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人狠話不多

身處絕境的時候，人們不會有額外的要求，因此，對着伸出來的那隻手，無論那手上附帶着怎麼樣的條件，都會選擇握住。

但當脫離絕境過後，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小摩將收購貝爾斯登的消息，公佈一周后，貝爾斯登的員工們，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貝爾斯登的員工們之所以這麼憤怒，是因為他們持有貝爾斯登超過三分之一的股份，2美元一股，那就意味着，他們的整體損失，高達數十億美元。

因此他們堅決反對2美元的收購價，認為那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市場普遍對他們也持同情態度，這些天，好多電視台的採訪車，就停在貝爾斯登大門口，對這家有着85年歷史，並且在其中的83年成功盈利，但目前看起來將很快不復存在的公司進行全方位的採訪。

而在這些天裏，投資者們，主要是機構投資者，把貝爾斯登的股價利用了個夠，一會拉一會打，最低的時候，壓到了只有2.5美元一股，但之後又開始上漲，目前穩定在8美元左右。

拉升股價的勢力，除了那些機構，這其中，還有一些大膽的散戶，他們賭貝爾斯登會向小摩提價，而小摩也會同意提價——這完全可以說，是在踐行巴菲特那句「別人恐懼時我貪婪」的名言。

小摩，會議室里，傑米戴蒙看了對面的大樓一眼，開口終結了大家的爭論，「同意他們提價的要求，」他說。

「但是，一美元一美元的談，」

有些人想出言表示反對，因為從現在的條件來說，哪怕是提價一美元，那就意味着收購成本上升了50%。

「同時，人力資源部門立即開始準備遣散信，覺得可以留用的，通知他們過來面試，但留用人員的總額，不得超過員工總數的三分之一，」

知道不用破產了就又吵著提高收購價，要挾我？

我是那麼好拿捏的？

莫不是，你們都以為自己是馮一平？

你們不是希望我提高收購價，以期讓自己持有的股份更值錢嗎？好，我滿足你，但是，你就別指望能繼續留下來工作。

聽了他這話，那些相反對的人，頓時都面露滿意之色。

貝爾斯登的員工總數，超過14000人，這樣的舉措，就意味着他們會遣散掉超過1萬人，以華爾街的薪酬來說，這無疑會節省巨量的成本。

如果不是這樣的機會，在美國，有哪一起併購，能遣散這麼多的員工？

按當初的約定，這項收購將在下一個季度內完成，明天就裁掉萬把人，那就等於是為接下來的幾個月，節省了好幾億的工資支出。

「我希望，明天早上9點，第一封遣散信就送到目標對象的手中，」傑米戴蒙輕描淡寫說，「就這樣，散會！」

高管們帶着興奮之色慢慢散去。

一個會議，直接決定上萬人的命運，對他們來說，這也是非常難得的體驗，還是能讓他們充分的認識到自己權利的體驗。

這體驗，真的不是一些成功的交易所帶來的感受能比擬的。

至於說提價，雖然提高一美元，那就是提高了50%，但說句不客氣的話，提高几美元又如何？

充其量，不過還是10億美元左右的交易而已，不說對與會的這些人來說，這太稀鬆平常不過，就說以10億美元買下貝爾斯登，這個價格，難道還高嗎？

還是那句話，就他們那棟樓的價格，都超過10億美元不是？

所以，漲點就漲點吧，吃相也不好太難看。

傑米戴蒙站在門外的走廊里，一個秘書正站在旁邊，記錄他口述的內容，當看到一個人時，戴蒙招了招手，「布拉德，」

他問聞聲過來的資產部負責人，「和收購時相比，希爾頓目前的狀況如何？」

「按我們的評估，整體已經縮水29%，」布拉德說。

「29%，」戴蒙沉吟了一下，那就是，已經下跌了接近三分之一。

「你組建一個團隊，去和約翰談我們給黑石貸款的售價，」戴蒙雙手抱在胸前，「價格，就從80%開始談，」

你不是開價55%嗎，那我們慢慢來。

「80%？」布拉德有些遲疑。

他了解具體的情況，所以他覺得，另一方根本不可能接受這樣的開價。

戴蒙笑了笑，「談嘛，慢慢談，談不下去的時候，再慢慢讓步，」

「我能知道，我們的底線是多少嗎？」布拉德問。

他是真有些不想接這樣的任務，因為，這必然是一項取得成績很難，但挨罵卻很容易的工作。

他此時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最近有些工作做得不好，所以戴蒙才給自己安排了一項這樣的任務。

「低於70%，必須請示我，」戴蒙說。

布拉德現在就想請示他，因為他知道，約翰他們一定也不會接受70%的方案。

他硬著頭皮給約翰打了電話。

…………

這天下午，布拉德見到了再一次應約而來的約翰，看見約翰此行也帶着幾個人，布拉德稍稍有些心安。

這說明，約翰顯然知道他們之間會談的重點，就是討價還價。

但他也只能心安一會。

寒暄之後，他迅速轉入正題，「根據我們對希爾頓目前的經營狀況，以及接下來發展的深入調查和評估，我方認為，對黑石的55億美元貸款，是出現了一定比例的縮水，但縮水幅度，在20%以內，所以，按縮水20%的幅度來出售給貴方，無疑是合適的，」

約翰的反應，馬上讓他不安起來。

「也就是，80%？」約翰笑着掃視着小摩的那幫人，「你確定這不是在開玩笑？」

見約翰笑的那個樣子，布拉德就有些慌，「約翰，我方認為，這是一個非常有誠意的報價，而且，我們也將在後續的過程中，為……」

約翰一隻手已經在收拾自己的東西，「那我想，我們完全沒有必要浪費時間，」

說話的時候，他已經站了起來。

他帶來的那幾位，也是有樣學樣，紛紛把東西往包里裝。

布拉德他們這邊面面相覷，這風格，是不是太強硬了些？真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啊。

但是，老闆定下來的條款，就是跪着也要說出來啊，「各位，各位，」他走到約翰旁邊，「恕我直言，希爾頓對馮，就如同貝爾斯登對我們一樣，都是一個非常難得好目標，」

「我們相信，順利收購希爾頓所能帶來的收益，絕對會高於你們的付出，」

「當然，我們也非常樂意聽聽貴方的意見，」

好歹你也還個價不是？

約翰搖頭，「首先，我想說，貝爾斯登對貴公司，可能是唯一的，但希爾頓對我們，並不是，」

「其次，我們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方案，其出發點，主要在於照顧此時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的華爾街，」

「但既然貴公司是這樣對待我們的善意，那還有什麼好談的？」

「請轉告戴蒙，儘快準備好我們的那近27.5億的基金收益，如果一周之內，我們沒有得到消息，會有律師聯繫你們，」

「約翰，」布拉德有些急，「我們真的很樂意聽聽你們的報價，」

「我們的報價，戴蒙非常清楚，再見，留步，」約翰竟然帶着自己的那幾個人，就那麼非常堅決的揚長而去。

布拉德心說，我就說別這麼做不靠譜，但你偏讓我這麼做，他馬上拿起電話，「戴蒙……」因為帶着點情緒，他三言兩語就交待完了會談的情況。

戴蒙也有些懵，竟然反應這麼激烈？「再約他明天過來，調低到70%，」

他相信馮一平對希爾頓感興趣，所以就一定會對自己手裏的貸款感興趣。

幾分鐘后，戴蒙就接到布拉德的回電，「約翰說，他這幾天沒時間，因為，喬布斯將要來基金會聽取相關的彙報，」

戴蒙：……

要不要這麼狠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