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碎骨之痛

033 碎骨之痛

二姨娘輕嘆了一口氣,「說得也是,一個女子被毀了容貌被丟在異國他鄉,能活下來實屬不易,而且你不是說那文玉郡主在羌盧國的時候甚是刁難她嗎?想來也是吃了不少苦,這容王妃也是個可憐人,從小就被送到鄉下寄養,也不知道是怎麼活下來的。」

「聽說當初容王妃被送到鄉下跟我也有關係?」蘇辛成一邊修剪著花枝一邊輕聲問道。

二姨娘怔了片刻之後道:「當時夫人生下容王妃的時候,你剛滿兩個月,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上吐下泄,整日都哭個不停,而且當時夫人生下容王妃之後也是大出血,幾乎快要喪了命,那天你父親從外面請來了一個道士,那道士見了剛出生的蘇慕凡就是眉頭緊皺,後來你父親跟那道士在書房裏說了些什麼,很久之後才出來,據後來府里的侍女所說,你父親出來之後,臉色很難看,之後就說蘇慕凡命裏帶煞,如果留在蘇府里的話,整個蘇府的人都會有血光之災,便是派人送去鄉下寄養了。」

「也就是說,那道士究竟跟父親說了些什麼,除了他們二人之外,誰都不知道?包括夫人?」蘇辛成微皺起了眉頭,上次他就覺得父親好像是話裏有話,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是啊,當時書房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二姨娘有些疑惑,為什麼成兒會問這樣的問題?

而對於丞相府里還甚為熱烈地討論了一番殷容疏側妃的事情,殷容疏跟蘇慕凡卻是一無所知,因為他們現在心中都在擔心着同一件事,那就是蘇慕凡即將要準備碎骨了,雖然蘇慕凡決定起來是那麼地乾脆,可是對這碎骨之痛還是有些心悸的,說一點都不怕是騙人的,不過這件事是勢在必行,與其拖着,還不如儘早解決。

殷容疏擔心的事情自然也是凡兒會受不住這樣的痛苦,這種疼痛要一直持續到凡兒的手完全好起來,這可是要好幾個月的時間啊。

兩人回到容王府的時候,殷澤沛已經在等著了,兩人一見殷澤沛便是覺得一定有什麼喜事要發生了,看他那滿臉喜氣,嘴都合不攏的樣子,到底是什麼樣的喜事倒也不難猜。

「你們回來了?」殷澤沛滿臉笑容道。

「南宮夏菡答應嫁給你了?」殷容疏輕笑着問道,能讓澤這麼開心的,除了這件事應該也沒有別的了吧?

「這還要多謝容王的提點。」殷澤沛半開玩笑道。

「恭喜你們了。」蘇慕凡也是為他們高興,其實夏菡之前也不是不想嫁給殷澤沛,她只是有些無所適從,心中有許多顧慮,說開了也就好了,最重要的還是要殷澤沛能給她充足的信心,讓夏菡能夠毫無顧慮地嫁給他。

「多謝。」殷澤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自己已經等這一天好久了。

「皇上跟太后那裏你已經說了嗎?」殷容疏輕聲問道。

「還沒有,不過這不是件大事,自從上次的事情過後,他們應該是不會阻止我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後,母后已經答應自己了,以後絕對不干涉自己的婚事,就算母後跟皇上心裏再怎麼不舒服,他們也只能認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已經去過刑部大牢了,不過……那蘇辛成已經提前跟刑部的人打好招呼了。」這個蘇辛成的動作倒是快,不過也算是蘇丞相還有點良心,這種時候還知道護著點自己的女兒。

殷容疏的反應則是冷淡,不管他們蘇家想要彌補還是什麼的,自己心裏終究是很介意,他們曾經對凡兒的無情拋棄。

最近容王府里真可謂是喜事連連,南宮霖夫婦心裏有高興,卻也有些失落,自己的女兒就要出嫁了,雖然同是在京城,見面也很容易,可是這種感覺就是很不一樣。用過晚膳之後,南宮霖夫婦把蘇慕凡和南宮夏菡都叫到了自己的房中,說是有些話要跟她們兩個說。

夜風偶爾拂過,白日的暑氣漸消,但還是有些餘熱,房間中,四人談笑甚歡,也說起了很多她們兩個小時候的事情,想想這些事情彷彿都還在昨天剛發生的一樣,可是轉眼間,這一個已經嫁人,另一個呢,也是馬上要嫁人了,這樣想着,心中還是很有些失落的。

「夏菡,你嫁到澤王府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麼任性妄為了,什麼事情都要為自己的夫君想一下,別太小孩子氣了。」這個女兒也是讓他們操心,自己還是個孩子的脾性的,這馬上就要嫁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一個澤王妃,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

「我知道了。」聽爹娘這麼囑咐著自己,心裏還真是有點酸酸的,南宮夏菡默默低下頭去,掩飾眼睛裏欲落得淚水。旁邊的蘇慕凡察覺到,輕拍著南宮夏菡的肩膀,「好了,就算嫁給殷澤沛,不是都還住得這麼近嗎?要見面日日都可以,不要這麼傷感。」

「說到住的地方,我們兩個有事要跟你們說。」南宮夫人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們決定搬出容王府,另找一處宅子居住。」

「為什麼?」蘇慕凡不解,在這裏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走?

南宮夫人握著蘇慕凡的手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們在半年以前就已經在京城買下了一處宅子,本想着過完年以後就搬出去的,可是你卻在除夕那晚失蹤了,看容疏那般傷心的樣子,我們也沒有提出來,想着住在這裏還能陪陪他,別讓他出了什麼事,現在你也平安回來了,我們也決定要搬進早已買下的宅子了。」

「一直住在這裏陪着我不好嗎?為什麼一定要搬走?」雖然自己對之前還是沒有絲毫的記憶,但是聽到他們要搬出去,蘇慕凡的心裏還是很不舒服。

「凡兒啊,不是我們不想住在這裏,你別多想,我們兩個相扶相攜走過了這麼多年,如今你們兩個都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我們兩個也想過一下這安靜悠閑的生活。」南宮夫人輕聲道。

「哦,我明白了,意思就是我們別去打擾你跟爹爹兩個人的獨處時間是吧?」這件事一定是爹爹提出來的,他就想單獨跟娘住在一起,南宮夏菡轉過頭對蘇慕凡說,「他們這是嫌我們礙事了,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們就等著把我們嫁出去的那一天,讓我們再也不能打擾他們。」

南宮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南宮夏菡的腦袋,「說什麼呢?就你這樣子,我還真是擔心你怎麼嫁人呢?自己都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說話這麼口無遮攔的。」

南宮夏菡輕揉了一下自己被戳痛的腦袋,嘴裏嘟嘟囔囔道:「本來就是這樣嗎?你們就是想兩個人過。」

南宮夫人暗瞪了南宮夏菡一眼,繼續道:「你們放心,我們買的宅子離這裏很近,你們隨時可以去看看我們,我們若是想你們了,也能隨時來看你們。」

「只怕到時候連你們人影都見不到了。」南宮夏菡繼續輕聲道。

「既然,伯父伯母已經決定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你們兩個人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蘇慕凡還是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們兩個哪能照顧不了自己?你們只要把自己照顧好就行了。」再說了,那麼大的宅子又不是他們兩個單獨住,還有一些下人在照顧的。

出了南宮霖夫婦的房間,南宮夏菡喃喃道:「凡兒,今晚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怎麼?捨不得了?」蘇慕凡輕笑道。

「當然捨不得了,我們兩個從小就一直住在一起,以後雖然同時在京城中,卻不能再住在一起了,我當然要趁著現在多黏着你一會兒。」這種待嫁的心情真是有些複雜,自己甚至有些後悔,剛剛答應了殷澤沛了,現在能反悔嗎?

由於,蘇慕凡跟殷容疏住在同一個院子裏,兩人回來的時候,殷容疏也是聽得清清楚楚,心中暗嘆,果然讓澤早點把南宮夏菡娶回澤王府是對的,不然自己這種日子哪時候會到頭,她整日霸著凡兒,動不動就跟凡兒睡在一起,自己跟凡兒的洞房花燭夜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不過,現在好了,夏菡也是馬上嫁人了,以後就讓她騷擾澤一個人去吧,自己跟凡兒獨處的時間終於再也不會有人打擾了。

一牆之隔的另一間房中,兩個女子並肩躺在床上,輕聲地聊著心事,當然更多的時候是南宮夏菡在說,蘇慕凡在聽。外面清風朗月,周圍已是一片寂靜,房間內兩個女子輕聲耳語,珍惜這難得的時光。

由於南宮夏菡拉着蘇慕凡聊了很晚,所以不可避免的,第二天早上,兩個人全都是起晚了,而且還是被侍女叫醒的。

蘇慕凡聽到侍女的敲門聲,眨了眨眼睛,緩緩地坐了起來,眼前還是有些朦朧,一副將醒未醒的狀態,「怎麼了?」蘇慕凡倚在床上,輕聲問道。

「澤王遣人來下聘禮了,南宮夫人說叫王妃和南宮姑娘起來看看。」那侍女朗聲道。

「好,我知道了,我們一會兒就過去。」蘇慕凡一邊應着,一邊穿衣服,還不忘叫醒身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南宮夏菡。

蘇慕凡穿好衣服之後,南宮夏菡仍是嘟嘟囔囔地不肯起來,蘇慕凡無奈道:「你的聘禮都到了,你也不起來看看?」

「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些金銀珠寶什麼的嗎?我實在太困了,讓我再多睡一會兒。」蘇慕凡無奈只好把南宮夏菡給拖起來。

等兩人洗漱穿戴好之後,那前來送聘禮的媒人已經離開了,不過那聘禮則一箱箱地被抬了進來,南宮夏菡輕聲道:「看吧,我就說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讓我多睡一會兒,行了,你們慢慢看吧,我再回去睡一會兒,實在是太困了。」

蘇慕凡輕笑,「誰讓你昨天晚上拉着我聊了這麼久?又不是今天就要嫁人了。」蘇慕凡這樣說着,南宮夏菡卻已然往自己的房間而去。

蘇慕凡輕笑着搖頭,殷容疏卻已悄然來到她的身邊,殷容疏微微低頭在她的耳邊道:「這下終於擺脫這個黏人的南宮夏菡了,她這麼整日黏着你,我可受不了。」殷容疏刻意壓低的嗓音,有一種說不出的蠱惑人心,蘇慕凡那被噴灑了熱氣的耳垂瞬間已是染上了醉人的胭脂色,殷容疏直起身子,站在她的身邊但笑不語。

今天不僅對於南宮夏菡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對於蘇慕凡來說也是同樣重要,因為今天就是蘇慕凡碎骨的日子,倉逍把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只是心中也是難免有些緊張,畢竟現在自己要醫治的是凡兒,跟自己這般親近的人,所以他才更不允許自己的手上有任何的差錯。

用過午膳之後,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蘇慕凡的房間,當然還有已然趕來的殷澤沛。

「凡兒,你先把這粒藥丸吃下去,也能稍微緩解一下碎骨的疼痛。」可是倉逍心裏卻明白,其實也是無濟於事,只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此時,房間里所有人的心都是高高懸著的,他們面上的表情皆是很緊張,只有殷容疏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坐在蘇慕凡的身旁。

倉逍搓了搓手,輕聲道:「凡兒,你準備好了嗎?我要開始了。」

蘇慕凡的聲音很平靜,「開始吧。」不管怎麼樣這一刻都是要來的,早來早解脫。

倉逍抬起蘇慕凡的胳膊,已經右手已經運足了功力,殷容疏則是單手攬著蘇慕凡的肩膀,讓她的另一隻手緊緊握著自己的。倉逍眸中光芒微斂,右手的掌心猛地覆在蘇慕凡纖細的手腕上,那一瞬間,蘇慕凡已是痛得不行,下意識地咬上自己的下唇,可是殷容疏早已預料到,攬着她肩膀的手微一用力便轉過了蘇慕凡的頭到他的肩膀的地方,蘇慕凡已經痛到幾乎沒有了意識,她本能地咬傷了殷容疏的肩膀,口中頓時有血腥味傳來,那絲絲的血跡瞬間已是滲透了殷容疏薄薄的衣衫,在衣服上灑下星星點點。

殷容疏覺得只有讓凡兒這樣咬着自己,讓自己分擔她的痛苦,自己心裏的痛才會減輕一些,這樣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於在場的人皆是折磨,南宮夫人跟南宮夏菡看到蘇慕凡折磨痛苦的模樣已是默默流下淚來,可是卻都是捂著嘴不敢出聲,擔心會打擾了倉逍。

彷彿是過了很久之後,倉逍終於收回自己的手,他此時也已經是大汗淋漓,殷容疏小心翼翼地把蘇慕凡的手輕握在自己的手裏,而靠在他肩膀上的蘇慕凡此時已經被冷汗浸透,整個人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因為難忍的疼痛,蘇慕凡的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怎麼樣了?」南宮夏菡啞著聲音問道。

「骨頭已經打碎了,接下來就是要讓它重新長好了。」倉逍也是擦去頭上的冷汗,所幸碎骨的過程沒有什麼意外,接下來就要看恢復的情況了。

「可是現在怎麼辦?凡兒已經痛成這般模樣了,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南宮夫人急切道,如果一直這樣下去,就連睡覺都是個問題,這般疼著,怎麼可能入睡?難不成這些日子就都不睡覺了嗎?

「沒辦法,現在一切止痛的藥丸對於凡兒來說都是無用的,只能靠她自己熬過去,不過隨着骨頭的慢慢癒合,她的疼痛也會相應地減少,最開始的幾天是最痛的時候,只能這麼生熬過去。」倉逍的語氣很是無奈,自己也沒辦法,只能這麼疼著、忍着。

此時,蘇慕凡除了痛就沒什麼感覺了,就連他們說話的聲音都變得很模糊,這種疼痛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真是漫長的煎熬。

殷容疏慢慢地把蘇慕凡放在床上躺好,可是疼痛感讓蘇慕凡無法安心躺在那裏,她試圖去抓住一些東西來安撫自己的痛苦,於是殷容疏又重新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裏,輕聲在她的耳邊說一些安撫的話,儘管知道凡兒很有可能根本就無心聽自己說什麼,可是他想讓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我先幫你處理一下肩膀上的傷口吧。」倉逍輕聲道,那血流了那麼多,看樣子應該是傷得不輕。

可是殷容疏根本就沒辦法把懷來的蘇慕凡放下,「算了,就這樣吧,反正這血過一會兒就止住了。」

「那我先給凡兒的手腕上敷一些草藥,是有助於她骨頭恢復的,你要抓着她,防止她掙扎知道嗎?」這種時候凡兒的手腕很脆弱,一個不小心,整個都廢了。

「我知道了。」殷容疏一邊在蘇慕凡的耳邊安撫,一邊小心地控制着她的胳膊,防止她亂動,不過蘇慕凡倒也沒有掙扎,只感覺那草藥敷在手腕上冰冰涼涼的減少了幾分灼熱感。

倉逍用荷葉把草藥包紮在蘇慕凡的手腕上之後,看着殷容疏道:「先等這些草藥發揮藥效,等到晚上的時候我會來幫凡兒施針,這幾天,凡兒大概都會因為疼痛而無法入眠,等幾天之後情況可能會好一點。」但是他也不能太確定,一切還要看凡兒手腕上的骨頭的癒合情況。

「好,我知道了。」殷容疏一邊為蘇慕凡擦去額上的冷汗,一邊輕聲應道。

「那我們就先離開吧。」倉逍轉身對南宮夏菡他們道。

「可是我想留在這裏陪着凡兒。」南宮夏菡從來都沒見過蘇慕凡這般痛苦的模樣,心中更是忐忑不安,這幾天都不能睡覺?那凡兒的身體還不得熬垮了啊?

殷澤沛輕攬著南宮夏菡的肩膀,輕聲道:「我們先離開吧,就算你留在這裏,也不能為凡兒做什麼,而且不是還有容疏在這裏嗎?他會照顧好凡兒的,我們太多人在這裏,凡兒凡兒可能會覺得不自在。」

南宮霖也是發話,「我們都先離開吧,讓凡兒好好休息,我們晚上再過來看她。」有殷容疏在這裏,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凡兒的。

南宮夏菡也只得更他們一起離開。所有人都離開蘇慕凡的房間以後,殷容疏看着懷裏滿臉痛苦的蘇慕凡輕聲安撫着她,輕吻她汗濕的額頭,讓她不去亂動自己的手腕,但是蘇慕凡的疼痛依舊在繼續著,而殷容疏的心情是很複雜的,除了疼惜之外,還有愧疚,如果當初自己能保護好凡兒,如果自己能早一點找到凡兒的話,凡兒也不至於要承受這種痛苦,可是這世上的事情永遠都不可能回頭。

而此時在皇宮裏的皇后也派人去御醫院拿了一些有助於緩解疼痛,還有生骨的藥材,那去拿藥材的宮女剛從御醫院回來,便是碰到了前來鳳棲宮的殷熙瀚。殷熙瀚瞥了一眼那那宮女手裏拿着的藥材,微皺着眉頭問道:「這是什麼?」

「是皇後娘娘吩咐奴婢去御醫院拿的。」那宮女恭敬道。

「皇後生病了嗎?」拿這麼多藥材幹什麼?

「不是,是容王妃,聽皇後娘娘說,今天是容王妃手腕碎骨的日子,皇後娘娘說,只怕這疼痛會要了人命,就吩咐奴婢去御醫院拿些藥材來,等會兒派人送去容王府。」那宮女如實道來。

皇上聽完之後,大步走進鳳棲宮內,後面跟着那個手裏拿了藥材的宮女,皇後娘娘忙迎上前來給殷熙瀚行禮,「臣妾見過皇上。」

「起身吧。」

「謝皇上。」

「這藥材是你替容王妃去御醫院取的?」皇上看着那宮女手裏的藥材道。

「是,容王妃今日要碎骨,臣妾有些擔心,便想着去御醫院取些藥材,等會兒派人去容王府看看。」奈何自己也不能經常出宮,也就只能派下人去了。

「要碎骨?為什麼?你且把這件事說給朕聽聽。」皇上倒是饒有興緻。

「其實這件事也是因那兩個郡主而起……」皇後娘娘便把殷容疏跟她說的那些原話轉述給了殷熙瀚,「真是作孽啊,容王妃的手差一點就廢了,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了呢?萬一要是治不好,她那右手以後也就跟廢了沒什麼區別。」

「這麼說,這芊怡郡主跟文玉郡主還真是夠作孽的,對了,關於這兩個郡主,你打算怎麼處置?」雖然自己不喜歡殷容疏,但是這兩個郡主的行為也太可惡,一個好好的女子竟是被她們禍害成了這樣,真可謂是遍體鱗傷,得到處罰也是應該的。

「臣妾已經跟母后商議過了,本來臣妾是想着這兩位郡主都是犯下了死罪,理應處斬的,可是母后說不能一下子讓承王爺失去兩個女兒,怎麼說也得留下一個,所以,臣妾想留下那文玉郡主的性命,但是她既然犯下如此大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臣妾想着把她貶為庶民,流放出京,皇上以為如何?」既然這是太后要求,自己也不好直接駁了回去,流放出京?這樣也好,反正那些負責押她出京的人是刑部的人,這一路上的折磨,她只怕是到不了要流放的地方,而且容王爺不會容她再活在這個世上。

皇上略沉吟了一下,「既然母后都已經開口了,那就這樣吧,芊怡郡主賜死罪,文玉郡主貶為庶民,流放出京,今天就去刑部傳旨吧。」

「是,皇上。」

京城中的一間酒樓中,獨孤介臨窗而坐,夜風偶爾浮動他額角的碎發,看起來有幾分孩子氣,桌上的菜一點都沒有動過,酒壺倒是堆了不少,整個雅間里都是酒的香氣,獨孤介輕倚在椅背上,姿態有幾分慵散,清涼的酒劃過喉嚨留下一片灼熱。

「擔心她就去看啊。」對面一女子的聲音傳來,聲音里有些淡漠,有些像她的味道。

獨孤介輕笑一聲,「不能再看了,我要試着放下她了,不然的話,這輩子都忘不掉了。」他以前從來都沒想過,原來自己也是個痴情種,自己也會有忘不掉一個女人的這一天,想想還真是夠諷刺的。

「既然忘不掉,為什麼還要試着去忘呢?記在心裏不就好了,反正只在心裏想着又沒有關係,何必要勉強自己?」女子也是舉起酒杯飲了一口,眼睛裏一片明凈。

獨孤介坐直了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道:「你知道嗎?有得時候你真的很像她。」不是長相,她們兩個長得一點都不像,而是語氣、眼神,甚至是某些動作,她都跟她驚人地相似。

「所以你才跟我走這麼近的?」女子輕笑反問。

「是有一些這方面的原因吧。」其實占很大一部分。

「那我是不是也要防著點,萬一那芊怡郡主死不成,又對我做出什麼事情來,那我豈不是虧大了,你喜歡的人又不是我,我還要替她受過?」女子的語氣里滿是調侃。

獨孤介搖頭,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女子,眼神里滿是堅定,「這一次她一定活不成。」

「好了,我知道了,這麼晚了,我也該回去了,你也別再喝了,萬一要是醉了,可沒人送你回去。」女子說着便是起身。

「放心,我酒量這麼好,怎麼可能會喝醉,你回去的時候也小心一點。」獨孤介輕聲囑咐。

「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女子輕然離開,留下獨孤介一人。

女子從酒樓的後門走出之後,便是上了一輛馬車,馬車之上,女子嘴角含笑,自己對這個容王妃還真是好奇已久了呢,有機會的話,自己一定要見見她,看看自己跟她是不是真的很像。

容王府中,倉逍為蘇慕凡施針之後,夜已是深了,所有人都離開以後,殷容疏把蘇慕凡安置在床上試圖哄着她睡覺,可是這強烈的疼痛感讓蘇慕凡根本就無法入眠,殷容疏便是躺在她的身邊讓她能有地方宣洩自己的痛苦,這一天下來,殷容疏的身上也也算是傷痕纍纍了,那肩膀上剛結痂的傷口又是被撕裂開來,不過卻因着這些傷口,殷容疏的心裏才會好受一些,最起碼自己陪她一起痛著。

就這樣,反覆敷藥、施針,幾日之後,蘇慕凡再也抵不住困意,昏睡了過去,容王府的人皆是鬆了一口氣,好在終於能睡著了,不然的話,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禁不住這麼熬著啊,王爺也是陪着王妃,已經好幾日沒有合過眼了,但是幾日以來的第一次睡着,卻是沒能持續多長時間,很快,蘇慕凡便是被疼痛折磨醒。

不過,這種情況卻是一日好過一日,隨着骨頭的慢慢癒合,疼痛也不再那麼強烈,再配合倉逍準備的那些止痛的藥丸,蘇慕凡睡着的時間便也多了起來,大家也都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要說除了蘇慕凡之外,最受折磨的就要數殷容疏了,蘇慕凡痛他便是陪着她一起痛,蘇慕凡無法入眠,他也在身邊哄着她陪着她,唯恐她受不住疼痛做出什麼傷害自己的事情。

蘇慕凡手上的疼痛感不那麼強烈的時候,一時也已經清醒,看到殷容疏這滿身的傷痕,除了愧疚之外,還有心疼,這個男人為了自己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蘇慕凡接過倉逍手裏的傷葯細細地塗抹在殷容疏的傷口上,不知怎麼的,眼淚就掉了下來,瞬間跌落在殷容疏的手背上。

其他人一見這情形,連忙識趣地退出房間,只有一個南宮夏菡始終是搞不清楚狀況,殷澤沛輕扶著自己的額頭暗嘆一聲,便攬着她的肩膀把她帶離了蘇慕凡的房間。

房間里一下子就變得安靜了下來,殷容疏抬手拭去蘇慕凡的淚珠,可是這般十具安撫意味的動作,更是讓蘇慕凡心中一酸,眼淚怎麼都停不下來,殷容疏輕嘆一聲把她攬進懷來,還不忘小心翼翼地避開她的手腕。

「好了,不哭了,現在不都好起來了嗎?闖過了這一關,你的手就能完全好起來了,這不是你一直都希望的嗎?」殷容疏輕聲安慰著。

蘇慕凡卻是不吭聲,就一直在默默地掉眼淚,到了最後,乾脆就輕聲啜泣起來,淚水都打濕了她臉上的面紗,殷容疏抬手把面紗解了下來,蘇慕凡抬手撫上自己半邊被毀了的容顏,語帶哽咽地問道:「是不是很醜?」

殷容疏輕笑,「這個你倒是問錯了人,你在我眼裏什麼樣都是好的,你問我不是白問嗎?」

蘇慕凡腦海中閃過片刻以往的記憶,想記起更多,卻是沒了蹤影,殷容疏就愛你蘇慕凡蹙起眉頭,心中頓時一緊,「怎麼了?又痛得厲害了嗎?」

蘇慕凡輕搖頭,「不是,你以前是不是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我剛剛好像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殷容疏聞言心中一喜,這應該是個好兆頭吧,自己以前的確跟凡兒說過類似的話,看來讓凡兒恢復記憶還是很有希望的,「我以前是說過跟類似的話,看來我以後還是要多做一些我們以前曾經做過的事情,這樣的話,說不定你就能慢慢想起來了。」

這一晚,殷容疏依舊是在蘇慕凡的房間里睡下的,也許是連日來,蘇慕凡已經習慣殷容疏睡在自己房間了,以至於她都忽略了,其實現在自己的狀況是完全不用他再睡在自己身邊照顧的,不過她想不起來,別人也不會提醒她就是了,畢竟他們兩個真的是已經拜過堂的夫妻,睡在一起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說起拜堂,蘇慕凡的手好了一些之後,南宮夏菡跟殷澤沛的婚事也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了起來,經過上次那件事,皇上跟太后也無意於插手殷澤沛的婚事,不過澤王的婚事在繼容王妃復活歸來這件大事之後,又成為了京城百姓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原因自然是這澤王舍了王家的小姐,娶了一個江湖女子,這等罕見的事情,百姓們自是樂於說道說道。

「你說這江湖女子究竟是什麼來歷,竟然能讓澤王放棄王家的小姐,不惜跟皇上和太后鬧翻也要娶了她?」

「哎,不對啊,不是說,是這王家小姐主動退的婚嗎?怎麼就成了澤王放棄了王家小姐呢?」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當初是澤王鬧着要死還要放棄王位,才逼得太后無法,這王家也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風聲,就主動找太後退婚了,太后正好也是順水推舟,不然你以為這王家有這麼大的膽子,竟然敢退皇家的婚事?」

「原來是這樣啊。」

「聽說這女子可不是尋常不相干的人,她啊,是跟容王妃一起長大的,兩人的關係好得很,聽說容王妃嫁到容王府之後,那女子也都一直住在容王府呢。」

「怪不得呢,澤王跟容王走得這麼近,時常出入容王府,應該是跟那江湖女子日久生情了。」

「要說,這澤王跟容王走得那麼近也不是沒有理由的,你看着容王,容王妃失蹤了這半年,愣是一個女子都沒碰過,以前身有痼疾也就罷了,現在他可是全都好了,仍是不近女色,一心一意地只守着容王妃,現在二人也算是苦盡甘來,終於能相守在一起了。再說這澤王,竟是不惜跟皇上和太后翻臉也要退了與王家小姐的親事,也要娶了那江湖女子為正妃,這份情意真的是難得。」

除了這些溢美之詞,當然還有一些是不看好的,認為蘇慕凡毀了容貌,容王對她的深情一定持續不了多長時間,還有人認為殷澤沛對南宮夏菡不過是一時新鮮,過去這個新鮮勁兒,也就沒什麼了。

不管在百姓之間有何種說法,南宮夏菡個殷澤沛的大婚之日還是如期到來了,皇上跟太后雖是不滿意這門親事,但殷澤沛也是太后的親兒子,皇上的親弟弟,兩人也都是出席了,皇上跟太后都出席了,其他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朝中的官員俱是出席,然而讓眾人沒想到的是這王家的老爺也是出席了,而且還帶了自己的女兒,就是那個曾經被殷澤沛退婚的王家的嫡女王惜夜。

到場祝賀的人看到這王家老爺竟是帶着曾經跟澤王定親的女兒來出席澤王的大婚,心中頓時一副看熱鬧的心態,不過看這王家小姐的臉上帶着溫婉的笑意,沒有絲毫的失落和不高興,心中暗自納悶,難道這王家的小姐一點都不難過,雖說名義上是王家先退的婚,可是這其中的緣由,朝中沒有人是不清楚的。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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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王暖寵腹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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