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經年(修)

第1章 經年(修)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承歡絕對不會相信當初的一場車禍會將葉行北折磨成這副樣子。

他這人無論何時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如今卻整個人蜷縮在床上,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宛如一隻受傷的困獸,嘴裏不時發出幾聲痛苦的shen吟,狼狽的可以。

承歡奔到床前,伸手去拉葉行北捶打自己頭的手,「行北,你住手。」

葉行北原本俊逸的面容因着痛苦扭曲著,額上都是汗水。痛成這樣,可他的力氣卻大的驚人,輕而易舉甩開了承歡的手,一雙赤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她,從緊咬的牙關里擠出一個字來。

「滾。」

承歡沒有理他,轉頭對門口戰戰兢兢的琴姐說:「不是說有葯嗎,去拿過來。」

琴姐有些為難,「少夫人,可是少爺說過——」

「我說,去把葯拿過來。」承歡又說了一遍,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凜冽。

琴姐心中一駭,忙道:「好好,我這就去拿。」

「誰敢!」

聽見琴姐去拿葯,床上的葉行北厲聲喝了一句,眼神死死地盯着承歡。

承歡卻並不怕他,也狠狠地瞪回去。

等琴姐拿葯上來,床上的兩個人仍舊死盯着對方,氣氛有些劍拔弩張。她也不敢多留,將葯放在桌上,就立刻走開了。

承歡起身拿了葯,又倒了杯水,然後回到床上去掰葉行北的嘴。

「張嘴。」

葉行北卻不配合,咬牙將頭扭到一邊,雙拳緊握在身側,整個身子還在痙攣。

承歡氣悶,聲音卻軟了下來,輕輕道:「行北,就這一次,好不好?」

葉行北沒有理會她。

承歡大著膽子又去掰他的嘴,這次卻十分順利。把葯放到他嘴裏,又餵了些水,這才舒了口氣。

「你先躺一會。」她給他蓋上被子,「等好了,再去洗個澡。」

等出了房間,承歡到客廳給葉行北的助理梁柯打了個電話。

車禍之後,葉行北一直注意調理身體,起碼在付承歡印象里,他從沒發過病。這次突如其來的發病,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接到電話的梁柯顯然也嚇了一跳,關心了幾句之後,才告訴承歡,這次發病可能和一個人有關。

葉家二少,葉陵南。

葉行北的叔叔,葉行北最深惡痛絕的人,回國了。

而且還帶着白筱,葉行北的前女友。

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承歡的心頓時一沉,握着手機的手也不覺緊了。

「那,他見過他們了嗎?」她似乎能感覺到自己聲音在微微發緊,她更想問,葉行北見過白筱了嗎?

其實她更不願意承認是白筱讓葉行北病發,那個讓他變成如今這個樣子的女人。

「他們是昨晚的飛機,今天老闆應該還沒和他們會面。」

「好,我知道了。」承歡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心裏沒底,更不知道為什麼葉陵南和白筱會在這時候回國,偏偏是她和葉行北新婚不久。當年葉陵南和白筱留給葉行北的傷害,還有當初葉行北以為她詆毀白筱時,露出的那種冷漠譏誚的神色,現在想起來,無一不讓她遍體生寒,心慌意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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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承歡和容姨正在廚房做晚飯,琴姐過來說葉行北犯病了,她這才去了卧室,讓容姨留下照看鍋里燉著的烏雞湯。

承歡的廚藝傳自她的母親,富有江南風味,而葉行北的母親恰好也是江南人,在世的時候也是經常親自料理家中的飲食。

葉行北嘴挑得很,卻十分中意承歡做的飯。

所以兩人結婚後,承歡就理所當然的打理起葉行北的飲食。

等承歡再次回到廚房,容姨已經將食材都清洗乾淨,準備好了。

見到承歡臉色不太好,容姨不禁有些擔心,「少夫人,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少爺那邊出了事?」

承歡滿腹心事,卻強擠出一個笑容來,搖搖頭,「沒事,他已經吃過葯了,休息一下就好。」

容姨點點頭,又說:「剛才我接到一個電話,是二少打來的,說是晚上要過來。少爺剛剛病發,我沒敢上去通報。」

承歡猛然一驚,問道:「那他有沒有說幾點到?」

「六點。」容姨似乎察覺到承歡的不高興,後面半句的聲音明顯低了下去,「二少說還可以趕得上吃晚飯。」

承歡太陽穴突突地跳,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葉陵南這個混蛋。」

—————————————

初春的晚上,天黑還來得很早,而不速之客也來得比預期的早。

付承歡看着男人進門,福叔跟在他身後,給他提着行李箱,而琴姐正恭敬地接過他手中的風衣。

他似乎也意識到她在看他,竟然轉頭朝她挑起了一邊的嘴角,露出一個十分邪氣的笑容來。

和葉行北相似的臉龐,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小歡,好久不見。」

一笑之後,他朝餐桌旁的承歡走過來,眼神輕佻,卻似乎隱隱帶着一種莫名的專註,讓承歡感覺很不舒服。

「你這是什麼意思?」承歡並沒有心思和他打招呼,目光落在福叔拎着的行李上。

葉陵南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笑了一下,吩咐道:「把行李放到我房間去,琴姐你順便過去給我打掃一下房間。」

他是葉家的人,算起來還是自己的長輩,承歡雖然不願意他住下,但是此刻卻沒有拒絕的權利,更何況比起她,在福叔和琴姐心中,恐怕他才更是葉家的主人。

「葉陵南,行北今天剛剛犯病,你不能這樣。」她滿面怒色,看葉陵南的眼神恨不得淬上毒。

葉陵南神色微動,最後卻只是無所謂地笑笑,「沒死就好,還可以和我一起吃一頓團圓飯。」

他拿起餐桌上的叉子叉了一個聖女果放進嘴裏,嚼了嚼,有些惋惜道:「其實我應該早幾天回來的,說不定還能趕上你們的婚禮。哦,我倒是忘了,他連一個婚禮都沒給你準備。就這麼背着所有人,把你娶回來。」

男人言語里的不屑與譏誚徹底惹怒了付承歡,婚禮她是沒有,但是只要有葉行北就夠了。自從半年前再遇,她從不覺得葉行北虧待了她,反而是他處處幫着她,林家的融資貸款是,父親留下的畫廊也是。

更何況,婚禮不是不辦,而是還沒來得及辦。

這,她比誰都清楚。

從葉行北求婚,到兩人去民政局結婚都來得太突然,連她自己都感覺不真實。

「葉陵南,無論你怎麼說,我現在已經是葉行北的妻子。」她怒極反笑,「婚禮不過是形式,我只要葉行北就夠了。」

顯然,承歡的話起到了作用,葉陵南終於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目光古怪地看着她,冷聲道:「你難道真以為他喜歡你?你不要忘了當年他怎麼對待你的。」

「人心是會變的,你現在也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葉陵南了。」

承歡冷笑了一下,越過葉陵南,上樓去了。

走進卧室,她按亮房間里的燈,估計是藥效的緣故,葉行北還躺在床上睡着。

「行北,一會再睡,要吃飯了。」她走到床邊碰了碰他。

他臉色比剛才好很多,但眉宇間還是有幾分倦怠。

葉行北被承歡叫醒,起身做起來,一手扶著額角,眉頭微擰,似乎還有些不適。

「怎麼了,頭還疼?」承歡微微扶住他。

葉行北搖了搖頭,「沒事,只是有些暈。剛才,沒嚇到你吧?」

承歡哼了一聲,「你還說,嚇死我了。你痛成那個樣子……明天是周末,剛好不用去上班,我們去趟醫院。」

葉行北眉頭皺的更深了,將臉湊過去做討好狀,「媳婦,又不是什麼大病,不要去醫院吧。」

「滾。」承歡罵了一句,卻還是忍不住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嗔道:「有力氣撒嬌,還不快起來洗臉,去吃飯。一個大男人,連去醫院都怕啊。」

她說着,起身給他拿鞋。

她記得她剛才出門的時候,他的棉拖是擺的整齊的,現在卻有些前後出入地擺着。

「你剛才起來過了?」她給他將鞋子擺到他腳下,隨口問了句。

葉行北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隨即不露聲色道:「剛才去了趟廁所。」

承歡沒有察覺到他言語里微妙的遲疑,不疑有他,看他起身進入洗漱間,接着說:「下次你如果頭疼再不吃藥,還亂髮脾氣,我就不管你了,讓你痛死算了。」

葉行北洗了把臉,聽她這麼說,立刻不要臉道:「痛死我,你捨得嗎?阿歡,那葯是真的不能吃,咖啡-因片,會上癮的。」

「那你有天天吃嗎?」承歡也擠進去,「你多久都沒犯過病了,不行,明天還得去醫院看看,我不放心。」

葉行北用毛巾擦完臉,從身後抱住她,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好好,一切都聽媳婦的。」

承歡用手肘往後捅了他一下,嫌棄道:「一身臭汗,離我遠點。」說着,她擰開水龍頭洗手。

葉行北不由自主道:「媳婦,你真嫌棄我?」

承歡瞧了眼鏡子裏都笑着的兩個人,覺的有一種喜悅從心底湧上來,難以抑制。

她忍不住轉身反抱住葉行北,踮起腳去親他,她原本想親的是嘴,卻沒想到還是矮了一些,這一下只親到了他的下巴,牙齒還似乎磕到了他。

葉行北嗷地叫了一下,正想罵她謀殺親夫。

懷裏的人已經快他一步,先發制人,「我的手剛剛給你大爺提過鞋,現在不洗一洗,你一會和我一起吃得下飯?」

葉行北看着她笑得彎彎的眼裏帶着幾分狡黠,洗漱間里暈黃的燈光打在她臉色顯得異常柔和,於是低頭把剛才她想做的事情做了個徹底,才伏在她耳邊不懷好意地低笑道:「我現在似乎真的餓了。」

承歡被他的葷話說的麵皮發燙,恨恨地扭頭趁機去咬他的耳朵,滿意聽到又一聲嗷地慘叫。

待她鬆口,他立刻拿眼瞪她。

承歡也立刻瞪回去。

結果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趁氣氛融洽,承歡終於忍不住開口,「行北,葉陵南他回來了,現在就在樓下。」

可能是先前就知道葉陵南回國,葉行北神色還算鎮定,他伸手摸了摸承歡的臉頰,迎上她滿是擔憂的眸子,「你不用擔心,我還怕他一輩子不回來呢。」

承歡聽了他的話,稍稍放心了些。

葉行北笑嘻嘻地摟過她,「走,吃飯去,我真餓了。」

承歡心裏快活,也隨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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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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