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圍剿

第七章 圍剿

不錯,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女人用低沉附骨的聲音說道。抬手間,一株煙火破空而上,在艷陽下炸開,蓬出一大片濃重的黑霧,讓頭頂的光線迅速地陰暗下來。

江湖追殺令已出,你等著死期的到來吧。她似乎看到了我的那一天,眼中儘是殘酷而滿足的神情。妹妹,咱們先纏住他。女人揮劍而上,帶着身後的女孩。

我甩出了殘意。刀鋒穿過劍花里的空洞,割開了她的胸襟。望着棄劍捂胸的她,我冷冷地說道。

不要逼我,我沒什麼耐性。

我轉過身,向著泉上的深山走去。

離開的時候,背後傳來那女人氣憤而無助的哭泣聲。我知道,她很想衝上來。但她忍住了,她要的是給我致命的一擊,像所有我的敵人一樣,他們都等待着,等待他們力量彙集的那一刻,然後全力地投向我。

離開血花宮我什麼都不是?我笑了,難道所謂的正義也是欺軟怕硬的么?

在吃着山中尋出的野果時,我覺察到一大批人正向我靠近。他們分散成一個開口的網狀,藉著彼此間的默契,悄然而嚴密地向我灑來。我徑直掠向山頭,縱身,鑽進了一株參天大樹的密葉里,輕輕地撥開眼前黛青的屏障,朝山下望去。

蒼綠的樹木間閃現著人們移動的身影,不時還晃過了手中腰間兵器反射出的亮光。他們仔細而耐心地搜尋着,偶爾的交流里,竟靠着無聲的手勢。

這分明是一次有準備的圍捕。突然間,我痛苦地想到,是誰把我出賣了。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我不禁問道。但很快,卻釋然了。她為什麼不能這麼做?臉上忍不住浮現起一絲殘酷的冷笑,我極力抹去在我腦中激化出的花雪的音容。現在自己要面對的,是衝出這個包圍。

當腦中自然地計劃出一個個殺戮的方法的時候,我猛然地警醒了。難道只有流血才能解決么?看着下面那越來越清晰的身影們,我第一次泛起了不忍。該怎麼辦?我穿過了大樹茂密的枝葉里,撥開眼前的樹葉,向後山望去。我想到了逃避,可是卻發現,那邊,也滿是懷着仇恨或者其他目的的人們,帶着嗜血的兵刃,一步步逼來。

我感到有點眩目了。當我想給別人機會的時,他們不會給我;而我不給他們機會的時候,他們也不會給我。在沒有選擇里我學會了用刀;用血鋪陳出的道路里,我選擇了最慘烈的一條。可我突然想放棄了!

可能么?我反覆地問自己。

沒有可能的。因為我已經聽得到他們的腳步聲。

置身於密葉中央的我軟弱地靠着了叉起的枝丫上。底下是尋求未果的人們。一個聲音響起后,帶出了一片略顯雜亂的聲響。

沒有發現?那哪裏去了?要不要在搜一邊?……

但一個突然里,聲音頓時沉靜了下來。我閉上了眼睛,一片心灰意冷炸開於心中,因為我感到,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這株大樹上。

殺?逃?還是死?我提着殘意,滿是茫然。

但煙火從下面騰起,人們開始焚樹了。

煙氣衝進了鼻中,擠壓出落淚的感覺,讓我憶起了焚燒幽築時那種煙熏的味道。我從未想過會有這樣一天。因為同樣一種知覺,我想不到,它竟會帶來兩種不同的感受。

是報應吧?我為什麼不能死?我將殘意抱進了胸口,靜靜地讓窒人心肺的濃煙漫過了我。我等待着,一直到煙霧的消散。

我沒有死,因為故事還沒有結束。一個讓後人無法重演的一幕是不會早逝的。於是一個人救了我,但我不知道,那時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他叫天逆生,法號風跡。

一串低沉而警醒的佛音喚醒了我,也驚住了底下的人們。然後在我身旁的樹枝竟自動張開,空出一個空洞的位置,然後空洞不斷的上升,一直衝出茂密的樹葉,溶化進無邊的晴空裏。

情溢如空,風滿無跡。眾位施主還不警醒嗎?聲音自上空鋪蓋下來,塞進每個人的耳朵里。

是……是風跡大師!有人發出了激動顫抖的聲音。是風跡大師!所有人驚呼了。

我睜開眼睛。風跡?江湖名人錄之首?他為什麼會在這裏?我悚然立起。那個無形的空洞,就是他?我感到了一陣強大的駭然,他是人是鬼?

但底下卻掀起了轟烈的聲響,所有人都大聲叫嚷着,讓風跡大師現身,剷除我這個敗類,出面平息新起的道魔之爭。

八月十五,少林一見。老納奉勸各位施主勿做無謂的殺戮,暫且離去吧。聲音徐徐響起,蓋過了人們的嘈雜。

人群中或有不願離去的,而在他人的勸說下,打消了原本的**頭,在我的意料之外,分批飢結夥地散開。一炷香后,圍剿我的人們竟一個不剩了。

我能清楚地覺察到人們離去時的欣喜的神情。在他們的心目中,風跡就是神,是一段不敗的神話。但我師傅呢?我突然想到了他。

我揮起殘意,劈斬開擋住的樹榦,向地面躍去。從下自上的是尚未散盡的白煙。我觸着實地,但心中沒有一絲劫後餘生的快慰,取而代之的,是漫無邊際的壓力。

老納等你好久了。煙氣散盡后,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他嘆息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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