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半夜三更.城門未開.洛痕出不了城.她牽着馬小心的躲避小巷之中.好不容易熬到了五更天.洛痕剛想鬆一口氣.卻聽到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洛痕猛的轉過頭去.正對上不遠處凌坤灰濛濛的眼睛.洛痕冷不防的一見凌坤.嚇得倒吸一口涼氣.
凌坤也瞧見了洛痕.卻沒有立馬撲了過去.
洛痕動了動鼻子.空氣中有血腥味散開.她心裏有數.剛才在客棧中.凌坤怕是傷得不輕.凌坤站在小巷交叉的路口.恐怕是從後面那條小巷穿過來的.
洛痕與凌坤僵持了一會兒.兩人都沒有什麼動作.
凌坤開口道：「你過來.我不會傷害你的.否則.我要你的命.」
洛痕笑了：「你當我傻啊.」
洛痕心裏確定了凌坤傷重.連制服她的力氣都沒有.她愉快的翻身上馬.駕馬出城.
凌坤眼見洛痕的身影越來越遠.他一口牙咬碎.手抓住胸口.吐出一口鮮血來.他的聲音來自九冥地府：「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恰逢此時.一商戶騎馬路過大街.凌坤緩了這麼一會兒.氣力恢復了些.他將睡在他心口的黑蛇放了出去.黑蛇的速度極快.不一會兒就追上了那商戶.黑蛇一跳一彈.就落在了商戶的身上.
那商戶覺著不對勁.轉過頭.黑蛇就咬在了商戶的脖子上.商戶立馬臉黑嘴青跌倒在地.凌坤拖着身體慢慢從小巷走了出來.他收回黑蛇.用盡全身力氣上馬.他在馬上緩了緩.然後朝洛痕離開的方向追去.
六個眉清目秀的青年前後駕着馬奔跑在泗水五城的大街上.
「天.你說洛姑娘身無寸鐵.武功也沒有.你怎麼就讓她給跑了呢.」
「地.你有時間說這些空話.不如快點追到洛姑娘.洛姑娘要是出了事.我們全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是啊.左右護法不過是前些日子沒有看好洛姑娘.就受了那麼重的懲罰.我們要是找不回洛姑娘.沒准比左右護法還慘.」
「風水輪流轉.當初.左右護法受罰.你還幸災樂禍來着.」
「首領.前面有情況.」
為首的天下馬.他檢查了下躺在街道上的死人.說道：「一個普通的商戶.脖子被蛇了.他面色發青.嘴皮發烏.看來是死於蛇毒.」
地摸了摸下巴.他說：「這個天.城市裏哪來的毒蛇.」
天皺着眉說：「會不會是剛才在客棧里的那個人.」
地反駁道：「不可能的.那人我一劍穿心.現在怕是都死透了.」
天說：「他使的功夫邪門得很.沒死也不是沒有可能.星.你返回去看看那人的屍體是否還在.我們在前面等你.」
那個叫星的青年領了命令.上馬往回走.
地：「天.你別疑神疑鬼的.」
天：「行走江湖.多個心眼總是好的.這事不管了.我們先找到洛姑娘要緊.」
洛痕走走停停幾日.她鬼使神差的攀上離墨城不遠的斷魂崖.也正是因為如此.十二天錯追了方向.
斷魂崖的風景極美.她十四歲的時候有幸看到斷魂崖上的日出.斷魂崖極高.往崖下一望.運氣好時.能在崖下看到成片的雲朵.那天.洛痕的運氣就是極好的.她看見崖下成片的雲朵.然後太陽從雲朵下慢慢升起.霞光萬丈.柔和的晨光並不刺眼.洛痕坐在崖上.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並不在凡塵.而在天上.
洛痕牽着馬站在斷魂崖上.從崖下來的風吹散她的墨發.將她的衣襟吹得鼓鼓的.洛痕用力的呼吸著崖上的空氣.沒有內力護體.很快她的鼻子就被冷風吹得紅紅的.
洛痕吸了吸鼻子.喃喃自語的道：「明明是六月天.這風就像是從冬天吹來的一樣.」
洛痕將馬韁放開.那馬兒也不亂跑.四處遊盪著.洛痕走到崖邊邊上.坐下.她很喜歡這樣.坐在懸崖的最邊上.讓兩條腿沒有依靠的在空氣中盪悠着.這樣.恐懼會從腳底傳遍全身.令她全身酥麻.讓她覺得她還活着.
不過.坐在懸崖邊上的次數多了.洛痕就習慣了.麻木了.洛痕后來懂了.只要不斷去做.沒有人無法習慣的害怕恐懼.
一個人靜靜吹了一會兒風.洛痕突然很想有個人來陪.洛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怎麼會想起他呢.」
洛痕一想到君臨風板著一張臉坐在她身邊陪她看風景的畫面就覺得很驚恐啊.
洛痕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她準備起身離開.
從身後傳來滲人的聲音：「這回.我看你還往哪裏跑.」
洛痕僵硬的轉過脖子.她說：「你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
凌坤往前一步.洛痕的屁股條件反射的往後一挪.沒錯.坐在懸崖邊上的洛痕往後一挪.毫無懸念的.她掉下了懸崖.
「啊.」
洛痕的聲音從下面擴散開來.造成了迴音.
凌坤呆愣的站在崖上.「就這樣掉下去了嗎.不會的.一定又是她耍的把戲.」
凌坤在懸崖邊上探出半個身子.他身上的小蛇都害怕的瑟瑟發抖.凌坤雙手握緊.恨聲道：「竟然真的掉了下去.」
凌坤在斷魂崖上待了半響.他覺得自己很蠢.他和洛痕在一起的日子裏.他竟然沒有折磨她報復她佔有她.就這樣讓她死了.他不甘心啊.
斷魂崖有多高.洛痕一向只有個概念.現在她深有體會.剛掉下崖的時候.她還驚慌失措.惶恐得失聲尖叫.在掉落的過程中.她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她能感受到耳邊呼呼的風聲.她長長的頭髮全部被吹到了上方.遮住了她的耳朵.她的眼睛.她的視線.
在下落的過程中.洛痕已經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她覺得就算自己摔成肉餅.她也能接受了.
「阿嚏.」洛痕打了個噴嚏.我去.都吹感冒了.還不見底啊.她該不會一直這樣掉落下去吧.
「呼.」洛痕聽到破空的聲音.隨後她覺得自己的腰身被什麼給纏住了.
「呼呼.」
洛痕覺得自己被什麼長條條的東西裹住了.下落的重力被不斷減輕.最後.洛痕在身上纏着的東西的依託下.安全的着落了.
「刷刷刷」
纏着洛痕腰身的東西收了回去.
洛痕這才看清纏住自己身體的是一條赤紅色的尾巴.洛痕順着尾巴望上望去.對上一雙大大的黑眼睛.那黑色的蛇瞳之中清晰的倒映着她的影子.
洛痕真想暈了過去.這樣想着她就真的暈了過去.暈過去之前.她只有一個念頭.好大一條蛇啊.
赤紅色的大蛇見洛痕暈了過去.晃了晃腦袋變成了一條細細長長的小蛇.小蛇用尾巴輕輕的拍了拍洛痕的臉蛋.
「醒醒.你醒醒.」
小蛇見洛痕實在醒不過來.又幻化成大蛇的模樣.用尾巴把洛痕纏了起來.舉著洛痕回到自己的洞穴之中.
赤紅色的大蛇將洛痕安頓好后.幻化成小蛇的模樣.在自己的洞穴中上躥下跳的翻找着什麼.不一會.細長的蛇尾巴拖出一隻青銅鼎來.蛇尾巴輕易的拍飛恐有百斤重的鼎蓋.小蛇將鼎裏面唯一的一顆丹藥卷了出來給洛痕餵了下去.
小蛇見洛痕吞了.細聲細氣的說道：「老頭留下的丹藥都有上萬年了.她吃了不會有事吧.」
小蛇的話剛說完.洛痕就睜開了眼睛.洛痕捂著肚子.面色慘白的的問道：「茅房在哪裏.」
小蛇細長的尾巴指向洞穴外.洛痕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洛痕環顧洞穴外的美麗風景.崩潰的大聲吼：「沒有啊.」
一條粗壯的赤紅色蛇尾裹住了洛痕.往洞穴北面一扔.然後尾巴縮回了洞穴..洛痕看到了一個茅屋.她趕忙進去.
一個時辰過去了.赤紅色的蛇見洛痕還沒出來.它有些惶恐的爬到了小茅屋外面.細聲細氣的問道：「你沒事吧.死了跟我說一聲啊.」
拉得渾身癱軟的洛痕一聽這話笑出了聲.這到底是哪個白痴在問話呢.
她虛弱的道：「死了鬼應你啊.」
赤色的蛇尾巴甩了甩.小蛇的聲音有些高興：「你還活着就好.」
洛痕覺得自己拉得差不多了.雙腳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她虛脫的打開茅屋的房門.
一股熏人的味擴散開來.小蛇用尾巴捂住鼻子.抗議的道：「你怎麼那麼臭啊.」
洛痕左右環顧了一周.都沒有見到說話的人.心想能養那麼大一條赤色大蛇的人一定是世外高人.聽那聲音幼稚如兒童.怕是高人中的高人.她也就不在意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件事了.
洛痕面色慘白.滿臉是汗.她對着空地說道：「前輩.這裏有洗澡的地方嗎.」
赤蛇的蛇尾指向了南方.可惜拉得頭暈眼花的洛痕根本就沒有看見.無奈之下.赤蛇再一次變回真身.洛痕還來不及反應就被粗壯的蛇尾扔到了南面的溫泉水中.
一入溫泉.洛痕整個人都輕鬆了.那令人舒適的溫度透過皮表溫潤着她的筋脈.洛痕在溫泉水中舒展着身體.一片氤氳之中.她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