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花天酒地

第二章 花天酒地

第二章花天酒地(本章免費)

第二天是星期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中午了。我到衛生間里刷牙洗臉,發現衣服亂糟糟地扔在地上;我到廚房去接水,看見碗筷像半個月的屍體,還浸在水盆裏面。

而如果是以前,她來我家過夜之後,會幫我料理好這些。她在離去之前,還會留下一張便箋,誇獎我技藝了得,或者說其他一些無聊的話。這次她什麼都沒有留下,所以,她是真的不會再來了。

實際上,昨天我在家喝了個爛醉。在你沒有女人,而你的朋友都是女人的時候,你不好意思再

打擾他們,而酒,能幫你打發時間,沖淡寂寞。

如今,我站在窗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抽煙。我順手抄起手機,裏面空空如也,沒有電話,更沒有短訊,尤其沒有葉子薇的短訊。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葉子薇,對她來說,我不過是個路人甲而已。在劉麥麥提起我之前,她或許都忘了我的存在。之所以發來短訊,興師問罪,不過是因為美女的虛榮心,受到了小小挫折。

雖然是這樣,我還是字斟句酌的,給她回了個短訊。我說,對你的感情埋得太深,反而不知道怎麼開口。我總是默默注視着你的背影,你知道我是愛着你的,二師兄。

這樣的話半真半假,進可攻,退可守。好吧,我也算是情場老手了。

抽完了幾支煙,還是沒有迴音。或許,她領會不到我的冷笑話?

中午在樓下的真功夫,隨便要了一個套餐,又回房看了半個下午的小說。然後就去爬山,跟小川一早約好的。南哥沒有來,他從來不參加這樣的活動。按照他的說法,爬山不能拉動內需,對GDP增長沒有貢獻,無益於國家和人民。

來到山腳下的停車場,一眼就看見了小川的雷克薩斯。我把普桑停在旁邊,下車一對比,操,這倆玩意都叫汽車?

小川在入口處等着我,看見我過去,扔給我一瓶礦泉水。我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上山。

前半截路是我領頭的,然後他慢慢就超過了我,步伐穩健地走在前面。每次都是這樣。

我們到了山頂,小川說,雲來,空氣真好啊。

我彎腰扶著自己的膝蓋,氣喘吁吁地說,不要每次都來這一句,好嗎?

我們站在欄桿旁邊,腳底下一半是城市,一半是海水。其實那一片水泥地,幾條柏油路,20年前也是海水。堆填區。

我閉上眼睛,深呼吸。小川突然說,雲來,月底我要去一趟長春。

我說,哦,出差?

小川盯着我看,過了一會才說,你知道,我們支行的行長是東北人,這次要殺回去了。他回去組建新的分行,升一級,變成分行長。

我撓撓頭髮道,他要帶你過去?

小川說,沒錯,讓我做部門經理。

我問,比你現在的職位高?

他點頭說,是,分行部門經理,跟支行長同個級別,不過沒那麼大實權。

我掏出一支煙,自顧自點上了。小川不抽煙。

真操蛋,二十七歲的銀行行長,儀錶堂堂,前途無量。我為什麼要跟這樣的鳥人是兄弟?

小川望向遠處,像是對着海水發問,雲來,要是你的話,去不去?

我說,當然去,東北妞可帶勁了。

我想了想,又問,可是劉行長啊,你家小兔沒意見?

小川回過頭來說,小兔你是知道的,沒別的好處,聽話。

我說,那不就行了嘛。

早在讀高中的時候,小川就看上小兔了,不過他那時是個悶騷的少年,連個屁都不敢放的。高考過後,兩人剛好進了同一間大學,小兔有什麼事總找他幫忙,一來二去的,也就近水樓台先得月,得償所願了。

如今他們住在一起,結婚證已經拿了,打算年底擺喜酒。數一數時間,兩人在一起七年了。一段長期而穩定的關係,我從來沒有過的經歷。

我吐出一個煙圈,馬上被吹散了。今天的風真大,抬眼看去,天上的雲走得那麼快。

接下來的時間,我跟小川沒有太多的對話。朋友分兩種,一種是需要說話的,一種是不用說話的。

到了天色發沉的時候,我們就下山啦。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小川說,今晚去我家吃飯吧,黃豆蘿蔔乾燜豬腳,小兔的拿手菜。

我打開普桑的車門道,你不早說,今晚我約人了。

小川說,那好吧。

在他坐進雷克薩斯的那一刻,我脫口而出,還記得葉子薇嗎?

小川愣了一下,然後就笑了。他說,記得,當然記得。當時你跟我說,她是全省胸部最大的校花……

我接住下一句,簡稱胸花。

小川饒有興緻地看着我,問,怎麼,你跟她勾搭上了?

我點頭說,沒錯,正搞得高氵朝迭起,一發不可收拾。昨晚我跟她商量好了,要趕在你前面擺酒。

小川笑着搖頭,兩個人各自上車,就此道別了。

晚上,我給自己煮了一大碗面。史雲生雞湯打底,袋裝拉麵,切片火腿,冬菜,芫荽。我喝了一口湯,還挺鮮的。

架子上還有幾瓶酒,有紅有白。火腿該算是紅肉吧,那就喝紅酒好了。

我還把CD機開了,一個人慢慢享用,也挺愜意的。

每次爬山回來都很餓,這次也一樣。我把一碗面全部幹掉,連湯都喝個精光。呼,舒暢。

我摸著滾圓的肚子,癱倒在躺椅上。飽暖思啥?淫慾呀。

我拿起手機,沒有想太多,隨手就拔了葉子薇的號碼。出乎我的意料,對方馬上就接了。

那邊的環境很吵,一個甜潤的聲音脫塵而出,說,你才是豬八戒呢!

我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哈哈,原來她懂我的冷笑話。

那邊緊接着說,對不起呀,下午一直在逛街,手機扔包里了。剛看到你的短訊,正準備打給你呢,你的電話就過來了。

這個時候,我應該是心跳加速,連聲音都帶着顫抖的吧。可是我沒有。這也說明了,我的演技還欠火候。

我哈哈一笑說,二師兄,我們心有靈犀呀。

那邊又笑了起來,她的笑聲如記憶里一樣好聽,或許更好聽了。

她突然止住笑,又道歉說,哎呀,上菜了,同事催我吃飯呢。改天再打給你好嗎?

她又補充道,女同事。

這是一個訊息,明顯的。不管她說的是真是假,那麼急着澄清,就代表對我有些想法。

我笑着說,慢慢吃,拜了。

星期天,然後就是星期一。這是地球上永恆的真理,就像每個人到了最後,都他媽的要去死。

早上籤了份很難看的合同,要是放在一年前,這生意打死我也不接。操蛋的金融危機。

中午在茶餐廳,吃了份鹹蛋三寶飯。走回公司樓下的時,一個穿着黑色套裝的女孩,從斜刺里衝出來,手裏拿着一沓傳單。她用很快的語速說,先生,這是我們的英語教程,了解一下。

我擺手笑道,謝謝,不用了。

那丫頭卻不肯罷休,嘰里呱啦地說,先生,現在經濟危機,正是自我增值的好時機,我們這個課程……

我走快兩步,扔下一句說,謝謝,但我真的不需要。

對方仍然不知死活,死纏爛打地跟上來說,我們這個課程,是專門為您這樣的高級白領設計的,我們開設了……

我索性停了下來,打斷道,小姑娘,我英語很好的,不用學了。不信你聽我說,fxxkyou,fxxkyouverymuch。

小女孩愣了一下,然後說,操你媽。

我說,謝謝,她老人家也不需要。

她刷一下轉身走了。年輕人,火氣太大,過兩年會好一點的。

剛才面對面說話時,視線都被她的粉刺吸引了,現在看着她的背影,才發現她有一頭漂亮的長發。就像葉子薇那樣。

突然間,就很想給她打電話。

但是,葉子薇昨晚說改天會打給我的。這樣一來,我方就不宜輕舉妄動了。正所謂敵不動,我不動,敵一動,我亂動。

那就打給Cat吧,Cat屬於自己人。只不知道她出差回來沒。

Cat的聲音有點疲倦,她說,鄧大官人,又想我了是吧?

我說,姑娘真是冰雪聰明。還在北京?

Cat說,昨晚就回來了。

我惋惜道,還想去機場歡迎你呢。

Cat冷笑說,怎敢勞您大駕。

我誠懇地說,都是屬下辦事不力,要不,今晚請你吃飯賠罪?

Cat說,吃飯就免了,我今晚已經約了人。十點鐘過後,你直接來我家。

我笑道,行啊,今晚你就夾道歡迎我吧。

Cat終於被我逗笑了,罵道,你流氓。

我裝傻說,什麼流氓,我說啥了?

她不屑地說,裝吧你。行了,就這樣吧,今晚見。

我放下手機,心想,那盒玩意用完了,不過也不要緊,她家常備着的。

今天反正沒什麼事,一下班就直奔Cat那。她家樓下有間星巴克,我要了杯咖啡,一件芝士蛋糕,看自己帶的小說。

這個小區正好在航線下面,每隔幾分鐘,就有飛機從頭上經過,轟隆隆的。Cat抱怨說吵死了,我倒覺得還好,算不上討厭。

小說太快看完,我只好翻星巴克里的無聊雜誌。等到店裏快打烊時,Cat才打電話給我,一聽就是喝醉了。

她拉長音調說,喂……親愛的,你在哪呀?

我說,你樓下的星巴克,你呢?

她結結巴巴地說,我呀,你說我呀,在你家樓下,不,在我自己家樓下。

我從桌旁站起身來,疾步走向她住的那一棟樓。走過轉角,一眼就發現了Cat,今晚穿一件白色背心,牛仔褲。此時,她正扶著電燈柱,彎腰,作勢要嘔。幾個過往行人,正放慢腳步,打量這漂亮的女酒鬼。

看樣子她是打的回來的,要是由男人送,一定會順路送到樓上,今晚也就沒我什麼事了。

我三兩步走上前去,扶住她說,Cat,忍住,跟我上樓。

她回過頭來,對我一臉媚笑,嬌滴滴說,老公,你來救我啦。他們都壞,他們要灌醉我。

我懶得跟她多話,右手攬住她的腰,再把她左手擱在我肩膀上,一二三,齊步走。這婆娘身材真好,穿着平底鞋,都跟我差不多高。

我扶着她進了一樓大堂,保安什麼都沒問,大概已經見怪不怪了。

電梯里,Cat一直在胡言亂語,什麼老公我要,什麼再來一打喜力,搞得全電梯的人都盯着我們。我抱歉地笑了一笑,對圍觀群眾解釋道,不好意思,我老婆喝醉了。

Cat一聽這話,馬上不樂意了。她緊緊抓住我的手,大吵大鬧,誰說我是你老婆?我明明是你泡……

我趕緊捂住她嘴巴,這白痴。

好在電梯很快就到了,我拖着她走到房間門口,又從她的包里翻出房門鑰匙。先把她送進了衛生間,對着馬桶乾嘔一通,什麼東西也沒有。等我把她扔到床上時,她都快成了一灘爛泥。

在這個時候,正人君子的做法,應該是幫她換上睡衣,然後鎖好門離開。可惜,我是個如假包換的小人。

更何況,Cat一直在那裏喃喃自語,老公,我要。

你要,我沒理由不給你的。

Cat的白色背心很好處理,緊身的牛仔褲就有些難脫了。她的腿很長,筆直,但一年四季的,從沒穿過裙子。第一次跟她上床時,我就找到了癥結所在。

她的腿上有大面積的疤痕,觸目驚心,我猜是被開水燙到的。當然,我只是隨便猜猜。每個人到了二十幾歲,都會有一些不願意提起的回憶,如果你不想惹上麻煩,最好還是閉嘴。

如何承受這好奇,答案大概似剃刀鋒利。

況且對於我來說,這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把注意力集中到Cat的上半身,就會覺得她很美,像個天使。

讓我驚訝的是,都醉成這個樣子了,她竟然還說了一句,關燈。

半夜裏我突然驚醒,被樓下的汽車防盜器。

Cat租的是一個單身公寓,整棟樓裝修得像酒店,房間里是一個古怪的格局。四十多平米的大單間,一個尺寸超大的落地窗,再加上小廁所、小陽台、小廚房各一。站在窗前,極目遠眺的話,可以看到一點點海。

我拉開窗帘一角,凌晨三點,夢醒時分。如果早一些的話,會有深夜航班從頭上飛過。我喜歡那一種景象,前面是兩條光柱,後頭拖着轟隆隆的聲音,像穿梭在雲層里的巴士。

我轉身到床頭的褲子上摸煙,卻把Cat也吵醒了。她坐在床上說,喂,給老娘也來一支。

我們倆站在落地窗前,一起抽煙,一起沉默,像一對情侶什麼的。只是光着身子,空調又太冷。

我問,不是說這裏太吵,要搬家么?

Cat說,不想搬了。

我說,哦。

Cat卻突然說,要不然,我們就湊合著過吧。

我一本正經道,好啊,明早就扯證去。

她把沒抽完的煙扔出窗口,黑暗裏劃出微弱的紅光。然後她一把攢住了我,厲聲道,正經點,老娘不是說笑的。

我齜牙咧嘴道,賊婆娘,要殺要剮,悉從尊便,卻如何拿這些話來嚇我?

Cat手上又加重了力度,我剛要喊救命,幸好她鬆開了。

她說,算了,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褲子都沒穿上,就翻臉不認人。

她咬牙切齒說,鄧雲來,你這狗日的。

我上下打量着她,忍不住笑了。

其實真不能怪我。不是我嫌棄Cat,她私生活稍微有些不檢點,OK,婚後能改就行。說到底,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跟她正好湊一對。

抽煙,酗酒,不會做飯,這些惡習都在其次。問題在於,她不能生育。

Cat親口跟我說過,她之前打胎的次數太多,已經變成習慣性流產。醫生斷定,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我是家中獨子,我們鄧家的香火,不能斷在我手裏。

Cat比我更清楚這點,所以我想,她並非真的打算嫁給我,只是時不時嚇唬我一次,覺得好玩。

我把她摟過來,在臉頰上親了一下。

她抱着我的腰,說,我知道的,就算我能生孩子,你也不會娶我的,對嗎?

我笑了笑說,你的酒還沒散,我去倒些熱水給你喝,好嗎?

她卻拖着不讓我走,繼續道,你不會娶我的,我知道。沒有男人敢娶我的。這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你們男人能花天酒地,我們女人就不行,為什麼?

我嘆了口氣,很憂傷地問,廚房裏有刀吧?等會把我那玩意切下來,再給你裝上,好嗎?反正我當了二十多年男人,都他媽的當膩了。

Cat直勾勾地看着我,十秒鐘過後,撲哧一下笑了。

她再一次攢住我,但這次溫柔多了。她說,行啊,在你變成太監之前,老娘再消費你一次。

我拍了拍那不存在的袖子,說,喳,領老佛爺懿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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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八年,我重逢了高中的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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