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詭異・碧月如絲

第五章 詭異・碧月如絲

楚聽琴那一喝,竟然讓所有的人都膽寒了。

月色還是憔悴著,像血流動在音樂上的聲音。許多聲音,寂寞夜的聲音,動物棲息的聲音,天空哭泣的聲音,顯得凄涼。

然而這些凄涼遠遠比不上聽琴的臉色。

他的臉色竟然完全白了。

其中有個青衫老人咳了一聲,說:「楚公子,我是名劍閣的……」

名劍閣成名數百年,是繼三大神殿的一個強大的門派,裏面不乏使用光系的高手,如果說當今大陸上幫派的實力,提到名劍閣,絕對在前十名內,如果發起威來,別人都會悚然變色。

名劍閣里每個人用的都是劍,而且他們的劍都能當作魔法師的寶物來用。

可是聽琴連瞧也沒有瞧他,冷冷地說:「我不管你是誰,我只是讓你們出去,別來打攪我。」

那個人已經氣得全身都顫抖起來,可是他目光盯着聽琴的時候,忽然失去了一切信心。

聽琴的手已經在空中作勢要劃出月形的形狀。

那月形,就像詭異的惡魔隨時可能吞噬他的生命。

青杉老人長嘆一聲,正要說話,聽琴已經厲聲地說:「我數三聲,你們都給我出去。一!」

名劍閣雖然是一個久遠的門派,而且在當今大陸上,敢惹得起的人絕對不多,可是名劍閣和月神殿來說無疑是小巫見大巫了。

但那個老人明顯是名劍閣成名多年的人,他既然能在數百位魔導師中有發言或者領袖的位置,難道就真的會被一個少年喝住嗎?

即使楚聽琴遠勝過他,可是這數百位魔導師的高手,難道還真的懼怕了他不成?

每個人都是有面子的,這個世界上,太多的人都是為了名利喪生的。

沒有人動。空氣是血的窒息,像蛇一樣刺激著每個人的心鼻。這個地方的血腥味太重了,裏面壓抑著鬼一樣的呼吸。

聽琴冷冷地說:「二。」

青杉老人目光對着聽琴的目光,聽琴的目光卻看着懷裏的芊芊,他的目光中全都是溫柔的氣息。老人原來準備咬牙一拼的,可是看到那個芊芊肩上的傷口,忍不住地說:「殭屍毒。」

殭屍毒和九九八十一斷腸毒、功散、子母連環都是十大奇毒之一。

聽琴看芊芊的目光卻似碎了的一樣。

青杉老人忽然轉身走了出去,所有的人面面相覷,卻終於都退出了大廳。潮水般的殺機忽然完全消失。

聽琴這個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是冷汗直流了,那九九八十一斷腸毒讓他開始全身痙攣,他忽然發現身體在逐漸僵硬。

南宮吟嘆聲說:「一喝之威,竟然驚駭百多魔導師,不愧為夢蝶少年。你可知道剛才那個老人是誰?」

聽琴淡淡地說:「他只是他,我是我。」

南宮吟說:「他是名劍閣的二閣主。大閣主已經十年不出現在大陸上了,而他的位置也相當於門派的掌門人了,想不到以他的個性,居然會屈服。換作任何人,有這樣的地位,可是僅僅憑你一喝,就後退出去,當真是膽小如鼠了。」

聽琴搖頭說:「他只是看到了芊芊中的毒而已。看得出來芊芊剛剛中毒,所以我一定要馬上把毒給逼出來,而且怕我分心,他這才退了出去。這個人目光如電,能忍氣吞聲,不愧為名劍閣領袖。」

芊芊拚命搖頭說:「琴哥哥,你已經中毒了。我寧願和你死在一起,你又何苦再折磨自己,也折磨我呢?」

南宮吟忽然悚然變色說:「這是……」

剛才倒下去的雲大仙的屍體竟然已經變得腐爛,然後他的頭和腳竟然緩緩變成血水!

聽琴吃驚地說:「化屍散!」

南宮吟看着那個屍體的手也逐漸被一分一分地化成血水,想衝上去,可是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冰冷!

聽琴喃喃地說:「十大奇毒居然接二連三的出現,難道當真是三山的人出動了?大陸危矣。」

南宮吟鐵青著臉,不說一句話。

聽琴又說:「可是既然雲大仙如此狡黠,他必然珍惜生命的很,怎麼會自殺呢,肯定是別人下的手。莫非……」

南宮吟雙手握緊,說:「難道說這裏面死的人中還有裝死的屍體?」

芊芊忽然胸口一陣惡痛,不覺地嘔吐出來。可是吐出來的都是黑水。

聽琴緊緊抓住她的肩膀,說:「不能再延誤了。南宮兄,幫我護法。」

可是這個時候門外已經走進來四個人。四個很普通的人,可是他們的臉上卻寫着冷蔑。四個人,都是三十歲左右,各個白衣。

南宮吟忽然冷冷地說:「白衣盟?」

如果在大陸上行走的話,一定不會不知道白衣盟,正如別人知道名劍閣一樣,他們是在三大神殿,四大雇傭世家之後可以列入前十名實力的門派。

四個人異口同聲地說:「正是。」

南宮吟變色說:「莫非你們就是白衣四傑?」

白衣四傑是白衣盟絕對一等的四大高手,他們據說每出一招,四個人都心意相通,而且無論面對誰,都是四個人同時出手。

以他們的實力,實在沒有什麼人可以阻擋他們,四個心意相通的人的攻擊和防禦,即使面對千軍萬馬,又有何妨?

如果說聽琴的實力可怕,神聖龍騎士飛天的實力可怕,可是這白衣四傑的合擊之力卻更可怕。

南宮吟知道如果這四個人聯手,自己絕對沒有勝算,可他還在站在聽琴面前,毅然地看着四個人。

四個人忽然目光齊齊地向剛才雲大仙的屍體看去,可是那屍體竟然已經腐爛的只剩下胸部一快了。那四人中有人厲聲說:「原來剛才你們拖延時間,是在毀屍滅跡。」

南宮吟知道無論如何再也解釋不清了,他回頭看了一下聽琴,聽琴正把自己魔法緩緩注入芊芊體內。南宮吟淡淡說:「我已經不需要解釋,既然是個圈套下得如此精密,我不跳下去就是枉對主人了。」

他在瞬間已經決定了,一定要護住聽琴。

★★★★★

當所有的人都走進來的時候,那個雲大仙的屍體已經完全消失了。像是從來沒有這麼一個人一樣,走得詭異。

那四個人正輕鬆地圍住了南宮吟。南宮吟的左手臂在三招內已經被折成脫臼。他的身上已經有十三處傷口。可是南宮吟咬緊牙關,依舊用身體護住聽琴的方向。他嘶聲道:「原來你們乘着聽琴為別人療傷,才敢進來。」

那四人齊齊變色說:「憑一個少年,他還不配。」

南宮吟說:「可是剛才你們不是退了出去嗎?」

那四人的面色都變得蒼白,有一個說:「剛才不過是看到名劍閣……」另一個馬上憤怒說:「名劍閣算什麼了不起,剛才不過給了他面子,可是他居然做縮頭烏龜。」第三個又說:「於是剛才我們讓他吃了小虧,所以他正在外邊調養。」第四個這才說:「以他的武功,也撐不過十招,雖然我們是猝然出手,可是就憑你的實力,嘿嘿。」

南宮吟乘他們說話的時候喘了一口氣,說:「你們竟然如此狠毒。」

四人中有人忽然咯咯笑着說:「南宮世家排行為雇傭兵團之中的第二,可是教出來的子弟怎麼如此膿包。」另一個人接着說:「膿包還不算,可是還不識抬舉。」第三個說:「既然如此,我們就廢了他,然後再廢了後面那個小子。」最後一個說:「後面那個小子聽說武功不錯,可是在關鍵時刻為了一個女子療傷,而不知道保護自己,實在是笨極。」

那四個人忽然一起笑着說:「笨極!笨極!」

四個人的話連續不停地說出來,南宮吟連打岔的機會都沒有。他們說的極快,卻又像是一個口拚命說話說出來,可是他們的聲音顯得又如此清晰。

四個人一起說完,身影一晃,南宮吟連人也沒有看清楚,忽然發現兩道巨強的閃電劈過來,他本來就機會避開,可是他的後面是聽琴,於是南宮吟只能站着。

而瞬間,兩道人影向胸口衝來。

南宮吟只覺眼睛發黑,喉頭髮甜,那四道威力一起撞上了他的胸口,讓他五臟六腑全都要裂開一樣!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再退一步,又自吐出一口血,然後踉蹌地退了三步,坐在地上,一口淤血又從口中撲了出來!

別人都已經不忍心繼續看下去了,眾豪也都以為他再也不能動了。

那四個人一起哈哈一笑,向聽琴坐的地方走去。

可是南宮吟又站了起來,奮不顧身地向四個人衝去。

四個人都「咦」的一聲,有一個說:「聽琴居然有這樣的朋友,果然不錯。」第二個說:「那我們是該欽佩他呢,還是該繼續蹂躪他呢?」第三個說:「其實讓他死得慘不忍睹,難道不也是欽佩他的一種方式嗎?」最後一個說:「即使怎麼欽佩他,可是敢對我們無禮,那簡直是愚蠢極了。」

四人說完的時候,南宮吟已經攻出二十六招,他幾乎用上了南宮世家的各種絕招,可是連四個人的衣角都沒有碰上。

四人忽然又是身形各自一動,然後南宮吟忽然被彈飛出去。然後他又想站起來,可是又跪在地上。他委實已經全身無力,看起來似乎連動也不能動了。他的嘴角溢出的血絲顯得是那麼猙獰,又無能為力。

四個人輕輕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南宮吟勉強地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欲墜,可是四個人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了,他們知道,南宮吟已經有心無力了,剛才他們的聯手石破驚天,實在沒有人在揠那麼的傷害還有能力站起來的,雖然他們看出了南宮吟是靠着一種意**站起來的,可是在他們眼中,他已經如同廢人一個。

當他們走過這個廢人的旁邊時,南宮吟忽然動了。

南宮吟的一手已經抓住其中一個的脖子,向下一絞,另一隻手如閃電般一拳擊中一個人的小腹。然後他的身體半個旋轉,一腿踢在第三個的下陰,這個時候雙手一揚,一道閃電已經把最後一個給劈中後背。

僅僅一個瞬間,白衣四傑已經重傷,都躺在地上了。

所有的人悚然動容!南宮吟決計不是四個人的對手,可是他的忍耐,他的計謀,已經令所有的人為之驚嘆!

這個時候南宮吟又自吐出一口血,身體似乎已經不能動了。

他現在實在是強弩之末了,可是數百魔導師卻沒有人過去,因為他們已經深深欽佩這個少年高手。

人群窒息著,但不多久后,終於有人說:「南宮吟,你今日過來是向雲山四醫賀喜的嗎?」

南宮吟點頭。

人群中那人又說:「可是現在只有你和楚公子活着,連剛才的雲大仙也死了。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為什麼聽到『南宮吟,你殺了我』?你怎麼解釋?」那人聲色俱厲,似乎貫注了內功,所有的人耳朵都翁翁直響。

南宮吟慘笑道:「那人也許是……假冒的雲大仙而已。」

他想了半天,實在只有想出這麼一個解釋。

那人嘿嘿冷笑說:「可是剛才還好好的雲大仙又怎麼會瞬間屍骨無存呢。南宮吟,你這個謊怎麼連你自己都圓不滿呢?」

南宮吟黯然垂首,不出一聲。

人群里有了騷動,有些人已經準備搶上來——他們已經看出聽琴的行功快要結束了,如果他過來,以他的實力,這些人都感覺到有些發憷。

忽然,剛才那個名劍閣的二閣主已經走了進來,眾人都去看他,似乎都等待着他的一句話。可是二閣主忽然笑着說:「你們很好。剛才我受人偷襲,你們居然沒有人肯吭一聲,現在倒好,什麼事情又都要我做主。」

他的笑聲里有一種慘然。

有些人已經低下頭去。他們修鍊到魔導師實在不易,經歷了無數風波,可是剛才他們卻只是看熱鬧,如何不羞愧?

聽琴忽然站了起來,南宮吟回頭看去,看到聽琴感激的目光,但聽琴終於沒有說出話來,他知道,他和南宮吟之間已經不能用一句謝謝來表達的。他那溫情的一眼,讓自己的眼眶都濕潤了——剛才雖然他在替芊芊逼毒,可是周圍的情況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他走過來,緩緩地握住南宮吟的手,說:「吟弟。」

南宮吟熱淚盈眶,他知道聽琴會永遠地把他當作兄弟了,兩個人雖然沒有結拜,可是他們永遠是兄弟了。

危難中,四隻堅定溫暖的手握緊。

可是聽琴忽然身體一軟,人已經栽在地上。要知道,剛才他替芊芊逼毒前,已經是精力憔悴了,中的毒讓他全身漸漸無力,替芊芊逼毒又幾乎用了所有的魔法,聽琴現在,實在連一個普通的人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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