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番外三前世(二)

第123章 番外三前世(二)

被新皇那麼呵斥一句,少年猙獰可怕的神色突然就消失了,他面無表情的看了新皇一眼,轉身回到腳上鐵鏈的源頭,坐了下來,開始看着屋頂發獃。

新皇此時正用噴火的目光看着少年,可惜少年那副對他視若無睹的表現,卻更加讓新皇十分不舒服。

他皺着眉頭看向懷裏的人,「阿銘,有沒有受傷?」

蘇公子眼眶含淚,委屈的要咬了咬唇,輕輕搖了搖頭,聲音細弱蚊蠅,「阿銘沒事,黎哥哥並沒有對阿銘做什麼。」他那副柔弱又帶着堅強的神色讓人無端的生起了憐惜和疼愛之情。

「阿銘。」新皇的聲音幾乎都要柔和得滴下水來,「讓你受委屈了,那個賤人不識好歹,你別讓他再有機會傷害你。你不同他計較,不代表他就可以肆意亂來了。」

「知道了,錦鈺哥哥……」蘇公子面色酡紅,小手捏住新皇的衣領,害羞的把頭埋在新皇的懷裏,笑得天真可愛。

「阿銘……」

「錦鈺哥哥……」

任憑新皇和蘇公子怎麼恩愛甜蜜,少年似乎都完全沒看見似的,他的眸子毫無焦距,誰也不知道他此刻到底在想什麼。

蘇公子餘光瞧見少年的無動於衷,只覺一股火氣直衝而上,臉上火辣辣的。他覺得少年的無視對他是一種侮辱,所以他把發頂挨着新皇的下巴,朝着少年挑釁的揚了揚眉。

少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乾脆闔上了眼睛,什麼也不看了。

蘇公子神色扭曲了一下,馬上又恢復了甜甜的笑容,「錦鈺哥哥,阿銘餓了,我們走吧。」

新皇便也看了少年一眼,目光十分複雜,「嗯。」說完他不再看那少年,便帶着蘇公子揚長而去。

當然晚上,果然沒有人再給少年送飯。

少年也不在意,他茫然的眸子望向了玄窗,那窗戶今夜並沒有被推開。

他移開眸子,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果然如此的肯定,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發獃。

沒有了,他體內聚集的能量沒有了。

少年突然咬緊了牙關,把頭埋進膝蓋里。

三更天,少年已經靠着牆壁睡著了。窗戶卻吱呀一聲被打開,少年立刻睜開了眼睛,警惕的看着那扇窗戶。

當他看見那個熟悉的玄衣人,心中慢慢生騰起他自己都沒能察覺出的喜意。

「你怎麼又來了?」少年已經一天沒有喝水,聲音很是嘶啞。

玄衣青年面色很蒼白,他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從懷裏掏出一個水饢,「喝點水吧。」

少年瞪着那個被舉到他面前的水饢,又瞪了水饢后的青年,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少年終於低下頭,喝了一口水。

甜滋滋的,蜂蜜水,少年心道。

青年滿意的看着少年喝完了水,看見那嘴角掛着的一滴亮晶晶的液體,心中一動,突然就伸出一隻手指,抹掉了少年唇邊的水珠,含進了自己的口中。

甜的……

青年被自己的動作嚇了一跳,少年也被青年冰涼的手指涼得顫了顫。

「你,我,我先走了。」青年是落荒而逃的。

又過幾日,新皇一個人來了這偏殿。

同前幾日不一樣的是,今日的新皇似乎心情有點暴躁,他的眉頭緊緊擰成了一個「川」字,眉眼中滿是憔悴和失落。

他就那麼靜靜的站在門口,遙遙的看着少年,眸子裏是千萬情緒,眸子裏是千萬深情,他就那麼瞧著少年,欲言又止,似乎一切盡在不言中。

若是以往,少年瞧見了新皇這般深情中又帶了點脆弱之色,怕是早就奮不顧身的撲過去對他噓寒問暖,拼盡自己的一切只為了讓他開心了。

不過,那只是以往罷了。

如今,就算他再怎麼悲傷,也換不回少年的半點情緒了。再說了,就算少年奉獻出了自己的一切又怎麼樣呢?人家根本就不稀罕,人家直接把他的心踩進了泥地里。就算他再堅強又怎麼樣呢?他的心,還是會疼啊……

從成為這階下囚開始,他的心就已經死了,心痛到麻木,也就沒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少年麻木無神,新皇卻不滿了。

「安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新皇聲音小小的,帶着點委屈和撒嬌。

少年終於冷笑一聲,「呵……」以前是怎麼樣的?他怎麼還好意思同他提起以前?

少年幽深的目光落在新皇臉上,新皇還是那麼俊美,一點都沒有變化,也是,他從來就沒有變過,從來對他便是冷酷無情,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少年低垂下眉眼,看着自己的足尖發獃。

新皇等了一會兒,看見少年還是沒有半點反應,終於耐心告罄,「黎希,朕希望你能明白,朕是大楚的皇帝,不是你一個人的,你能不能大度一些?別再耍小性子了?」

少年還是沒有說話,連目光都不曾變過,他有什麼資格耍小性子?他又何曾耍過小性子?他只是,終於看清楚了自己的位置罷了。

新皇不耐的在少年面前踱步,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心中十分的煩躁,「黎郡王當年的那支暗勢力到底在哪裏?」

少年機械性道,「不知道。」

「你!」新皇對少年的不識趣很是不滿,「難道你還要同朕耍小性子嗎?」新皇幾乎是咆哮道。

「不知道。」少年繼續道。

「好!好!好!」新皇怒極反笑,「朕就看你能同朕耗到什麼時候!」新皇說完便拂袖而去。

少年抬起頭,看着那扇還沒來得及關上的大門發獃。

「啾啾。」一隻小麻雀從門外的樹梢上飛下來,好奇的落在了少年的面前。

「啾啾!」少年伸出一隻手,小麻雀就邁著小步子,一搖一晃走到少年身邊,啄了啄他的指尖。少年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來。

夜裏,玄衣青年又來了,這一次,他帶來了一隻燒雞並兩個饅頭。

少年和青年一同分食了那隻燒雞,少年留下了一個饅頭,兩個人這次誰也沒有說話,吃完了東西,便是相顧無言。

晨雞報曉,青年才驀然發現自己竟然在少年身邊待了整整一夜。

少年早就靠着牆壁睡著了,他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怎麼也沒有舒展開。

青年傻愣愣的看着少年的睡顏,他知道他該走了,可是他覺得身體怎麼也不聽使喚,他的目光怎麼也挪不開。他知道他的侍衛對於他的不歸肯定急壞了,也知道天越亮,他離開的時候被發現的可能就越大,可是他真的捨不得走啊。

直到少年迷迷糊糊醒來了,大概是才做了什麼美夢,少年看見他,竟然毫無防備的甜美一笑,直到徹底清醒,那笑容才沒了。

青年再一次落荒而逃,他捂住自己的心臟,他只覺得自己脆弱的心臟幾乎要承受不住那激烈的跳動,他的人幾乎就要散了架。

回到自己的寢殿,青年便一頭栽倒在榻上,當天就是高燒不止。

他這一病,就是半個月。

這半個月,他的侄兒迎娶了大燕的公主為皇后,他也半月沒有見到少年了。

等他終於能夠起身,便迫不及待去了偏殿。

少年看起來更加瘦弱了,看見他來了,也只是冷淡的轉過頭。

青年心中一疼,便開始患得患失起來,他急忙解釋他是生了病,不是故意不來看他的。

少年也只是冷淡的嗯了一聲,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彷彿回到了從前。

青年不知所措,少年卻突然受了刺激似的,抱着腦袋哀嚎起來。少年叫得凄慘極了,蒼白的小臉冷汗涔涔。

他很痛苦。

難道是因為他的侄兒娶了皇后嗎?青年心中又是悲痛又是酸澀,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緩解少年的痛苦,他看見少年難受的模樣,心好像被撕成了兩半。

少年的痛苦卻並不是青年所想的原因,他只覺得腦子裏有什麼在轟然作響,一個又一個陌生的畫面幾乎要漲破了他的腦袋,可是等他想要去追尋的時候,卻什麼也沒有了。

等少年回過神來,便嘗到了滿口的血腥味,這才發現他嘴裏正咬着一隻纖細的手臂。

望着近在咫尺的,虛弱的臉,少年終於崩潰,「你走!你走!你走啊!」少年捧著腦袋,狀若瘋魔。

青年是無措的離開的。

等他再一次見到少年,少年對他更加的冷淡了。

青年並沒有放棄,他開始尋找能夠吸引少年注意力的方法。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發現少年的目光偶然落在了他腰間的玉佩上。

當他把玉佩遞給少年的時候,少年破天荒的沒有拒絕,而是小心翼翼,翻來覆去的看那玉佩。

從那以後,他便明白了。他帶着玉件兒去看少年的時候,就不會被拒絕,少年看着玉件的神色溫柔極了,哪怕等他下一次去就再也看不見上一次的玉件去哪裏了,他還是樂此不疲。

「你受傷了。」少年執起他的手,那裏是他今夜翻牆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一道小傷口。

「無礙。」青年柔和的看着少年,少年卻並不滿意,他抬手附上了那小小的傷口。

青年一征,便發現他手上的傷口已經消失了。

青年緊張的看着少年,卻發現他好像很疲倦似的,已經開始閉目養神了。

這就是他的侄兒囚禁少年的原因嗎?青年心中一凜,他太了解這種奇異能力對於世人的吸引力了,哪怕他的侄兒已經是皇帝,還是不能拒絕這種誘惑!

他該慶幸少年的能力似乎不是很強嗎?青年暗暗決定,他定要早點帶少年離開才行。

「你以後,不要再來了。」少年有些累了,他沒有睜開眼睛。

青年一愣,少年以前也趕過他,卻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堅定的語氣。

「為什麼?」青年聽見自己問。

「你說為什麼?」少年睜開眼睛,明亮的眼珠子緊緊盯着他,突然抬起手掌,落在了他的胸膛上,那裏有一顆激烈跳動的心臟。

「不要再來了!」少年眼珠子突然變紅了,他難過的抱住腦袋,又一次開始承受那種無言的疼痛。

「我拒絕!」青年堅定道,「我會帶你走的!」青年說完便把少年緊緊摟在懷裏,制止他傷害自己的行為。

「你為什麼不走?」少年挨過一陣疼痛,虛弱的躺在他的懷裏喘息著。

青年心疼的擦去他額頭上的汗,強忍住想要吻一吻他的衝動,「我不會走的。」

少年咬牙,似乎對青年無可奈何,只好憤怒的咬了他一口。

青年卻笑了,緊了緊手臂。

青年再來的時候,少年終於不再對他冷冷淡淡,有時候甚至還會主動和他說幾句話。青年又是開心又是惶恐,只盼著這樣的日子更長久才好。

「我,我給你帶來了一隻玉雕。」青年常年沒有血色的臉頰上染上了一抹紅暈,他慌慌張張從袖子裏掏出一件東西,毛頭小子一般,緊張的塞進少年的懷裏,耳朵紅透了。

少年被逗笑了,青年鎮定下來以後,心中歡喜的很,終於小心翼翼拿手指頭去勾少年的手指。

少年像是沒有發現似的,兩隻同樣瘦削的手先是試探性的接觸了一番,然後手指微微伸開,五指交叉,最後終於緊緊的扣在了一起。

青年緊張的手心都出了一層薄汗,少年卻笑容更深。

青年開始想辦法打開少年腳踝上的鐵鏈,只要這東西還在,他就沒辦法帶他的少年離開。

他開始派人調查他的侄兒,鑰匙卻始終找不到。

「要不把這隻腳砍掉吧。」少年眯着眼睛,看着青年捧着他的足愁眉苦臉,心疼不已的樣子,便眨巴眨巴眼睛,開口道。

青年臉色一變,忍不住咳嗽起來。

少年也驚了,趕緊替青年拍背順氣,「你別急啊,我開玩笑的。」

「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了。」青年止住了咳嗽,輕輕替那隻足上了葯,便寒著臉道。

「知道了,我錯了嘛……」少年趕緊討好,眼巴巴看着青年的臉色。

「嗯。」青年抿了抿唇,還要再說幾句,突然感覺到一個溫溫熱熱的物體貼上了他的唇,一觸即分,青年只看見少年笑得如同那偷了腥的小狐狸。

星光燦爛下,青年只覺得他便是在此刻死去了,也是無憾的。

……

「黎哥哥,你這段時間似乎過得很好嘛。」蘇公子推開偏殿的門,看見少年懶洋洋的坐在地上,忍不住開口諷刺,他是裝也不想裝了。

少年隨意掃了他一眼,以往意氣風發的蘇公子也憔悴了,眼下還帶着青痕,脾氣也暴躁了不少。

少年還是沒有搭理他。

蘇公子大口大口喘著氣,突然嘿嘿笑了笑,他走到少年身邊,像是報復似的,狠狠掐住少年的肩膀,少年臉色一白,牙齒在唇上落下一道深深的痕迹,殷紅的血跡滲了出來,他體內的能量,又一次消失了。

「你不過就是一個死跑龍套的,憑什麼和我這個主角爭呢?」蘇公子神色很是怪異,少年強忍着體內的難受之感,他不明白蘇公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哦,也許,你應當還是算一個真正的反派的,你看,你不就是盡給我這個主角送東西嗎?錢,權,人,呵呵,都送給我咯。」

少年顫抖著。

「現在,你這個跑龍套的反派也差不多該功成身退了,炮灰就該有炮灰的自覺。」蘇公子拍拍少年的肩膀,少年已經失了力氣,連眼睛都有些失神了,「你們這些反派炮灰龍套合該就是我這個主角的墊腳石,就算你有異能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我才是不死的主角。」蘇公子站起身,下巴高高揚起,「算了,我同你說這麼多又有什麼用呢?反正你也是不會懂的。」

蘇公子似乎有點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惆悵,搖搖頭,自言自語道,「等解決了龍套反派,就該去宮鬥了,嗯,對手還是公主,有意思,有意思。」

蘇公子在原地轉了兩圈,想到那個剛剛登上后位就給他臉色看的明珠公主,臉色更加難看,「賤人!就算你們想渣賤一生推,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蘇公子似乎想到了什麼,眉眼也柔順下來,「公孫先生,請您進來吧。」他對着門外大聲道,「您要找的人,不對,人和東西,都在這裏。」

「哈哈哈,那便多謝小友了,老夫感激不盡。」偏殿又走進一個人,少年卻已經眼神恍惚,只能迷迷糊糊看見一件杏黃色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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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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