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夢回現實

第152章 :夢回現實

且說鳳君默等人在門口候了大概有一個多時辰,只見日漸西斜,卻不聞裏頭有一絲半點兒的聲響,寧一山曾好幾次耐不住性子貼在門上聽,鳳君默雖則默許了,卻還謹遵花吟的叮囑,待寧一山試探着想推開門,他還是搖了搖頭,寧一山無奈,只得耐著性子繼續等。後來裏頭突然傳來一聲男子驚恐萬狀的大叫,緊接着「嘭」的一聲似是重物落地,寧一山等先是一驚,繼而一喜,這些日子以來,寧半山整日昏睡不醒,家裏人用了諸多法子都不能讓他有半點反應,這會兒聽到他的聲音,哪有不歡喜的,只是鳳君默太過盡職盡責,橫在寧一山的身前,敲了敲門,「花大夫,請問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嗎?」花吟沒回話,卻有寧半山一聲輕一聲重的□□聲,伴着斷斷續續的呼喊救命。

「可是我孫兒醒過來了?」寧家老太太在僕婦丫鬟的簇擁下突然自圓門外小跑着沖了進來。寧夫人也是大喜過望,手中拿着帕子跑的比誰都快,或許是太過關心兒子,竟連世子爺在場也沒瞧見,只衝上前就要推開門。

寧一山生怕失禮,忙攔住母親,提點了句,「娘,世子爺在這呢。」

寧夫人擦了擦淚,忙行了禮,鳳君默還禮。禮畢,寧夫人又要推門,寧一山拉住她,將緣由解釋了番。寧夫人怔怔的鬆了手,又急又喜,催促道:「那你還不快問問那花小大夫好了沒?你聽你二弟在叫我呢。」

寧老太太卻沒有寧夫人這般好說話,一來她年紀大了耳聾眼瞎,大孫子的話雖則聽了一半,卻有一半根本沒聽明白,二來,歲數大的人慣會倚老賣老,索性就裝作沒看見鳳君默,橫了心將房門給推開了。

鳳君默阻攔不及,只得聽之任之。

眾人進得屋內,只聞一股異香撲鼻而來,鳳君默一眼就瞧見花吟動也不動的趴在地上,他快走幾步,超過眾人,扶起花吟,卻見她雙眸緊閉,鳳君默心頭一緊,探了鼻息,察覺她呼吸均勻,並無異樣,遂搖着她的肩膀喊了幾聲。

且說那寧家眾人,此刻見寧半山悠悠轉醒,皆都喜極而泣,紛紛掩面,哪還分得出心神管他人死活。鳳君默抬頭掃了那些人一眼,任他平素脾氣再好,也止不住的心頭湧起一股怒氣,遂沒好氣的說道:「客房在哪裏?花大夫昏過去了。」恰在此時,寧老太太突然雙手合十,揚天長嘆一聲,「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呀,顯靈了啊!」一眾僕婦也隨即七嘴八舌的附和,大意是老太太夫人誠心感動了水月庵的菩薩云云。

因此鳳君默也不知道她們到底是聽見了自己的話還是沒聽到,倒是寧一山自人群中站出來,面上有幾分尷尬,左右吩咐道:「你還有你快將花大夫扶到客房去休息。」

「不用了,」鳳君默一把抱起花吟,率先走出了房門。

寧一山忙跟上,又快速的吩咐一個小丫鬟,「你快將花大夫的藥箱收好給送過來。」

令鳳君默沒想到的是,花吟這一昏睡竟是一個多時辰過去都未有醒轉的跡象,隨他一同過來的小廝忍不住嘀咕道:「莫不是寧二公子的怪病傳給花大夫了吧。」鳳君默瞪了他一眼,心裏煩憂更甚。

寧大公子也是焦急的來回踱步,與鳳君默商議道:「要不給花大夫請個郎中來看看吧。」

鳳君默不置可否,猶豫不決,只上前又喚了花吟幾聲。

寧大公子見鳳君默這般也不好擅做決斷,踱步至門口,府內一老奴卻拉住他壓低聲音道:「大少爺,我看要不派個人通知南宮大人一聲吧?我聽說南宮大人與花大夫平日以兄弟相稱,若是花大夫在咱們府上有個什麼萬一,我怕不好交代。」

因屋內外寂靜無聲,鳳君默將這話聽的明白,略頓了下,取下自己的一塊信物遞給隨身的小廝,「你速去姜家一趟,請姜院使派個信得過的人來寧府一趟。」

小廝點頭稱是,正要走,躺在床上的花吟「呻】吟」了聲,鳳君默匆匆上前,卻見花吟突然睜了眼。鳳君默心頭一松,面上的笑意尚未揚起,花吟直直的坐起身,魔怔了般一把握住他的雙臂,滿臉驚訝道:「胳膊怎麼長出來了?妖怪的精魄果然是寶物!」

「你說什麼?」鳳君默抬起一隻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攥住,一臉的關心。

花吟吃了疼,眸中混沌的顏色逐漸清明,腦內原本清晰的記憶卻如大浪退潮般,消失的快且迅速,抓也抓不住。

「我怎麼在這?」花吟問。

「你暈過去了,這裏是寧府客房。」

「哦,對了,我是來給二公子看病的,」她一想起這茬,急的就要下床,「二公子在何處,快帶我去見他。」

鳳君默按住她,「他已經醒過來了,如今正被寧叫老小團團圍住照料,好的很。」

「醒了?」花吟頭疼的捏了捏眉角,是了,是了,她給寧半山下了沙子蠱,她有記得她入了他的夢,但是夢中情形……她竟想不起一星半點了,欲深想,卻頭疼欲裂。

「你哪不舒服?」鳳君默見她難受的皺緊眉頭,一時關心過度,大掌蓋住了她的額頭,「怎麼這麼燙?」他驚訝不已,再一低頭見花吟從耳根紅到了脖子,稍稍反應了下才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竟也不自在的僵住了動作。

花吟察覺到鳳君默不動了,微一抬頭瞧見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看,頓覺不妥,忙一整心情,做出落落大方的樣子,將他的手從自己頭上拿開,又大聲笑着說:「世子爺多慮了,我哪有什麼不舒服,只是寧二公子他怎麼樣了?」她說最後一句話時直接撇開鳳君默,看向了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寧一山。

寧一山忙上前作揖道謝,又問了花吟用了何種法子喚醒了寧半山等話,花吟自己尚且混沌,只一一搪塞過去,寧一山聽的雲里霧裏,暗道醫學的博大精深,也就沒繼續刨根問底了。花吟一面說着話一面下床穿鞋,又拿起藥箱要去探視寧半山,鳳君默卻也在同時拉住她的藥箱肩帶,花吟不解的看向他,鳳君默說:「你也才剛醒過來,藥箱重,我替你拿吧。」「哎,我都背習慣了,」花吟滿不在乎的笑。鳳君默卻並未鬆手,固執的拉住背帶。花吟恐二人這樣下去招人誤解,遂鬆了手,落落大方的一拱手,俏皮的說:「那就有勞世子爺了。」言畢雙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的出了門。

屋外天成橘色,花吟禁不住說了句,「都這時辰了!」忙加快腳步朝寧半山的房內走去,一路上凝神去想之前的夢境,卻是腦中一片空白。想的深了,反而腦仁都開始疼了。花吟只得作罷,到了寧半山卧房的門口,花吟卻被攔住了,寧一山上前呵斥,下人膽怯的縮回了手,解釋道:「大少爺,老太太和夫人說二少爺驚了魂,已經派人去請廟裏的菩薩鎮魂去了,叫奴才擱這看着,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二少爺。」

寧一山又是一頓呵斥,那下人才撇清干係般又補充了句,「是大少爺硬要進去的,出了什麼事可不幹奴才的事,」言畢才退了開。

花吟見狀,不由的搖了搖頭,卻也沒說話,徑自走了進去。

屋內正有倆個美婢伺候寧半山吃喝,靠着寧半山的床擺滿了一大桌子,花吟走近一看,皆是大油大葷之物。

「誰讓吃的!統統撤了!」花吟一時心急,嗓門就大了起來。

嚇的倆婢一跳,那寧半山本半垂着眼由著婢女餵食,聽得聲兒,睜眼看去,突然眼睛一直,面上現出驚恐之色,嘴裏的食物也忘記吐了,竟一嗝一嗝,幾欲咽氣的模樣,這下可將眾人嚇壞了。

花吟大步上前,一拳捶在他的后脊某處,只聽「嘔」一聲,將卡在喉嚨處的食物全數吐了出來,繼而又悉數將方才吃的葷腥給吐了大半,濺的花吟鞋上褲上都是。

花吟顧不得臟,只一下一下的替他順氣,豈知他剛緩過來,猛的一把推開花吟,直將她推出好幾步遠,摔倒在地,同時他又直著嗓子尖叫,「妖怪!妖怪!救命!」後頭便奶奶,爹娘姐姐的亂叫一通。

寧夫人之前安頓寧老太太休息去了,恰在這時也回到這邊探望小兒子,尚未進門就聽得他大喊大叫,嚇的心肝都揪到了一處,幾乎是俯衝進了屋內,推搡開眾人,上前就將小兒子抱在懷裏,一面心疼的只掉眼淚,一面尖著嗓子罵,「怎麼回事?誰幹的?好好的怎麼就吐了?」

倆美婢爭先恐後的訴說原委,花吟一嘆,剛解釋了一句,寧半山在他娘懷裏蹭來蹭去的鬧,「娘,她是妖怪!快找人打死那妖怪!那張臉太可怕了!娘快救我!」

「你們倆個是聾了不成,還不將他給攆出去!」寧夫人怒不可遏。

「夫人……」花吟還想再解釋。

寧夫人突然抄起面前還有半碗雞湯的碗朝她砸了去,只聽「哐當」一聲,湯湯水水伴着碎玻璃渣子濺了花吟一身,幸得她反應靈敏用袖子遮住了臉,雖然身上狼狽了點,卻並未被傷到。

眾人都被這眼前的情形驚呆了。

「娘!你這是幹什麼!」寧一山吼出了聲。

寧夫人也是愛子心切,一時失了態,但事已至此,無法挽回,又見寧半山縮在她懷裏,瑟瑟發抖,索性破罐子破摔,尖著嗓門喊,「滾!滾!滾!你也給我滾!我只當沒生你這個兒子!」

且說鳳君默自之前在花吟面前失了態后,雖手中拎着她的藥箱,一路上卻心事忡忡,後來雖然進了寧半山的屋子,也站的遠,直到花吟被砸,先是愣了下,又再次被寧家人惹出了一股無名之火。

又說那寧一山聽了母親的話后,心知母親正在氣頭上,與她根本無法分辨出個所以然,只得愧疚萬般的請了鳳君默花吟等出來。

到了屋外,寧一山是賠足了臉面,只差磕頭謝罪了。

鳳君默沒說話,花吟因心中思量著寧半山的病症,面上有些呆怔,入了旁人的眼只當她在生悶氣,鳳君默跟在後頭安撫了幾句也沒見她回話,眾人各懷心思,寧一山請花吟去換衣裳,花吟只擺擺手,寧一山無法,只得叫了丫鬟等打了水過來擦洗,花吟卻叫寧一山備了筆墨,眾人不明所以,花吟起先咬着筆頭凝神想了會,繼而才提筆一蹴而就,鳳君默自旁邊見她是左手執筆,暗笑着嘀咕了句,「這個左撇子!」

花吟寫完后,又細細看了遍,這才雙手遞給寧一山,道:「二公子只是受了驚嚇,又連續幾日不進飲食,體虛乏力,神魂不守,並無大礙,尤其這剛醒來,不易進大葷大油,我這裏開了方子,前三日是一樣的劑量,後面幾日各不一樣,裏面都做了詳細的備註,你叫下人按照這方子抓了葯來,每日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切不可用錯劑量了。還有關於這飲食上也有講究,其中忌諱,我也寫在這上頭。」她一面說着,一面將紙筆放好。

鳳君默見她的字跡娟秀細緻,暗道了句:「果真是字如其人。」

寧一山愣愣的拿着那兩頁紙,一時間竟自慚形愧起來。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寧二公子的葯去善堂抓可好?」花吟頗不好意思,低頭止不住的笑,「善堂梁掌柜是個好人,雖有副好心腸,卻不善鑽營,我在想你們這些富貴人家若是肯上他那兒抓藥,善堂有了盈利,梁掌柜才能更好的為窮苦人施醫贈葯,寧大公子,如此兩全其美之事,您一定會定力支持的吧?」

寧一山仍在發愣。

鳳君默卻微笑着搖了搖頭。

而後花吟又請寧一山按照之前的約定放了水仙兒,寧一山回頭衝下人說了句,那丫鬟便小跑着往後院跑了去。

不大一會,就聽急匆匆的腳步聲響起,花吟抬頭看去,就見水仙兒婷婷裊裊的站在門口,花吟見她氣色尚好,身上的衣裳也不是那日那件,想來寧一山待她不錯,應該衣食上並不曾為難她半分,花吟剛想開口說話。那水仙兒卻突然小跑着沖了上來,口內纏纏綿綿的喚著「三郎,」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屋內一眾人等皆是目瞪口呆,也有忍不住譏誚的笑出了聲,獨獨鳳君默與旁人不同,眸中隱有憂慮之色。

花吟陡然想起一事,看向寧一山,見他神色似有所動,只在目光與她對上時,又恢復如初。

上一世寧一山與水仙兒倒是郎有情妾有意,卻因身份差別,最終不能相守,花吟曾有過深思,上一世雖然寧一山與水仙兒的悲劇有寧夫人和雲裳的關係,但說到底,根本的原因卻是二人地位懸殊天差地別,門不當戶不對。如今細想來,這二人是孽緣也未可知。就算她有了前世的記憶,可以幫他們擺平已知的挫折障礙,但到底日子還是他們的,將來的瞬息萬變又豈能她可左右,她就算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啊。

「三郎,你頭上的傷可還好些了?你不知道那日真的嚇慘我了,我真是當你沒了性命,當時我腦子一空就一個想法,你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水仙兒噼里啪啦的說,全然不顧周邊人的反應,「三郎,我都聽這府里的丫鬟說啦,你為了救我三番五次的來府內,你待我真好,我都不曉得該如何報答你了,若是按照話本子上寫的,你救我於水火,我當該以身相……」

「你該謝的人是素錦,」花吟及時出聲打斷。

水仙兒頓住。

花吟不緊不慢的解釋道:「其實那日我昏迷后,根本不知之後的情形如何,後來還是素錦遣了丫鬟過來說與我聽,我方知你因我緣故被關在寧府。好在寧大公子仁厚,既未將你送到衙門又未虧待與你,你也該當面謝謝大公子。」

水仙兒自聽花吟提了素錦后,面上就不大好看起來,一擼耳邊的碎發,「知道了,知道了,我謝過寧大公子就是,」言畢草草福了福,眼睛都未曾看寧一山一下,轉而又一把挽住花吟拉着她就往外頭走,「走吧,走吧,我還有許多體己話要與你私下裏說呢。」

花吟被水仙兒拖着一路走至門口,恰巧一輛馬車停在府門口,馬車尚未停穩,就見一荊釵布裙的少婦自裏頭匆匆而下,花吟一眼看去覺得眼熟,又看一眼,不覺睜圓了雙眼,只不敢相信。

而出門相送的寧家眾人也是同樣的表情,寧一山遲疑了下,倒是雲裳上前問了聲,「大伯哥,可是半山他醒了?」

寧一山怔怔點頭。

雲裳不再說話,一低頭就朝里跑了去。

一小廝正好站在寧一山身邊,低語道:「上回我上街替夫人買桂花糕,倒是聽二少奶奶的貼身丫鬟說,二少奶奶發了願,自願削髮出家替二少爺祈福,這話看來不假啊……」

花吟看了那小廝一眼,禁不住嗤的一笑,她笑的是寧府的下人不守規矩,一個比一個話嘮,寧一山這半日下來,不似剛開始那般面上掛不住,此刻反倒看開了,也無奈的笑了。

且說寧一山送別了鳳君默花吟等人後,水仙兒沒那閑心應酬,拖着花吟一路小跑。

鳳君默本跟在身後,卻被小廝叫住,「世子爺,王府在南邊,您走錯方向了。」

卻說那花吟將水仙兒送至醉滿樓,天已黑透,素錦街上人聲鼎沸,擦脂抹粉打扮搖曳的姑娘們依門攬客,花吟拗不過其強拉硬拽,只得硬著頭皮隨她進了樓內。

樓內姑娘們見水仙兒回來了,無不驚喜,紛紛圍上她七嘴八舌的問長問短,花吟幾次想逃開,卻都被她一把抓住,二人穿過眾人,一路推推搡搡,到了水仙兒的卧房,她忙將花吟推了進去,又飛快的拴上門,將那些姑娘堵在門外,引得那些姑娘們哈哈大笑,又說了許多調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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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婦重生向善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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