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萬里長紅

第一章 萬里長紅

庄城森森,長空陰陰,威儀尊嚴的泱泱大國在經歷多年的「風沙」吹襲之下,如同一頭行將就木的老虎早已沒了雄霸四方的氣息。面對內憂外患的局勢,朝廷不得不做出和親政策。

鳳冠霞帔之下,紅妝冷胭所飾的便是此次和親的公主,興國誅佞大將軍獨女,晏滋。

朝廷烽火爭論不斷,閨院落花流水不絕。晏滋翩坐鏡前安安靜靜任由好姐妹師焰裳為其梳妝打扮,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

看着鏡中逐漸柔順的青絲忽然之間彷彿也理順了腦海中的亂麻,回憶逐漸飄向了興國嘉禾年間。

興國嘉禾年間,朝廷為了重震國威,對國家政策提出異議,有此出現革新政派和維舊政派。前者為首的便是父親誅佞大將軍,自古以來將高者都免不了悲涼的晚景,只因與皇室沾了遠親,勉強保住性命。而後者不是別人正是當今皇帝。皇帝一直不喜晏將軍又畏懼他手握大權早已想除去了。

此次新舊爭論更是讓他恐懼,讓皇帝覺得將軍想趁機反客為主自己坐擁江山。為了打壓氣焰,聖旨下,將晏家獨女晏滋遠嫁朝恆國。一來制衡晏將軍,二來掌控朝恆國的狼子野心。

由此,才上演了這麼可笑的一幕。

噼里啪啦漫天的禮花響起,公主必須上轎遠嫁,全府上下百十口家丁跪送。花轎起,禮樂鳴,全城百姓相送,不見文武官不見親爹娘只有冰冷無望的前路寸步不離的伴着自己的步伐。

「哼!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個時候朝廷上爭論已久的新舊政策應該到了最後時刻吧。」花轎內,緋紅誘人的薄唇斜斜勾起露出一抹難以捉弄的笑意,她很清楚父母不是不來而是不能來。

不出所料,這個時候的皇宮大殿上,文武百官站成兩對大氣也不敢出。

「關於是否修改祖宗族規以及刑法之事各位愛卿可是達成了統一說辭?」龍位上,年過半百卻依舊聲如洪鐘的老皇帝再次發問。

不過這次的語氣中毫無詢問之意倒是充滿了濃濃的不容置喙的強制意味。

「各位愛卿,朕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不過政策的改革涉及方方面面,所以希望你們再考慮考慮,朕給你們半個時辰的時間考慮。贊成改政的往左邊站,維舊的往右邊。開始吧。」

大臣們你看我我看你,半低着頭紛紛往右邊站。他們心中明白,最想革新的大將軍已經被皇帝制服。他的女兒此刻已經踏出國門了吧。紅艷艷的喜色充滿了詭秘的血腥味,如果不是晏家與皇家有些遠親恐怕結局不會這般簡單了。

大臣們能有多少的女兒可以遠嫁他鄉,所以明哲保身還是暫屈一時吧。所有大臣都開始往右邊移動,就連曾經振振有詞頭頭是道主張革新的都開始往維舊派靠攏。

皇帝一看這情形更是大喜,但嘴上不說,目光卻如利器般狠狠刺向一旁神色蒼白面容憔悴的晏大將軍。

「朕的誅佞大將軍,您今兒是怎麼了?怎麼女兒大喜之日,您為何臉色蒼白一點喜色都沒有,莫不是得了病?若是如此,就先行退下吧。不過,在你退下之前請轉過身看看吧,看看你的那套理論還有多少人支持!」

冷傲殘酷的龍言如寒冰入喉一般刺骨的叫人說不出話。

身為臣子,他還能說些什麼。不,為保唯一的親人——默默無言的糟糠之妻,晏將軍不得不放棄新政改革的念頭,大步邁出宮門。

步履堅定,身姿矯健,鐵骨錚錚的大將風範更是給人傲骨無染,忠肝義膽的氣息。

而同樣的步伐也出現在遠在關門的女兒身上。晏滋身為將門之後,雖是女子卻絲毫不讓鬚眉,昂首挺胸的傲然姿態以及面不改色的凜然神色如同蒼茫大地間開出的一朵牡丹,紅艷卻不含俗色,冷傲又帶着霸氣。她絕對稱得上百花之王紅顏中的巾幗。

花轎出了國境之後便再無送親隊伍,而所嫁的朝恆國也並無任何迎親隊前來。隨性的好姐妹師焰裳看着這麼荒涼的景象忍不住對晏滋產生了憐憫和惋惜。

說起此事,師焰裳感觸良多。她的父親與晏大將軍都是革新派的代表大臣,只可惜皇上不支持,所以為首大臣只能乖乖下牢獄。

看看晏滋如今的下場,想來她的父親也離死不遠了吧,大家都是同命相連。

只是名義上晏滋可是和親公主,這門婚事也算是國事,朝恆國地大不如興國,氣焰倒是囂張至極。竟然不派一兵一卒的迎親隊伍接送,這叫人看了實在生氣,師焰裳深刻的感受到身為不入流的朝臣被流放的凄涼感。雖然他們是女流之輩,可遠嫁毫不待見的他國與終身流放有何不同。

想到此處,師焰裳早已淚光泛泛,難掩酸楚「晏滋姐,他們這般對待我們,真的要去嗎?」

「如今我們去留不得,天下之大哪裏還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落得個抗旨不尊的下場。否則晏家就會滿門抄斬,我們已無路可退了,只能往前。」晏滋態度決絕,言辭冰冷,彷彿出嫁的不是她一樣。

師焰裳有些畏懼又有些敬佩,同時也讓她多了幾份死心塌地之感。跟着這樣的女子,實在太好了。

長路一步,紅綢千丈。將門忠烈女子徒步跋山涉水走出萬里長紅,只是紅綢再艷,喜事再大也是輕描淡寫的一筆,絲毫無法沖淡興國天空慘白的局面。

終於,公主到達朝恆國,同時,興國皇帝大手一翻,一言定乾坤。

「舊政策,體制完善,涉及全面不必修改。」

聖旨一下,所有的新舊爭論截止。

但是對於晏滋而言,所有的一切才剛剛開始。

和親公主不辱使命終於到達朝恆國皇宮,而該國的文武大臣以及皇帝皇子都已到場。晏滋背負着恥辱踏着陌生的紅毯一步步向未知的遠方前進。

行至三分之二,便下跪行大禮「興國和順公主拜見朝恆國國主,國主金安!」行禮規範,言辭和態度不卑不亢,舉手投足間果然充滿著泱泱大國的皇家風範。若不是提早知道來的是興國將軍之女,滿朝文武一定會以為真是個嫡親的公主。

可惜她並非皇室,所以上居的皇帝對此毫無憐憫之色,故意不叫平身反以尷尬的着裝諷刺。

「我說,興國是什麼意思?既然是主動要求和親,為何派來的公主如此寒酸。既無聘禮也無華貴服飾。究竟是泱泱大國已經衰落到此種程度了還是故意如此作為來譏諷我們朝恆國!」辛辣犀利的言辭充滿了濃濃的諷刺味。

師焰裳也聽得着實氣憤,同時又帶着點擔憂,下意識地看向晏滋。可是晏滋一直被紅蓋頭蓋着根本看不出她現在是何表情,不過想來也不會很好看。

對國皇帝的這番話無非是想藉機嘲笑興國,更棘手的是不能順着他的話說,否則就上當了,但皇帝發問又不得不回。反正師焰裳是無言反駁,所以更加擔心晏滋該如何應對。

紅綢之下的晏滋餘光瞥了一眼自己的着裝。的確這些天跋山涉水,再好的服裝首飾都免不了殘缺破裂的局面。不過這些無法遮擋她敏銳的智慧。

晏滋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沉着,談吐舉止毫無緊張之意「回陛下,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即便是一塊玉,在雕琢之前都是貌不驚人的。皇上連看都不看臣妾一眼又怎知臣妾是否可雕?我大興國乃禮儀之邦,和親之事茲事體大。公主出嫁自是紅綢千丈送親萬里。我朝與朝恆都是中土之國,文化差異應該不大吧。所以臣妾所言之事皇上應該更清楚無比。」

言辭鑒定果敢而且回答的十分巧妙,尤其是後半句根本就是含沙射影在諷刺朝恆國皇帝不懂規矩,沒有派出迎親隊伍之說。

對此,上座老皇帝有些尷尬,是他太輕敵了。想着興國已是掉毛的鳳凰沒牙的老虎不必太當回事。但今日和親公主一番話,倒是顯得自己太小氣,為本國丟了面子。

但同時也對這位並非皇親貴胄黃毛丫頭多了幾份好奇,他倒要看看這個喜帕之下究竟是怎樣一副尊榮。龍眼一掃,看向身旁的大皇子。大皇子立刻領會過來,走到和親公主面前,毫不客氣的掀喜帕。

沒想到這一掀開,裏頭的炯炯有神毫無畏懼之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而大皇子也是毫不掩飾的打探著晏滋。四目相對卻是充滿了敵意,晏滋依舊保持着不卑不亢的神色看着他,他則是有些詫異,率先凌亂了眼神,趕緊抽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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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華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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