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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_86338陳尹額上的汗珠漸漸匯聚到一起,簌簌向下滾落,流進領口中。陳尹抬手哆哆嗦嗦地擦了擦,低下頭時又有汗珠從眉骨上掉落下來。

半晌后陳尹艱難地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六叔……人老了,又一直……不在國內,你別騙六叔。」

陳恩燁的目光裏帶着不耐,他站起身來,將右手放在陳尹的肩上。

那重量瞬間使得陳尹有些悚然地回頭望去,這一眼正看到陳恩燁右手的指環,那上面的反光尖銳地反射進他眼中。

陳恩燁就按在他肩上,冷冷道:「六叔。你應當知道當年父親曾經被你們這些所謂的『兄弟』逼到什麼地步,我整個陳家不知道有多少現在壓根不在乎嫡庶的人,但父親不會……嫡庶是當年他能唯一壓制住三叔的東西,他直到如今仍心懷忌憚,為了保證住他的位置,也根本不可能作出自毀長城的舉動——把陳晨一個私生子重新扶正。」

陳恩燁居高臨下地看了陳尹一眼:「關於這些往事,你應該知道得很清楚才是。」

陳尹心中紛亂無比,然而不由自主地隨着陳恩燁的話語回想到了當今陳家的家主,那和陳恩燁如出一轍的銳利眼眸。

陳尹頹然低下了頭,他明白自己想錯了哪裏。

縱使陳晨在年少時曾經被扶正過,甚至作為繼承人培養了多年,但那只是因為陳恩燁當年身患重病而已;如今陳恩燁今非昔比,陳晨根本毫無機會,他只不過是困獸猶鬥,活在陳恩燁鋪設好的陷阱里而已。

陳恩燁嘲弄地笑了一聲,收回了手,現在他確定這位六叔已經徹底沒有反抗之力,便淡淡說道:「現在回去聯絡你的『朋友』還來得及,六叔,把你那條伸出來想絆倒我的腿收回去,回去你的新加坡。」

陳尹原本幾乎做好了被陳恩燁報復、被陳家拋棄、甚至被檢舉后鋃鐺入獄的打算,萬沒有想到陳恩燁將他輕輕放過,不由震驚地抬頭看去。

陳恩燁根本不看他,漫不經心地說道:「去把你最後一件活兒辦了,只要不想着在我的地盤上破壞我的佈置,你依然可以在陳家這棵樹上汲取養料。」

——攻堅者,圍三闕一。

陳尹早已有了退心,想到一敗塗地之後竟然還能夠完好地回到自己的地方,就滿心滿眼都是及時止損,將幕後主使的陳晨一股腦地出賣了出去。

十幾分鐘后,陳恩燁從茶莊中走了出來。

他戴着墨鏡,被陽光一曬,又開始暴躁地橫衝直撞,直到坐進車裏后隨便一翻手機,見到屏保上鳴夜傻乎乎的笑容。

陳恩燁:「……」

這照片是了某個早上的小朱雀,鳴夜抱着魂石睡了一整晚后,早上醒來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對着陳恩燁討好地傻笑。

陳恩燁無奈又寵溺地嘆了口氣,心想:現在在家裏做什麼?午飯有沒有好好吃?

陳少爺看了屏保好一會兒,才打開手機,收到一條消息:【陳少,關於封駿的資料也已經發進郵箱了。】

陳恩燁戴上藍牙耳機,撥通了一個號碼,接通后說道:「趙律師,現在有沒有事?」

對面是陳家專屬的一個律師事務所,接到電話后忙不迭地向著大少爺問好。

陳恩燁一手把著方向盤開車,一邊吩咐道:「你們應該也收到資料了,就一個小混混,就在思哲路附近廝混的。」

趙律師忙說道:「是是,收到了。陳少,需要我們整這個混混嗎?要拘留幾天,還是一個月。我剛看過資料,有證據的話我們可以起訴……」

陳恩燁不耐煩道:「煩的很,你們隨便找個被他勒索的人,派個人去免費打官司,搞進去三五個月就行了。記得找點硬氣的,把他糾纏到在這呆不下去。」

「陳少您這手驅虎吞狼實在是高超,就算咱們撤手了,受害的人也不會輕易放過他,這種混混要是壓不住被收保護費的人了,那日子也就混到頭了……」趙律師連拍了幾個馬屁,又討好地出主意道,「陳少,咱們是不是也通知一下劉局,在號子裏的時候也給他警告警告……」

「少做無聊的事。」陳恩燁冷冷道,「要的就是讓他們互相糾纏,別讓他發現幕後有人。要是主動伸手去打狗,狗急跳牆的時候免不了糟心到誰,再說,我還嫌打狗這種事拉低了身價。」

趙律師一疊聲應是,牢牢記住了吩咐便勤懇去辦事了。

陳恩燁總算是搞定了雜事,回到觀瀾別園的時候,也是下午最熱的時分了。

他首先去餐廳問了傭人,得知鳴夜一直泡在花房裏沒有出來吃午飯,但是抱着的一堆早餐還是沒吃完……陳恩燁哭笑不得,隨便吩咐了一句,將桌上幾個消暑的糕點包起來,帶着走去花房。

陳恩燁在後院快步走了片刻,此時此刻熾烈的陽光奇異地未能再使他心情焦躁,只是感覺暖洋洋有點犯懶。

他走到花房前,便正看見半透明的玻璃房中,一對雪白的羽翼正在快速地撲扇,彷彿在玩什麼遊戲似的,又靈巧又優美。

陳恩燁目眩神迷,入神地在花房外站了一會兒,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頭去看,是不是有傭人也撞見這一幕。

好在觀瀾別園當中除了他們,只有一名廚師兩名女傭。而且因為陳少爺厭煩人類的緣故,所以他們都習慣了躲著人走,除非實在有必要或者被傳喚的時候,否則主人家走在什麼地方,他們就會繞開去收拾別的地方。

陳恩燁不免心想:要不一個人都別雇了,怎麼能有除我以外的人看到鳴夜?……不,廚師還是要的。

陳少爺嘆了口氣,心裏綿軟又酥麻,刻意走到石板路上,發出的腳步聲便果然驚到了在花房裏玩得不亦樂乎的小朱雀。

鳴夜嚇了一跳,羽翼刷地便收了回去,下意識抱住了懷裏的花盆,怯怯地回頭看了過來。

陳少爺忍着笑,走進花房裏去,看見這空曠的花房中已經擺好了好幾盆植物,看樣子都被精心分配過了地盤。

在回來之前,陳恩燁心裏還想着,小朱雀什麼都不太懂,忙活着園藝這種活的時候,應該和其他初學者一樣一樣的,玩得滿身是泥,說不定臉上也髒兮兮的——嗯,一直乾淨整潔的小朱雀玩泥巴也一定很萌的……

不過這回陳少爺猜錯了,鳴夜依然乾淨整齊,雪白的上衣一塵不染。

他即使是第一次做園藝活的時候,也還是細緻又從容,衣袖整齊地挽好,每個盆栽都擦擦乾淨才去擺好,每隔一會兒就去洗個手,現在手上也沒有太多塵泥。不過,這種工作效率,也難怪過了這麼久也只伺候了這麼幾盆植物。

午後陽光,滿室溫暖,加上鳴夜溫潤優雅的身影,回頭看來時清澈的眼眸中掩藏不住的驚喜。

陳恩燁看見他溫柔地抱着一盆含羞草,幾乎要以為這是夢裏的場景,美好得讓人心醉——

直到小朱雀歡樂地喊了一聲「小恩燁!」然後興沖沖跑出花房的時候沒有注意到玻璃門被風吹上了……然後「咣」的一聲撞在玻璃門上。

直接懵了。

沒來得及阻止這一切發生的陳少爺心疼不已,又憋笑憋得險些岔氣,忙拉開玻璃門,摸了摸獃獃站住的小朱雀的額頭。

鳴夜懷裏還抱着那盆含羞草,額上慢慢泛紅了,暈乎乎地摸了摸自己撞出好大一聲的地方,疼得扁了扁嘴。

陳恩燁忙哄道:「很疼嗎?」

然而鳴夜並不是想哭,他只是糗得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好一會兒后,把懷裏的含羞草舉起來擋住臉,小聲地說道:「小恩燁,快看這個……他會害羞……」

陳恩燁忍俊不禁,很給面子地抬手摸了摸含羞草那小小一片葉子,看見它低下頭悄悄合攏,忍不住心道:嗯,挺像的……

鳴夜躲在盆栽後面,跟這含羞草如出一轍,羞澀地垂著頭。

小朱雀心想:嚶嚶嚶又出醜了……地球人太過分了,怎麼會把門都用全透明的玻璃啊,是不是故意的……

鳴夜把含羞草放好后,糗得面紅耳赤,都不敢跟陳恩燁並排走,就躲在他身後,恨不得把臉埋到他背上不讓人看見,一邊還偷偷摸摸地捏捏自己額頭上的小包。

陳恩燁便領着這麼個小尾巴,到客廳去把醫藥包拿出來,然而仔細一看鳴夜頭上的包不算嚴重,真給他揉了說不定反而變大,想了半晌后,決定用土方子。

鳴夜又傻乎乎跟着陳恩燁走進廚房裏,眼睜睜看着陳恩燁取出一個雞蛋,丟進裝着水的鍋里,煮起來了。

小朱雀沒明白陳恩燁是在做什麼,還以為他專門煮了個蛋安慰自己,不由眼巴巴望着鍋里,一邊對着陳恩燁討好地笑。

一小會兒后,陳大少取出那枚煮雞蛋,又親自給剝了殼。

鳴夜眼神發亮,繼而眼睜睜看着陳恩燁用小布條包住雞蛋,在自己額頭上碰了碰。

鳴夜:「……」

陳恩燁拿着這雞蛋在鳴夜頭上刻意滾來滾去,看着鳴夜的目光跟着眼巴巴地轉來轉去,忍俊不禁道:「好了,滾一會兒就可以了。」

小朱雀悶悶地哦了一聲,好一會兒后小聲問道:「那滾完以後,我可以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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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地球人豢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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