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逝去·永恆的記憶

第八十二章逝去·永恆的記憶

火焰劍帶起的烈風吹拂過蒼月有些僵硬的面龐，那灼熱的死亡之劍在距離蒼月面部幾英寸停住了。

卡娃拿着劍，雙手不停地顫抖著，灰濛濛的瞳眸有什麼東西在翻滾、掙扎，兩種靈魂激烈地衝突——不殺，抑或是殺？

蒼月只能靜靜地等待卡娃的抉擇，強行轉化為紫金亡靈體質修復傷口就已經花費了他太多的氣力，如今眼睜睜將自己的命運交給卡娃——和她手中那吧烈焰之劍。

與暴怒的萊恩苦苦纏鬥的安德烈看見這種情況，顧不得眼前激烈的戰鬥，竭盡全力地大喊道：「卡娃，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奪下蒼月手中的匕首插回原處，並且殺了蒼月！快！」

這宛如驚雷的怒吼讓卡娃眼中的茫然更加濃重了，身體卻下意識地服從命令，慢慢高舉起烈焰之劍，炫目的火焰在劍上遊動着，跳躍着，彷彿下一刻這股烈焰便要灼燒蒼月的靈魂似的。

卡娃依然在痛苦地掙扎當中，高舉的烈焰遲遲沒有劈下。

而此時命懸一線的蒼月，卻出乎意料地沒有太多的恐懼，只是看着卡娃那精緻的臉上滿是痛苦與茫然，內心彷彿猶如刀絞一般，這種疼痛，比一刀殺了他還要難受。

「放下劍吧，卡娃，你已經承受了太多無關的痛苦，不要再繼續折磨自己了。」

那溫柔的聲線猶如天堂的聖音，讓卡娃臉上的痛苦慢慢地減輕，猶如溫柔的吹風，拂去那些不愉快的褶皺。

被萊恩的一擊重劍擊退了兩三步，安德烈猛然大嚷道：「殺了他！卡娃，快給我殺了他！」

殘暴而嗜血的魔音一下子貫穿了卡娃的腦袋，而猶豫不定的劍也突然直劈而下，但是，一個溫暖的擁抱，卻阻止了卡娃接下來的行動。

蒼月用力地抱住了卡娃。

彷彿孩童抱住最為珍貴的禮物，蒼月似乎想要把卡娃揉進懷裏一般，那樣緊緊地、深情地、不顧一切地抱住了卡娃，俯嗅着她耳畔髮絲的芳香，躁動的心一下子沉靜下來。

而卡娃似乎也被這個突然其來的擁抱給驚嚇到，竟一動不動地呆立在那兒，手中高高舉起的烈焰之劍定格在空中。

「米迦勒……」蒼月用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柔聲呼喚著卡娃身體中另外一個靈魂的名字，「很久以前，我就想把你緊緊地摟在懷裏，做你的避風港灣，可是年幼膽小的我，卻從未有勇氣做出如此舉動。只能默默地在旁邊守望着你，在內心發誓一定要保護你。可是，我沒有做到，你最終還是離我而去，我抱着你的身體——已經沒有靈魂的身體，當時我就覺得世界崩塌了，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只剩下濃濃的血色，什麼都無法澆滅的血色……」

聽着蒼月的敘說，卡娃漸漸放下了手中的烈焰之劍，迷茫的眼神不知不覺浮現出溫柔的神色，輕輕地撫摸著蒼月的腦袋，宛如慈愛而溫柔的……姐姐。

當時，眼前那冰冷的身軀殘忍地撕裂了蒼月的心肺，撕裂里體內那最後一點殘存的善良，血紅色的殺戮映照在神界無盡的蒼穹之中，將大地染上了悲哀的死亡之色。

如今，米迦勒少部分的基因與靈魂寄存在這具身體內，逐漸部分彼此，而現在，正是因為這種刻骨銘心的熟悉感，讓蒼月下定了決心。

「所以，我再也不會讓你在我的面前死去，我再也不希望懷中的你沒有我深愛着的靈魂，我發誓要保護，我要讓你不受到一點傷害，即使……你要殺了我！」

蒼月毅然鬆開卡娃，挺直身子面對着他，真摯而深情的眸子凝視着卡娃，也凝視着米迦勒，毫無畏懼地面對着隨時可能到來的胸膛。

然而，燃燒着烈焰的劍刃卻沒有刺進蒼月的胸膛，等到的，只是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面頰滑落，但是一抹絕美的笑容卻誕生在梨花帶雨的嬌艷面龐上。

是的，她笑了。

無論是米迦勒或是卡娃，都無法再對蒼月出手，那份斬不斷的羈絆聯繫着兩人，穿越了千年，那份感情，仍舊不變不渝。

「傻孩子，這麼年來，還是這麼傻。」

那笑容宛若春風拂面，掃去了蒼月所有的痛苦，那如太陽般耀眼的微笑，正是米迦勒標誌性的笑容。

「姐姐，你回來了？！」

蒼月的聲音中帶着難以掩飾的驚喜。

搖了搖頭，米迦勒平靜地說道：「不，我沒有回來，我一直就在這裏，我是卡娃，也是米迦勒。」

「靈魂……融合？」

蒼月有些詫異地道,語氣中夾雜着一絲狂喜。如果是靈魂融合的話，那麼米迦勒等於重生了一次。

「不……」米迦勒卻頗為黯然地搖了搖頭，「這是靈魂的獻祭，我將殘留在這個身體中的靈魂強行燃燒，致使靈魂暫時性的合二為一，等到燃燒殆盡，那麼這個身體便完完全全屬於卡娃的了，我則會消失在無盡的虛空中。」

……

宛如猶天堂墜入地獄的落差讓蒼月只能睜大了嘴，那紫金色夾雜着狂暴血色的眸子映出深深的哀傷。

「不！你不能就這樣走了！我不要你再一次離開我的身邊！」

蒼月撕心裂肺的大喊著，雙手死死地抓住米迦勒柔弱的雙肩，彷彿要與那命運爭搶自己深愛的女子！

然而，米迦勒卻搖了搖頭，溫柔地微笑着，輕輕地撫摸著蒼月因憤怒和不甘而顯得有些僵硬的面龐。

「知道嗎？蒼月，我以前是喜歡你哥哥路西法的，儘管他背叛了整個天界，將世界陷入燃燒的地獄之中時，我都不曾放棄那份也許有些愚蠢的愛慕。可是，當他的劍想我劈下來的時候，我的心卻砍鮮血四濺，自始至終，我在他的心中都比不上那至高無上的權利。可是，當從高高的天空中墜落下來的時候，是你緊緊將我抱在懷裏，那般無助悲傷地痛苦着，在我合上眼瞼墜入永夜的黑暗之時，心中徘徊著一個念頭，也許，當初，我喜歡的是你多好。」

蒼月用力的雙手漸漸鬆緩下來，獃獃地看着袒露心扉的米迦勒，內心中泛起了一絲喜悅，但更多的，卻是無力挽回的悲傷。

「不過，我所信仰的神並沒有拋棄我，他實現了我最後的願望，把我再次帶到了你的身邊，儘管時間是如此的短暫，但是我已經很滿足了。我現在想說，在我離開你之後，請不要為我的死而內疚，更不要為我的死而感到悲傷。我不想看見頹廢的你，因為……」

米迦勒微微湊近蒼月的臉龐，緩緩地、堅定地吻上了蒼月的嘴唇，彷彿有一股電流從交匯處散發出來，兩個人都微微地顫抖著。

「……我是如此的愛你。」

唇分，蒼月仍舊不知所措地站立着，看着米迦勒眼中的溫柔一點一點轉換成迷惘，直至昏倒在自己的懷中。

是的，她走了。

那個自己深愛着的女子，在向自己表白后，輕輕地走了。

但是她將永遠駐紮在自己的心中，成為沒有內疚、沒有悲傷，充滿幸福的美好回憶。

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