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灰血奴隸

87_87796混沌初開，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今來曰宙。天地始分，分九宙，八十一宇，七百二十九界。

宙，宇，界，亦如人，分三六九等。末央界，第九宙，第八十一宇，第七百二十九界，最低等一界。

方今之世，武風盛行，世界只分兩種人，武者和普通人。且身份等級制度甚嚴，武者自是高人一等，受人敬畏。而普通人卻只能淪為下等之人，甚至是奴隸。即使是末央界，最低等末流一界，亦是如此。

末央界，靈岳城，方家。

練武場中，一個十多歲錦衣少年手握一根銀絲軟鞭，小臉蛋上帶着戲謔殘忍的笑容，一雙大眼在身前跪着的十幾個奴隸身上掃著。

「三少爺，這些奴隸是半月前才買回來的，半年來這已經是第六批了，您看，您能不能……」

錦衣少年身後一個躬身哈腰的中年男子話未說完，錦衣少年反手向後抽出一鞭，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將他抽飛出丈許有餘。中年男子慘呼一聲，不過卻仍是連忙爬起告罪求饒。

這錦衣少年乃是這方家家主方鶴三子方明，年僅十三已是凡胎一重境界，甚得方鶴喜愛，故養得一身驕橫毛病。

方明也不去理會身後求饒的中年人，而是在身前十幾個奴隸中掃了一眼后，手中軟鞭指著其中一個十來歲，衣衫臟舊，皮膚黝黑的少年。

「黑皮，就是你，出來！」

黑膚少年弱小的身軀明顯哆嗦了一下，不過還是站起身，走出兩步，小心地抬起頭，嘴巴張了幾下，似乎是要說什麼，不過卻只是發出幾聲「嗯啊」。

「啪！」方明手中軟鞭一抖，抽在黑膚少年臉頰。

黑膚少年向後倒翻在地，痛嘶一聲，伸手捂著臉上的血痕，血痕處有一股火辣辣的刺痛向著四周擴散。而原本帶着驚懼之色的雙眼之中浮出一縷狠厲之色，緊緊地盯着方明。

「咦？」方明看到黑膚少年眼中這一抹狠厲之色不禁輕咦了一聲，這種目光是他在以往那種懦弱悲哀的奴隸眼中所看不到的。

方明忽然嘿笑一聲，一腳揣在黑膚少年小腹之上。緊接着又是一腳踢在黑膚少年的腦袋上，將他踢翻在地，然後上前一步，一腳踩在黑膚少年的腦袋上。

「黑皮，你不服氣嗎？難道你還想反抗嗎？」方明臉上帶着上等之人所特有的狂傲的笑容，將腳掌提起，腳尖指著黑膚少年額頭上的一塊黑色形如馬蹄的燙傷，冷笑道：「你不過是一個奴隸而已，你這條賤命就值幾個銅子罷了。」

這黑色馬蹄印痕，正是奴隸印記。

黑膚少年抬起頭顱，咧嘴齜牙怒視方明，口中發出低低「啊嗚」之聲，眼中狠厲之色更甚。

方明看着黑膚少年眼中的狠厲之色，沒有了之前的新奇，轉而有一種莫名的不舒服。他收回右腳，再次一腳踢出。不過就在這時，忽然從奴隸人群中撲出一個人，一把抱住了他的右腳。

「三少爺，請您手下留情啊，小黑有點痴獃不懂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啊！」抱住方明右腳的老頭口中哀求道，語聲中帶着驚懼，不過雙手仍是緊緊抱着方明的右腳。

「滾開，你這個該死的奴隸！」

方明怒喝一聲，右腳擺動，將這老頭踢了開去，滿臉的厭惡之色。忽見老頭竟又爬著向前撲來，小臉上露出一抹猙獰之色，手中軟鞭一抖向前甩出，向內打了個圈裹住老頭脖子。

「宰了你這個臭老頭！」

他喝聲未落，手中軟鞭向後一帶一拉，老頭那頭顱忽然飛起，一道血柱自老頭脖頸噴涌而出。

叫做小黑的黑膚少年，雙眼猛然睜大，雙瞳向外突出，驚恐地看着失去頭顱卻依舊保持跪爬姿勢的老頭，嘴巴張動，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老……爺……爺……」

小黑伸出顫抖的手，自臉上抹了一把，隨即眼光下瞥，瞥見滿手的鮮血。他那原本向外突出的眼瞳忽然向內收縮，瞳孔中白色緩緩變成了灰色，灰色之中一點黑圈，甚是詭異。

灰如混沌的朦朧，黑如夜幕的黑暗。

當方明看到抬起頭的小黑的雙眼之時，心頭不禁莫名一顫，不自主地倒退了兩步。而在此同一時刻，小黑口中發出幾個怪異的音節，猶如一頭猛獸似的，忽然撲躍出去，一把將發愣中的方明按倒在地。

幾乎是在方明倒地的同時，小黑伸出了腦袋，張開大嘴，露出兩排微微發黃髮黑的牙齒，一口咬住了方明的脖子。

「啊！」

一聲驚恐中帶着痛楚的叫聲驀地響起，方明本能的使出全身力氣，雙掌向上一推，將壓在自己身體上的人推開。

這個時候方明身後的幾個家僕才反應過來，驚呼著圍上前。

方明伸手捂著脖子處的傷口，口中出氣多於吸氣，不過仍是吼道：「抓住那個該死的黑皮！」

幾個家僕轉身看向小黑，只見小黑猶如一頭惡獸，四肢落地，身軀弓起，頭顱上昂，齜牙咧嘴，口中發出似野獸低吼一般的怪叫聲，一雙灰黑眼瞳光芒閃爍。幾人皆是身形微顫，不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小黑冷冷地掃了幾名家僕以及已經站起身的方明一眼，忽然轉身躍起，朝着遠處的圍牆狂奔而去。

方明見狀，大聲喝道：「給我抓住那個黑皮！」不過這麼一吼，卻又牽動了脖子上的咬傷，疼得他齜牙痛嘶一聲。

幾名家僕也知道這三少爺的手段，不敢再耽誤，連忙朝着小黑追去，不過剛跑出幾步，卻見小黑那弱不禁風的弱小身軀一躍而起，竟然直接從丈許高的圍牆一翻而過。

幾人不禁愣住了，這樣的高度，即使是凡胎一重境也無法一躍而過。方明也是微微一愣，隨即怒吼道：「還不快追出去，你們這幾個廢物！」幾人連忙轉向，朝遠處院門跑去。

方明看了一眼小黑躍出圍牆的地方，然後惡狠狠地掃了面前十幾個奴隸。奴隸們個個噤若寒蟬。

此時躍出圍牆的小黑，正拚命地朝着城外跑去，雖然他口齒不伶俐，但是卻並不真的痴獃。他知道方明絕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自己的，自己必須儘快逃出城外，因為城外不遠處有一座林木茂盛的山脈，只要逃入那裏，就容易躲避方明的追殺了。

雖然那山脈離靈岳城僅有不到二十里的路，不過小黑卻是足足跑了小半天，直到天黑時分才跑到。

一眼望去，山脈兩邊望不到邊際，其內山林片片，山峰此起彼伏，參天林木森森。

小黑只是看了一眼這山脈，就毫不猶豫地鑽進最外圍的樹林。又繼續向里跑了好一會，感覺身體幾乎到了極限，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背靠一棵大樹，癱坐在地。

想起剛才那個在這半個月對自己十分照顧的老爺爺死在方明軟鞭之下，小黑恨得直咬牙齒。

不過隨即又嘆了口氣，他如今的記憶是從奴隸市場開始的，之前的記憶完全消失了，只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額頭已被烙上奴隸印記，被拴在奴隸市場，然後就被方家的管家買回了方家。

想着想着，倦意襲來，小黑緩緩地閉上了眼，就這樣坐在地上靠着樹睡著了。

睡夢中，小黑忽然看到面帶猙獰笑容的方明，手握軟鞭出現在自己面前，軟鞭一抖，纏住了自己的脖子，無論自己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隨即就感覺脖子一痛，腦袋飛起，視線中的景物忽然一轉，看到了自己的無頭軀幹。

小黑低呼一聲，從噩夢中驚醒，擦了擦滿頭汗水，大口喘息著。忽然他神經猛地繃緊，屏住呼吸，豎起耳朵，側耳聽去，聽見遠處傳來一些聲響，更有人語之聲。

「果然追來了！」小黑連忙起身，繼續向里跑去。

後方遠處，脖子圍着一圈繃帶的方明領着十來個人跟在一個青年之後。這青年忽然駐足，耳朵微動，說道：「哼，就在前面了。」

方明一聽喜道：「二哥，我們快抓住那個黑皮，我要親手宰了他！」

青年回頭冷冷地瞪了方明一眼，哼道：「竟被一個毫無修為的奴隸咬傷，你還真有本事！」

方明尷尬地笑了兩聲，竟是不敢頂嘴。他這二哥方浩已是凡胎第二重境，而且心狠手辣，即使他甚得父親寵愛，也不敢頂撞他的二哥。

小黑又奔逃一會後，由於體能的緣故，終於還是被方浩等人追上了，而且他也逃到了絕路。暗淡月光下，前方是一處深不見底的懸崖。

「黑皮奴隸，你還跑啊！」方明戲謔地笑道。

小黑回頭瞥了一眼身後的懸崖，暗想着，如果被方明他們抓住，那是必死無疑，很可能是生不如死。如果跳下去也許還會有一線生機。不過他這個念頭剛起，就覺脖子忽然一痛，駭然發現原本站在方明之前的青年竟已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的脖子正被他掐在手中。

「就是你這個下等奴隸咬傷了我弟弟？」方浩冷哼一聲，忽又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一條賤命，狗都不如的奴隸，竟也學狗咬人。」

小黑只覺呼吸漸漸困難，不禁伸出雙手向前揮打。卻覺左臂忽然一痛，一股鑽心之痛直襲全身，目光瞥去，只見左臂已被方浩自中折斷。而在這時右臂也被方浩抓在了手中，隨即又是一股鑽心之痛襲遍全身，右臂也被自中折斷。

「啊！」

小黑口中發出痛呼嘶吼，雙腿不住踢蹬，卻又猛然怔住。眼光瞥見自己的左腿已被方浩抓在了手中，隨即又是一股鑽心之痛，自左腿發出襲遍全身。當瞥見右腿也被方浩抓在手中的時候，小黑已經麻木地不再去掙扎。

跟在方明身後的幾個家僕，看着四肢聳拉着，黝黑臉龐泛着絲絲慘白，雙目泛白的小黑，幾人皆是不住打顫。

小黑泛白的雙目中眼珠忽然滾動一下，恢復些許神色。白色慢慢褪去變作灰色，黑灰雙瞳散發着詭異的光芒。

「我……一定……會殺……了你們的！」

小黑牙關咯咯作響，從牙縫中擠出幾個斷斷續續的字。忽然頭顱後仰，然後猛然向前甩去，狠狠地砸在方浩的腦袋上。

「嘭！」

兩個腦袋狠狠的撞擊在一起，發出一聲令後面幾人頭皮發麻的撞擊聲。

方浩也被撞得懵了一下，直覺腦袋一晃，雙眼視線一陣模糊。下意識地鬆開掐住小黑脖子的右手，捂著額頭。

小黑墜落在地，就地向前一滾，滾向了月光下深不見底的懸崖。

「二哥！」方明在後面驚呼了一聲。

方浩移開額頭的右手，瞥了一眼身前的懸崖，冷笑了一聲。不過隨即卻是微微皺起眉頭，看着右手掌中一灘尚未乾涸的血跡，灰色的血跡。又抬起捏斷小黑四肢的左手，只見左手中的血跡竟也是灰色。

「灰色的血？」

方浩又瞥了一眼前方懸崖，眼中露出驚疑之色。然後就將之置於腦後，取出一塊手帕擦去手中和額頭的血跡，轉身向回走去。

方明瞥了一眼懸崖，嘿嘿冷笑了兩聲，也帶着幾人跟上方浩，朝着來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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