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87_87508兩人一大清早就在房間里膩歪，王玉薇進來時看到顧航穿着老顏那身睡衣也樂了，「佳佳你倒是挺會照顧小航的嘛，你葉阿姨說的對，佳佳不會虧待她兒子！」一邊誇著女兒，一邊將葉美芸托司機帶過來的換洗衣服遞給顧航，王玉薇也催著佳佳快換衣服，今天小航還得回學校上課，別耽誤他上課。

顧航洗完澡換好衣服，顏佳也已化好妝，一個帥一個美的站在小區坪前，王玉薇的眼眶忽然有點泛紅，當老媽的感慨，「佳佳你和他一塊去上個學，媽怎麼就想到你出嫁那天，上婚車時的情景了呢？」

「媽……你想太遠啦。」顏佳把她老媽送回屋，然後坐進由葉美芸派來的專車——白色瑪莎拉蒂內，看後座某人酒醒完畢后恢復高冷少爺模樣。頭髮剛洗過，清清爽爽，不說話不笑的冷麵臉孔會給人一種距離感，但和那天星巴克里遇到他時的感覺完全不同了，不僅是髮型改變，還有即使改變外形，也不會縮短距離的一種的親近熟悉。

到了d大建築學院外，顧航從豪車內出來，穿着他母親給他選的春夏新款米色襯衫，十足的富家公子哥派頭，一手插在褲口袋，另一邊手肘擱在車窗上，俯身對車裏的人露出了笑意。那份笑容溫暖如一抹淡陽，淡淡的映在清晨里，也映在了不遠處蘇琴的眼裏……

蘇琴好奇他會對誰露出那樣溫柔表情，卻在那個女生出現的下一秒，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又是她！？

牢牢盯住顏佳那窈窕的側影，蘇琴身為女人，也不得不承認顏佳能擔當女神的稱號，氣質、長相、身材都沒得挑，不過在她眼裏，就是一個『花瓶』，沒頭腦沒內涵的花瓶女，怎麼能配得上顧航。

蘇琴快步走過去，只對顧航打招呼，「這麼早就過來，最近學霸不遲到了？」

顧航的手正放在顏佳肩上，幫她把長捲髮撥到後面，視線並沒有望向蘇琴，只笑着對他家逗比說，「一早就被這傢伙吵醒，睡不着。」

「……」蘇琴臉已綠。

顏佳發現蘇琴那便秘似的臉色，對她笑一笑算是禮貌打招呼，然後催著顧航快點去上課。他前幾次遲到她都知道，早上某人偏要送她去公司實習，車從四環開到二環再開回四環，不遲到才怪。好基友安唯美名其曰『顧少爺早八點走馬觀花北京城交通擁堵情況』，嘖嘖，這精神可歌可泣。

被女朋友這樣催著進教室上課，顧航拉着她的手卻沒放開，「還沒到時間，再說一會話。」

這樣你儂我儂的氛圍，身為電燈泡的蘇琴並沒有自知之明，說找顏佳有事請教，暑期她有個朋友想去時尚雜誌實習，記得上次顏佳說在bi實習，「有時間我想找你問問這方面的情況，我們先加個微信怎麼樣？」

顏佳想和女生加個微信沒什麼，便加了蘇琴的微信。又看時間不早，她不想打擾學霸學習，推搡著顧航進去上課。她轉身坐進車裏，台階上的男生目光尾隨那輛車開出視野範圍，才走進階梯教室。

剛進教室，蘇琴便選了顧航身後的座位，湊上去找他說話，「暑假裏有兩位韓國學生來我們系參加暑期workshop活動，上次你和安唯去他們系也應該都認識，我想暑假我們就儘儘地主之誼，帶這兩位韓國學生上北京景點逛逛如何？」

顧航頭也沒回，說暑假有了別的安排，這種導遊工作請找安唯，話嘮會很樂意。蘇琴一看暑假的計劃要泡湯，只好先斬後奏，「是劉教授說讓我們兩人負責，安唯如果想參與也可以。」其實劉教授還未確定誰負責這事，但那是蘇琴的舅舅，只要她提一句，肯定沒問題，至於安唯，是擔心顧航不答應才提。

顧航問，「能帶家屬么？」

「家屬？」蘇琴心都懸了起來。

「我女朋友顏佳，你們剛才還加了微信。」顧航隨手翻開書本，說佳佳性格很好，一塊參加這種活動不會有什麼問題。她沒有公主病，不會挑這挑那，隨和又自然，關鍵……她是個逗比。想到昨晚她那搞笑的舉動，他的嘴角就不自覺上揚。

蘇琴雙目無神的聽着，心早已被女朋友三字擊得粉碎，但很快，她又穩了穩情緒，故作鎮定的笑了一笑，帶家屬當然沒問題。

顧航隨後便給顏佳發微信——暑假系裏有重要活動求援助。可惜媳婦的回復很誠實：暑假要努力實習，從沖繩回來可能沒多少時間，抱歉啦。

「……」顧航回復了一個哭臉，關於暑假的安排，他有奇奇匹薩屋要經營，有一打商業計劃書要修改，還有兩位風投要見，還有四個剛接的case，設計稿才畫了一半，還有……即使知道不可能，也開始籌備的兩人旅行計劃。到底誰比誰更忙？而她只是回復一個愛心表情，他就沒法對她生氣，安安靜靜的回復一顆心給她。

謝謝你的理解。顏佳對這個男朋友的喜愛已無法言喻，但對自己的要求也在增加。暑期她之所以那麼想努力實習，是希望能拿到正式offer，做出一點成績。如果說荷爾蒙是讓自己快樂，那麼工作則會讓她覺得發光，未來佔據人生八小時的工作也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顏佳很愛這份工作，也憧憬成為像雅琳那樣優雅的女性，在工作中提升自己，一點一點的看到自己在發光。因此這天下午公司的培訓她毫不猶豫的報名參加，在jw酒店一位台灣知名美妝師將為大家分享他多年來的美妝經驗，顏佳此前還買過他出的彩妝護膚書籍，通過實際面臨的約會煩惱、參加舞會等問題，幫女生貼心解決的場景式文字，讓她深有感觸。

這場分享會她聽得很認真，仔細做好有關美妝細節的筆記，但這間小廳內冷氣開得太大，她冷得直哆嗦，看旁邊女生也冷得打噴嚏，到中場休息時，主辦方供應的全是冷飲，連咖啡都是冰的，冷得她乾脆先出去休息一會再進來。

過道的溫度要稍微正常些，她一個人在過道里來回踱著步子打發時間，再轉身時差點撞上對面的人，然而對方竟用雙手扶住她的手臂，「喂……你手怎麼這麼冷？」

語氣里慵懶的調調……是他？顏佳抬頭撞上那對淺茶色的眼眸，漂亮得像異國寶石般的眸子，她驚訝禾野怎麼會在這，但下一秒立即甩開他的手，連忙走開。

「喂，我是鬼么，你看到我就跑。」禾野追上幾步，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馬上進去，顏佳不想驚動其他人，上次他那固執態度她早已領教過，越反抗只會越激起他的固執。她說，我不走，你先放開我的手。

緊緊握住她的手掌，禾野更加確定她的手異常的冷，想起剛才他在隔壁房間接受採訪時，經紀人tony還給他遞了件夾克外套讓他披着，夏天冷氣開太大容易感冒。

目光瞥過她今天紅色連衣裙，禾野漫不經心的脫下身上那件prada黑色短外套，套在她身上，這件短夾克套在顏佳身上立即就穿出了bf風的寬鬆感，她想脫下，卻被他用手指尖抵住額頭。「顏佳佳，你要感激我今天心情好，給你試穿這件高級定製衣服，不要弄皺，我討厭衣服有褶皺。」

傲慢無禮、目空一切的眼神亦如從前，禾野冷冷丟下一句『記得要還給我』便轉身離開，顏佳望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接受神經病的幫助，這種事也是可以的嗎？回到分享會現場，顏佳並沒有披上那件外套，因刺鼻濃烈的ysl鴉片香水味把她熏得半死，她想起唐欣的話，能挑動女人脆弱神經的香味，這香味太可怕。

等到分享會結束后，顏佳立即跑到隔壁廳里找禾野，卻找不到他的身影，只看到韓東東倚在圓沙發里閉目養神，就連他這位資深專題編輯也快被neil古怪性格磨得要炸毛，採訪到一半突然衝出去說要看看今天的雲，因為朋友圈裏都在曬今天北京的雲堪比馬爾代夫的雲，空氣質量好到讓人感動哭……

結果他出去看雲看到現在也沒見人回來，據說是和一位剛從日本回來的好友去了某酒吧，雖說人物專題採訪不像專題大片拍攝那麼卡時間，但好歹尊重一下採訪編輯。韓東東對這位沒禮貌的時尚小鮮肉簡直無語，看到顏佳正好要找禾野，就把酒吧名和地址寫給她——三里屯vplus酒吧。

這是一家低調靜雅的高端酒吧，之前唐欣開生日趴時顏佳還去過那，她很快找到地點，不過這家酒吧有兩層，一層是頂層露天台，還有一層在下面。她猜測以神經病不羈的風格，多半是在頂層浪。

通過過道一段台階，便能上到頂樓，這時卻忽然傳來了歌聲，「iamstilland，（我一直在這靜靜等待，直到你向我走來）」，聲音是非常迷人又低緩的男生聲音，在抒情歌曲的渲染下，變得更加柔軟，柔軟如天鵝絨，無聲的拂過你的眼睫，仿若世界在下雪……一切寂靜無聲。

顏佳好奇的想這是誰在唱歌，邁下台階的一刻，出乎意料的發現露台上燈光照出的臉龐，冷傲妖魅的他，也會寂寞猶如黑鳥，讓翅膀藏在夜色里，獨自歌唱。在這樣美麗夜色下男生閉着眼睛靜靜的唱歌，女生遠遠的望着他，看他被很多人包圍着，一個人淡淡發光。

人潮洶湧，歌聲寂靜，所有人都凝神屏息的聽禾野在唱歌，他骨節突出的瘦長手指輕擁著麥克風，厚厚的嘴唇性感迷人，長腿偶爾隨音樂踩出一拍，很輕的一拍，卻被他沙啞迷離的聲音詮釋出醉人的味道，連同燈光打在他低垂的睫毛上，都美得噤聲。

這樣美的一個尤物唱完一首抒情英文歌，怎能不叫在座的女人們心旌搖曳，為他整夜都痴迷。可惜，台上這位美人眼裏空無一切，空洞洞的掃過台下觀眾，什麼都沒有印在那對淺茶色眸子裏……忽然，目光定在不遠處那抹紅色身影，他輕輕勾起一邊唇角，銀髮遮住了他的眼裏的驚喜，聲音對着麥克風還是那樣倦懶，「xt……、firlandforyou，thankyou。」（下一首歌給我自己、給我的女孩，還有，給你。謝謝。）

gforyou……那雙意外純真的眼睛靜靜注視着紅裙子女生，而她毫不猶豫的轉身留給他一個背影。舞台上漂亮的男生垂下眼，這樣灰黯的眼神，有生之年，也是第一次，要知道驕傲無禮的neil大人這輩子還沒被哪個女人甩過背影……

顏佳找到了經紀人tony，托tony把這件衣服轉交給禾野。她頭也不回的走出酒吧，走進人來人往中，看了看今天空氣好到夜空裏依然純白的雲，她想，會唱出那樣歌的人，也許不是神經病，只是一個寂寞的瘋子……？

***

大三學期在最後一場期末考試中結束，暑假來臨，北京城七月流火八月流金的日子裏，很多大三學生都在為實習忙碌，在金融街、cbd、中關村各圈的寫字樓里出現不少學生氣的稚嫩臉龐。顏佳也為了畢業后能正式留在bi，幾乎很少請假，而顧航也忙於他的個人創業計劃，但不論怎樣忙碌，他都會在她下班時，開車接她一起吃個晚飯。

這天顏佳下班后，一臉興奮的告訴他，sissi組長批准了她五天的假期，再加上周末，一共七天和笑笑她們一塊去沖繩！

顧航默不作聲的切了一刀牛排，卻沒有一點食慾。看她那興高采烈的樣子，他心裏堵得不是滋味，想明天一早送她去機場，她卻說不用，他家住東邊，趕過來送她也不方便。她明天和爸媽一起去機場，兩位大朋友要去台灣游十天再回北京。顏佳對她爸媽兩人世界有她沒她的境界也已習慣，經常是兩人早上還和她吃飯，下午就飛到三亞海邊曬陽光沙灘照。

顧航又說想飛去沖繩找她，卻被她警告不能打擾她們四個姑娘的自由時光。顧少爺拗不過女朋友的善意安排，只好一臉痴漢的望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少爺他高貴冷艷的用餐巾拭完嘴角，擱下刀叉不吃了。難得見顧航這麼挑食，顏佳問，今天就吃這麼點？

顧航說飽了，被女朋友拋棄七天他還有心思吃飯？他別過臉看窗外來來往往的人群，有七天看不到她，有七天不能和她待在一起，他一定會想瘋，可是又有什麼辦法。他只能心塞的提醒她，「去沖繩多發點照片，穿得少的，只許發我，不要發朋友圈。」

顏佳說她很少發照片，沒什麼好曬的。顧航聽她這麼說，沒想到兩人這點很像，他的朋友圈內容少得可憐，所以那張餐廳恩愛照格外突出並成為唯二的一張照片，另外一張是他養的哈士奇。

除了要求她隨時報告發照片，顧航還叮囑她不要亂吃東西，海鮮吃多了也傷胃，晚上冷氣不要開太大，會感冒……顏佳聽着他像爸爸似的囑咐她這些，笑着請他放心，她又不是第一次出去玩，再說還有溪哥、欣媽、笑笑專業驢友一塊，一定會平安健康的回來。

被顏佳這麼一說，顧航才發現自己也會嘮叨人，他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被老媽和基友嘮叨慣了，他本人寡言少語。但只要想到她不能出現在他視線範圍里，就格外擔心她在做什麼，有沒有照顧好自己……不安與焦躁充斥在心中，讓他坐立不安，頻繁想知道她的一切動向。

顧航撐起額頭，目光深深的看她一眼，我是愛你的，可你是自由的。我該怎麼辦才好？

***

吃過晚飯後，顧少爺粘著女朋友看完電影才作罷，想不露痕迹的拖延今晚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卻還是無法阻止時間的前進。一直送顏佳到她家樓下，有的沒的說完，還是不想放開她的手。顏佳央求，「再不回家，待會就沒時間收拾明天的行李了。」

「有你媽幫你收拾，你晚點再上去。」顧航語氣淡淡的，眼中的深意卻滿是不舍。

顏佳也看得出他今晚這樣異常粘人的舉動，只好安慰他，「我去沖繩會給你帶禮物。」

我不要禮物，我只要你待在我身邊。顧航期冀的望着眼前的女孩，目光溫柔又有些孩子氣的偏執，他想說的話有很多，卻突然一下子說不出口。顏佳只能笑一笑，轉身準備上樓，忽然一下手被他抓住，他用力一拽，將她攬入懷裏，而她的鼻子撲通撞到他胸膛，砰砰砰——劇烈的心跳聲入耳。

忽然，顧航不聲不響的低頭吻上她的額頭，柔軟的唇輕觸的瞬間，很輕很淺的一下，讓她轟然炸開心跳，被暴擊的害羞瘋狂淹沒，顏佳溺在他胸口抬不了頭，不敢看他，整顆心瘋了一樣砰砰砰的亂跳……

好熱，烈日烘烤了一天的大地，蒸騰出熱氣傳到腳踝，卻聽到那他清淺的聲音。

「我會想你。」

拂過耳畔的聲音，清風徐徐，她心中落下一片葉子，漣漪一圈又一圈。她鼓起勇氣想做出回應再看他時，卻發現顧航匆忙轉頭，碎發掩住他害羞的臉，他慌忙之中說了句『晚安』。

她懵在原地，稀里糊塗的「哦」了一聲，扭頭就飛快的跑進樓里，按電梯時連家住幾樓都還要想一下，腦子裏滿滿都還是那一幕，她迷迷瞪瞪的找到家的門，連鞋都忘記脫，被老媽喊也喊不住，砰的一聲關上房，臉埋進被窩裏……羞死了。

二十二歲的她被喜歡的男生親吻額頭，緊張得心裏跳成一團，卻高興得想彎起嘴角，用手捂住羞紅的臉與青澀的笑，神啊，這就是戀愛嗎？

要被說不出口的幸福淹沒了怎麼辦？

顏佳揪住被子在床上羞得搖晃腦袋，又好奇的伸手摸一摸額頭，天真的想，那裏會留下什麼嗎？她一下子跳起，衝到梳妝鏡看鏡子裏的自己，額頭上明明什麼也沒有，卻燙得能烙出一塊印跡。

「怎麼什麼都沒有呢……」她自言自語着，又鄙視自己，我是笨蛋嗎？他又沒塗口紅，怎麼會有唇印！可是為什麼沒有啊，沒有印跡有點可惜，至少也是紀念什麼的……被自己這種蠢想法蠢到的顏佳猛地一拍腦門，又生怕拍走他留下的痕迹，神經兮兮的在心中瀑布淚，救命……我要變成笨蛋了怎麼辦……

跑到陽台外把下巴擱在手臂，歪頭靠在欄桿上吹一吹冷風，看到今晚月亮已藏在雲后，世界卻在眼裏閃閃發光，女生嚶嚶嚶的把臉埋在臂彎……好喜歡你。而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的跑車，車窗外的風把男生的頭髮吹得那樣凌亂，他只是有些懊惱，為何現在就開始想你了……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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