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 52 章

陸佩寧原本以為周清若會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誰知道周清若不過失神了一會兒,馬上就恢復了從容,她面色蒼白,語氣顫抖,但是目光卻堅定的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仔細跟我說說。」

「王盛是太後派到陛下身邊的姦細。」陸佩寧沉痛的閉上了眼睛,開始敘述這件事,當時大軍壓境,因着皇帝御駕親征,士氣震天,很快就把叛軍逼到了關河口,事發的那天晚上,皇帝親自上陣,準備活捉叛變的雲貴總督,誰知道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王盛突然間倒戈,用刀刺入皇帝坐着的馬,馬匹受驚,沖入了旁邊的關河口,當時事發不過瞬間,許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失去了皇帝的蹤影。

「王盛呢?」

「當時就服毒自盡了,這狗閹人!陛下最是信任他,誰知道是個吃裏扒外的!就是給他鞭屍也不為過。」黃四氣的紅了眼圈,捏着手指頭咯吱咯吱響。

當時皇帝是當着許多將士掉入河中的,那裏高手雲集,要是能救出來早就救出來了,顯然是沒有找到。

周清若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能亂,越亂就越能讓人趁虛而入,她接過玲玉遞過來的茶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因為喝的急,差點嗆住,她眼睛裏升起薄薄的霧氣,不知道是因為嗆住難受還是心裏太痛。

屋內十分的安靜,陸佩寧和黃四都低垂著頭不言語,玲玉則是捂著臉,一副想哭卻不敢哭的樣子。

「陸大人,我現在要做什麼?」周清若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陛下肯定還活着,我要等他回來。」其實按照她的性子,恨不得馬上就起身去尋找皇帝,看看吞噬了皇帝的關河口是什麼樣子,可是她知道現在更需要她在朝中穩固局勢,這樣皇帝才能穩穩噹噹的回來。

陸佩寧心裏越發的敬佩,第一次覺得他把這個人送到了皇帝身邊是多麼明智的決定,忍着心中的悲痛,說道,「娘娘,你要挺住,我們要為陛下爭取時間。」

「嗯。」周清若狠狠的點了點頭,咬着的嘴唇卻是見了血。

一個月之後,再也瞞不住皇帝失蹤的消息了,整個京城都沸沸揚揚的,甚至震動了朝野,許多人已經坐不住了。

這一天早上,周清若住的宮殿裏突然就湧入了許多人,領頭的是穿着正二品官服的禮部尚書鄭濤,他激憤的說道,「娘娘,您知道陛下失蹤的事情嗎?」

匆匆趕過來的黃四忍不住拔刀來壓在鄭濤的脖子上,喝道,「放肆!」

鄭濤撲通跪了下來,只是臉上帶着凜然的神色,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說道,「娘娘恕罪,微臣等不過是想要請娘娘定奪新君的人選。」

鄭濤的話一出,在場的氣氛頓時就變的十分的嚴峻,周清若咬牙,說道,「陛下現如今生死未卜,爾等不想着如何去營救,卻是在這裏談論什麼新君?這是在謀逆嗎!」周清若越說越大聲,到了後面聲音鏗鏘有力,似乎能穿透每個人的耳膜。

鄭濤臉色發白,卻堅持說道,「娘娘,要是能拿我的命去換陛下的,我就是死一萬次也願意,陛下失蹤二個月有餘,那關河口不過十里的長度,卻是用數十萬的兵士去尋找,就是一隻老鼠也能找到現如今……,娘娘要節哀才是。」

「閉嘴!」

「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娘娘早點下決心。」鄭濤大義凜然的說完,身後跟隨的官員們也都跪下來,嘴裏齊聲喊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請娘娘早點下決心!」一副逼宮的樣子。

陸佩寧趕過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他目光暗沉,衣袖的手指緊緊的握成拳頭,一個月過去了,端木楠帶着數十萬的兵士幾乎是巡遍了河口的每一寸土地,卻依然沒有找到皇帝,大家其實都已經沒有信心了,但是沒有看到屍首就覺得還有一絲希望。

周清若冷笑,越發挺直了背,說道,「那你們說,誰來當這個新君合適?」

「當然是康王殿下。」

周清若原本就知道這樣不顧禮節闖入皇宮內院的人不是什麼善茬,現在卻是完全明白了,這個鄭濤是太后留在宮中的棋子,跟王盛一般,一直都默默不語,等待合適的機會就這樣發難。

現在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太后的計劃吧,雲貴總督范成茂造反,皇帝御駕親征,然後讓王盛伺機而動殺死皇帝,趁著群龍無首,重新把康王推上皇帝的寶座……,計劃的天衣無縫,只可惜她可能沒有想到皇帝會帶着她們御駕親征。

她還記得一個月前和陸佩寧和她商量如何處置康王夫妻和太后。

陸佩寧說道,「娘娘,微臣有個提議,卻是怕娘娘心裏不忍。」

「你說。」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陸佩寧當時的表情特別的肅殺,像是一把沾染著血液的刀刃,鋒利而寒森。

「殺。」周清若當時的心境很平和,「我不會心軟,是她們害的陛下遇險,陸大人,你大膽的去做。」

陸佩寧看着周清若的目光越髮帶着崇敬,漸漸的和看着皇帝的目光重疊在一起,他想以後他會像是忠心於皇帝一般忠心於周清若。

只不過幾個人到底低估了端木楠和楊虎的雷霆是手段,不過半個月就收到了諜報,原來當時皇帝跌入關河口的當晚楊虎就隱忍不住,悲憤難擋下血刃了太后和康王夫妻,而這件事是端木楠暗地裏支持的,他的想法是,原本皇帝在的時候那些牆頭草的大臣們還不會有什麼異議,但是一旦皇帝出了意外,許多人就會生出小心思來,還不如儘早殺了,避免風浪,這樣兵士們也會一心一意的尋找皇帝。

周清若盯着鄭濤,笑容嘲諷,說道,「鄭大人,可能還不清楚吧?康王因為水土不服,早就在路上病故了。」

鄭濤臉色慘白,就像是被抽走了生機一般癱坐在地上。他雖然是禮部尚書,但是和武官涇渭分明,所以消息自然沒有周清若來的快。

不過很快,鄭濤又振作了起來,說道,「據臣所知,康王還有個世子在。」

這話很快就贏得了身後官員們的附和,在他們眼裏萱妃娘娘不過是皇帝的一個后妃,根本就不算什麼,其中有個言官說道,「娘娘,你身子不潔,先後伺候兩位帝王,這才是陛下遇難的禍根。」

「就是這樣。」

「不然陛下好好的又怎麼會出事?肯定納了萱妃娘娘,與禮法不和,觸怒了天地神明。」另一個官員也趕緊附和道。

其實許多人都覺得周清若被封為萱妃是極為不妥當的,但是當時皇帝在,他是何等雷霆手腕之人?怎麼會忍受別人對他做的事指指點點?震懾於皇帝的威嚴,很多人當時都都敢怒不敢言,這會兒皇帝不在了,而萱妃又沒有子嗣傍身,所以她算是完了。

人就是這樣,雪中送炭者少,落井下石的人多,那些跟隨鄭濤的官員心裏何曾是為了什麼深明大義?都帶着幾分私心,或者是想着把康王世子推上寶座,以後好有從龍之功,享盡榮華富貴,或者在史記上留下一筆,以後流芳百世,或者是對萱妃不滿的人,覺得這時候就應該讓人知道不顧人倫禮法二嫁的下場。

眾人各懷心思,但是目的都是一個,把萱妃趕出後宮,然後迎接郭氏和康王世子入宮登基。

京城的兵權在陸佩寧手上,皇宮的禁衛軍統領是黃四,皆是自己人,說起來一切都在周清若的掌握之中,這些官員根本就翻不出浪花來,可關鍵的問題就在於她沒有子嗣傍身,就算是一個養子,有個孩子可以繼承大統,他們就算是想鬧也要掂量下分量。

可是現如今沒有子嗣的嬪妃,還不是正經的皇後娘娘……,周清若的處境十分的難堪,其實周清若也可以命令黃四把這些人都殺了,可是殺了這些人還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大周一共四十個郡縣,上千名官員,六千萬的百姓,每個人說一句話能掀起浪濤來。

她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一個所有人都不能反駁的理由。

「都給我住嘴!」陸佩寧終於忍無可忍的站了出來,他修長的身子筆直,穿着九門提督的黑色甲胄,腰上佩戴着長刀,氣勢懾人,幾步走到了鄭濤的面前說道,「鄭大人,你作為臣子,趁著陛下生死未卜卻這樣的為難萱妃娘娘,是不是以為她如今無可依仗任你拿捏羞辱?」

鄭濤對上陸佩寧如炬的目光,說道,「陸大人這話說的可是有些難聽,我如今一切都是為了我們大周的江山社稷。」

「滿口噴糞!鄭濤,你當別人都是傻子不成!」另一個洪亮的聲音插了進來,周清若抬頭一看,來人竟然是李居。

皇帝釋放了李居之後又封他做武英殿大學士,參與內閣,當時皇帝對有些疑惑的周清若說,要麼就趕盡殺絕,要麼就恩寵有加,不要讓人不上不下的有異心。

鄭濤沒有想到這時候站出來的竟然是李居,他可是記得當初李居被皇帝關在天牢裏,幾乎一命嗚呼,要不是萱妃娘娘說情,對了……,是萱妃娘娘救了他,也怪不得這時候跳出來,哼,不過萱妃娘娘就算是許多人支撐又有什麼用?曾經二嫁的身份污點,沒有子嗣的她如何坐得穩這個位置?

「我今日來就不走了,總歸娘娘你要給我們一個說法才是。」鄭濤無賴一般的說道。

周清若譏諷的一笑,擺手示意李居不要在說話了,而是讓一旁的人去喊御醫過來,眾人都有些不解。

「娘娘已經有了身孕,大人們不可這般驚擾娘娘,要是有個萬一,你們誰擔得起?」御醫是一個鬍鬚皆白的老頭子,重重的咳嗽了一聲,不滿的說道,「鄭大人,你這是要逼宮嗎?」

鄭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清若,目光漸漸的下滑到她肚子,只見她今日穿着一件齊胸襦裙,寬大的裙擺擋住腹部,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微微的隆起。

他腦子翁的一聲,只覺得許多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

周清若原本就佔着優勢,如今又是懷有龍胎,他們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他突然站了起來,眼睛突出,喊道,「我不信,我要找其他御醫把脈!」

「放肆!」黃四氣不過狠狠的踹了一腳鄭濤,鄭濤踉蹌的倒地,唇角溢出一口血來。

周清若自信的笑,說道,「我本想等著胎位穩了在宣佈,既然有些人忍不住了,那總要宣告天下,你們都隨我來,我們去大殿把脈。」

玲玉扶著周清若小心翼翼往前走。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周清若一直保密周全,之前陸佩寧都不知曉,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小心翼翼的護在左右,心裏卻無限欣慰的想着,總算是……,為陛下保留了一絲血脈。這一刻他就是死了也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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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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