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出了校門，安承軒並沒有直接趕去醫院，而是驅車駛向成佑靈的公寓。那丫頭到底怎麼了？怎麼會不說一聲就走掉了？他必須去問清楚。

半個小時后，車子到達成佑靈的公寓樓下。可是，令他皺眉的是不管他按了多少次門鈴，始終沒有人來開門。怎麼回事？不是說回家了嗎？怎麼屋裏好像沒人啊。

安承軒鬱悶地回到家，本來一天的休假全都沒心情了。

「寶貝，你怎麼才回來？」安母從沙發上起身。

「哦，出了點事！」他悶悶地回了一句。

「現在正好二點，那麼就去機場幫我送人吧！」安母賊賊地一笑，這個臭小子，還以為她不知道他和成佑靈的關係呢！嘿嘿，其實那次她在學校早就打聽過了，原來和依藤瑞是真的分手了，因為喜歡上了佑靈。哦呵呵……逃親的兩個人意外在濟州島相遇，這是不是叫作註定的緣分呢？

「送誰？」無關緊要的人，他才不會浪費那個時間。

「那個替你相親的中國女孩！」

「我為什麼要去送她？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嗎？」又是她，難道中國就沒有男人了嗎？非要跑到韓國來找男人。

「啊呀，你這個臭小子，怎麼說話這麼沖？你不去可不要後悔呀！」

「放心吧媽媽，我會後悔才怪！」說着他轉身要上樓。接着就聽到一句讓他震驚的話。

「哎，可愛的佑靈，這一次回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來韓國！」安母故意壓低到足以讓某人聽得見的聲音自語道。

「什……什麼？媽媽在說什麼？」他上樓的腳步立刻打了個180度轉彎，直奔客廳而來。他沒聽錯的話，她是在喊成佑靈的名字。

「喏，像佑靈這麼漂亮的女孩，你怎麼就看不上人家呢？」安母故意把手中的照片舉到他眼前，擺明了想刺激他！

「你……你說跟我相親的女孩是……她？」安承軒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沒想到啊！真的沒想到和他相親的女孩居然是成佑靈。哈哈……真是太好了！不過……等一下，剛才媽媽讓他去機場送的人不就是她嗎？那麼說，她要回國了？該死的！她居然要回國了！為什麼不告訴他？

前一秒鐘還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下一秒鐘他已風一般地衝出了大門。

看着兒子緊張的舉動，憋笑多時的安母終於放聲大笑起來。

該死的！沒有他的准許，她絕對不能離開！

安承軒緊皺着眉頭，車子飛快地在高速公路上疾駛。他一定要把她抓回來，一定要！這丫頭真任性，難道她就不怕他拿着合約去找她嗎？等一下，今天是幾號？呀，該死的，剛好是合約期滿的日子，難道她整天在數着日子，迫不及待地想要擺脫他嗎？她就這麼不喜歡他嗎？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嗎？

「吱——」

車子突然一個急剎車，停靠在了高速公路旁。安承軒不耐煩地抓了抓凌亂的頭髮，一臉鬱悶地垂下頭抵住方向盤。

……

「成佑靈，你在看什麼？時間到了，趕快進去啊。」看着伸長脖子努力想要張望些什麼的成佑靈，他只能無奈地在心中嘆氣。既然這麼喜歡人家，又為什麼要裝鴕鳥呢？這就是他們兩兄妹唯一的不同之處。「噢，來了！」失望的眼神一斂，成佑靈認命似的轉身。也對，她又沒告訴他，再怎麼等，也看不到他的人。

「佑靈，等一下！」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欣喜地轉頭，只見韓聖明和金哲言匆匆趕來。

「你們怎麼來了？」她應該沒告訴他們吧！

「呀，死丫頭，要走了居然也不告訴我們一聲，還當我們是朋友嗎？」金哲言一臉的抱怨，看他的樣子好像很想把她狠狠扁一頓。

「是啊，多虧安伯母打電話告訴了我們。」

「呃，那個……我就是怕人送嘛！所以才打算悄悄離開。呵呵……」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這個安姨果然還是「出賣」了她！

「承軒還沒到嗎？」接到電話的時候，說是已經趕來機場了。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真是……急死人！時間快到了啊！

「什……什麼？安承軒要來這裏嗎？」她瞬間亂了方針。

「他比我們先出發，可能快到了吧！等等他吧！」說着，韓聖明朝大門口張望了一下。

「那個……其實不用這麼麻煩了！要來的話早就來了！」其實要不是為了等他，她或許現在早就坐在機艙里了。比聖明他們先出發，早就應該到了，也許是趕去醫院了吧！

「佑靈啊，時間到了！」已經走進艙口的成佑赫再次催促道。

「噢。」

「佑靈，再……等一下吧！」韓聖明急切地拉住她的手。他不想她帶着遺憾回國，更不想看到好友錯過這段感情。

「聖明，謝謝你！」看着韓聖明急切的眼神，她紅了眼眶。

走上前，她輕輕地撲進他的懷裏。

「聖明，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善良？一直為別人付出，自己又怎麼能得到幸福呢？對依藤瑞，對我，你一直微笑着面對，就算心痛得無法呼吸，你卻依然把情緒掩藏在心底，不讓我們發現。可是……你真的當我們是傻瓜嗎？」她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自臉頰滑落。

「佑靈……」韓聖明的眼眶中開始泛出水霧，他反手緊緊地擁住她，彷彿要把她融進身體里。也許他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中國女孩，在這一刻，他只想緊緊擁着她，害怕她這一回去，就再也沒見面的機會了。

「聖明……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她帶着淚眼抬起頭。

「什麼？」

「以後……遇到喜歡的人，一定要爭取自己的幸福，好嗎？」

「……好！」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謝謝！時間到了，我真的要走了。」離開韓聖明的懷抱，她擦乾淚水，對一邊的金哲言笑了笑。

「金髮小子，雖然這兩個月中，我們的關係不怎麼友好，但是……還是很慶幸能遇到你們。我走了！再見！」

瀟灑地一轉身，她小步跑進了登機口。

「啊呀，死丫頭，非要讓我流眼淚才甘心。」看着佑靈的身影消失在登機口，金哲言尷尬地別過頭去，感動地揉着眼眶，卻正好瞥見柱子後面某個熟悉的身影。

「承軒？」他睜大眼睛叫了出來。

韓聖明聞言，急忙轉身，只見安承軒修長的身影靜靜地挨在柱子旁，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只是冷冷地看着登機口。

「為什麼躲起來？」韓聖明走到他身邊，淡淡地問道。

安承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轉身朝大門口走去。

「承軒！安承軒……」

對韓聖明的叫喊，他選擇忽視！出了大門，安承軒快速地鑽進車內，車子疾駛而去，把身後的人甩得遠遠的。

他不該來的，剛才在高速公路上他就應該掉頭回去的。可是為什麼……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難道不親眼看到她跟韓聖明的熱情擁抱，他就不甘心嗎？那麼……到現在他終於可以死心了吧！機場大廳內，他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看到她含淚撲到韓聖明的懷裏，兩人緊緊地抱在一起，多麼感人的場面啊！如果他出現的話，是不是會破壞這幅唯美的畫面呢？

哈哈……真是太可笑了！淚水不知不覺從他苦澀的笑臉上滑了下來……

安承軒黑著一張臉進門，安母興沖沖地從樓上趕了下來，卻發現兒子一個人回來，而且臉色陰沉得可怕，看來情況不妙啊！

「佑靈呢？沒見到她嗎？」雖然猜到了結果，但安母還是不死心地問道。

「走了！」他的聲音平靜得近似冷酷。

「那相親的事呢？」安母一愣，繼續問道。

「沒那個必要了。」因為她喜歡的人是韓聖明，而不是他。就連要回國了，也只告訴了韓聖明，在她心中根本沒把他當一回事。

看着兒子冷酷得近似獃滯的目光，安母再次愣住。

情況……怎麼會變成這樣？

半年後的正月——安家聚會！

自從成佑靈離開后，安承軒又恢復了從前的冷酷，甚至還變本加厲了。眾人全都疑惑了，就算兩年前從巴黎回來的時候，也沒見過他這麼消沉，而現在……他真的是受傷了。成佑靈的離開，對他的打擊真的這麼大嗎？

「啊，真是的，幹嗎把自己搞成這樣？」看着眼前這張明顯消瘦的臉，金哲言除了關心之外，還是忍不住挖苦了幾句。

安承軒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隨後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既然想着人家，為什麼不去追她回來？」金哲言不死心地繼續。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安承軒丟給他一個白眼，轉身把空酒杯遞給了服務員。

「呀，臭小子，你這是什麼話？」金哲言氣得眼冒金星，恨不得揮起拳頭跟他干一場了。敢情他是把他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居然這麼無視他的話！

「在說什麼呢？」在遠處注視着好久，見安承軒開口，韓聖明便微笑着朝這邊走了過來。自從那天出了機場，這小子就對他特別冷淡，愛理不理的樣子讓他恨不得打他幾拳，看他什麼時候會清醒。

「聖明來得正好，瞧這小子什麼態度？他……」

金哲言話說到一半，只見安承軒輕咳了兩聲說道：「去一下洗手間！」

果然，韓聖明一來，這小子就會找借口離開。

「為什麼我覺得承軒總是不願意見到你？」金哲言壓低聲音，像發現什麼大秘密似的，摸著下巴對韓聖明說道。

「你才發現嗎？」韓聖明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他還以為他早就知道了，這麼明顯的事情白痴都該看得出來。

「嗯嗯，呃不，當然早就發現了，我是想知道為什麼？」難道成佑靈回國跟聖明有什麼關係嗎？為什麼突然對聖明這麼冷淡了？這一點，他始終想不明白。

「原因很簡單，還記得佑靈離開那天，承軒應該在我們之前趕到了機場，所以……機場的一幕，他應該全看到了！」包括最關鍵的擁抱！若他猜得沒錯，安承軒一定以為佑靈喜歡的人是他，所以現在才醋勁大發，對他那麼冷淡。

「啊，我記起來了！那丫頭不是給了你一個感動的擁抱嗎？這就難怪了……」這回他終於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安承軒那傢伙也是個悶葫蘆，什麼事都埋在心裏不說出來，難怪會造成這麼多誤會。

「我想我該去和他好好談談了！」

說着，他轉身尋找安承軒的身影。最後在陽台上找到了他，原來一個人在喝悶酒，這小子……真是讓他無話可說。

「一個人喝酒不悶嗎？我陪你一起喝吧！」韓聖明搖晃着酒杯走到他身邊。

安承軒見他來，立刻就要轉身。

「等一下承軒！我們之間好像有什麼問題？」他不急着把真相說清，因為成佑靈離開的時候，他曾經答應過她，一切都要為自己考慮一下，所以現在……他決定懲罰他一下。

「是嗎？我不覺得。」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就是成佑靈。

「可是我怎麼覺得，自從佑靈離開后，你對我特別冷漠，好像不願意見到我？」

「有嗎？」他是故意不想見他，因為一見到韓聖明，他就會想起機場里的那一幕。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韓聖明憋著笑意，故意疑惑地皺起眉頭。

「你想太多了！」安承軒別過頭，飲了一口酒。

「後來我終於想到為什麼了……」他頓了一下，等待安承軒的反應。

「你想到什麼了？」

安承軒迫不及待的反應讓韓聖明忍不住笑意地轉過頭去。

「為了佑靈！」

「什……什麼？」他果然還是敵不過韓聖明的聰明和冷靜。對於他的心事，韓聖明總是能了如指掌。「以為佑靈喜歡的是我，所以對我有怨恨了，是吧！」

「難道不是嗎？」他終於承認了自己的嫉妒。看到兩個人在機場相擁，含淚道別，任何人都會認為這是一對戀人離別時的情景，他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

「當然不是！如果佑靈喜歡的是我，她就不會走了。」正因為她喜歡的是已經有了依藤瑞的安承軒，所以她才會不得已離去。她還說他傻，難道她就不傻嗎？為了成全依藤瑞的感情，寧願把自己的感情藏在心底帶回國。

「你……什麼意思？」他越聽越糊塗。是韓聖明的話越來越深奧了，還是他的腦子變笨了，反應不過來了？

「承軒是因為看到了機場的那一幕才誤會的吧！」

「那個……誰看了都會這麼認為。」

「但是好像只有你這麼認為。事實上，佑靈是為了感謝我才給了我一個擁抱！」羨慕吧！

「感謝你？她為什麼要感謝你？」他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

「感謝我配合她演了一場戲……」

韓聖明索性把一切事情都全盤脫出，讓這小子「死」得明白一點。看他以後還敢把心事往肚子裏咽，那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所以，佑靈一開始喜歡的人就是你，因為要成全你和依藤瑞，所以才選擇離開！」

「是……真的嗎？」安承軒的眼底開始綻放光芒。

「假不了！」

「可是，韓聖明……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耶？我有機會說嗎？」貌似他一直在忽視他，他哪有機會說，要不是今天他死皮賴臉地拖住他，還不知道這真相什麼時候才能解開呢？

「呃……那個……你就不會找機會嗎？」安承軒尷尬地紅了臉，卻還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錯誤。

「得了吧！接下來要怎麼做，看你的了！我先去吃點東西。」韓聖明藉機離開，讓安承軒好好想一想該怎麼做。

「老公啊，我說這大正月的，是不是該去向成老拜個年呢？」飯桌上，安母微笑着對安父說道。畢竟人家孩子都已經來拜訪過他們了，照禮節，他們是該回訪的。可是，他們這個不孝子卻偏偏死也不肯去中國，總不能讓他們兩個老頭去拜訪人家吧！

「是該拜訪沒錯，但是……難道由我們去嗎？」安父故意瞥了一眼正在默默吃飯的安承軒。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他替他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對象，居然堅決不去相親，真是的！

「哎，說起來這可真是難題啊！」安母也有意無意地瞥了兒子一眼。

「你們不就是想讓我去嗎？好吧！我去就是了。」安承軒斂去眼底的竊喜，故作平靜地答應了他們的要求。

「哦，是真的嗎？你答應去了？」安母聞言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喜出望外。

「是啊！為了避免被你們當成不孝子，所以就算死也得去，不是嗎？」他這回真的是死也要去中國了！就順了兩個老頭的意思，去相相親又何妨。

「你這是什麼話，大過年的，說什麼字不好，偏說個『死』字！」安父責備地白了他一眼。

「剛剛您不也說了嗎？」安承軒扒著飯，悠閑地丟出一句話，徹底讓安父語塞。

「你這臭小子……」

「老公你就別挑三挑四了，既然寶貝答應了，那麼就和成老約個時間吧！」她的未來兒媳婦……很快就能到手了！

「好吧！現在就去打電話！」

……

北京香山別墅區——成家。

大過年的，外邊張燈結綵，一派喜慶。成佑靈卻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哪也懶得去。手指不斷地按著遙控器，電視屏幕上的畫面隨着她的手勢，一幅一幅跳過。全台一百多個頻道都搜了一遍，卻沒有一個節目能吸引她的視線。也許她的視線根本不在電視上面，「啪」的一聲，她按下power鍵，屏幕瞬間變黑，身子一縮，她把整個人埋進了沙發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是老爸老媽回來了吧！她揉了揉朦朧的眼眶，掉轉頭繼續睡。前兩天接到了那個韓國泡菜父母的電話，說是這兩天就要來拜訪他們了！氣得她三天都不跟他們說話。

「說是明天上午的飛機，中午應該要來吃飯的吧！」

「哦，那就得好好準備一下了！」

成家兩老邊說邊進門，隨後跟進的成佑赫一眼就發現了躺在沙發上的成佑靈。

「我說丫頭，再睡就變成豬了，看到時候誰要娶你！」成佑赫一把抓起茶几上的薯片袋，舒服地坐上了沙發。

「變成豬最好，就省得去相親了！」

「喲！還記着這件事啊！我跟你說，這一次，你如果不去的話，可是會後悔的。」貌似他已經不止一次地提醒過她了。

「我也跟你說，你的話可信度只有百分之零點零……零一！」貌似她也不止一次地告訴過他了。

「又來這招！好，我不跟你說了，反正那個你所說的泡菜男明天中午到我們家了，到時候，你自己看着辦吧！」千萬別激動得昏過去就行，到時候還得麻煩他送她去醫院。

「放心吧！我會看着辦的。」明天一大早就消失，看他還相什麼親！

「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

「你該不會還喜歡著韓聖明吧！」

「我才不喜歡聖明。」

「難道你喜歡的是那個金髮小子？」

「笨蛋才會喜歡花花公子！而且我們還整天鬥嘴！」

「哦，那就……剩下安承軒了！說實話那小子確實不錯。」

「才……才沒有！」

「切。」

沒有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