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禮物

太陽開始向西墜下的時候，我終於看到了那座城池。

「我們走了快一個月，就是要到這裏嗎？」月凈沙不確定的道。

我平靜的道：「對，就是這裏。」

「噢！這麼說，我們已經到了目的地，那真是謝天謝地了。」她的語氣有點出乎我意料之外。

我停下來，轉過身去，聲音透過面具：「那裏面應該是與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樣的一個地方，你真的決定要我和一起進去？」

她愕然道：「為什麼不？我跟着你走了這麼遠的路，從最北邊一直走到這裏。這個銀頂城，我以前似乎聽人說起過，聽說這裏的商人非常喜歡我們的茶葉和絲綢，後來這裏似乎發生了戰爭。」

接着她抱怨道：「這一路上跟着你真是悶死了，每天和你說過的話最多不超過十句。」

我冷冷的看着她，這個女人的話真不少，但看來她對這個大陸的事了解卻並不太多，這裏以前被埃拉西亞人稱作露西莉絲耳畔的一顆明珠，女神賜予的銀頂城。在那場戰爭后則被稱為卡奧斯大人頭上的魔冠。

「那裏是屬於亡靈族的領域，裏面有非常多的骷髏和殭屍，如果你現在決定離開還來得及。」我淡淡的道。

她睜大了雙眸，然後遲疑起來：「你不會騙我吧？骷髏和殭屍？聽起來挺嚇人的。」

我轉過身去，心中暗悔，早知道如此，我真的應該早一點告訴她這些。離開得太久了，我都忘了女孩是最討厭和懼怕這些東西的。

「不對，等等我，如果真是這樣，你為什麼非要去那裏？」

「我是去做筆交易的。」我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後面卻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我已經能清晰的看到銀頂城的城門，寬闊的城門敞開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竟然有許多的人在自由的出入。我皺了皺眉，怎麼會是這樣？難道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埃拉西亞已經奪回了銀頂城，又或是被其他什麼勢力佔據了？但明明上次遇到的路人告訴我，銀頂城仍在亡靈族手裏的。

我沉思了一下，身旁卻有人輕輕的踫了踫我，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那個仍然不肯死心，非要跟在我身後的異族女子，耳邊果然響起她的聲音：「你果然是騙我的，這裏很熱鬧啊，我們快進去吧，正好我可以向人打聽打聽我朋友的消息。」

既然已經來到這裏，無論如何都應該進去看看的，我點點頭，跟着人流向城內走去。走進城去，發現城內的人更多，一切次序井然，行人安靜，酒館也仍然是那樣吵鬧，只是似乎少了點什麼，難道銀頂城真的已經不屬於亡靈族了？

「這位大叔，你知道不知道這樣一個人？」我的思考被月凈沙的聲音打斷，不知何時，她已經拉住了一個胖乎乎的行人在詢問。她所來的那個地方和我們所用的語言非常的接近，能以日常的用語進行交流，只是由於文化上存在差異，有些既拗口難記又生澀的東西便讓人非常難以理解了。

看來她非常的不走運，得到的答案讓她非常的失望，於是我大步走了上去，向那人問道：「現在是誰在統治銀頂城？」那人聽到我的問題，像是遇上了這世界上最令人驚訝的問題。「誰是這裏的統治者？當然是亡靈族。不，好像不對，我們也應該算是這裏的統治者。好像還是不對，統治者還是應該是亡靈族。」

「到底誰才是這裏真正的統治者？或者說亡靈族是否還在銀頂城內？」我重覆了一遍我的問題。他連忙道：「亡靈族當然還在這個城內，不過他們在西半城。」

「西半城？」

「是的，看來你至少有五年沒有來這裏了吧？這也難怪，自從銀頂城落在亡靈族手裏之後，來這裏的人少了許多，即使是現在仍然比不上以前。」

「對了，他說這裏有骷髏和殭屍，為什麼我一個都沒有看見？」月凈沙突然插嘴道。

「骷髏和殭屍嘛，當然有，不過現在沒有發生戰爭，你當然是看不見的，這裏已經有三年多沒有發生戰爭了。被亡靈族佔領后，埃拉西亞只攻擊過這裏一次，卡爾莫達將軍頭破血流的回去了，亡靈族則又增加了不少的骷髏兵。」那個行人道。

「你的意思是說，你們真的是被一群骷髏和殭屍統治著？難道你們不害怕嗎？」月凈沙半信半疑的道。

「害怕？以前會，最開始的時候我害怕極了，但現在，我為什麼要害怕？以前我們要向國王和領主交納高額的稅金，那可是我們的血汗錢，現在只象徵性的向議會交納一點點。」

「為什麼？」月凈沙好奇的道。

他聳聳肩道：「你什麼時候看見過骷髏和殭屍對金錢非常感興趣的？被佔領的第一年裏，我們害怕極了，害怕有一天那些骷髏法師會把我們個個都變成他們的骷髏兵，希望埃拉西亞能儘快的解救我們。幾個月後，我們終於盼到了救兵，埃拉西亞的卡爾莫達將軍率領了整整一個軍團，還得到了附近露西莉絲神殿的支持。可是他們失敗了，接着據說是因為加倫帝國的入侵，埃拉西亞只有放棄了銀頂城，神殿因為失去了軍隊的支持，也只得派出人與亡靈族議和，在亡靈族承諾絕不會主動將活人變成亡靈部隊之後，我們唯一的希望也默認了亡靈族對銀頂城的統治。」

我默默的聽着，月凈沙則越聽越有興趣，問道：「後來呢？亡靈族真的沒有把你們變成骷髏嗎？」

「噢，這個，我不得不承認，這些亡靈族儘管不受歡迎，但是非常遵守他們的諾言，我想當時他們許下這個諾言時一定是用的卡奧斯的名義。現在銀頂城的規則是只要我們不試圖反抗他們的統治，不主動攻擊他們，我們就沒事，這座城池的安全也是由他們負責的。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現在是誰在統治這座城。我們不用向他們交納稅金，連軍隊都省了，後來那位亡靈族的首領甚至允許了我們組成議會，再由議會負責和亡靈族進行交涉。」

我這才想起這座城少了什麼，從我進城以來就沒有看到過一個士兵。

他滔滔不絕的道：「仔細想想，現在除了想起整天與骷髏和殭屍住在同一個城，有時會感到噁心之外，好處其實太多了。你看看我們，我們照樣可以到其他地方去進行貿易。戰爭結束，當亡靈族允許我們自由離開之後，有不少的人逃離了這座城，不過到底還是有很多人捨不得，而且見亡靈族還算是遵守諾言，也慢慢不怕那些骷髏臉了。農人開始耕田了，商人又開始去其他城貿易了，一年後，從自由都市來了戰後第一個主動來銀頂城的商人，然後是第二個，第三個，到現在雖然不及被佔領前，但以前逃走的人又有許多重新回來了。」

月凈沙此時的表情非常的有趣，我也不禁動容道：「竟然會這樣？」

「難道你以為我在騙你嗎？你如果不信，你在這裏住兩天就知道了，偶爾那些骷髏臉還會一個骷髏兵都不帶的跑到酒館來，雖然他們什麼都不吃，還聽說有人和他們在交流魔法。我們和亡靈族簽定了協議，已經答應幫他們設計建造神殿和輔城，這樣，他們大部份的士兵就可以搬出西區，把房子還給以前逃走的人。」

「為什麼我聽到的全是好處，難道就沒有一點壞處嗎？」月凈沙道。

那人呶了呶圓滾滾的鼻頭道：「這個，當然有，最大的壞處就是會想到自己時刻都和一群骷髏還有殭屍呆在一起，只有剛出生的小孩和膽子最大的人才一點都不怕。除此之外，我們生前是不用服兵役的，但死後必須服兵役。那些討厭的亡靈族一點都不尊重我們的風俗，在這點上一點都不肯退讓，不管議會怎麼向他們據理力爭都沒有用。他們堅持認為，只要人死了就屬於卡奧斯的領域，而他們是卡奧斯的使者和信徒，所以一切死人都必須由他們處置，如果違反這一規定，就是對卡奧斯的不敬。」

「難道他們不知道死者的遺體是神聖不能侵犯的嗎？」月凈沙憤憤不平的道。

「對啊，有時候又真的希望他們能對錢產生興趣，那樣說不定我們可以在臨死前用錢買通他們，不用在死後服兵役了。」他同意起月凈沙的話來。

我動了動嘴唇，我對亡靈族的想法倒沒什麼反感，既然他們是卡奧斯的信徒，有這種舉動絲毫不讓人感到奇怪。而且人死了的確就沒有什麼用了，更談不上什麼遺體神聖不能侵犯，如果當年我死在監獄里，肯定會被獄卒拿去喂獄長的那條狼犬，這比死後變成骷髏兵更悲慘。要對人好，就應該在人活着的時候對人好，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但我卻沒有說話，因為看樣子，這兩個人是絕對不會贊同我的想法的「那麼，怎樣才能見到那些亡靈族呢？」我打斷了兩人對亡靈族的不滿。

「你要見他們？這個倒沒問題，他們不需要睡眠，你去西半城就能見到他們，不過也得他們願意見你們才行。那些傢伙非常的孤僻，雖然有些已經和城裏的人混熟了，但有些卻成天板着臉，連話都不願和我們多說一句，也不想想是誰在幫他們設計神殿和輔城。」

我和月凈沙離開了喧鬧的東半城，向西半城走去，西半城明顯行人和居民要稀少得多，畢竟還是離那些骷髏法師遠一點的好。西半城的房屋非常的多，我們依著剛才那人的指點離骷髏法師們居住的區域越來越近。

「站住！」聲音很明顯是在阻止我們繼續前進，但音調卻沒有半點抑揚頓挫，伴隨着骨頭轉動的聲音，難聽極了。

「這麼多骷髏！還有一個殭屍！」月凈沙驚叫道，下意識的躲在我身後。

沒錯，前方出現了至少一個小隊的骷髏兵，並且以我的目力能清楚的看到這隊骷髏兵身上已經出現骨質的鎧甲和盾牌，這意味着率領這隊骷髏兵的法師也許不止是骷髏法師那樣簡單。

那個月凈沙嘴裏的殭屍向我們發話道：「你們是什麼人，難道不知道，這裏的區域，如果未經我們的邀請，你們不得入內嗎？」

「殭屍會說話？他是不是殭屍？」月凈沙小聲的道。我輕輕的道：「他不是殭屍，應該是黑武士或者是更高一階的死靈戰士，還有一個應該是骷髏法師或是陰魂法師以及他所控制的骷髏兵。」

月凈沙一臉疑惑，但一時半會我也沒有時間向她詳細介紹從伯恩斯那兒得來的，關於各系的詳細分階。我回答那黑武士道：「我要見你們的首領。」

「不可以。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秦也不會隨便接見來歷不明的人。」黑武士一口拒絕。

「是這樣嗎？那麼我就自己去見好了。」我冷冷的道。

骷髏法師警告道：「不管你是誰，如果違反了我們與這個城市的約定，我們便有任意處置你們的權力，除非你們能打敗我們。」

「我們真的要硬闖？」月凈沙有些吃驚。

而我已經在硬闖，我大步向前走去，我感應到精神力的波動，那些骷髏兵開始活動，但出人意料的是沒有任何骷髏兵向我發動攻擊。黑武士向骷髏法師道：「為什麼還不阻止他？」

「我已經下了命令，但不知道為什麼？」骷髏法師也疑惑的道。

我開始也有些莫名其妙，但隨即明白了原因，我身上有他們亡靈族的聖物，混沌系的神器之一，亡靈護身符！

月凈沙見骷髏兵竟然不敢攻擊我，連忙跟在我身後。黑武士怒喝一聲，從背後拔出一把碩大的戰斧，雙手持斧疾沖而來，向我當頭劈下。我阻止了月凈沙的妄動，然後在戰斧劈來的一瞬間伸出了雙手。

怒吼聲從黑武士喉中發出，他的戰斧在我的頭頂上停住了，我用雙手夾住了斧頭，阻止了他。他用力的回抽戰斧，他的力量相當的大，可惜他面臨的對手是我，我輕鬆的化解了他的力量。一團爆炎向我飛來，擊打在我的身上，這是那個骷髏法師的傑作。爆炎爆裂開來，將我的衣服撕開一個大洞，露出我難看的體表。這種程度的魔法攻擊根本無法伯恩斯比較，我毫不在意。我將戰斧用力一推，那黑武士連人帶斧不由自主的退開幾步，我用手拍滅了正在燃燒的火苗，畢竟我來這裏是有目的的，而不是想和亡靈族戰鬥的。

「我一定要見到你們的首領。」

黑武士發出喝聲，一躍而起，戰斧從空中二度猛劈。「你休想從我們這裏通過。」骷髏法師則從身體的黑袍內湧出黑霧，他們一齊向我發動了攻擊。

我知道不給他們一點厲害，看來是不可能讓他清醒一下。這下我必須使用鬥氣了，黑武士的戰斧上噴發着黑暗屬性的鬥氣，產生出類似真空刃的攻擊，骷髏法師更是直接使用了「蝕元之霧」，他已經憤怒了，決定直接把我轉化成一個骷髏兵。

鬥氣由我身體猛烈的噴發出來，將蝕元之霧抵消掉，噬魂劍出鞘，鬥氣以我獨特的方式持續噴出並且高速震動，我稱之為高波周弦劍。先將黑武士的真空斧抵消了，接着硬架了黑武士的全力一斧，再反手一劍劈在斧柄上，戰斧斷為兩截。

「住手！我不是來戰鬥的。不過如果你們再這樣，我就不客氣了。」我喝道。

「你以為你能和整個亡靈族作對嗎？」骷髏法師向後退去，黑武士擋在他前面。

我冷冷的道：「那麼你能代表整個亡靈族拒絕你們的聖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