是,不過,我看胡疆也這樣,柳妃安好?」
柳妃語塞,趕緊退了一步。
大汗的眼珠子盯在御凰雪的臉上,這臉太美了,風塵赴赴卻沒掩去她半點美貌。
「大汗,我們可以進去嗎?這裏,有點冷呢。」御凰雪笑吟吟地看着他。
「請。」大汗向歸寒邪抱了抱拳,笑道:「蘭燁皇帝請。」
「請。」歸寒邪唇角勾了勾,大步走了進去。
御凰雪一直沒有撒開他的手,怕他看不到,撞到絆到,這畢竟是陌生環境。
「皇帝,請。」大汗落了坐,給二人指了指右側的方向。
御凰雪和歸寒邪手牽手過去,並肩坐下。
「大汗,我們前來,是想與大汗並肩作戰,擊敗北唐。」御凰雪開門見山地說道。
大汗笑了起來,輕輕搖頭,「皇后很有趣。」
「我知道,大汗覺得能與北唐一起擊退蘭燁。但是蘭燁若這麼好擊退,又怎麼會一直到現在,你們還寸步不進呢?我與夫君商量過了,崢嶸郡主是我結拜姐妹,我們應當化干戈為玉帛,共創新局面,奪下北唐國,一分為二,蘭燁與胡疆共看海景。」御凰雪微笑着說道。
柳妃擰眉,忍不住說道:「皇帝不何不出聲?」
「因為我喜歡聽皇后說話,很動聽,不是嗎?」歸寒邪端起了茶碗,傲氣十足地一笑。
「皇帝哥哥很愛皇后。」崢嶸郡主瞪了柳妃一眼,不悅地說道:「你少多嘴。」
「郡主放客氣點。」柳妃頓時針鋒相對。
御凰雪側過臉,跟歸寒邪耳語了幾句。
「你們說什麼?」大汗好奇地問道。
「我們有幾件事要告訴大汗。」御凰雪站了起來,脆聲說:「頭一件,小汗王和小葉汗王雖是被我們擊退,但是實際上捉住他們的人是薄慕傾,他已經與北唐詔在一起了,小汗王和小葉汗王都在他們手中,受盡了折磨,準備用他們來要挾大汗。」
「呵呵……我知道,北唐詔攻下了瑤城。」大汗不置可否地一笑,顯然不信。
「薄慕傾是什麼人,想必大汗知道。北唐詔與他合作,大汗還能信任他們嗎?」御凰雪又說道。
「為何不能信?總比信你們這些傷害我們胡疆將士的蘭燁人強多了。若你們真的有誠意,為何又不願意立郡主為後呢?」柳妃又多嘴了,她紅唇一歪,挑釁地看着御凰雪。
御凰雪冷眼看大汗和柳妃,明白了大妃為何要向外人求助,看來柳妃已經左右了大汗的思想,大妃的地位岌岌可危。
必須除去柳妃!
她笑了笑,輕聲說:「我們一路奔忙,很餓了,不知大汗能否現在請我們好好吃一頓?」
「那是當然。」大汗連連點頭,大聲說:「來人,帶蘭燁皇帝和皇後下去歇息,準備晚宴。」「我帶你們下去。」崢嶸郡主跑過來,拉住了御凰雪的手,扭頭瞪了一眼柳妃,把他們帶出了大帳,直奔大妃的帳中。
大妃正在頭痛,撫額發愁。
郡主過去,摟着她的肩小聲說:「母妃別理那個惡婦,她仗着年輕,父汗寵愛她,越來越過份了。」
「殺了她就好了。」歸寒邪上前一步,淡淡地說道。
「什麼?」大妃擰了擰眉。
「她死了,就沒人攔著大妃的路了。」歸寒邪掀起長睫,唇角一勾,「不應該活的人,就應該當機立斷,不給她說話的機會,還要讓她死得有苦說不出。」
「殺她……」大妃猶豫了,不是沒想過,但是她又怕大汗動怒。
「我來辦。」歸寒邪笑容更盛。
半個時辰后,宴會開始了。
御凰雪和歸寒邪並肩進了大帳,裏面坐的都是胡疆的將領。帝炫天這人名揚天下,把他們打得灰頭土臉,現在看到他,他們難免有些激動。有憎惡的,有氣憤的,也有欽佩的。各色目光二人身上交織,不肯挪開。
「來,我們共同敬蘭燁皇帝一杯。」大汗舉起了酒碗,樂呵呵地說道。
柳妃偎在他的身邊,死死地盯着歸寒邪,唇角挑着一抹狠毒的笑意。
這是鴻門宴。
御凰雪抿了一口酒,看向前方。柳妃的神情正在告訴她,這飯不好吃。
好在酒里沒毒,小王后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