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見與不見

第六節 見與不見

86_86568胡全聽着簫聲,雖然覺得很好聽,可是也僅止於此,對楊潮怎麼讓那個富商公子能見到柳如是,他依然想不通。

書童比胡全強多了,他能聽出來,這樂曲很好,但也想不通楊潮如何能讓他家公子見到柳如是。

痴迷書生眼睛雖然始終盯着二樓的窗戶,但是聽着楊潮的曲子,臉上也浮現出憂愁來,顯得更加的愁腸百結。

楊潮看到書生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這首曲子選的極好,正是這些痴男怨女的口味,相信那柳如是也絕對不會不動心。

……

媚香樓靠近大街的是二層小樓,李香君就住在二樓,柳如是自然也在那裏。

「姐姐,你真的不見他嗎?」

此時在媚香樓二樓面街的房間中,李香君正手持一隻紙扇,眉目輕揚說道。

柳如是則站在窗邊的位置,窗下有一張高几,高几臨窗,窗外就是街景,就是那個書生,可是這些天柳如是硬是沒有打開過一次窗戶。

柳如是穿着細碎的淡綠色絲綢比甲,下面則是若隱若現的桃紅色裙子,一雙紅袖從比甲的肩膀處從容流瀉出來,蜿蜒而下遮住了一雙臂膀,末端一雙青蔥般的玉手從絲袖中伸出,手裏握著一盞茶杯。

柳如是拿着白瓷茶杯淺淺了飲了一口,然後將茶盞放在高几上面。

放下杯盞,柳如是嘆道:「我不見他,是為他好。」

李香君嗯了一聲,她倒是對那個公子有些感觸,這公子家是杭州富商,家中有織機千張,而且能夠紡出蟬翼紗那樣的名紗。

幾年前公子在西湖見過柳如是一次,一見傾心,從此追逐左右。

這次聽聞柳如是在南京,他竟然追到了南京來。

求見不成后,就一天天站在媚香樓前,一站就是一天。

有這樣一個俊秀公子追逐,李香君心中不由有一些羨嫉,雖然自己身邊也不乏追求者,可是如此真摯的,她還從沒見過。

「姐姐,不然就見一次吧。你不見他,他不會走。」

李香君不由勸說,有時候她覺得,柳如是如果跟了這個人,也許也是個不錯的歸宿。

柳如是搖搖頭:「我已心有所屬。」

李香君心中暗嘆一聲,她這個姐姐心氣太高,她看過了太多男人,第一個男人周道登就是個大學士,整日間將她放在膝上,手把手教他詩詞歌賦,雖然周道登死後被主母賣到青-樓,可是之後遇到的,也都是陳子龍、宋征輿這樣的大才子。

如今她真正鍾情的,是東林巨子錢謙益。

錢謙益雖然已經被罷官,但是文章風采都是一流的,曾經金榜題名中過探花,再加上錢家也是江南的大豪族,無論是比文採風流,還是比世家門第,這個商賈家的公子都差的很遠。

錢謙益跟柳如是一見如故,互相欣賞。

不過柳如是今年才二十三歲,錢謙益已經是一個五十九歲的老頭了。

柳如是不嫌棄錢謙益行將就木,願意委身於他。

錢謙益卻顧忌柳如是出身風塵,始終不敢不顧世俗觀念,將柳如是這個出身卑微的風塵女子娶回家去。

錢謙益甚至開始躲避柳如是,一年來竟避之不見。

這讓柳如是十分傷心,可是堅韌的她卻不願意放棄。

在李香君看來,錢謙益自然是千百般好,可錢謙益是東林大儒,又出身名門望族,門第太高,不可能跟柳如是有什麼結果。

反而是這樣的商人家庭,門第觀念要少一些,更容易接納柳如是這樣的女子。

只是李香君知道,以柳姐姐的性格,是不會喜歡一個沒有文採的富家公子的,在她眼中,那些富家公子不過是一堆好吃等死的行屍走肉罷了。

突然門悄悄打開,一個小丫頭輕輕走了進來,送過來一張紙,在李香君耳邊耳語幾句,然後悄然退出。

李香君拿過紙張,也沒有打開,直接交給柳如是:「呶,是給你的。」

柳如是此時心緒惆悵,她隱隱聽到一陣陣簫聲,若隱若現,恍恍惚惚,纏綿悱惻,引動了她心中的愁緒。

此時李香君遞過一張紙,她青蔥玉手隨意捏過,輕輕展開,待看清紙上的字詞之後,頓時感覺心中一痛,猛然推開了窗子。

李香君給嚇了一跳,接着就好奇起來,不知道那公子寫了什麼東西,竟然讓柳如是一時失態。

李香君悄悄看過去,只見紙上寫着幾句,詩不是詩詞不是詞的長短句子:

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裏,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裏,不來不去。

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裏,不增不減。

……

突然之間,一男一女,四目相對。

楊潮在陰影中,看到幾步外的公子哥,雙目的痴迷剎那間綻放,烈焰一般熾烈。

忽而聽到樓上有聲音:「周公子,請上來吧。」

只見那周公子猛地一點頭,恨不能立刻就飛到二樓柳如是的房裏,當即走上前要推門。

「周公子是吧?請留步!」

這時突然有聲音響起,讓周公子不得不停下來,他這才注意到一直在樓下的楊潮。

周公子當即向楊潮深鞠一躬:「多謝兄台相助。」

接着周公子向書童伸手:「銀子!」

書童趕忙拿來一個絲袋,比巴掌略大一些,鼓鼓囊囊的。

其實這時候楊潮叫住周公子,兵不是要銀子的,他還沒有那麼着急。

不過給了楊潮也不客氣的收下,手裏掂量了一下。

五十兩,差不了。

楊潮當即就收進了懷中,明代的衣服裏面,有一個口袋,可以裝東西。

然後楊潮笑着拉過周公子,幫他理了理衣服,再將洞簫給他別在身後。

「好了,現在可以上去了!」

此時不用周公子推門了,因為門已經打開了,出來了一個丫頭。

柳如是請人非常講究,雖然已經親自說了,但還是要派個人下來請的。

丫頭見到周公子,輕輕屈膝道福:「見過周公子。」

周公子也還禮,可是神色十分急迫,奈何丫頭喋喋不休。

「周公子真是大才。幾行字就讓柳姑娘改了心志。」

「不過周公子,那信可是我轉交上去的,你可得給賞錢。」

周公子突然停住,躊躇起來:「大才、幾行字、信……」

神色從剛才的興奮,慢慢變得黯然,最後彷彿無神一般。

他突然看了楊潮一眼,眼神中滿是哀怨。

「姑娘,勞煩告訴柳姑娘,在下慚愧之至。後會有期!」

周公子說了一句,竟然轉身慢慢走了。

丫頭在後面滿面驚詫,連忙疾呼:「周公子,周公子,我不要賞錢了!」

楊潮倒是一愣,這個痴情公子的舉動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能在媚香樓門前一站數天,大門現在打開了,他只需要一步,踏進去就能見到柳如是,可是竟然在此時轉身,倒是讓他刮目相看。

不過刮目相看歸刮目相看,但是拿他的錢楊潮卻沒有絲毫愧疚,反正自己已經幫了他,是他自己不想進去,這就怪不得楊潮了,為了讓柳如是答應見他,楊潮自認為自己也是絞盡腦汁,自己當年追班花都沒費這麼大勁。

「楊兄,楊兄!」

胡全這時一副痴獃樣,粗短的脖子費力的抬着,直愣愣瞅著二樓,興奮的叫着楊潮。

他沒想到楊潮真的讓周公子見到了柳如是,而且不止如此,柳如是還邀請周公子上去。

不過此時他已經暫時忘記了驚奇,因為他也看到了柳如是,不由得興奮的喊著,想讓楊潮也來看一看這個人氣極高的名妓。

叫了兩聲卻發現楊潮沒有應他,回頭一看才發現事情好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楊兄,他怎麼走了?」

胡全說的是周公子,他這時候才發現,周公子走了,已經走到了十幾步外。

楊潮搖頭,他也不完全清楚,大概的原因倒是能猜到,就是那個周公子不願意以這種方式去見柳如是罷了。

應該是出自於雛兒的所謂自尊,要是一個花場老手,才不會管過程,他們要的只有結果。

反而是這種沒什麼經驗的傢伙,往往心裏的想法多,都希望憑藉自己的本事獲得美人的芳心,所以當他發現自己竟然是靠別人的本事見到佳人,等於欺騙,頓時就覺得這是對自己,也是對心中的美人的褻瀆,於是堅決不肯去見了。

在楊潮看來,這不過是種傻氣,不過是迂腐,等真正成熟了,就不在乎了。

「公子,洞簫!」

龜公的聲音響起,一臉焦急。

楊潮這才反應過來,媚香樓里的洞簫可給周公子拿走了,趕忙追了過去。

連追了十來步,才終於追到一副失魂落魄,滿是羞愧和悔恨的周公子,從周公子后腰一把把洞簫拔出來,接着趕回來。

龜公也追了出來,如果洞簫被人拿走了,他可要吃不了兜著走,媚香樓里就沒有便宜的東西,到時候自己得脫一層皮。

楊潮抱歉的把洞簫還給龜公。

然後又給了龜公一點銀子:「多謝狎司。」

給的銀子,正是書童給的那幾塊銀子,明顯看到狎司滿意的笑了,借了一隻洞簫而已,就能賺一錢多銀子,這樣的好運氣可不常見,而且洞簫也還回來了,這個忙幫的太值了。

「走吧,胡兄!」

還了簫,楊潮看到胡全獃獃的站在樓下,喊了一聲,也不由的抬頭看了看。

突然看到兩個嬌滴滴的大美女,正一臉驚訝的看着自己,六目相對之時,楊潮突然有些尷尬起來,竟然被發現了,看來自己暴露了,不知道兩個姑娘會不會介意。

尷尬的對她們笑了笑,然後拉着胡全慢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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