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2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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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薇再次醒來的時候,聽到耳畔有一個輕柔驚喜的聲音,「庄小姐,您醒了?」

入目,是白色的牆,白色的床,還有護士白色的衣服。

這是醫院。

何薇心中一慌,盯着護士問:「我怎麼了?」

年輕的護士笑得非常柔和,語氣帶着小心翼翼地安撫,「庄小姐,您大概是力竭之後昏迷了,既然醒了,那就證明現在已經沒有事,只需要多休息就好。」

護士的表情並無什麼異常,何薇鬆了口氣。

看來她的傷口在救援過來之前就已經癒合了。至於身上沾上的血,可能也會被認為是別人的血吧。

何薇又問:「誰送我過來的?」

護士表示不清楚。

「庄小姐,要我叫您的家人進來嗎?庄老先生在外面守了半天了。」

「守了半天?」何薇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庄老先生是誰。

是這具身體的祖父。

何薇從床上起來,護士幫忙給她拿了個靠枕倚在床頭。正好了身體,何薇吐了口氣,說:「快讓他進來吧。」

一個老人,願意在病房外枯坐,守了半天,那他對原身應該很好吧?

那他會不會看出,她和原身性格上的不同?她推說失憶了,不知道會不會被看出問題來。

何薇心亂如麻,而病房很快重新打開。

何薇身體一震,看向門口。

那是一個氣勢迫人的老人。他年老,卻不老態龍鍾,而是身姿挺拔,雖然拄著一根拐杖,但氣勢穩如磐石,彷彿狂風暴雨,也無法摧折他半分。

他的眼睛不復少年人清澈,但是更加銳利如箭,直射人心。

何薇只與庄老先生對視了一眼,便無法承受的低下頭。

她也因此錯過了庄清眼中一閃而逝的悲慟和崩潰。

病房內,何薇屢屢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打破這份難捱的靜默,可卻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一直低着頭不敢抬。

終於是庄清先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很平靜,說:「醫生說你身體已經沒事了。準備一下,跟我回家吧。」

何薇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庄清說回家的那一刻,她瞬間,便淚流滿面。當眼淚滴落,洇濕暈染了白色床單,何薇雙手覆著臉,想將這股莫名的淚意止住,卻毫無辦法,反而哭得愈發厲害,還打起了嗝。

庄清拄著拐杖,在病房內緩慢而有節奏地敲響,走到了窗邊。

他既沒有勸慰,也沒有呵斥,只是聽着何薇哭泣,靜靜地望着窗外碧樹遠景。此時,他的目光不再是經年不變的凌厲,渺遠而蒼涼。

何薇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期間,庄清依舊只是沉默,但何薇心裏感覺到的,卻是這個沉默內斂甚至略顯陰鷙的老人無聲的包容。

待何薇停了哭聲,庄清才說:「我叫人進來給你收拾一下。收拾好了,就回家吧。」

何薇遲疑着說道:「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比如我為什麼不回莊家。」

庄清回過頭,「你想說嗎?」

何薇點頭。

「那就說。」

「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何薇緊緊地盯着庄清的表情。

這一雙眼眸里,故作鎮定之下,卻掩蓋不住強壓下驚惶。

庄清忽然便是一陣恍惚。

很多年前,他也曾見到過這樣一雙眼。

北安戰役,他們一個連與侵略者打游擊,戰到最後,只剩他一人,侵略者想將他生擒,而他跳下了懸崖。

本以為必定再無生還之機,卻不料再次醒來,睜眼看到的,卻是一個纖弱的背影。

那個女子轉頭,臉上又是泥又是土,唯有一雙眼睛,乾淨得像是水洗過的天空,彷彿能滌盪這世間的無盡血腥。

然而這亂世之中,怎還會有如此這般不染塵埃的雙眼?

「你醒了?」她驚喜道。

庄清並不說話。

浸染在戰場上的一身血腥殺伐之氣,在無言中流露。

女子原本想要走近的腳步停下,

「哎!你是我撿到的,我救了你,以後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不許對我這麼凶!」

庄清閉上眼,只當沒聽見。

隨後他聽見她跺了剁腳,跑了出去。

庄清身上掌握了太多秘密,什麼人,都不能相信。

眼下雖然不知道對方玩的是什麼把戲,但無需理會,眼下重要的是儘快將傷養好,將情報送出去。

庄清將要進入睡眠之間,又被「咚咚咚」的腳步身給吵醒。

「你叫什麼名字?」

庄清沒睜開眼,也不說話,那女子鍥而不捨地問個不停。

比耐力,女子沒能比得過庄清。

「哼,不說就算了。」

女子又跑了出去。這一回,她端了一碗血過來。

「你既然不說名字,我就當你沒名字了。反正你在這賣身契下按了手印,你就是我的僕人了。」

女子靠近庄清,想要趁着他因為身上多處骨折而行動不便之時,讓他按下手印。誰料到,當她靠近庄清,給他手上染了野雞血,準備往紙上按時,庄清不知怎麼地一個翻身,卻打翻了她的碗,還把她壓制在身下。他的牙齒就落在她的脖頸。

庄清還在想着,要不要咬破她的喉嚨,就聽她的哭叫聲如魔音貫耳,「你忘恩負義!你個小人,我救了你你還這樣對我!早知就讓你被野狼叼了去,早知我就不要辛辛苦苦把你拖回來,還要到處找葯給你治傷!嗚嗚嗚…做我的僕人怎麼了,我又不讓你做事,我還可以給你做吃的,這荒山野嶺的一個人也沒有,我就是害怕,我就是想你帶我離開這裏。你個壞人!我一片好心你怎麼可以這麼欺負我?我不要你了…嗚嗚嗚…」

女子在庄清身下掙扎不休,哭噎著絮絮叨叨,庄清猶豫了半晌,終究沒有殺了她。

「你幫我養好傷,算我欠你一個人情。不過,要是再弄這些動作,別以為我受傷了就拿你沒有辦法。」

蓄力一擊耗費了他所有精力,料想這單純幼稚的小姑娘不會對他起殺心,庄清轉瞬便沉睡過去。

女子感覺到庄清又昏迷了,一個使勁將他推開。

看到庄清身上的傷口又崩裂出血,女子哼了一聲,「活該!我才不幫你養傷!才不會!絕對不會!」

到底接下來的一天,女子還是去采了草藥,一直忙碌到天黑,才將庄清全身重新包好。

可等到要點燃些草藥來驅趕夜間野獸時,女子忽然大驚。

「死了!草藥用完了,本來打算今天去採的,都怪這人!」

女子將剩下的草藥點上了,這些只夠支持大半個晚上,只盼著今天運氣不要太差。

她認識這山林間的各種植物的功用,知曉用草藥來驅趕各種野獸,才能活到現在。要是讓她跟哪只野獸對戰,她完全只得一個死。

這個小山洞是沒有門的,女子用小石頭堆在出口上,也就充當個門了。實際上沒什麼作用,因為女子的力氣太小,搬不動多大的石頭,野獸要是想進來,一衝,門就碎了。真正起作用的還是采來的藥草。

女子用小石塊把山洞口勉強堵住,走到庄清身邊挨着他。

雖然這人還沒醒,但是他就算是睡着,也能給人一種安全感。

女子摸了摸脖子上的那印子,小聲自語道:「剛才對我那麼凶,萬一對上野獸,你可不能熊了。」

在天明之際,女子的祈禱並沒有靈驗,一頭孤狼尋了上門。若非庄清早已在戰場上養成了對危險極為敏銳的觸覺,在關鍵時刻,以身相博,殺死了狼,兩人必定都無生路。

野狼死後,庄清再次力竭倒地,晉悠癱軟在地的身體連忙爬過去,又驚又怕地試了試庄清的鼻息,才大鬆一口氣。

眼看着黎明過去,天已經漸亮,山洞口的植物開始散發出驅趕野獸的特殊氣味,晉悠放下心來,額頭挨着庄清,倒在他身旁。

這是晉悠五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覺。

她睜開眼,看到的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臉,心跳快得不能自已。

她伸手想去觸碰他,然而他在此時,也同時張開了眼睛。

「我叫晉悠。你叫什麼名字?你也救了我一命,我們扯平了。你把名字告訴我,我不強迫你當我的僕人了。」

這麼近的距離,那一雙琉璃般清澈的眼睛,晃得人有些暈。

庄清不適地別開頭。

「庄清。」

……

「你不記得自己是誰了?」庄清道。

何薇點點頭,屏著呼吸,彷彿等待着審判。

庄清說:「好。你記着,你是庄夷薇,是我庄清的孫女,莊家的嫡長孫女。清楚了?」

語調平靜,卻鏗鏘有力。

何薇重重的點頭。

她此時只是滿心歡喜,不再如無根浮萍。她卻尚不知道,庄清的這一句話,究竟有着怎樣的分量。

隨後,庄清出了病房,卻又有兩人進來,手裏各拿着幾袋子東西。

這兩人穿的都是一樣的衣服,看着像是制服。

其中一人道:「大小姐…喲,怎麼哭了,來,先洗把臉。」

另一個人將袋子裏的衣服拿出來,道:「大小姐,您看看,要穿那件衣服?」

何薇一下子被她們這大陣仗給搞懵了。

拎着衣服的那個中年婦女以為何薇對衣服不滿意,道:「大小姐,這些您都不喜歡?我再打個電話叫人送些過來。」

何薇忙說:「不用了,這些就很好,祖父還等着我呢。」

「老先生剛說了,不急,大小姐儘管收拾妥當了再走。」

何薇自來不大注重着裝,便隨意挑了一件穿上。

「二位怎麼稱呼?」

「我姓王,大小姐叫我王媽就行,她姓李。」先前拿衣服的中年婦女,又掏出一個化妝盒,麻利的將各種工具鋪開來,說,「大小姐,我來幫你上個妝。」

何薇連忙制止,「不用了,這樣就行了,我們走吧。」

王媽聽話的收好妝盒,「也是,就算不用這些東西,咱們大小姐您一樣天生麗質光彩照人。」

何薇笑了笑,「走吧。」

醫院門口竟是停了九輛一模一樣的車,看得何薇瞠目結舌。

王媽李媽還有幾個保鏢一直將何薇護送到車內,才各自歸位。

何薇跟庄清都坐在轎車後排。

庄清的坐姿依舊筆挺,雙目微闔,神情冷淡。

何薇卻對他並不畏懼,「爺爺。」

何薇喊出這個稱呼后,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雖然很不習慣,但這個稱呼念出來,真是陌生又溫暖。

庄清一掀眼皮,看了何薇一眼。

何薇說:「爺爺每次出來,都那麼大排場嗎?好麻煩的樣子。」

庄清嗯了一聲。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看,笑着說道:「老先生也不喜歡這樣麻煩,但是當今千叮萬囑過,這也沒辦法,所以老先生不愛出門。」

「原來是這樣。」何薇頓了頓,「對了,我記得我在樹上暈過去了,後來你們怎麼找到我的?孫老他們沒事嗎?是誰要對付我們?」

司機看了庄清一眼,才說:「孫老沒事,還說回頭要找大小姐算賬呢。」

何薇問了幾個問題,司機卻只避重就輕地回答了最無關緊要的一個。

事關自己的安全,何薇想多問幾句,這時庄清卻開口了:「這些事你不用多想。再過一個月,是你生日。家裏要給你補辦一個成人禮。以前學的禮儀還記不記得?」

「成人禮?」

何薇的反應已經表明了她此時的懵懂。

庄清便道:「明天會有人來告訴你一應事宜。」

「明天?…可我答應了別人,明天有事呢。」

「什麼事?」庄清皺眉,「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的成人禮重要。你以前學的東西都忘了,要從頭來過,一個月時間很緊。」

「爺爺,我很喜歡我現在所做的事,相對於成人禮來說,它更重要。」

因為距離下一屆基利斯文學獎的評比時間很近了,何薇必須儘快把手頭上的一篇文章翻譯好,交付給出版社出版,盡量擴大影響力。算一算,也就只剩下兩三個月的時間,這要是因為成人禮而去了一個月,肯定來不及。要是這一屆失敗了,又要等下一屆,那些懷着深深期盼的老人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時候。

一時氣氛便有些冷場。

司機簡直為何薇心驚,庄老先生一向說一不二,家中都沒人敢這麼直接違抗他的話,這失蹤了快一年的大小姐,回來的時候不僅模樣大變,連性格也變得這樣大膽。

司機救場道:「大小姐,您是不記得了吧?成人禮對你們來說意義很重大。這可是一輩子就一次的事兒。老先生很早以前就開始籌備了,好在總算趕着時間找到您了…」

庄清哼了一聲,「多嘴。」

何薇以前一直對成人禮沒有期待過,即便是取消了,她也不會失落。

可司機一說,這場成人禮,庄清專門為她費了許多心思,何薇便又猶豫起來。

但終究要有個決斷。

「爺爺,您說這次成人禮是補辦的?既然已經遲了,那不如再推一年吧?我跟他們一起努力了好久,就差這幾個月了。我不想讓大家的努力白費。」

「如果我說不,你是不是就打算不回家了?」

何薇咬咬唇。事業以及事業給她帶來的快樂滿足,是真真切切地,她可以掌控的。

可別人對她的感情,總是虛幻縹緲,若即若離。

何薇點頭道:「是。」

「哼。」庄清道,「任性。」

何薇等了等,然而庄清卻沒再說話了。

那他究竟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何薇看向司機,他專心開車,沒對上何薇的視線。

「爺爺,那你是答應我,推遲成人禮了?」

庄清依舊語氣冷冷淡淡,「這是你的節日,交給你決定。」

「爺爺!」何薇一挪屁股,抱住庄清的一隻手臂,「謝謝你!」

何薇哽咽著:「謝謝你容忍我的任性。」

這就是家人的感覺吧。即便被辜負了好意,依舊可以沒有芥蒂待你好。

好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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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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