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由於昨晚幾乎沒睡，劉亮早上起來，頭就特別的沉重。他昏昏沉沉地去了醫院，在路上給陳英買了早餐。

陳英虛弱的身體慢慢可以在房間走動了。她站在病房的陽台上，一陣涼風讓她顫慄子一下。她看着太陽從東邊慢慢升起，天空被染成一層絢麗的紅色。這座新城在朦朧中慢慢開始閃爍著金燦燦的光芒。

她看着眼前日新月異的城市，自己彷彿有一種隔隔不入的感覺。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來到這座城市一年多了，沒想到自己的命運發生了那麼大的變化。曾今的丰姿綽約，完全被毒魔折磨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身驅是復生了，但靈魂已早早飄走，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再說今後的生活將會怎樣，埋在心裏的愛還可能復甦嗎？染上的毒癮有可能戒掉嗎？她苦笑了一下。

晨曦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猶如照在一朵完全被凋謝的玫瑰花上，給人凄凄涼涼的感覺。

「陳英，早上的風還很涼，別着涼了。我買了你喜歡吃的魚粥和蒸餃。」劉亮拿着早餐來到了陽台上，一隻手拉着她的手，想把她拽回病房。

她放開劉亮的手，只是瞥了一下他，說：「我想站在這看看。」

「待會太陽完全出來了，我再陪你來晒晒太陽。」劉亮又拉住她的手，硬把她拉回了病房。

陳英坐在床上，看着劉亮將魚粥和蒸餃拿出來，就想起了在學校時，他天天早上去食堂給她買早餐，並送到她琴房的情景。那時侯他的神情與現在是一模一樣，只是自己完全變了。劉亮轉過身來，看見她愣在那看着自己，就笑了笑說，是不是想起我在學校給你送早餐了？他坐了下來，感嘆說：

「時間過得真快，這一切彷彿就像是昨天！」

「劉亮，如果這一切真還是昨天，今天我就會義無反顧地跟着你，永遠不離開了你！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葯，這個昨天離我們太遙遠了！」陳英說着就低下了頭，眼淚掉在了她那乾癟的手上。

劉亮看見自己一席話，又牽動了她傷感的情緒，他在她旁邊坐下來，抓住她的手說：「陳英，我不離開你了，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陳英抬起頭，眼淚汪汪地說：「劉亮，我知道你是好人。但眼前這一切永遠是不可能！我清楚自己，你現在賜給我的不是愛，而是同情和憐憫！」

「你要相信我，我們畢竟真心地愛過！」

「我們的愛已成了過去，過去的一切不能代替現在！」

「我們不說這些了好嗎，你現在趕快吃早餐，待會就涼了！」劉亮起身把魚粥端給她。

陳英用手一攔，差點把整碗魚粥都倒在了地上，一些魚粥濺在了劉亮的身上。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沒有味口！」陳英馬上站了起來，尷尬地從床頭柜上拿出紙巾給劉亮擦着衣服。

「沒關係，我自己來。」他接過陳英手上的紙巾，擦了起來。

這時李虹來到了病房門口。她看見陳英尷尬地站在那，劉亮正擦著身上的粥。他擦完身上的魚粥，在勸陳英吃早餐。

陳英剛想端起粥，看見李虹來了，就站起來。她與李虹打着招呼，劉亮也與李虹打了一聲招呼，就提着開水瓶去打水了。

劉亮出去后，李虹勸陳英趕緊喝粥。陳英慢慢喝着粥，對李虹說：

「李虹，你幫我勸一下劉亮，叫他回去。我現已在恢復階段，沒有什麼事，不需要他照顧了，而且過一段時間我要去戒毒中心了，我不想影響他的生活。你也趕快回去，不要影響自己的工作。」

李虹說：「好了，不要說那麼多，你最重要的就是把身體養好，一切事就順其自然吧！」

醫生開始查房了，劉亮和李虹告辭了陳英，說查完房再來陪她。

劉亮和李虹來到了醫院一個花園的亭子裏坐下。他們又談起了陳英。劉亮把他的打算告訴了李虹。李虹並沒有感到奇怪，也是在她的預料之中，她太了解劉亮的善良了。只是她感覺這樣太委屈了他了，不願看到他是這樣選擇的。

李虹說：「那你考慮過艷雯的感受嗎？」

「那你要我怎麼辦？你不覺得陳英很可憐嗎？」

「你這是同情和憐憫，而不是愛！再說，你就能保證陳英會接受？你不要太自以為是了，剛才陳英還要我勸你回去。」

「你說的話怎麼與陳英說的一樣？我了解陳英，她是在為我想，所以我更不能放棄她！」劉亮固執地說。

「你這樣說，我就無話可說了。還是順其自然吧！我明天要回去了，我會找機會向艷雯解釋的。」

又過了一周，陳英身體恢復得很好。劉亮瞞着陳英，托王玉潔幫聯繫調動工作的事，王玉潔一口答應了，並問他這一切真的都想好了，不後悔？劉亮頭雖然搖得不是很堅決，但還是搖了。

這一周，劉亮一直沒給艷雯通電話，內心極為痛苦和複雜。有幾次忍不住跑到公用電話亭，拿起電話又放下了。特別是晚上在酒店，躺在床上，沒有一刻不在思念著艷雯，同時一種自責猶如時鐘里的秒針，不厭其煩重複地轉着。

他無數次撥著艷雯家裏的電話號碼，每當撥到最後一個數字，心跳得如小鹿似直蹦，一種意識又強迫他又放下了電話，同時眼淚不自然的流了下來。

他就這樣受着一種情感的煎熬，人一天天瘦弱下去。這一切陳英都看在眼裏。

一天晚上，劉亮在酒店接到北京周豐翔的電話，對方很關心地問了一下陳英的病情。又相互寒暄了一下，並建議他有機會可去北京發展，他可以幫他。劉亮放下電話，雖然對方什麼也沒說，但知道對方可能是在摧那組油畫了。

第二天，他告訴陳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回去辦，過幾天他就會趕過來。他又給王玉潔打了電話，請她抽時間照看一下陳英。

劉亮回到湘州，就給陳龍偉電話，請他過來幫忙一起去寄那組油畫。陳龍偉接到他的電話，就開玩笑地說，他好像突然消失在這個地球上了。並抱怨他如再不回來，艷雯就是顏國文的了。當聽到他決定賣油畫，更是吃驚不小。於是急匆匆地來到了劉亮畫室。

劉亮把陳英所發生的事都告訴了陳龍偉，此事確讓陳龍偉吃驚不小。他拿下眼鏡，用衣一角不停地擦著，又不停地張着眼傻看着劉亮。他深深地為陳英這一切感到痛惜，更為劉亮的選擇無法理解。

「你們的愛都已完了，而且你也為她做的夠多了，為什麼還要搭上自己的幸福？」陳龍偉無不遺憾地說。

「人有時不能只想到自己。陳英之所以這樣，也是因為我，如果不是守着我這份愛，她應該是過着很幸福的生活。」

陳龍偉眼盯着劉亮，彷彿眼前的哥們自己都不認識了，他說：

「你真是一個偉大的男人！你知道嗎？你現在僅僅是同情和憐憫，才想到與她重歸於好，你這樣可又傷到了另一個一直在愛着你的女人，這樣你會後悔的！」

「我知道自己是同情和憐憫，不是愛。但我又有什麼辦法？後悔就後悔吧，我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劉亮說：「好了，不說這些了。艷雯還好嗎？」

「我聽曉雲說，她的心情糟透了！她還一直為自己上次撂你的電話而後悔，你既然一個電話也不給她了。」陳龍偉又取下眼鏡，用衣角擦著。接着說：

「顏國文抓住這難得的時機，天天陪着她，我真擔心陪出問題來。」

「那我也沒辦法！你千萬不要告訴艷雯和曉雲，說我回來了。」

陳龍偉把眼鏡架在鼻樑上說：「你這次回來就不想去見見她？你應該把這一切告訴她！」

劉亮搖了搖頭說：「我現在去找她，只能給她帶來更多的痛苦，我如果看到她那樣，我就無法下決心！時間會解決一切！」接着他告訴陳龍偉為什麼那組油畫要賣掉。陳龍偉感慨地說：

「你為陳英做的真夠多了，你真的不要把自己的幸福也搭進去了，希望你慎重地再考慮一下！」

劉亮把畫寄出去后，又把自己這次去深圳的事情向曾錦春館長彙報了。但並沒有說出自己的選擇和想調動工作的事。曾錦春很同情和理解他，並支持他把事情處理好。

劉亮在家休息了幾天，一天早上又踏上了南上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