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夜。天下第一世家「秋水長廊」的一個亭子前，倚靠着一個可愛的女孩，約莫十歲光景，正是個美人胚子。流轉的美目中一直寫着一種憧憬。

身為天下第一世家家主的掌上明珠的她，一直在想着今日在酒席上那個淡淡微笑着的少年，他眉角寫着一種堅毅，可是表情卻是那麼溫柔，像月色下的流水，對任何人都是那樣微笑，顯得溫文爾雅。

父親曾告訴她，那少年就是「玉童」蕭無。蕭無三歲可背誦出古詩上千首，四歲吟詩，七歲學劍，十歲時劍法已經可以挽出七朵劍花，要知道當今的絕頂高手也不過只能一劍挽出九朵。

而今，第一次看到蕭無的那素凈的微笑，她的心莫名一陣甜蜜的顫動。

酒席后，兩個孩子先後走出大廳，櫻蘭故意要試探那蕭無，回頭淺笑着說：「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她掠出秋水長廊，向遠處的荒山飛去，飛了半個時辰，而那蕭無還是不徐不急地跟在她後面，她心下吃驚，忽然一個踉蹌，失足向地上摔去，卻是蕭無身形一轉，把她輕攬在懷裏。

忽然，她看到草叢裏有條蛇閃出來，她嚇得把頭貼緊蕭無的胸口，說：「蛇……蛇……」

蕭無微笑着，身體一掠，飛了起來，同時手指一彈，一縷指風彈中蛇的七寸。

兩人無語，櫻蘭還是依偎在他的懷裏，而蕭無嘴角露出溫存的微笑，抱着她施展輕功飛回秋水長廊。

這一年，楚櫻蘭十歲，蕭無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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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驀然回醒，對自己說：「不會是他的，不會。」她咬着嘴唇，冷冷地說：「十五年來，你所殺七百九十六人……」

那魔教教主身形一窒，勉強地打斷她的話，說：「他們罪有餘辜。」

聖女正奇怪那教主怎麼會替自己辯白，要知道對方造成漫天血腥，而且從不屑理睬這派人士，她看着那教主深邃的眼神，心又是一跳，仍是咬牙說：「去年，荷樓你追殺玉劍少年七百里，你可知……」

那教主手不經意中輕輕抬起，拂了頸后髮絲，淡淡地說：「有些人我還不屑去殺。」他的目中忽然閃過一絲冷銳的光芒對着她，說：「聖女十六年前就享譽盛名，可是居然歸隱，難道你真的對塵世從不留戀？」

當看到那教主手習慣性的動作后，聖女全身忽然絕望而悲傷的一震，那平淡的心境完全破碎。「是你，是你嗎？……留戀……」聖女在心底訥訥地對自己說：「我何嘗不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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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開落千萬朵，在那唯美的梅花叢里，兩個孩子彼此嬉笑地打鬧在一起。最後倦了，櫻蘭輕輕地坐在那風骨冷傲的梅花旁，而蕭無輕輕地栽下一朵花兒插在她的頭上。

像是丈夫為妻子描眉般的和諧，櫻蘭淺笑着，輕閉着雙眼，享受那一刻的寧靜。

蕭無忽然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口，而櫻蘭紅著臉倏地站起，快速地跑開了。

蕭無緊張地跑上前，抓住櫻蘭的手，訥訥地說：「我……」

櫻蘭的手被抓住掙脫不開，連眼都不敢睜開了。她就這樣被蕭無抓着手，然後蕭無卻是束手無策地看着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櫻蘭輕輕甩開了他的手，自行向院門走去，她一直期盼着什麼，又害怕着什麼，就這樣腳下緊張地踩着地上的大理石的紋路，低低數着：「一，二，三……」

終於在第十三步的時候，蕭無跑過來，拚命地跑過來。櫻蘭的心急劇的跳動着，帶着溫柔的繾綣，最後她記得自己把手兒交給了他，而他在她耳邊告訴她，蕭無喜歡櫻蘭，生生世世。

彼此兒時的嬉笑，從那個秋季蔓延到冬季，就許定了那個美麗的諾言。

半年後，蕭無被他父親帶到了碧海黃沙城，便音信全無。而櫻蘭痴痴地想着那個諾言，就在「秋水長廊」的亭子前，憧憬了兩年。

兩年後，蕭無以單劍破了帝封寨，名震天下。龍俠名氣如日中天，而同時，龍俠蕭無在隨後一年寫下百首詞，字字珠璣，令所有人再度震撼。而蕭無那百首詩詞，同樣都寫了一個梅花間溫柔頑皮的女孩。

櫻蘭知道，他在思**她。

這是何等的幸福和期盼！櫻蘭拚命地去收集那些詩詞以及蕭無的事迹，她忽然明白，蕭無是命中主宰她的人，和蕭無有關的一切，慢慢成為她的生活。每一次蕭無又打敗了一個武林高手，或者又寫了一首凄迷委婉的相思詞后，她的心都興奮著，而在沒有他的消息里，她在苦命思**。他的詩詞她每天都誦讀著，不時地微笑着，甚至笑出聲來。那種甜蜜帶着希冀，無邊無際。後來他的詩詞她都能倒背如流，而這一切，蕭無根本沒有預料到。

就這樣的時光，月色繾綣地看着花下櫻蘭的影子，感覺着她的相思，輕輕走動了四年光陰。這四年內，櫻蘭知道自己夢到的只有他，也知道了他手上有個抬起拂頸后髮絲的動作，知道他喜歡喝綠茶，喜歡在雪中在亭里小酌，更知道，他的嘴角永遠帶着那絲溫存的微笑，對朋友，對敵人。

而當櫻蘭十六歲的時候，一件讓櫻蘭悲痛遺恨終生的事情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