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疏影菊瓣情何堪

第二章 疏影菊瓣情何堪

第二章疏影菊瓣情何堪

人群里走出一位滿臉戚色的侍衛,他囁嚅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此刻他為千夫所指,自己若不站出,等待別人揭破,勢必會更加悲慘。

蕭乘風面色一緩,卻是那侍衛翻身向那受傷的中年人跪下,磕了一個頭;蕭乘風面色微霽,說:「既然你已悔過……」

就在此刻,忽然從身邊冷然走來一個男子,長聲說:「想不到我西瑤世家門下居然有敢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動手的!」那人赫然是西瑤非月,他伸手反轉,一掌拍向那侍衛的天靈蓋。

事出突然,誰也無力阻止,只聽一聲慘叫,那人仰首倒下,帶起一天血跡。

蕭乘風皺了一下眉頭,不過想到西瑤世家管教極嚴,西瑤非月並不偏袒門下,反而生出一股敬佩之心,然而對於西瑤非月對門人狠下這般殺手,還是覺得頗有不忍。

就在此刻,忽然從西瑤世家門下傳來一個聲音:「西瑤老賊,你殺了我弟弟,太卑鄙了!難道你的所作所為,就比我弟弟好得了多少?」

西瑤非月面色一變,返身飛起,掠向人群,他的雙手反轉,已施展出一道光芒,可是那光芒忽然被一個銀色盾牌所擋。原來那侍衛所在之處,卻有一人施展魔法盾,正是千尋者。

千尋者沉聲對那侍衛說:「說下去。」

那侍衛被這般壯膽:「我和弟弟情同手足,此刻死都不怕,還怕西瑤世家的懲罰嗎?我那天無意里經過庭院,發現書房大開,平時你那書房不允許任何人進去,否則殺無赦,那天偏巧我鬼迷心竅,偷偷進去,竟發現你西瑤非月在紙婁里的一張廢紙,上面卻是寫着,在這次屠蕭大會上,你暗中挑逗皇甫世家、柳風世家前去戰蕭尊者,而自己坐收漁利;你自己還設下無數陰謀,讓蕭乘風自縛也是其中之一;海域城七件血案,都是你指使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剛才在山頂,你還傳音入密逼迫我喊出『再不捉住蕭乘風,讓他紅粉學院的外院弟子上來,恐怕沒人能擋得住他』的話!」

西瑤非月面色一寒,衣袖拂起,還是一副高雅的氣質:「笑話!我西瑤非月豈是這種人?你此刻為弟弟報仇,捏造這些事情,然而你能舉出證據嗎?」

便在此時,遠處飛來幾片花朵,那花朵忽然綻放,而從花朵里飄然掠出一位絕色美女,一身輕紗,輕然淺笑;她正是聖女天城的小公主雪海濱,此刻她翩然落在蕭乘風身邊。

眾人正在疑心這絕色美女出現的原因,誰知她只是靜靜站在蕭乘風的身後,像是蕭乘風的侍女一般,柔順着笑着。

前時群豪見到風靈兒,只是為她的面容所驚動,此刻待雪海濱出現眼前,竟覺得世間美妙到極點之物,便是眼前少女了。他們那看那麼一眼,就失魂落魄;而近處的南宮壞,一雙眼睛已經離不開雪海濱了。

忽然人群里有人驚呼出聲:「她是聖女天城的小公主!」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大驚失色,目瞪口呆!聖女天城是龍天大陸最為神秘的地方,昔日蕭吟和便是在聖女天城裏成長;而聖女天城享譽數百年,傳言裏只有女子駐足,各個美若天仙。而聖女天城的小公主居然乖巧地跟在蕭乘風身邊——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而沸沸揚揚的傳言裏,眾人都知道雪海濱被聖女天城城主催得緊,今年被迫結婚之事,此刻他們當真是「望眼欲穿」:若這位絕代少女能看重自己?可是自己這般一想,再對照她身邊的蕭乘風,只覺一陣失落:他們如同金童玉女一般……

雪海濱忽然對蕭乘風嫣然一笑說:「這些血案,應該是西瑤非月所為!」

蕭乘風一怔,說不出話來。

雪海濱柔柔一笑,輕拍了一下手掌,卻是人群里分開,一個侍衛緩緩走上來,手裏捧著一個黑盒子,走到近前,將盒子緩緩打開,裏面只有一個青色玉佩,還有一張信箋,雪海濱拿起信箋,緩緩展開:

「西瑤非月自幼出生富貴,可是身體虛弱,只能學得低級魔法,他哥哥西瑤雷修為高強,替西瑤世家掙得不少名氣,西瑤非月一開始還為哥哥感到驕傲自豪,可是無論走到什麼地方,別人都對西瑤雷讚譽有加,對他則不加辭色,而他終至於嫉妒起來;一次,因為哥哥在山崖上救了他一命,他居然喪心病狂,將哥哥封住真元,然後推下山崖;回去后推說哥哥為救他而喪命。」

西瑤非月看到那黑盒子裏的青色玉佩,忽然輕嘆一聲說:「這的確是他的遺物。」

「你哥哥摔下山崖,並未死去;只是他不忍當面來揭破你。」雪海濱面色一寒,說:「你如今還有什麼話好說?」

西瑤非月回頭掃視周圍,發現別人多是鄙視的眼神,他冷笑着說:「小時候每當我做錯事,他們並不責備,只是用同情的眼神看我,那好像在說,為什麼兩個孩子就完全不一樣!他們的眼神在告訴我,要我向我哥哥學習!可是我天生虛弱,那並非我的不對;那些眼神,在若干年後一直亮在我心頭,時時刻刻告訴我,他們在憐惜我的表面時,心裏一直帶着深深的嘲弄。」

西瑤非月搖頭說:「我就是在這樣的環境長大,別人不羞辱我,可是比當面打了我十個巴掌還難受,我幾乎是不當作存在的,沒人疼愛……」

他輕輕嘆息一聲,說:「每次我回想到將他推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就全身激動;那是一門藝術,真正無上的藝術;只有通過這樣的藝術,我才能有如今的光輝。」他越說越激動:「後來我迷上了這門藝術,純粹殺人不算什麼,折磨人才是真正的技巧……」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誰也想不到西瑤非月竟是這般面目,而且此刻這西瑤非月還面色優雅,語氣里有說不出的虔誠。

西瑤非月微微一笑,說:「只有當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折磨時,這樣心情的煎熬才是神聖的藝術。蕭乘風,這次我暗中派人綁架了花含萱,所以此刻我當真很想瞧瞧你的神情。」他高雅的語氣里,竟讓覺得全身透涼。

就在西瑤非月拍掌時,忽然從千尋者身後綻放出一朵花兒,而後一位帶着面紗,頭上閃爍著白光的少女從花朵里憑空出現。

「是聖女千餘雪!」眾人紛紛驚呆。這聖女平時難得一見,難道也是紅粉學院門下?

而聖女千餘雪的左右手,各牽着花含萱和小雲。而後千尋者淡淡地說:「西瑤掌教,花小姐早被我救出了。」

西瑤非月贊道:「妙!這龍爭虎鬥之間,你來我往,也是一門藝術!」他縱目四望,發現群豪不齒他的為人,早都怒視於他,而包圍他的都是紅粉學院外院弟子,而在遠處還有東方雲零虎視眈眈;西瑤非月忽然長聲而笑:「只可惜這門藝術在我手裏有破綻,所以終被糟蹋了。」

他微笑着對蕭乘風說:「能在臨死前結識你這般少年英雄,也許是我人生里最大的藝術吧。」他左手裏掂出一朵火焰,右手輕柔地去撫摸著,忽然間,那火焰炸開,而他整個人竟在瞬間化成灰燼,屍骨無存。

而最後映留在眼帘的,是他最後一刻柔雅的笑容,讓人覺得說不出的詭異。

——也許這便是人性了。

紅蓮花開,青雲蝶出神地看着翩然飛舞的雌蝶,挑逗心忽然活動起來,輕輕將一根草扔向雌蝶,隨後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一直到雌蝶飛回,嘟著嘴說有人欺負她,扔她東西,於是一臉憤慨:「是誰那麼缺德?打我的小甜心,帶我去看看!」於是它攜著雌蝶的手,悠然飛起。

花含萱看着遠處花叢上的這兩隻蝶兒,不禁悠然神往。此刻她淺笑着,站在蕭乘風身邊,只覺一種溫馨撲面而來。

——她雖被西瑤世家派人抓去,可是心頭一點也不急,不知怎麼,她堅信蕭乘風一定會救出她。此時她便靦腆地微笑着。

而在蕭乘風身邊,雪海濱聽着千尋者的敘述,對於蕭乘風用碗做兵器,將所謂的天下英雄打的「慘不忍睹」之事,臉上不免露出柔柔的笑容。她雖早知道蕭乘風這次必大發神威,可是當此刻聽到真實的述說,還是忍不住心都跳了出來!

然後她揚起頭,對蕭乘風輕聲說:「我知道你是最英雄的!」此際的她,在蕭乘風面前,完全流露出一副可愛的樣子。

蕭乘風心頭一盪,任誰被這般絕代少女所崇拜,都會忍不住會心一笑,他輕輕握住雪海濱的手。

可是旁邊的風靈兒忽然不滿起來。

在山下,她早判斷出是那尺雲飛設計讓她摔倒,而氣宇軒昂的蕭乘風則是在幫她,加上紅粉學院尊者的身份,她已為蕭乘風着迷,後來更發現蕭乘風的英雄事迹,再則他身上有種神秘的魅力,於是她早被迷得神魂顛倒,所以才要和蕭乘風攜手作戰,蕭乘風認為她豪爽,其實焉知她的心事;小女孩心思細膩,天生藏不住臉上表情,她見到雪海濱和蕭乘風的親昵后,心裏失落的難受,眼看淚兒就要奪眶而出。

此刻她怕說話會泄漏自己的辛酸,可是又不捨得離開蕭乘風,在旁邊兜了一個大圈子,可是蕭乘風和雪海濱彼此親昵,一時忽略了她。

「他肯定對這小公主着迷了!說不定在這萬千豪傑前,會作出很親昵的行為。」風靈兒失魂落魄,她輕跺着腳:一想到他們那麼親熱,她的心幾乎都要死去。

她生怕看到越走越近的蕭乘風和雪海濱,連忙深吸一口氣,竭力保持語氣的平靜:「我還有事,先走了。」

蕭乘風對這個風靈兒頗有好感,此刻這才發現忽視了她,不免歉然說:「在天帝山上,多謝你和我並肩作戰。」

風靈兒見到他說話,心頭小鹿亂撞,說及在山頂之事,其實她早被他推開,是他單人作戰;她不免抬眼高傲地掠了一眼雪海濱:我可是和他同甘共苦的!

可是細細品味,發現蕭乘風根本沒有挽留她的口吻,心下便賭氣起來:「那後會有期了!」她身形緩緩飛開,既捨不得,又想早點離去,心裏愁腸萬結。

蕭乘風心在雪海濱身上,自然沒注意到風靈兒的表情,而雪海濱冰雪聰明,也不說破。

此刻群豪一起下山,對於身邊有諸位外院弟子保護的蕭乘風,更是心生驚覺,生怕追究自己責任,再不濟,被說成「盲從」,或者「意圖不軌」,實在是不好的帽子,如何還敢和蕭乘風套近乎?那數萬豪傑,如同鳥雀散一般,不半刻都已走得無影無蹤。

將那些百姓安然送回后,那外院弟子多是經歷風浪的英雄豪傑,見到幾位少女圍在蕭乘風身邊,自然懂得少年心事,都找藉口離去;而小雲親熱地拉着蕭乘風的手,仰慕地說:「蕭哥哥,你是天下第一大英雄!」

蕭乘風不免莞爾,而小雲忽然又拉住花含萱的手,說:「姐姐是天下最好的姐姐。」然後他鄭重地將兩隻手合握,說:「最大的英雄牽着最好的姐姐,那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花含萱大驚失色,想不到小雲這般「肆無忌憚」,她只覺在蕭乘風面前,自己心事完全被看破一般,此刻她臉上陀紅,如同春花燦爛一般,嬌嫩欲滴;而手上出了汗水,更是緊張地連另外一隻手都顫抖不止。

雪海濱想不到自己的諸般努力,幾乎在這一刻被渾碎,不免面色黯然,可是還要強裝臉上的自若,勉強一笑附和說:「是呀。」

蕭乘風自然手足無措,他自從學會紅粉心法后,不知迷倒多少女子,海雲國公主、大沙國女王等,幾乎每遇到一位女子,她們都傾心以對,而他只對雪海濱動情,於是便戴上面具行走大陸,他和花含萱相處這些日子,也頗為喜歡花含萱,可是終究只是哥哥對妹妹的一種愛憐,雖然覺得拉住花含萱的手是天經地義,然而在這樣的環境下,不免尷尬。

反而是小雲又牽起雪海濱的手,交到蕭乘風的另外一隻手上:「雪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公主,所以蕭哥哥也應該牽着呢。」說完,他狡黠一笑,左手放在肚皮上,原地旋轉一圈,頗為自得的樣子。

蕭乘風心下明了,原來小雲是天真燦漫,認為牽手是理所應當,他不免臉有些紅:對於一個孩子這樣的請求,自己居然胡思亂想。於是他握住兩個女孩的手,施然向前走去。

雪海濱和花含萱如何不知小雲的真正想法,此刻見到蕭乘風安然自若地一起牽手,忽然都起了「娥皇女英」的感受,雖有些彆扭,可是心下都有一絲甜蜜,默默接受了。

數人飛回到原來的小鎮,連續幾日都在那小湖上行舟翩飛,過得神仙生活;而雪海濱和花含萱則「相親相愛」,都想在蕭乘風面前留下好印象。

花含萱覺得雪海濱又美貌、又氣質、又溫柔,身份又高,不免有些自慚形穢,更是竭盡心力對雪海濱好,心頭什麼事也不瞞雪海濱;雪海濱難得有這般一個貼心知己,更是攜手淺笑,她不顧身份,只覺若能伴在蕭乘風身邊便已足夠。

這般其樂融融,卻是非常難得。須知俗世女子,大都嫉恨,對於所愛之男子勢必霸佔,然而這兩個少女,一個懷春數年,終在茫茫人海里尋得愛人,而且是在兩個「蕭乘風」之間得到最大的幸福,便覺已足夠;另一個心生善良溫柔,從來不懂得拒絕,對蕭乘風漸生情愫,加上蕭乘風英雄蓋世,少女如何不喜?所以兩人都竭力貼心對待蕭乘風,讓蕭乘風只覺所處溫柔鄉,幸福又繾綣。

三四日後,卻是小雲忽然隱晦地對蕭乘風說:「蕭哥哥,什麼時候你娶兩位姐姐呢?」

蕭乘風一怔,說不出話來。他回頭想到這些日子,自己對花含萱的態度,肯定讓她們產生誤解,此刻不免覺得對不起雪海濱,當下撇開話題。

當日黃昏,他讓小雲偷偷約花含萱出來,小雲興奮無比;而花含萱心敬雪海濱,便將此事和她說了,雪海濱不由心下酸疼,臉上卻柔和微笑:「那肯定是他有什麼事要告訴你了。」

說完,她連忙轉回頭,悄然落淚,待花含萱走後,雪海濱只覺眼前昏黑——相處這如許日子,蕭乘風還是第一次偷偷邀請:他刻意去找花含萱,必是什麼秘密之事,不讓自己得知;而蕭乘風說不定是更喜歡花含萱……他們恐怕……恐怕會在湖邊偷偷接吻,嘗那美妙的禁果。

此刻的她,全忘了這些日子蕭乘風對她的溫柔;女孩子被這般事觸動,翻來覆去所想的,只是蕭乘風替花含萱將蝴蝶收入儲物戒指的事情,平時最細微的小事都會被擴大無數倍。

她控制不住想像,在鏡子面前,早已一副梨雨淚花的樣子。她連聲告訴自己:說不定他們談的是其他事情呢!自己怎麼可以亂加猜測?

可是生處在這般微妙的情況下,她又如何不想?蕭乘風從來沒有親口說出要娶她們——也許自己在蕭乘風心目里占很重的地位,可是男子不都更喜歡比較柔順嬌嫩一點、需要被男人保護的女孩嗎?而花含萱便是這般一個少女。

眼淚不斷跌下,在桌面上散出無數光霧,那鏡子漸漸模糊了,雪海濱用手輕輕將鏡子擦乾淨:鏡子裏的自己,還依舊那麼溫柔含笑嗎?她咬着嘴唇,用力著,幾乎咬出血來。

花含萱只覺心頭忐忑,她這一路向湖邊走去,心情既是焦灼驚惶又是害羞陶醉;她終究只是小女孩,能得到蕭乘風青睞,和他相處已是非常甜蜜的事情,所以她從來不企求什麼;若是蕭乘風喜歡上她,晚上向她表白,自己一定告訴她,要他同時愛着雪海濱;她知道雪海濱也愛他入骨。

——羞羞,他還沒說愛你呢,自己就想替他做主了!花含萱臉上一陣嬌嫩。

然而少女有了先入為主的**頭,自然更是想入非非:以後會怎麼樣的生活呢?還是這般的平靜吧,自己還去照顧病人,而他偶爾會偷偷吻自己的額頭,讓自己驚呆而甜蜜;而她作為蕭乘風的首選,以後反而要更體貼雪海濱了。

她走路不免輕快起來,只覺那湖邊距離太近,自己快走到了,心不免緊張起來,故意延遲步法。然而,發現自己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她心頭又是急迫起來,蕭乘風會不會等着急了呢?

而自己現在過去會不會有些早?萬一蕭乘風說的是其他事情,自己誤解了……嗯,總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所以應該是其他事情!然後自己回去,坦然告訴雪海濱,不要讓她誤解了呢!

可是她雖然無論怎麼想,心頭總還是偏於那事——不然,蕭乘風何必在這種情況下偷偷約她出去?

越是不想這事,心頭反而越想。

她終於到了湖畔,見到小舟之上,蕭乘風負手站立,微風吹着他額頭上的頭髮,輕輕飄飛。花含萱只覺自己被迷醉一般,呆立原地不動。

蕭乘風輕施魔法,小舟已掠飛到花含萱面前,蕭乘風柔和笑着說:「含萱上船來吧。」

花含萱恍惚著,幾乎聽錯。「上床?」她忽然聯想到若是洞房花燭,他是不是也會輕柔說這麼一句呢?

她的心幾乎呻吟著,說不出話來;此時但見她春山黛眉,唇兒淺笑,面上紅暈乍起,讓人看了不免憐惜萬般。她雖不漂亮,可是身上有種神聖的氣息,讓人覺得她是潔白無暇的。

蕭乘風不免看呆了;良久,花含萱這才有所覺,連忙跑上小舟,她隨後覺得自己跑的動作太過焦急,不免泄漏了內心想法,一時忸怩,反而神思不屬,重心失去。

而蕭乘風輕舒右手,將她挽住,隨後放開。而那閃電般的一觸,更是讓這位情竇初開的少女,臉上紅雲久久不退。

蕭乘風忽然覺得一陣心頭不忍,當下用無比憐惜的眼神瞧著花含萱。

花含萱被看得心頭顫慄,她終於懦懦說:「乘風讓我到這裏來,不知有什麼事?」她刻意不說「約」這字,卻是為了雪海濱早想。

蕭乘風心頭一凜,自己感情這般遊盪,若不乘早斷了情思,恐怕以後會橫生變故;他硬下心腸,說:「含萱,你知道我很喜歡你的……」

雪海濱聽了,只覺心都要飛了起來,想不到自己能有這般的幸福,她幾乎為之暈倒。她心裏強烈告訴自己要自重,此刻不能太衝動,可是身體輕顫,知道此刻若是蕭乘風要擁抱她,她必是會不會反抗了。

——不過若蕭乘風要進一步,自己一定要把持住,然後鄭重地告訴他,那要娶了自己才行。

天!自己都在亂想什麼!

她正痴迷著,誰知蕭乘風繼續說:「所以我想我們不如結拜為兄妹,你意下如何?」

忽然間,從天堂到地獄一般,花含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全身顫抖著,輕聲說:「結拜兄妹?」語氣里說不出的失落絕望,在她眼前,天地竟變成昏暗了!

忽然發現蕭乘風正扶着她,焦急地說:「含萱,你怎麼了?」她連忙脫開身子:「我是……太激動了呢……」她強裝一笑,可是那笑容比哭還要苦,「我太激動了……」她翻來覆去就說這麼兩句,整個頭腦里已是一片空白。

蕭乘風緊張地說:「你是不是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上次那次受傷,現在全部痊癒了嗎?」

「我還要謝謝你為我趕蝶兒。」花含萱一陣心痛,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了出來;她自從雪海濱那裏得知蕭乘風對自己這般溫柔,一時完全陶醉了。只有對最心愛的人,他才有這樣做吧?然而她怕在雪海濱之間的天平發生不平衡,便從來不和蕭乘風說自己心頭的感激。

而此刻,她倏地明白,原來蕭乘風一直是把她當成妹妹照顧,她心如渾碎,而人已婷婷向月光跪下:「月神在上,花含萱今日和蕭乘風結拜成兄妹,月神作個見證。」此刻的她,多麼希望蕭乘風只是開個玩笑,可是蕭乘風卻已鄭重地跪下去:「月神在上,今日蕭乘風和花含萱結拜成兄妹……」

花含萱多麼希望此刻自己能暈過去,永遠不用醒來,她就不用見到聽到見到世界上的其他事情。

可是她生性堅強,此刻勉強站立,心頭雖有說不出的委屈、想趴在蕭乘風懷裏痛哭,可是她只是挽住蕭乘風的手,輕輕地說:「哥,那我先回去了。」她不待蕭乘風答應,返身就走。

但見月光已黯,她的身形蕭索,照出一個細長的影子,而花含萱一步步踩在自己的影子上,恰走入叢林,那影子忽然破碎開去,不復蹤跡。而樹上一隻孤單的蝶兒忽然落寞地飛起,發出悲鳴。花含萱沒有停下腳步,她嘴角僵硬地帶着笑容的弧線,告訴自己不要哭,可是淚水灑落在空中,綻放起無數的光暈,雖美卻滄桑。

也不知走了多久,花含萱走回房間,她心頭萬**俱灰,趴在桌子上,淚兒還禁不住在落下。

雪海濱在房間里等的焦急,她想去找他們,但又不敢。

等了若久,她甚至擔心他們比翼雙飛去了;此刻聽到花含萱的腳步聲,當真是欣喜之極,心下落了一塊石頭:她肯定會到我房間來,說晚上究竟發生什麼事的。然而雪海濱又不希望知道是什麼事,因為萬一……

等了良久,全不見花含萱的蹤跡;雪海濱按捺不住,偷偷掠到花含萱窗口,只覺自己像作賊一般,說不出的心虛;她在花叢下偷偷分開一個花瓣,卻見花含萱在那邊啜泣。

她心頭乍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她不敢想下去,連忙轉個身子,從正門過,敲了敲房門:「花姐姐,我給你端點心來了。」手上從儲物戒指里閃出早備好的點心。

卻是房門輕開,而花含萱側過身子:「謝謝濱兒。」她也是十八歲,但比雪海濱多出四個月,所以相處便稱濱兒。

雪海濱見花含萱竭力掩飾臉上表情,不由裝出詫異的表情:「花姐姐你哭了?」說完后她心裏不免升起罪惡的感覺:自己怎麼可以做作?當下一正表情,說:「我剛才偷偷在窗外,看到花姐姐哭了。」這般說出,她只覺心頭輕鬆了起來。

花含萱聽了心頭顫慄,她忽然抱住雪海濱,說:「濱兒,你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溫柔的女孩,只有你配的起蕭乘風。」她說的辛酸,可是語氣里卻有一種誠懇。

雪海濱一怔,說:「花姐你?」

「他晚上剛和我結拜成兄妹了。」花含萱在對她無所隱瞞的女孩面前,親切地說:「我想他只是愛着你一個。」

雪海濱呆住了,說:「他不知道你對他的情意嗎?」她要輕輕擦拭著花含萱臉上的淚珠,可是花含萱笑笑,「那是我施展的水系魔法,不是眼淚呢,你誤解了呢。」她強作微笑:「嗯,他一點也不知道我的感情,不過我做他妹妹也很好呀,天下恐怕還沒有別人有這般的榮幸。」

雪海濱先前嫉妒花含萱,此刻反而有說不出的愛憐和沉痛:「不行,我要和他說。」

「不要。」花含萱連忙拉住她的手,她知道雪海濱說到做到,說不定會因此語氣不合,甚至和蕭乘風決裂,她焦急地說:「濱兒你不要讓我擔心了。我能作他的妹妹,已很滿意了,怎麼會再奢求呢?」

雪海濱如同捧起花瓣一般,輕柔地抱着花含萱:「花姐姐,你放心,我只是去問個清楚,我要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

雪海濱說完,飄然掠出房間,而身後的花含萱,感激地看着她,神情憔悴疲憊,她半坐在地上,只覺全身虛脫,頭靠在桌腳上,漸漸迷糊而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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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疏影菊瓣情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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