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出征

回到京城的時候，正是晚上，逍遙渡沒有聲張，悄悄的用令牌開了城門。

緊接着，兩人進了宮，領路的太監彎腰打着燈，逍遙渡牽着玉凝昔的手，默默的往前走。

「我知道你不會在京城久留，放心去出征吧，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玉凝昔悄聲說道，隨即握緊了他的手，似乎希望用這種方式來給他力量。

逍遙渡看着她在朦朧燈火下絕美的側顏，有一瞬間失神，把她往身邊拉了拉，道：「我會留足夠的人手保護你的。」他真的很想把她帶在身邊，但是他知道不行，不管是她還是腹中的胎兒，此時都不能長途跋涉，而且軍中艱險，他又怎麼忍心讓她去吃那個苦。

「逍遙渡，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回來。」她站住腳步，看着他，伸手撫上他的臉頰，似乎想把他此刻的樣子刻在腦海里。

逍遙渡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終究長嘆一聲，沒有說出口，其實說再多又有何意，兩人終究要分開，他懂她的不舍和留念，她亦知道他的擔心和牽掛。

他伸手擁她入懷，只希望這時光能更久一些。

玉凝昔伏在他的肩膀上，任由自己淚流滿面，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這麼多愁善感的人物，可是，眼淚就是止也止不住。她知道，從皇宮出去之後，他就會點兵連夜起行，她不會去送別，也不敢去送別。

京城的局勢她知道，逍遙皇的病很蹊蹺，而西陵國的入侵更加蹊蹺，所以逍遙渡才會連夜出行，希望兵貴神速，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因為有孕在身，她一定會跟他一起去的，即便戰場再兇險又如何？她早就想過要和他同生共死，可是，他們這個時候有了孩子，這是他們都期盼的孩子，她不能讓這孩子受到半點傷害，為母則剛。

玉凝昔擦乾眼淚，扯了個笑，她不希望他太擔心，道：「走吧。」

太監悄悄的引兩人過去，玉凝昔看着躺在龍床上的逍遙皇，幾個月不見，他似乎更老了，頭上平添了很多白髮，額頭上的皺紋也更加深了，他躺在那裏，此時此刻，就像是一個普通的老人。

逍遙渡坐在床榻邊上，伸手慢慢撫上他的臉，就這麼靜靜的坐着，玉凝昔沒有打破這滿屋的沉寂，她對逍遙皇的感情很複雜，逍遙皇是逍遙渡的父親，她尊敬，但是同時，逍遙皇又算計過她，即便那是為了逍遙渡好，但是也對她造成了實實在在的傷害，更是趁她失蹤之際，賜婚江如燕和逍遙渡，可謂是趁火打劫。

站在他的立場上來說，她理解他，但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來說，她卻並不想原諒他。

只是現在，罷了，就當是希望逍遙渡能安心的出征，不要有牽掛吧，玉凝昔想了很久，長嘆一聲，但願從此以後，他們的恩怨算兩清。

逍遙渡連夜點了一萬精兵，率先出征，城門靜悄悄的打開，又靜悄悄的關閉，似乎沒有人來過一樣，然而，也只是似乎，一萬精兵雖然不算多，但是也絕對不少，就算是馬蹄用布包裹住，盡量不弄出聲響，可是京城這麼多雙有心人的眼睛又怎麼可能瞞得住。

高門大戶的丞相府里，依然燈火通明，即便已經下半夜了，百里霂漓卻似乎一點想要睡的意思都沒有，逍遙渡這個他平生最強勁的敵手終於離開京城了，好戲可以開唱了吧。

偌大的逍遙王府，逍遙王和王妃，還有他們的愛子逍遙詢，都沒有睡，逍遙王的神色很嚴肅，似乎在想些什麼，隨即，握緊了拳頭，這一次，一定要拼一次，逍遙渡的野心不用說，丞相百里霂漓也不是個靠得住的，京城眼看着就要亂了，好牌一定要先抓在手裏。

幽靜的江家府邸，江大人端坐在書房已經一整夜了，書房的燈也亮了一整夜，皇上突然得病卧床，西陵國突然點兵來犯，逍遙渡點兵連夜出征，這其中要說沒有陰謀，打死他他也不信，只是江家如今尷尬得很，這一年來接二連三的出事，江家百年清貴的面子也丟得差不多了，如今的京城裏誰不是在暗暗笑話江家，只是如今這京城的局勢晦暗不明，江家又該何去何從？

如果賭對了，江家自然能持續興盛下去，可是如果賭錯了，那恐怕整個江家都會覆滅，畢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是，如今，江家這不上不下的，不賭難道眼睜睜看着江家就這樣在他的手上衰敗下去？眼睜睜看着江家成為一個笑話？可就算他想賭一把，又該把寶壓在誰的身上？江大人神色沉靜，思緒萬千，罷了，等天亮了，先看看風聲再說。

「消息都傳出去了？」百里霂漓站在門口，看着天邊出現了一絲魚肚白，雖然一整夜沒睡，但是他的精神卻特別好，神采奕奕的。

「已經傳遞出去了。」屬下恭敬的回答。

百里霂漓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姿容俊秀，風華絕代，逍遙渡，這一次，就看你我誰會贏。「去告訴宮裏，可以準備動手了。」

「是！」

「王妃，記得一早就派人去把那個丫頭請過來，逍遙渡離開了，那個丫頭可不能跑了。」逍遙王喝了口茶，朝旁邊的王妃吩咐道。

逍遙王妃笑眼盈盈，道：「王爺放心，早就準備好了，即便她不來，綁也會綁了來。」那玉凝昔自從和逍遙渡成親以來，仗着逍遙渡的寵愛，可從來沒有把她這個名義上的婆婆放在眼裏過，這一次逍遙渡出去了，落到她手裏，她非得好好教教她禮教尊卑不可。

也許是逍遙王妃眼神里的怨恨太過濃烈，惹得逍遙王看了她好幾眼，又道：「這丫頭可是我們的底牌，你可不能把她給弄死了。」

「臣妾知道了。」逍遙王妃垂下眼眸，低頭喝茶，以掩飾嘴角的那一抹冷笑，自然是不會弄死了，不過是受點折磨而已，只要留一口氣在，想必逍遙渡那個情種還是會要她的。

逍遙詢聽着父母的對話，不發一詞，臉上依然平靜得如同三月的湖水，只是心裏卻早已驚濤駭浪，似颱風來臨前的海面。自他回京以來，就一直被逍遙渡壓制着，他名義上的哥哥手握四十萬大軍，權傾朝野，而他呢？卻只能憋屈的活在他的陰影之下，這一次他出征了，而且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那他自然有權接手他的一切，當然也包括他曾經百般疼愛的世子妃了。

只要一想到逍遙渡的世子妃以後能在他的身下婉轉承歡，他就火熱整顆心都會跳起來一樣。

不管是玉凝昔還是江如燕，很快，都會是他的囊中之物，凡是和逍遙渡有牽扯的女人，他都想要得到。那江如燕以前是有長公主護着他沒辦法得手，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逍遙皇病重，逍遙渡遠征，這個京城，很快就要變天了。

「小姐，小姐，王妃派人來了。」紅巧腳步急促的往房間內跑，滿臉焦急。

繡球守在房門口，見紅巧過來，連忙攔住道：「紅巧姐姐，世子妃剛剛才睡，你有什麼事待會再說吧。」

「可是剛才王妃派人了，我們攔不住啊。」紅巧很着急的說。

繡球聽到這個消息，卻比紅巧沉穩多了，道：「紅巧姐姐不要着急，世子出去的時候吩咐過，讓我們保護好世子妃的，再說了還有沐家兄弟在，不會有事的。」

繡球到底是一直在逍遙渡手下的人，遇事還是比紅巧沉穩很多，紅巧之前不是聽從玉凝昔的吩咐就是聽從逍遙渡的吩咐，可以說完成任務還不錯，但是遇事沒有什麼主見，像在這種情況下，只會急匆匆的像玉凝昔報告，而不會自己拿主意。

玉凝昔這一晚都沒怎麼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本來睡得就不是很安穩，被紅巧一喊，就醒來了。

「紅巧，你剛才說是誰來了？」

門外的紅巧和繡球聽見玉凝昔說話，連忙推門進去，卻見她已經坐起來了，只是臉色蒼白，沒一絲血色。

「小姐，你還是睡一會吧。」紅巧見自家小姐這個樣子，心一揪一揪的疼，第一次恨自己做事這麼魯莽，要不是大家都在，她都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現在是在府裏面，這麼多人，她怕什麼嗎，非得這麼大聲嚷嚷的，紅巧只能低着頭表示懺悔。

玉凝昔笑道：「沒事，反正我也睡不着，不如起來活動活動。」她現在是他們的主心骨，可不能有事，逍遙渡出去了，她自然要好好看着他們的家。

「你剛才是說王妃派人來了？」玉凝昔見她不回答，又問道。

「是···」紅巧的頭都快低到胸口了。

「哦，不着急，先吃早餐吧，我有點餓了。」玉凝昔很淡定的回答道。

她就知道，只要逍遙渡一出去，這京城的牛鬼蛇神肯定都會冒出來的，現在還只來一個王妃，小意思。

「外面的人還在嗎？」玉凝昔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蒼白的臉，在妝台上玩弄著古時的胭脂，她一向是不愛這些東西的，只是現在，卻需要這些東西來遮一遮臉色。

「還在！」

「要是太吵了就讓沐家兄弟把他們扔出去。」她淡淡的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