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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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夜色,我們從密林中閃出,迅速往山寨那邊靠近,直到距離山寨二百多米處才停了下來。

我摸出打火機,將裝滿了油的小鐵桶點燃,在村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迅速將打火機重新收了起來。

「放箭!」

村民迅速點燃長箭上的布條,並將火箭射進狼牙寨內。

長箭的箭頭上扎著的布條早已經沾滿了油,火箭放在狼牙寨的民宅上,用木頭雜草搭建的屋頂轉眼間就熊熊燃燒起來。

這裏是狼牙寨西北角,由於冬季臨近,現在盛行西北風,而且風乾物燥,極易發生火災。

一支接着一支冒火的箭矢射出,箭矢乘着風勢,在半空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后,準確地落在山寨民宅的屋頂上。

整個山寨都是木製建築,再加上山寨為了增強防禦力,民宅之間沒有留下空隙,一間挨着一間,有利就有弊,最開始只是西北角小部分房屋燒起來,但火勢很快就曼延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規劃建造村子的人,一開始恐怕只為了防禦野獸,從沒有將人為襲擊考慮進去,以他們村子的規模,除非出動軍隊,否則一般的匪類那敢去招惹他們。

當然,火勢之所以曼延得這麼快,獵戶村的人在外頭不停地往裏面射火箭才是主要原因。

狼牙寨的賊人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到處亂跑亂躥。

「着火啦!着火啦!快拿水來救火!」等等呼喊聲響徹天際。

這時一些登上房屋的賊人已經發現了我們,不時地朝這邊放箭。

結果不用說,他們的箭逆風,根本夠不到這裏。

而且獵戶村的村民採用的是拋射方式,在不考慮殺傷力只追求射程的情況下,就算沒風向的優勢,射程也是對方弓箭的一倍以上,現在我們又順風對方卻逆風,一加一減后,射程幾乎是對方的三倍。

「了不起!」

看着獵人們箭無虛發,射出的箭矢全部準確地落到對方的屋頂上,我不禁發出小小地感嘆。

開始的時候還有點擔心村民不習慣這種射箭方式,畢竟平常狩獵時,根本不會用到拋射,但現在看來,那種擔心根本是多餘的。

狼牙寨已經徹底沸騰起來,吆喝聲此起彼伏,哭喊聲,求救聲,叫得呼天搶地,同時還有微弱的「敵襲!」聲音混雜在一起,但迅速被其它聲音所掩蓋。

我們的火攻才開始一分鐘,成果豐碩,大大出乎了我這個始作俑者的意料之外。

很快,狼牙寨內「敵襲」的聲音終於成為主流,將別的聲音全部壓了下去。

在寨外放火的人可不管山寨內的情況,我們早已經從西北角散開,分別向南面和東面移動,目的自然是為了繼續擴大火海的面積。

實際上,現在還在村外頭忙着放火的只有七、八個村民,其餘的人都靜靜地隱藏在黑暗中,窺視着敵人的一舉一動,他們眼中冰冷殺意再也隱藏不住,就像一頭蟄伏已久的野獸,隨時準備躍起擇人而噬。

狼牙寨那邊烈焰朝天,但我們藏身的地方卻透出一股滲人的寒意。

狼牙寨一些還沒起火的屋頂,不時會有人探頭向外張望,又或者朝寨外黑暗處胡亂放箭,但這些人無一不是被一箭封喉就是被直接爆頭。

他們身處熊熊的火光中身影被我們看得一清二楚,但我們卻隱藏在外面的黑暗之中,優勢實在太過明顯,連戰鬥都算不上,根本就是單方面的屠殺。

着火的房屋越來越多,從西北角開始,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都燒了起來,火勢自西向東曼延,火焰轉眼間就吞噬了狼牙寨三分之一的面積,想必用不了多久整個狼牙寨就會被火海淹沒。

「磅!」的一聲大響,山寨西門被人狠狠地推開。

六十多名狼牙寨強盜穿過冒火的寨門,低着腦袋不顧一切地沖了出來,嘴中還嗷嗷地大叫着不明所以的話。

他們剛衝出山寨十多米,幾十根飛箭便射穿夜色,悄悄地落在他們身上,他們當中只有小部分人手上拿有盾牌之類的防具,其它的人都是胡亂捉起武器便跟着大夥一起沖了出來。

面對突然而至的箭矢,別說沒有防具的人,就算拿着防具的人也紛紛中箭倒地,因為箭矢並不只是從正面射來。

我們早就在門外「恭候」多時了,村民在門外圍成半圓,就等著賊人衝出來自投羅網。

仔細一看,帶着防具的賊人他們手上拿着的也不是正規防具,他們手上拿着的都是一些木製的砧板,鍋蓋,米缸蓋等等雜物,甚至一些是剛拆下來的門板,窗戶擋板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果然不出天賜您的所料!他們真的從正門殺出來了!」

旁邊賴安興奮得全身發抖,抬手一箭便將一名舉著砧板的強盜射翻在地,切菜的小砧板防禦面積十分有限,賴安的這一箭從對方額頭射入然後從後腦貫穿而出。

兩波箭雨掃射下來,衝出山寨的狼牙寨強盜已經躺下了一半。

「敵人的箭矢厲害,大家緊縮在一起!」

眼見自己這邊的人才剛出門,轉眼間便躺下了一半,一名長得黑黑實實體形跟羅特大叔有幾分相似的大漢,立即大聲招呼同伴緊縮在一起,打算築起防線頑抗到底。

這傢伙看來是頭領了,而且號召力十分驚人,眾強盜聽到招呼立即便在大漢身邊圍成了一圈,同時將手中的「盾牌」朝外面舉了起來。

但可惜的是,他們手中的「盾牌」品質參差不齊,臨時組成的防禦網,相互間缺乏默契,漏洞百多,而他們現在面對的對手是終日抱弓度日的獵人。

實際上,獵人狩獵時能夠將獵物一擊斃命的機會並不多,特別是一些體型相對較大的獵物,要害部分都是皮粗肉厚,這時獵人會瞄準他們的腿部又或者一些脆弱部位,先讓獵物受傷,奪去它們的移動能力,然後再慢慢料理。

慘叫聲依舊此起彼伏,就算他們縮作一團,他們的命運仍然沒有改變,反而必需經歷更加漫長的折磨。

黑暗中飛來的箭矢,準確地命中「盾牌」的空隙,強盜露出盾牌外的手腳、肩膀、大腿紛紛被長箭給射穿,更可悲的是,他們緊縮在一起機動力幾乎變為零,在獵人眼中,他們只不過是一群縮在一起瑟瑟發抖的待宰羔羊而已。

那名看起來像頭領一樣的人突然高聲喊道:

「你們是獵戶村的人沒錯吧!」

但四周靜悄悄,沒有任何人回話,回答他的只有飛箭的破空之聲和強盜們臨死時的慘叫聲。

「你們的車隊是我們劫走的!」

那名頭領繼續說着,但四周仍然沒有人答話。

「我們也是沒辦法,村民大半都病倒了,村子的糧食都吃光了,森林早前被幾千頭鬣狗蹂躪過後能夠狩獵到的獵物已經所剩無幾,我們也是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我在暗處靜靜地聽着,沒想到雙頭犬帶領的鬣狗群竟然先光顧了狼牙寨,看樣子他們成功守住了村子。

但如果僅僅只是守住的話,是得不到一塊鬣狗肉的,我們和鬣狗之間也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所以十分清楚死掉的鬣狗會成為飢餓的同伴的食糧,除非將它們殺得大敗而逃,否則別想從他們嘴中搶到半塊肉。

「我不會求你們放過我們,但希望你們能夠對村裏的婦孺網開一面,饒過他們,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得不到半點回應,但強盜首領仍然繼續着他的動人演說。

強盜首領的這句話,確實說到了我的痛處上了。

在開戰前,狼牙寨的婦孺問題確實在我腦中一閃而過,但隨即被我拋之腦後,當時鹿死誰手都還不知道,想那些有的沒的未免太過傲慢了。

斬草除根這種事情,我當然不會去提議,但我能制止獵戶村的村民嗎?我們將狼牙寨的大人都殺光了,小孩失去他們的父親,女人失去他們的丈夫,他們能不怨恨我們嗎?

絕不可能!我幾乎可以肯定地回答!

就算這個結局是他們咎由自取,但人性總是自私,他們只會牢牢地記住自己所受的痛楚,不會積極地去反思自己所犯下的罪行!

對於生活在狼牙寨的那些妻兒來說,他們什麼過錯都沒有犯下,但我們卻殺光了他們的父親和丈夫,讓他們成為了孤兒寡-婦,在他們眼中,我們毫無疑問是惡徒。

我默默地嘆了口氣,現在只能順其自然,我只為救雪麗而來,其它的事情已經懶得去管。

在我煩惱不已的時候,強盜首領見始終得不到回答,終於露出來他猙獰的面目。

只見他突然放聲大笑,露出惡鬼般的笑容,陰戚戚地道:

「別以為已經贏了!我們早就派人到你們的村子附近盯梢!你們都跑到這裏來,說明你們的村子現在無人看守,恐怕早被我們的人殺清光了!哈!哈!哈!!」

他獨自大笑一陣后,發現四周依舊沉默得可怕,他很快便覺察到氣氛不對,一般來說,聽到自己的村子正遭受襲擊,不可能如此鎮定。

「怎麼了,你們都被嚇得說不出話了嗎?哈哈!」

強盜首領強作精神,仍然試圖挑釁我們,跟他一起衝出來的同伴現在只剩下不到十人,而且人人帶傷,但最後殘餘下來的這些人他們手上的「盾牌」都不錯,而且人數減少了之後,防禦反而變得更加嚴密起來,很難找到空隙。

我將手中的長槍猛地投了出去,透著淡淡金光的長槍一瞬間便貫穿了強盜手上的盾牌。

拿着盾牌的賊人愣愣地看着穿胸而過的長槍,嘴巴微張剛想說什麼的時候,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接着眼睛一翻已經氣絕身亡了,然而倒下的賊人不是一個而是兩個,長槍不僅貫穿了拿盾牌的賊人,連同他身後的同伴也被長槍刺了個對穿,兩人就這樣串在一起倒在地上。

我從地上拔出另一根投槍握在手中,遠遠地朝賊人首領喊道:

「你的疑問,就由我來解答吧!」

「盧克嗎?」

「……」竟然將我當成了盧克,不過我也沒打算解釋,繼續剛才的話題道:

「你們打算趁着我們外出的時候襲擊村子的想法早已經被我們識破,村子留下了足夠人手,你的美夢恐怕無法成真!」

發現自己的計謀被識破,賊人首領色厲內荏喊道:「你說你們事先知道我們要偷襲獵戶村?這怎麼可能?我們的人是從這邊直接出發,你們不可能事先覺察到!」

「老實說我對你制訂的這一連串周密的襲擊計劃感到十分欽佩,像你這樣的人物卻當起了強盜實在太可惜了,閑聊到此為止,如果老實回答我幾個問題,你剛才苦苦哀求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夠考慮!」

「到底那裏出錯了,你們是怎麼看破我們的行動,給我說清楚?」賊人首領仍然冥頑不靈,看來不先解決他的疑問,根本沒法對話。

「簡單來說,你們做得太過火了,一般會有強盜拚命追殺堵截扔下貨物逃跑的村民嗎?」

「……」

「聽起來就非常可疑吧!獵戶村又沒有什麼仇家,你們拼了命也要殺死村民的理由既然不是仇殺那麼就是為了削弱村子的力量了!為什麼要消弱村子的力量?無非就是想要對村子不利了!到底什麼人會處心積慮對我們不利?狼牙寨作為我們唯一的『好鄰居』自然而然就成了第一個被我們懷疑對象了,對這樣的解釋你滿意了沒有?」

「那又怎麼樣,就算你們事先洞悉了我的計劃,你們留下的人能夠擋得下我們的攻擊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村子也在鬧瘟疫,能夠戰鬥的人根本沒多少個,比人數還是我們的更多!」

「這麼說來,我們雖然是近鄰,但一向沒什麼往來,你想必很久沒有拜訪過獵戶村了!」

「那又怎麼樣?」

「現在的獵戶村跟你記憶中獵戶村恐怕稍微有點不一樣了!你派去的人搞不好連村門都摸不到!我們村子早前可是成功擊殺了兩千多頭由雙頭犬帶領的鬣狗群,如果沒有像樣的防禦你覺得我們能夠做得到嗎?」

「……」

「接下來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強盜首領,你們為什麼攻擊村子?是自發的還是受人唆使?跟你們一起的魔法師呢?怎麼沒看到他人,是躲在什麼地方搞小動作嗎?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之所以浪費唇舌跟他嘮叨了半天,就是想儘可能從對方首領的口中打探到更多情報,顯然隱藏在這些賊人背後的魔法師才是一切的元兇,如果不弄清楚對方的目的,就算今天將人救回去,將貨物都搶回去,難保明天就不會重新失去。

暗地裏有個不明底細的敵人在窺視,以後的日子恐怕食不安睡不穩,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最怕賊惦記」。

「襲擊你們村子自然是為了你們保存的大量糧食,我們在遠東鎮得知你們最近跟商人交易頻繁!」

「……」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所謂財不可露人眼,現在又恰逢災難時期,獵戶村還那麼張揚,根本是引禍上身。

「至於那些形跡可疑的魔法師,我也不清楚他們是什麼來頭,他們說可以通過儀式為我們村子消災解難,但我知道他們在說謊,他們其實是在找什麼東西,在我們村子沒找不到,便打算去你們村子找!你們村子保存有大量食物,是他們最先透露給我們知道的,之後我們才去查探!」

「他們……」

「別問我他們在找什麼,我也不知道!」

「……」

賊人首領突然這麼合作,頓時讓我生出好感……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在我沉吟間,考慮還有什麼要問對方的時候,賊人首領突然飛身躍起,只見他左手拿牌右手拿刀,渾身上下被淡淡的金色光芒籠罩着,像只大鵬一樣,幾個起落便來撲到我的跟前。

箭矢像雨點一樣瞬間往強盜首領身上灑落,但見他盾擋刀挑,竟然將大部分射向他的箭矢打落在地,氣勢一時無兩。

見對方撲了上來,我立即就猜到對方打什麼主意了,恐怕是想捉住我當人質,可惜我不是盧克,就算捉住我恐怕也無法當人質使用。

見強盜首領來勢驚人,我右手一緊,長槍瞬間被一片金光所淹沒,強盜首領身在半空,我全力投出了手中長槍。

被金色鬥氣完全覆蓋的長槍,如電閃般一瞬間便穿透了強盜首領的前胸,然而長槍的去勢在穿過他的身體之後完全沒有減弱的跡象。

在夜色當中,眾人只覺得眼前金光一閃而過,長槍便已經跨越了百米距離落在狼牙寨的大門上,緊接着「轟隆」一聲大響,我投出的長槍竟然發生大爆炸。

本來已經被大火燒得搖搖欲墜的大門,就像紙片一樣被炸得四分五裂,大量燃燒的碎片被吹上天空,化作滿天的火焰散落在狼牙寨各處。

眾人吃驚地看着我,但在場這麼多人當中,最吃驚的人應該是我本人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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