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章 你不值得

第四一章 你不值得

山如回到門口的時候,黎羽正慌慌張張地走出來,看到她,一臉的愁容一下換上驚喜,「四嫂,你跑去哪裏了?嚇死我了,以為你又走了。」

山如已經調試好了情緒,低了低頭想掩飾眼睛的淚痕,牽起嘴角笑了笑,「沒有,有點悶,出去轉轉。」

「你出去也不跟我說一聲,我還以為喬媽說了什麼惹你生氣了……」黎羽放低了聲音,喏喏地說。

山如笑了笑,「沒有。」

「那我們趕緊去醫院吧。」說着就往園裏走,準備去拿東西。

山如沒有跟着進去,門外是一片密林,抬頭看了看,竟有幾片葉子有些泛紅了,想必是秋天要來了吧?她攏了攏衣袖,嘆了口氣。

「喬媽,我們走了。」黎羽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她探頭看過去。

喬媽對她笑了笑,臉上有些尷尬。山如點點頭,就上了車。

「山如姐……」

黎羽坐上車,正要跟她說什麼,山如抬手打斷了她,笑了笑說:「以後我去照顧他吧。」說完也不等她回答,就開動了車。

黎羽當即愣在原地,像是幻聽了一樣,愣了下,等終於意識到,才喜不自勝,抑制不住表情,嘴角上揚。

「四嫂!」她想說什麼,又怕打破了什麼,只得激動地叫她一聲。

山如沒回頭,也只是笑笑回應她。

到醫院,山如沒想到林墨遲的母親鄧清慧竟然來了。一時有些尷尬和緊張,想到既然要來照顧他,那便是要面對這些人的,這才捏了捏手,拿起勇氣站出來。

鄧清慧看到她,臉色倒沒什麼變化,冷冷地打了個招呼,「哦,你來了。」

山如覺得有些說不出的苦澀縈繞在心頭,但也明白,如果他們真對她一臉熱忱反而才不正常。

「伯母,四嫂說,她要留下來照顧四哥。」黎羽開心地向鄧清慧邀功。

鄧清慧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我們這麼多人,就不要麻煩別人了。」

山如知道他們都怪她,即使知道,還是覺得說不出的窘迫,這樣的空間里,她其實完全可以坐實了狼心狗肺,或者是他們眼裏的禍害,甩手走人,可是心裏的某個聲音讓她移不開腳步……只得捏着手指,不言不語,做自己該做的。

「伯母,你說的什麼話,哪裏外人不外人的,四嫂在這裏四哥才能好起來啊?她好不容易肯來照顧四哥……」黎羽知道鄧清慧的意思,趕緊去勸。

鄧清慧張了張嘴,有些話不好當面撕破了臉說,可她也知道山如之於自己兒子的意義。作為一個母親,她是恨她的,可是作為一個正常的人她說不清什麼,只能說這是一段孽緣。最終也只得自己吞了這口惡水,嘆口氣。

「如果你能喚醒他,我感激你,也希望你能離開雙城,不要再讓他牽掛。這對你們兩都好。」鄧清慧走過來,看着她的眼睛,語調涼的讓山如有些打顫。

山如第一次見到鄧清慧這樣,她是一個貴婦,該有的大氣溫婉,也是第一次帶着攻擊去跟她說話。

山如說不清心裏的滋味,慌亂中並沒有言語。

黎羽倒是很熱心,把她拉到一邊交代日常應該做的事。鄧清慧看了她們一眼,眼神有些許不明的情愫,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山如回到家,山呈正研究著新買的健身器材,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回來了?」看她氣色似乎好了點,有些安心。

「嗯。」山如微笑着點頭。

「你最近不是沒事嗎?我和陳嶼打算天天帶你去跑步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山呈長手指繼續翻騰著那些零件,也沒有回頭看她,自顧說道。

山如手抖了一下,低聲說道:「我有事。」

「什麼事?」山呈並沒有在意,隨口問道。

「我要去醫院……」她有些不好開口,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出來。

果然如她所料,山呈倏地回過頭來,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你去醫院幹嘛?林墨遲?」

山如點點頭,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內心也有些鬱結。

山呈果然一下變了臉色,瞪着她,聲音拔高了幾個度,語氣依舊溫柔,「這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去看看他不就得了?」可即使如此,山如也知道他在生氣,因為他那微微挑起的額角。

山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或者說,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的決定,可是她既然決定也就沒有想往後退縮。

所以她看着山呈沒有說話。

「我不同意。」山如明顯感覺到山呈語調里逐漸下降的溫度和隱隱的慍怒。

她只好嘗試着去說服他,「哥,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對他沒有任何興趣,也不是你以為的舊情復燃,人命大過於天,他如今就那個樣子,我還欠他一條命呢,所以在他醒來之前我都會陪着他。無關你想的感情。」

山呈氣得瞪着她,良久才開口,「你要覺得欠他,我陪你去看他,犯不着你一天到晚守在醫院,本身他對你做的事也沒有你報恩的必要!」凜冽的聲音近乎於咬牙切齒。山呈不希望山如太過於絕情,因為表現的越明顯便是越在意,可是她不絕情了,他卻覺得害怕。

山如心意已決,並不看他的眼,「對不起,哥哥。」

「山如你別傻!」山呈對於她的道歉,感覺到心裏的恐懼,急急叫出來,甚至有些不甘心的火氣在心頭噌噌飛漲。

「哥哥,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可是每個人不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嗎?你可以坦坦利利面對這些事,可是作為當事人,我不能,我只求心安。」山如也有些煩躁,如果她能像山呈說的那樣,坦蕩蕩地去看望他,去問候,可是過去的事橫亘在心頭,怎麼想都讓她覺得束手束腳,那些事根深蒂固,一邊噁心着她,又一邊讓她覺得煩躁,完全無法做到坦蕩蕩。她只想用這種兩清的方式,讓她能夠心安一些。

山呈知道勸不住她,兩個人彼此靜默良久,山呈口氣緩了下來,「如果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山如舒一口氣。

她從小到大並沒有跟哥哥置過氣,卻屢屢在林墨遲的事上,違背他的意願。所以她心裏有愧,並不想再惹他生氣。可她自己也是一個固執的人。

「他醒了以後,你跟我一起走。」山呈的條件不容拒絕,山如也是錯愕了片刻,倒沒說什麼。

經歷的事情像是走馬觀花的記憶,所謂的面對也不過是一場笑談,她這次回來沒有如自己所願的撥開迷霧,勇往直前,反而有了太多新的煩躁,其實她也累了,很多事不是面對就可以跨過去,既然如此,就逃避吧。夢想遠不及生活重要。

山呈走出去的時候,才後知後覺,誰知道林墨遲什麼時候能醒!一下子覺得自己失誤了。

陳嶼一大早打着哈欠從房間里走出來,打算解決一下人生大事,再睡個回籠覺,可一下看到門口換鞋的山如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看過去。

「山如?你一大早不睡覺,去哪裏?」

山如也沒空回頭,急急說了句,「我去醫院。」就匆忙關上門,人已消失。

陳嶼站在房間門口,久久緩不過身,總覺得說不出的味道,醫院?

迷迷糊糊又返回倒頭睡去,卻再也沒睡着。像是一頭涼水澆了下來,有點冷,卻無法取暖。空蕩蕩的。

山如推開病房的門,護工已將將房間收拾好,他依舊安靜地躺着,沒有禁皺的眉頭,沒有看不透的墨色眼瞳,只有一張蒼白的臉,兩頰深陷,睫毛在眼角投下斑駁的暗影。

她嘆一口氣,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開口道:「今天天氣不太好,霧氣蒙蒙的,想必是秋天來了。」

「我沒有遇到什麼好玩的事,可能我這個人比較無趣?不過我倒是看到一個小女孩撞到了電線桿,她看到我的時候有些害羞,就跑遠了,讓我覺得有點看到別人糗事的愧疚感。」

山如的聲音很小,她將身體微微向前傾,像是悄悄的低語,語調卻頗顯平淡。她就這樣一日如一日地向他講著身邊瑣碎的小事。黎羽也曾說可以跟他說說他們過去的事,山如卻像是被人碰到了倒刺,疼得嚇人,所以她並不打算自己去碰觸。

可是每當跟他說着那些平淡的事情的時候卻總是不經意地刮到那根刺,疼著疼著,一直疼著。

她深深地嘆口氣,又低低地開口,「林墨遲啊……你看,我們之間不談原諒不原諒,那不過是一個執念,我們就這樣漸漸地漸漸地……」漸漸地怎麼樣?山如一下卡殼在這裏,漸漸地遺忘嗎?

「我說不出口求求你快醒來我會怎麼樣的話,因為那不屬於我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你快醒來……你還有太多太多的事,一輩子那麼短,你總不能就這樣一直躺着……我那天看到爺爺了,他的頭髮已經全白了……你從小就淘氣,所以這次就快醒來吧,他都那麼老了,你總該儘儘孝不是?」

緊緊揪著邊緣的被子,說着與願相違的話,倒刺被自己撥拉着,疼痛一下一下。像是控制不住的自殘,又像是好奇之下的刺激,她竟然停不下來。

「你這樣深的執著和執念,其實沒意思的……你明知道的結果,何必不放過自己……」她組織不好語言,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低下頭就看到他被子外的那隻手。就那樣茫然地看了片刻,試探著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手。

溫熱到剛好的溫度,卻不會動一下。

她輕輕地捏了捏,蹙起的眉頭,突然舒展開笑出來,「林墨遲啊……」

「林墨遲!我一定要嫁給你!」

記憶里的聲音突然炸開在耳邊,她笑着笑着就開始哭,眼淚吧嗒吧嗒落在那隻手背上。

「你快醒來……秋天來了,你應該去看看外面的秋葉,山上的紅楓也快紅了,你應該再來看看這個世界了……」

過去都已經不在,沒有記憶,何來執念。

「所以啊……你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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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聞影后翻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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