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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凡茫然地搖頭,「我所在乎的那些人都與皇權有關,我做不到袖手旁觀。」

「少主以一人之力又豈能力挽狂瀾?」白衣近乎漠然地說,「只有放下,才能得到。」

「成事雖在天,謀事卻在人。事在人為嘛……」落凡自嘲一笑,「何況,我做不到白大哥那般超脫。」

白衣只是聽着,心道:一股執念,究竟是福是禍——

落凡惘然轉身,看着不遠處的靈堂,不禁又潸然淚下,「大哥他,死的太冤了。」她心中說,大哥,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那一瞬,落凡清靈澈然的眸子,布著怨毒的恨意!

恍惚看見,那似是錯覺,剎那消失於悄悄降臨的暮『色』中。

回到自己的廂房中,落凡換好了衣裳開始收拾細軟,未幾,門開,抬頭見是伊娃,端著晚膳過來的。

落凡急忙站起來,欲接過托盤,伊娃卻雙手一閃,笑着說,「凡兒,你身子弱著呢,這些事,你就別跟我搶著幹了。」落凡無奈,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伊娃放好晚膳,說,「凡兒,愣著做什麼,過來吃……」不經意的轉眸,看到榻上包袱,她驚訝道,「凡兒,你收拾東西做什麼?」

落凡淡笑,「京城的事未了,我得及早趕回去,以免有什麼變故。」

伊娃立時雙眼一瞪,走過去拉着落凡的胳膊,有些氣惱地說,「凡兒,你怎麼這麼不珍惜自己的身體!你傷還未好還要去奔波,你還要不要命啊!再說了,京城裏能有什麼事要你『操』心的?!憑你的身手,來去皇宮自由,無人能擋,那什麼破貴妃的名號還能攔住你不成!」

落凡拍拍她的手,輕言細語道,「我知道你關心我,可實在有太多事讓我放不下心,我必須得回去……」

「有什麼放不下心的!」伊娃惱地打斷她,「誰當皇帝誰當太子誰受寵,跟你有什麼關係啊?!那個龍舒翰,他若是連這些事都還要靠你才能搞定,就算他做了皇帝也不見得會是好皇帝,還不如讓給別人呢!凡兒,你就別瞎『操』這些心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養好身體,其他的事,通通不許管!」

落凡氣滯,心道:若是現在還不管,將來,只怕是想管也沒機會管了!可這話,她是斷斷不能說與伊娃的!

「好啦好啦……」見落凡不說話,伊娃還以為她動搖了,立刻笑拉着她往桌邊走,「天大的事也要先吃飯是不是?何況你還是傷患呢!什麼也阻擋不了你吃晚飯!」

落凡無奈地被伊娃摁著坐下,她心知,跟伊娃說得越多,她越是不會讓自己走……所以,也只好現在順了她的心,「半夜出逃」了。

拿起筷子沒吃幾口,就見上官雲斐面『色』不善地走到了門口。

伊娃見落凡看着門外,也回過頭,看到上官雲斐一臉的不郁,奇怪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上官雲斐像是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鬱郁道:「心中氣悶,不知該去往何處,就想着到這兒來坐坐。」

伊娃嗔了他一眼,有點諷刺道,「你堂堂永樂侯世子,誰敢給你臉『色』看啊?!」

聽着伊娃半諷的話,上官雲斐很是無語,可她既然這麼說,他就可以進來了,是不是?這樣想着,人已進來,在伊娃身旁坐下,像個孩子般不高興地說道,「還不是那個什麼竹子!我好心去拜祭皇甫譯,卻被她冷言冷語地趕了出來!她還真當自己是這兒的女主人了!」

看着上官雲斐此般模樣,似又變成當年那個有點痞氣的少年,又有點想要博得伊娃的同情關心,落凡看着,有些許欣慰。

聽了上官雲斐的話,伊娃微有些驚訝,后又似釋然,說道,「人家正傷心着,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你還偏偏去毀掉人家的希望,沒殺你都算你幸運了!」

上官雲斐有些驚奇,一瞬后又好似明白,嬉皮笑臉道,「還是夫人聰慧。」

伊娃怒地瞪了他一眼,斥道,「誰是你夫人了!」

上官雲斐笑嘻嘻道,「我們婚約未解,你當然還是我夫人了!」

未顧及他二人打情罵俏,落凡不緊不慢道,「你不知竹子是什麼誰?」是時候解開竹子的心結了!不然日後,竹子就真的只是一個人了。

上官雲斐怪異地看着落凡,「我怎麼知道她是什麼人。」

「她是你同父異母的姐姐。」落凡平靜地看着上官雲斐。

上官雲斐與伊娃同時瞪大了眼睛盯着落凡,其震動不言而明。

還是伊娃先回過神來,「凡兒,你,你,你沒開玩笑吧?」

落凡只淡笑,看着上官雲斐,說道,「小時候的事雖然忘了,可不代表它沒有存在過。」

上官雲斐看着她,有些茫然,又有些痛苦,「我只記得小時候,很少看到爹,他不喜歡我娘,也不喜歡我……」那些久遠而苦澀的記憶似推開了年代的塵土,一點點在他腦海中清晰呈現,「好像曾經,有個姨娘,……」他皺着眉,似乎回憶地很是困難,「好像,好像還有個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小女孩……」

伊娃看得心疼,雖然自己沒有娘,可自小都有爹爹疼愛,還有水府一大家子人的關心,所以,從上官雲斐的隻言片語中,她都無法想像,這樣一個侯府世子竟然有着這樣晦澀的過去。

她想要身手抱着他,可終究,在指尖觸及到他的背時,一陣冰冷與刺痛感從指尖傳來,說不清其中緣由,可她,退卻了。

上官雲斐似沉浸在苦澀的童年,有些痛苦,卻走不出。

孩提時代,本該是受盡父母寵愛的少爺,卻因着一個女人,一個女孩,他甚至見不著父親的面,總是瞧見母親暗暗抹淚,只有爺爺疼惜。

那個時候,他是嫉妒那個可以被父親抱在懷中的小女孩的吧?

只是,年代已經太久遠,那時還不懂的孤獨與渴望現已無法體會,也不願體會。

上官雲斐慢慢睜開了眼,眸內一片清明,他舒了口氣,平靜地看着落凡,靜靜地說,「原來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多麼平淡的一句話啊!卻也讓落凡無法揣測他的態度。

上官雲斐淡淡一笑,眸內沉靜如海,「她惱恨著上官家,卻不知我也嫉妒着她。」

落凡心下一松,他這麼說,就意味着不排斥竹子了……癥結所在,就是竹子了。「她是一根筋,轉不過彎來,還要你多多忍耐。」

上官雲斐眉梢微挑,「你是要我和她姐弟相認?」

眸子微垂,落凡眼中閃過一絲傷心,「如今大哥走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依靠,就是你們這些親人了。」

上官雲斐看着她,眼波意味不明,「落凡,我真不知是該誇你善良還是該罵你愚昧,她待你那般惡劣,你卻還要幫她。你以為你是救世主啊,什麼為國為民的大事,家門宅斗的小事你都要摻和一腳,你怎麼不先幫幫你自己啊?」

聽他這般不善的口氣,伊娃也有些惱他,可想着他說的那些話,不也是自己想要勸凡兒的嗎?於是,她語重心長地附和道,「凡兒,雲斐說得對,天下這麼大,萬事皆有解決之法,不是什麼事都需要你『操』心的!你瞧瞧你自個兒,都虛成這樣了,還『操』心着別人奪位的事!別說他罵你,我都想罵醒你!先把自己照顧好再說吧!」

頭一次見伊娃和上官雲斐一個鼻孔出氣地數落自己,落凡都有些意外,更別提上官雲斐了,他瞧著伊娃的眼神,都快漾出艷麗的桃花了。

「看什麼看!」伊娃被看得不自在,免不了一記兇狠的眼神丟給上官雲斐。

落凡在一旁看得欣慰,淡淡道,「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只是……」她差點就說什麼「生命有限,竭盡所能吧」這樣的話了……她嘆了口氣,道,「只是我確實對不住竹子,不為她做點什麼,我過意不去。至於『他們的事』,如今是我已身處漩渦,身不由己了。……罷了,你們若是想要我少『操』點心啊,就早點和好吧,那樣,我也放心些。至於竹子的事,雲斐你就看着辦吧。」

乍一聽落凡提到自己,伊娃還有些羞惱,面上一坨微紅襯著這一身素服格外顯眼,可仔細一想,說點不吉利的,怎麼聽都覺得她這是彌留之際的囑託啊……

這一想,伊娃渾身『毛』骨悚然,明明是炎炎夏日,卻覺得背脊發涼,心尖都冒着寒氣。

反觀上官雲斐倒是沒留意這麼多,聽到落凡的話,倒是樂顛顛地保證似的說,「放心,我們會和好的!」

兀自渾身發寒的伊娃根本沒注意到上官雲斐說了些什麼,自然也不會如同之前一樣反駁他,這倒讓上官雲斐高興不已。

落凡看着他倆,微笑道,「伊娃,你都照顧我一天了,也該去看看孩子了,我就在這兒吃東西,哪兒也不去,你放心好了。」

一想起小星星,伊娃母愛泛濫,想着都一天沒看到她了,都想死她了,似恨不得立刻見到她……既然凡兒都保證要好好休息了,那就容許她稍稍離開一會兒吧。但是,她仍然板着臉,「你可是保證了的,要好好休息!若是一會兒我過來沒看到你在休息,哼!看我怎麼里,只能與飛禽花草為伴。

「少主,」白衣溫言勸道,「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老話說,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不是你願意『操』心,就一定有好結果的,順其自然吧。」

落凡一想,大概真是這個理,何況竹子還不一定願意自己『操』心她的事呢。落凡微微一嘆,道,「日後,就拜託各位多多照拂竹子了。」

白衣點頭一笑,「這是自然。」

……

聽了白衣的話,落凡在山莊里安心住了一兩天。

這一夜,圓月朗照大地,清風沁人。

山莊內,除了竹子的所有人,都覺得皇甫譯的離開,並沒有讓大家多麼的悲傷,只是,也不會有多少開心罷了。

伊娃和落凡在廂房內逗著小星星,說着一些體己話時,上官雲斐突然來了。

雖然這幾日,似乎伊娃和上官雲斐也會像常人一樣交流,可總少了些什麼。

而今夜,似乎是心有靈犀的感應,也似乎是女人特有的直覺,伊娃總覺得會發生什麼,所以當上官雲斐出現時,伊娃微微紅了臉龐,襯著一身素服,格外誘人。

落凡瞧這架勢,也能猜出個兩三分,自然會很自覺地給他們一個二人世界,只是她想離開,卻被上官雲斐攔住了,他還說,「落凡,你就在這裏,為我們做個見證吧。」落凡心下瞭然,自然樂意。

只是一旁的伊娃,看着小星星的目光似要溢出溫柔之水,那張絕美的面容因着這一點酡紅,因着這一抹嬌羞,更顯得美艷動人,美艷不可方物。

因着伊娃是蹲在小星星的搖籃床旁,所以上官雲斐也蹲在伊娃身旁,然後在落凡極為震驚的眼神中,她看着上官雲斐曲下一膝,他竟然單膝跪地……

都不知他從何處學來……

伊娃也看得震驚,他,他這是做什麼?

上官雲斐卻是神『色』如常,只是雙眸中微微顯出緊張之『色』,只見他小心翼翼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攤在掌心,掀開布包,是兩隻碧綠的翡翠鐲子,在燭光下,幽幽綠『色』,熠熠生輝,卻又顯得是那麼的古樸厚重,似乎承載着許多感人的悲歡離合與動人的情話。上官雲斐微微手動,伊娃似乎看到鐲子內側有些雕刻過的痕迹,好像有字,卻已看不清其中字跡。

只聽上官雲斐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說,「這是百多年前一對相愛的男女的愛情信物,他們曾經許諾,男子要守護女子一生,直到白頭,傳說,如果能夠找到這對手鐲,誠心許願,就會得到他們的祝福,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我找到它們,也許下心愿了……伊娃,原諒我,我們,重新開始,好嗎?我永遠,不會再不相信你,永遠不會,再傷害你……」

伊娃看着他,眼波『迷』離,霧水在眸中輕閃。

她看他,脈脈含情;

他看她,深情不悔。

落凡終於明白,為何那夜初看到上官雲斐時,他衣衫襤褸,原是為着這一對手鐲,吃盡苦頭。

她想,這個時候,她該離開了,於是,她輕輕地,從房中退了出去,輕輕掩上門,留這一方天地,給他二人。

她慶幸著,當初沒有因為憤怒徹底斷絕兩人的後路,才會有今日破鏡重圓的喜事。至於上官威么,量他也再沒什麼力氣去破壞二人的感情了……

落凡從房中出來,走到院落中,仰頭看着天上明月,好似,這一貫冷情的月,今夜也變得溫和了。

低眸間,忽見牆邊一道人影閃過,確切地說,是一個人從那裏經過,可落凡卻看得心動,人已不由自己控制地邁過去攔住那人,「你是誰?」

那人身姿挺拔,卻好似不得不低下頭顱,好像有些怯懦地說,「我,我只是一個下人而已。」

看此人剛才的身法,好似有些武功底子……可燕雲山莊這等天下第一庄,各個都是奇人高手,這等下人會武功也實在是尋常事,可落凡,憑着女子特有的細膩與直覺,就是覺得這個人有些奇怪……

落凡近乎固執地說,「抬起頭來。」

那人似有不願,似乎想要溜走,卻是敵不過落凡舉世無雙的輕功。

落凡將他攔在牆角,眼裏竟然閃動着渴望,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幾乎顫抖,「你抬起頭來!」

那人似下了決心,抬頭,一張平淡無奇的臉,過目即可忘的平凡。

只那一雙星目,風流中似微帶一絲邪氣,每每讓人看着,都會不由自主地幻想着他唇邊一抹不羈的笑意。

「你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落凡激動地落出淚來,在月光下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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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妃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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