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壽宴奏琴

002 壽宴奏琴

忙了一天,離落終於能回房休息,儘管白日裏烈日灼曬,熱得人透不過氣來,但是這裏的夜晚卻很涼,透入骨髓的那種涼,寂靜無聲的夜裏,離落獨自一人走回房間,她已經習慣了這種冷寂,每晚,她大概都是整個二王子府里最晚睡的那一個,不,應該是除了守衛以外。但是她喜歡這種徹骨的冷,彷彿只有這樣她才能感覺到自己是真實存在的,離落在石階上坐下,抬頭望向天上皎潔的明月,墨色的蒼穹一顆星星都沒有,只有那一輪泛著寒光的明月,看起來格外地孤寂。

離落雙臂抱膝,把腦袋埋在膝蓋上,如墨的長發順着肩頭滑落,掩去眼睛裏所有的情緒,她很知道自己的過去是什麼,那段空白的記憶里究竟有着怎樣的過往?

「離落姐姐,你怎麼坐在這裏啊?」略顯驚訝的聲音傳進離落的耳朵里,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裏複雜的情緒已經盡然掩去,嘴畔甚是扯出了一絲笑意,「倩兒。」輕喚了來人的名字,離落含笑伸出手去,示意她拉自己起身。

「我還想着離落姐姐怎麼還沒有回來,還以為王子妃她又刁難離落姐姐了。」倩兒清秀的小臉上滿是擔心。

「我只是……」離落欲言又止,「行了,我們回去吧,再晚了,明天就起不來了。」

「下次別再這樣了,天這麼涼,姐姐的身體要受不住的。」倩兒認真道。

離落笑着伸手掐上倩兒的小臉,「好了,我知道了,下不為例。」有倩兒這樣一個姐妹在身邊,離落覺得自己很幸運,倩兒跟自己不一樣,她是二王子妃從中原來過來的陪嫁丫頭,從一開始自己剛被帶到二王子府的時候,她就對自己很好,可以說她跟倩兒現在應該算是相依為命吧。

倩兒伸手推開房門,房間里燭光微暖,離落莞爾一笑,不管每天自己回來得有多晚,倩兒都會給自己留一盞燈,等著自己。

「離落姐姐誒,先洗把臉吧。」倩兒為離落準備好溫水,並且細心地試了試溫度。

離落摘下臉上的面紗,露出半邊可怖的傷痕,倩兒站在離落的另一側盯着她的側臉兀自出神,喃喃道:「如果姐姐的另一半臉也是完好的話,一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實在是可惜。」

「沒什麼還可惜的。」離落淡淡道,「有時候,美麗的容貌反而是一件禍事,特別是對於我們這些地位卑微的人來說。」說着,離落便是撫上了自己受傷的那一半側臉,「我覺得自己的臉變成這樣也算是幸運。」

倩兒默默點頭,離落姐姐說的對,如果離落姐姐的臉真的是完好無損的話,現在恐怕早就成了二王子的寵姬,甚是還有可能被二王子或王子妃送給別的王公貴族當作玩樂的消遣,依離落姐姐的性子,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只怕她是拼着一死也不會從的。

離落坐在梳妝台前散下自己的青絲,倩兒則是坐在床上靜靜地看着,越是看着,她越是覺得不解,離落姐姐的一舉一動皆是賞心悅目,那周身的氣質甚至比王子妃還要出色,她覺得離落姐姐以前的身份一定不簡單,說不定也是什麼達官貴人家的小姐,不知怎麼得,卻是來到這裏,想到這裏倩兒不禁問道:「離落姐姐沒想過要回到中原嗎?那裏可能還有姐姐的家人,我看姐姐這般氣質,舉止談吐皆是不凡,想必也是出身貴族人家,如果姐姐能找到自己的家人的話,就不用在這裏做這些下人的事了。」

離落背對着倩兒的身子僵住,梳理着墨發的牙梳也是頓住,離落眼神恍然地看向鏡中的女子,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來歷,可是,「倩兒,你也知道我們這樣的身份在這裏跟奴隸沒什麼區別,逃走被抓回來的代價是很慘重的,想要逃回中原何其艱難,而且……」離落輕嘆了一口氣,「就算順利得回到了中原,我又什麼辦法找回我得過去呢,在這裏,我還有你,離開這裏,我就一無所有了。」

倩兒起身走到離落的身後,攬住她削瘦的肩膀,寒夜中,還有彼此能夠給予溫暖。

由於二王子妃要一手操辦王后的壽宴,所以這段時間她在王宮裏出入也頻繁了些,身為二王子妃的貼身侍女,離落自然也要頻繁地出入王宮,而離落也留意著宮中關於那個失蹤得小女孩兒的消息,幸運的是,他們一直沒有弄明白那個小女孩兒究竟是如何從王宮裏憑空消失的,時間長了,王上早已把這件事給忘了,他們也暫時把這件事給擱置了,離落心中算是長舒了一口氣。

王后的宮中,二王子妃正在把壽宴上的菜譜呈給王後過目,離落則是安靜恭順地站在她的身後。

「嗯,不錯,不過再加一道甜品吧,就讓離落來做,就是上次離落呈給本宮的那道,吃起來冰冰涼涼的,最是消暑。」王后看了一眼站在二王子妃身後的離落,眉眼間皆是笑意,這個侍女真是合自己的心意,心靈手巧,懂得察言觀色,在為人處世方面做得比二王子妃更為周全,只是可惜了,只是個侍女,如果單隻是個下人還好辦,還是個中原人,如若不然的話,自己倒真是能為她尋一門好親事。

「回母后的話,這個只怕是不行,二王子吩咐了,要讓她在母后的壽宴上彈上一曲,這個時間只怕是來不及。」

「離落竟然還會彈琴,這個倒是新鮮,本宮還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呢,不過,本宮對那道甜點極是喜愛,若是壽宴上少了那道甜點,倒真有些遺憾了。」王後面上有些猶豫。

「啟稟王后、二王子妃,離落自認自己的琴技難登大雅之堂,不如就不在王后的壽宴上獻醜了,既然王后如此喜歡離落做的甜點,那離落自然是要盡心儘力的。」離落屈下身子,清然開口,她本就不想在王后的壽宴上彈琴,而且二王子妃似乎也不太樂意,正好自己也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給王后做甜點正好是一個借口。

「王后,其實這事兒也沒什麼麻煩的,離落做的那道甜點不是要用冰塊凍著嗎?一時半會兒也壞不了,就讓離落在壽宴開始之前提前做好不久行了,也不耽誤她為王后彈上一曲,正好兩全其美。」一直站在王後身邊的烏娜姑姑笑着開口。

「嗯,烏娜說得對,就這樣辦吧,本宮也很想聽聽離落的琴聲呢,既然二王子他指定了離落來彈琴,想必定然是有她的過人之處的,你這孩子當真是隱藏得夠深得。」

二王子妃眼角瞥了離落一眼,「那就按母后說的辦吧。」這個離落竟然連烏娜姑姑都能收服,烏娜姑姑是從王后還沒有嫁給王上的時候就跟着她的,可以說是王后最信任的人,在王宮中很有威嚴,自己見了她都得禮讓三分,可是她竟然處處幫離落說話。

出了王后的宮中,兩人正欲回府,卻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二王子。

「見過二王子殿下、六王子殿下。」離落隨着二王子妃屈身行禮。

「怎麼又是你這個醜八怪?」還未等二王子開口,那六王子便是一臉嫌棄道,上次自己看了她那張臉,連着做了好幾天噩夢,早知道就不那麼好奇,一定要揭開她的面紗了,那張臉簡直了……

離落垂眸,不做回應,心中卻暗自腹誹,你以為我願意看見你啊,真是夠倒霉的。

「本殿下跟你說話呢,裝什麼死人啊?」一雙眼睛長得倒是挺好看的,就是那張臉實在是不忍直視……

「回殿下的話,奴婢是二王子妃的貼身侍女,二王子妃去哪裏,奴婢自然要跟到哪裏,若是因此污了六王子的眼還請六王子見諒。」離落聲音輕緩,語氣平靜無波,看起來很是淡定自若,但是看在別人的眼裏卻是心有不爽。

「你這是在說本殿下無理取鬧了?」六王子一張俊臉上有着危險的訊息。

離落心中暗道,原來你也知道啊,說出的話卻是柔順,「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倒是敢得很,看來本殿下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就不把本殿下放在眼裏。」說着就是抓起離落纖細的胳膊,轉過頭對身邊的二王子道:「二哥,這個丫頭你就賞給我吧,我要讓她好好知道知道本殿下可不是好惹的。」

二王子卻是微皺眉頭,「老六,你鬧什麼,這可還在王宮裏,被這些下人們看到了像什麼樣子,若是傳到了父王的耳朵里,你又要挨一頓罵了。」

二王子妃也是開口,「六王子殿下現在要帶走離落恐怕是不行,剛剛王后還指定要離落準備壽宴的甜點,而且離落還要在王后的壽宴上彈上一曲。」

這六王子的力氣實在是不小,更是含着怒氣握著離落的手腕,只這一小會兒的功夫,離落便覺得自己的手腕都快要被他的手給握折了,眼見着離落皺起了眉頭,三王子扯開六王子的胳膊,「行了,你再這樣抓着她的手腕,彈琴、還是做甜點什麼的都不行了,傷了一個奴婢事小,母后的壽宴不能出差錯,你有什麼事情就等到母后壽宴之後再說吧,也不差這幾天了。」

六王子聞言,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了握著離落手腕的大掌,心中暗道,這中原女子跟西域的女子果然不一樣,那手腕也太細了吧,感覺輕輕一握就會折斷似的,離落無聲地收回自己得手,眼角瞥到,手腕已是通紅,而且痛得厲害,只怕是被傷到了,不知道在王后的壽宴上,還能不能好好地彈完一首曲子了。

「行了,你們先回府去吧。」二王子吩咐她們道。

六王子看着那漸漸走遠的身影,喃喃道:「這中原的女子就是柔弱,我也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啊,怎麼就紅成那個樣子?」

「行了,別在這裏自言自語了,快走吧,父王還在等着我們呢。」二王子拍拍六王子的肩膀轉身走開。

眼看着明天就是王后的壽宴了,離落的手腕卻依舊腫得老高,動一動就是痛得厲害,搖曳的燭光下,倩兒小心翼翼地為離落上藥,眼中滿是擔憂,「離落姐姐,你得手這個樣子,明天怎麼能做甜點,還要在壽宴上彈琴,這可怎麼好?不然明天我們再找王子妃說說吧。」這稍動一下就是疼得厲害,要是堅持彈完一首曲子,離落姐姐的手還不廢了啊。

「你也知道王子妃對我的態度,她怎麼可能放過我?不過也不要緊的,忍一忍也就好了。」那個六王子下手也太狠了點吧,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惹了他,是他自己揭開面紗要看自己的臉的,看到了,又怪自己嚇到了他,要數強詞奪理的話,這全天下,只怕他是要排第一了。

倩兒也是嘆了一口氣,「這葯怎麼就不見效呢,都抹了好幾天了,還是腫得這般厲害。」

「倩兒呀,你放心吧,我沒事的,這麼多難關我都闖過來了,還怕這一點小小的事情嗎?」離落輕笑安慰倩兒,如果沒有倩兒跟自己相依為命,自己這半年以來的日子只怕是更難熬了。

洗漱之後,兩個女子並肩躺在床上,倩兒側頭看向旁邊的離落,「離落姐姐,你說我們兩個以後會怎麼樣?」那些跟自己一起陪嫁來的,要麼就是做了二王子暖床丫頭,要麼就是被送給了別的達官貴人,要不是有離落姐姐為自己斡旋,自己只怕也是要走上這一條路的,可是自己跟離落姐姐會怎麼樣呢?就這樣在二王子妃身邊侍候一輩子嗎?

離落抬手為倩兒理好額前的碎發,輕聲道:「別想這麼多,以後的事誰說得准呢,過好現在就足夠了,睡吧,明天還有很多事呢。」

倩兒乖乖地閉上眼睛,但是離落卻是睡不着了,這個問題自己也曾經想過很多遍,自己能離開二王子府嗎?離開了這裏,自己又要去哪裏呢?還有倩兒,自己不能拋下她一個人不管,聽着身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離落輕嘆了一聲,為躺在旁邊的倩兒蓋好被子之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次日天剛蒙蒙亮,離落便跟着二王子妃一起進了王宮,壽宴是晚上開始,在那之前還有很多事情要提前準備,離落也便跟着二王子妃忙前忙后,天氣依舊熱得厲害,沒過多久,離落身上的衣服便是被汗水微微浸濕,但是也顧不上這些了,離落被二王子妃指派很多瑣碎的事情,完全都沒有停下來歇一口氣的時間,不過還好,離落在王宮裏的人緣不錯,所到之處,大家也都多少幫着一點,離落也輕鬆很多,這樣一陣忙便是到了黃昏時分,所有的事情總算是基本搞定。

太陽落山,風也逐漸變得涼了起來,冷風拂過離落被汗濕的背,讓她抖了一下,這個時候也該要去準備甜點了,不然就來不及了,得到二王子妃的首肯之後,離落先去換了衣服,然後就準備洗手做甜點了,這一天忙下來,離落都沒時間去感覺自己手腕的痛了。

一切都準備就緒,王后的壽宴也即將開始,二王子妃一手操辦的這場壽宴,自然也是要提前到場,準備好甜點的離落也在她身旁跟着,那些王宮貴族們陸續到場,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二王子跟六王子也是一同出現,看了一下壽宴的佈置,二王子輕點了一下頭,「還算不錯,你辛苦了。」

二王子妃聽聞他的話,心中頓時一喜,面上露出嬌柔的表情,有些微微的羞澀之意,相比較之下,站在她身後的離落就顯得有些沉悶了,那雙眼睛裏沒有絲毫的情緒,就像是一潭死水一樣。

六王子暗暗瞪她一眼,「就你這樣的,還能彈出什麼好曲子來?已經污了本殿下的眼,就別再來污本殿下的耳朵了。」

離落依舊恭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彷彿沒有聽到六王子得話一般。

「我說你什麼意思?當我不存在是不是?」六王子怒目而視,每次見到這個女人,她總是能把自己惹得惱火。

「六王子不是說不要讓奴婢污您的耳朵嗎?奴婢自然不敢開口說話,若是污了六王子的耳朵,那該多不好。」離落淡定相回。

還未等到六王子開口說話,二王子妃便是開口斥責,「怎麼跟六王子說話呢?你一個小小的奴婢也敢跟六王子頂嘴,還不快跟六王子道歉!」

「是。抱歉,六王子,奴婢冒犯了,還請您責罰。」離落也不辯駁,張口便是向六王子道歉,有事情辯駁了又怎麼樣,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自己的錯,那又怎麼樣,誰讓自己只是一個奴婢了,是奴就得供人驅使。

六王子看到離落這般低頭認錯的樣子,心中倒是有些失落了,還以為這小女子有多倔呢,只見他掃興了擺了擺手,「行了。」說完之後,便是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落坐。

很快,王上跟往後便是相攜而來,兩人臉上都是帶着笑意,甚是親密的樣子,其實所有的人都是心照不宣,王上已經很久都沒去王后那裏了。說起來,這羌盧國的王上年輕的時候倒也是個英明神武的一國之君,不然羌盧國在西域也不會有現在的地位,只是也許是隨着功績的卓著,後來的羌盧國王上開始沉溺於酒色之中,頗有一些昏君的架勢,不過好在這羌盧國還有一個二王子,不然的話,只怕西域的其他小國都要群起而攻之了。

壽宴上,所有王公貴族,或談笑、或欣賞台上的歌舞,只有離落還在忙着吩咐那些侍女有條不紊地上菜,處理一些突髮狀況,眼看着馬上就要上台彈琴了,離落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到一首曲子結束。

二王子妃看了一眼身後的離落,語氣不善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準備啊,」然後目光落在了她紅腫的手腕上,意有所指道:「不管怎麼樣,我不允許今天的壽宴有絲毫的差錯,你給我好好表現,千萬別丟了我的臉。」

離落應聲退下,從侍女那裏取來琴來,便是走上了圓台,在場的人大都是認識她的,想不認識也難啊,每次都跟在二王子妃的身後,臉上矇著一塊面紗,引人猜想,那雙眼睛倒是清透,有點纖塵不染的味道,聽說她是在一場大火中毀容了,不過她這是要……彈琴嗎?一個婢女也會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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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王暖寵腹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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