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親也比在這裏好

帳篷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與此同時一個粗重的聲音傳來，滿是欣喜意味：「我的明珠，你可算醒了！」

這聲音有幾分熟悉，赫連威一聽，便知道這是古爾可汗赫連真木，她的父親。

赫連威緊張的皺了皺眉，怎麼辦，自己現在是不會說離夏語的，該怎麼和父王對話？

她又轉念一想，其實赫連威已是必死之身，能再次醒轉，可汗應該感覺萬幸才是，不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吧？

古爾可汗話音剛落，人就闖進了帳篷里，帶起一陣旋風。赫連威只感覺眼前一花，就看見床邊多出來一個滿臉欣喜和疼愛之色的大漢。

不愧是草原上的王者，古爾可汗目光炯炯，銳利的眼神里不經意間便流露出威嚴之色，臉上線條堅毅，想來性格也是如此。

她本來是想禮貌地打個招呼的，剛想開口又感覺不妥，只好愣愣的看着古爾可汗。

可汗在床邊坐下，表情忽然變得柔和至極，無不感慨的說：「威兒，都是父王無能，打了敗仗，才不得不讓你去華晉。我們的過錯，卻讓你背負······」

他的語調因之變得蒼老，棕色的眼睛裏露出哀傷與自責。赫連威本感覺他有些矯情，但又想到，平日裏古爾可汗確實是把她捧在手心上的，便又有些淡淡的動容。

赫連威安靜的看着眼底泛紅的古爾可汗，或許在外人看來他依舊是高大威猛的英雄，但是現在，他卻脫去了重重外殼，袒露出了最柔軟的心扉。

這也是一個極其驕傲的人吧，驕傲到不能忍受失敗，只希望自己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赫連威這樣想着，心裏輕輕一笑——這樣的性格，我們有些像呢。

見赫連威久久不語，古爾可汗以為她還在生氣，連忙擦了擦眼淚，對赫連威道：「那天是父王不好，不該對你發火。你要是不想嫁給華晉的王爺，那就別去！」

赫連威有些驚訝，又替原來的赫連威不值，如果可汗早點明悟的話，怎麼會有這些事了？人吶，總是等到事情發生了之後才知道後悔。

但與此同時，她又有些許感動。要知道這樣的決定，對於一個國王來說，是多麼的艱難。選擇了不去和親，便意味着離夏與華晉仍然是敵對狀態，不知道什麼時候，戰爭便會再次打響。

那一刻，赫連威從他的眼睛，看到了深深的無奈。

沉吟了一下，赫連威開口道：「其實我，願意去和親。」她目光堅定，直視着古爾可汗的眼睛。

狐疑地看了侍女烏蘭朵一眼，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古爾可汗終於確定，方才她說的是事實，公主確實是變了，一開口說的就不是離夏語。

而是，華晉語。

可汗聽懂了赫連威的話，雖然有幾分欣喜，更多的卻是疑惑，他急忙阻止道：「父王知道你不情願，你不必這麼委屈自己······」

赫連威清楚的知道，他眼裏的疑惑有一大半原因，是現在她的口音問題。若她傳承的記憶沒錯的話，之前的赫連威對於華晉怨念頗深，根本沒有去過華晉，更別提學華晉語了。

而又順便想到這草原上稀奇古怪的生活方式，赫連威就感覺頭疼，她本就不是北方人，總有一天會受不了這裏的環境的，倒不如早早離開這裏。

和親也比留在這裏好！

而顯然，可汗精通華晉語，或許可以此作為突破口說服他。

赫連威露出嚴肅的表情，一字一句對可汗道：「父王，我昏睡這些日子，做了個奇怪的夢，醒來便會說華晉語，卻忘記了離夏語如何說。您說，這是不是天意呢？」

「是不是天意要讓我去華晉和親呢？」

雖然依舊半躺在榻上，臉色有些蒼白，赫連威卻是目光灼灼，一片堅定的神色。

古爾可汗顯得有些猶疑，他看着赫連威，久久沒有說話，似乎陷入沉思。

赫連威知道，其實可汗還是希望她去和親的，這樣就可以少了許多麻煩，為離夏修生養息爭取一點時間。然而作為父親，他對於自己更是有深深的疼惜。

他雖是君王，心卻也是肉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