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話你是人格分裂?

第四十九話你是人格分裂?

87_87549這幾日遇到的事情太多,我時常處於震驚或者受到驚嚇的狀態,如今一下子得了閑,腦袋剛剛一沾到枕頭,便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這一覺睡得我頗為鬱悶,因為雖然倒頭便入睡,卻是一直斷斷續續地做着夢。夢境裏,衣衫襤褸的紅衣女子被高高掛在青黑色的柱子上,銀黑紋路的巨蟒自腳下一直盤到腰間,兩柄長劍釘在左右肩膀處,將女子整個人都釘在了柱子上。

那女子垂著頭,一頭長發披散,已經被血污浸濕,結成了一塊一塊的。原本水紅色的衣裙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膚上全是被刀劍劃出的傷口,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往外滲著鮮血。

那條纏在女子腰上的巨蟒,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張開嘴,往女子的腰上狠狠咬上一口,那傷口很大,幾乎將女子腰上的肉都咬了一般下來,然而,剛剛咬完,那些血肉便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回去。

女子原本已經陷入了昏迷,只有在巨蟒每次開口的時候回猛地轉醒,不過也只是稍微掙扎了幾下,便又體力不支地昏過去。

自始至終,我都是以一個旁觀的角度,遠遠看着,卻又能清晰地看到那女子身上的血跡,身上的傷口,和每一次的掙扎和顫慄。濃郁的血腥味在鼻腔縈繞,那般真實得彷彿不是夢境。

每一次夢中轉醒,我都是驚出一身冷汗,緩過神來再睡之後,卻又是這番景象。如是反覆了三次,我瞧著窗外漸白的天色,不由得思念起我的滾滾來。想想從前有滾滾陪睡的日子裏,我總是可以一夜無夢睡到大天亮。如今都不求無夢了,不做噩夢都變得那麼奢侈。這麼一想,不禁想要埋怨匆匆把我從紫微宮抓走的九韶。

若不是他非要拉着我回重華宮,我也不會知道靈犀與清霄的事情,彼時也不會覺得這是一場不該舉行的訂婚宴;若不是他在強行帶我走的時候丟下滾滾,至少我此刻睡覺也不會做噩夢,能安安靜靜睡個好覺。總而言之,我現在的慘痛現狀,都是拜多管閑事的九韶所至。

然而,等清霄敲開我的房門時,我才發現,如今連埋怨都是奢侈的了。因為這次訂婚宴辦得匆忙,梧桐宮中除了那個準新郎和我這個不靠譜的三殿下外,也無什麼主事。

彼時我才知道,原來拂香公主與她的母后早已搬出了青桐山的丹殊宮,去往西王母的瑤台住着,所以此番清霄從梧桐宮去往瑤台很需要些時日。所以在準新郎去接準新娘的時候,這佈置梧桐宮,分發請帖的工作,便落到了我這個不靠譜的三殿下身上。

其實,這宮殿已經佈置得差不多了,離得遠些的神仙們的請帖也已經早就發過。我如今要做的,不過是去反覆確認各項工作是否準備妥當,以及將近處幾家的請帖按照不同的地理區域分好,然後讓那眼巴巴守在書房外,一副蓄勢待發的玄衣信使們送出去。

這種時候,我才發現,當百鳥之王也是有這種好處的。若是換做青丘狐狸洞,白暮雪他們想來是要派什麼豹子啊,狼啊等跑得快的動物去送請帖,這四條腿的走獸們,哪裏比得過我們這些可以翱翔九天的飛禽。這麼一想,我竟然無恥地生出了幾分優越感來。

一整天我都在那獃頭獃腦,戰戰兢兢的雲錦的幫助下,將那些大大小小的請帖按照不同的方向分好,派發。之後幾天,我一面記着各家仙君神君的名字,官職,愛好,一面派人去找赤瞳。

因着這些賓客距離遠近各不相同,所以宴會雖然在十日後,賓客們卻不都是十日後才來的。所以,清霄留我在梧桐宮裏最重要的任務,便是接待先來的客人。

這倒不是個多累人的活,只是如今的我,四海八荒能認識的人-大約也就只有清霄君崖他們幾個。這幾百上千的賓客,我總不能見面就告訴人家我失憶了,要對方自報家門吧。

因着聽說這梧桐宮裏,往日最喜歡出門結交仙友的便是赤瞳,於是我也顧不得他是不是剛被暴揍了一頓,只是想着拉他來給我做自動介紹機,好讓我在接待賓客時,不至於太丟臉。

不過,赤瞳躲藏的本事十分很好,我派人找了幾日,都不曾找到他。就在我每日等在門口發狠賭咒他臉再也不能好的時候,第一批賓客到了。

我沒想到的是,這第一批到的人,竟然是桑落和君崖。

桑落一如往常一般,一襲裁剪得體的玄衣裹身,只不過如今這件衣服看着比先前的那些要隆重貴氣些,衣角用金線和銀線穿插綉著祥雲翻卷的圖樣,緊緻而不失飄逸。一頭墨色的長發用一頂紫金冠束起,少了平日的閑散,多了幾分莊嚴。

瞧着我站在門口時,剛剛走下雲頭的他攏著袖子朝我點了點頭,一雙墨色的眸子裏盛了天光雲影,分外美麗。

「師傅,你來啦。」我踏着小碎步跑過去打招呼,跑了半道才突然想起我先前是與九韶偷偷跑了的,桑落留給我每日審查各殿的任務都給丟下了,不由得暗叫一聲不好,臉上的笑容頓失,換上一副求饒的表情,「師傅,我不是故意跑掉的,都是九韶……」

「行了,瞧着你在這裏,為師也放心了。」桑落依舊攏著袖子,淡笑着,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便信步往梧桐宮裏走,倒是半分都不見外的模樣,「我還是住在梧桐林里的竹樓,一切安排照舊就行。」

我一面應承著,一面在想,這梧桐林里的竹樓是在何處,雖說我知道梧桐宮中有三分之一的面積都是種滿了梧桐樹的,可是我去裏面逛了許多次,也從來沒見什麼竹樓,更是不知道他說的照舊是怎麼箇舊法。

「且由着他自己過去便好,竹樓那邊一直有人看顧的。」我正琢磨著要去問問這桑落的吩咐要如何完成,便已經有熟悉的聲音在旁邊答疑解惑。還未轉頭,便已覺得腳邊一雙小爪子在不停抓我的裙擺,似乎是要我抱它。

心中一喜,俯身抱起腳邊的滾滾,再轉頭看到緩步朝我走來的君崖時,不由得一愣。

一襲雲青色的錦衣,領口與衣角上細綉著張牙舞爪的瑞獸,同色的錦帶束腰,腰間掛着一枚造型古樸的翠玉,墨玉發冠束髮,發冠上一支絞金髮簪給帶着幾分稚氣的臉平添了一抹貴氣。他也如桑落一般攏著袖子,走到我跟前,拱手朝我做了個禮:「有些日子不見,三殿下別來無恙。」

「……」雖說這大約是我這些日子裏,見過的他最帥氣正常的模樣。可是,這般正常的他倒讓我覺得有幾分不正常,抱着滾滾的手緊了一緊,我盯了他許久,在確定他這張臉,這身高真的是君崖的之後,才一字一頓地開口,「兄台,您確定您出來之前沒吃錯了葯?還是我不在這幾天,你腦袋給門夾了?」

「渾說什麼,我不一直都是這般彬彬有禮,玉樹臨風的模樣?」君崖一挑眉,左右環顧了一圈,才又壓低了聲音問道,「不知清霄帝君現在何處?本君想早些與他當面道賀。」

「二哥他去瑤台接拂香公主去了,怕是還有些時候才能回來,你且在這裏先住幾日。」雖說有些搞不懂君崖為何突然變成了這般模樣,我還是引着他往梧桐宮走,準備帶他去早先就為他準備好的客房。

「清霄不在?」卻不想,在聽到我那句話后,一直端著架子的君崖突然眉開眼笑,手也不攏著了,一把撲到了我懷裏,「早說他不在就好了嘛,害得我裝得這麼累。」

「凰羽你太過分了,偷偷的跑也不帶我,你走之後,師傅讓我頂了你的工作,每日在紫微宮裏跑上跑下,腿都要給我跑斷了。」他一把抱着我的腰,也不管周圍還有許多隨我一起在宮門口等客人的侍者婢子在,只是如連珠炮一般跟我倒苦水,「還有滾滾,你走了,師傅就把滾滾丟給我養,這小混蛋老是拿我的手臂拿我的腿磨牙,你瞧瞧,我手上這些都是給它啃的。」

他說着,騰出一隻手來撩起袖子,踮着腳把手舉到我面前要我看。還不忘狠狠瞪了我懷裏的滾滾一眼。

「你說吧,你把我害得這麼慘,要怎麼補償我?」見我不回應,他抱臂嘟嘴,揚眉說道,「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我也就不過多計較了,就罰你從現在起,每時每刻都要跟在我身邊,不能離開我半步。」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就算要去哪裏,也必須帶上我,否則,我就再也不原諒你了。」

我愣在原地,瞧著這個性格突變的麒麟帝君又突然變回了從前的無賴模樣,突然有幾分不能適應,想了半天,終於在他說完話一臉傲氣和期待地看着我的時候,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你是不是,人格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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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於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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