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蝸牛紀年(1)

chapter 1蝸牛紀年(1)

86_86049r1蝸牛紀年

蝸牛爬行的最高時速是8.5米/小時,陳輕覺得,她追夏東柘,比蝸牛還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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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一個人清楚地說出四年前的某天,她在哪裏,見過誰,說了哪些話,平心而論,這要求很強人所難。

可當二十三歲的陳輕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那具停止心跳的軀體,她的腦子裏卻能清晰浮現出四年前的畫面,堂姐的那場婚禮。

那天,她第一次見到他。

婚宴的樂聲還在持續,陳輕坐在桌旁,慢吞吞地吃東西。因為嘴巴塞得太滿,她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姨媽,夠了。」

「多吃點。」和藹的三姨媽哪管那套,手不迭地給她添菜,眼睛卻悄悄瞟向了鄰桌,「那是你夏伯伯家的二兒子,比你大五歲,醫學碩士,我想把他介紹給你表姐,你覺得怎麼樣?」

這種七大姑八大姨專長的話題,陳輕早習以為常,咽下嘴裏的東西,她抬起頭,手托著軟軟的下巴,端詳起那人,「長得還可以,就是人太瘦了,難免不會有體虛之類的毛病,三姨媽,為了我表姐的終身幸福,慎重。」

安慰似的拍了拍三姨媽的手背,她低下頭繼續和盤裏的豬蹄「搏鬥」。

這東西肉少,吃着還特費勁。哎,找罪受!

舉著筷子,她臉皺的緊緊的,似乎面對着一件讓她異常為難的事情。

夏娉婷盯着陳輕瞧了一會兒,終於被她一本正經的吃樣逗笑了。回過頭,夏聘婷捅了捅夏東柘,「人家姑娘說你太瘦,體虛呢。」

嗯?

夏東柘轉頭,目光順着姐姐示意的方向最終落在陳輕身上,也只是在那寬寬的背上掃了一眼,他便搖搖頭,「胖子體更虛。」

聲音低沉配合清晰的吐字,夏東柘的話讓坐在周圍的人動作都是一滯。

包括陳輕。

鋼琴曲揉緩地略過草坪,人聲不知何時起竟悄然消失了,草坪被重物碾壓發出的咯吱聲由遠及近,最終戛然在他腳邊,夏東柘放下筷子抬起頭,有些好笑地看着陳輕還有她手裏的盤子,「你不會想用這塊豬蹄敲暈我吧?」

「把這個分了。」陳輕說,「分這個需要力氣,如果你能用筷子把這塊豬蹄上的肉分下來,我和你道歉。」

明媚的日光照在陳輕圓圓的臉上,她眉眼疏淡,輕抿的嘴角透著認真。

十九歲的初遇好像幅顏色鮮艷的絹畫,並沒因為時間而暗淡褪色,仍旗幟鮮明地存在在腦子裏,不是她記憶力有多好,只是時常拿出來想念回味一下罷了。

二十歲那年的春天,當陳輕又一次回想那段記憶時,美好的畫面因為一個人的插話不得不中斷了。

「那後來呢?」

陳輕抬起頭,看着頭髮定形的有如刺蝟的貝斯手,抿了抿唇,「他辦到了,我就和他道歉了。」

「然後呢?」

「沒了。」

「啊……」吊高的情緒倏然墜落,貝斯手掃興地揮了下細長胳膊,朝門外走去。

「真沒勁」三個字隨着簡易門的閉攏被輕輕隔在門外,門裏的陳輕托著軟軟的下巴,坐在椅子上,兩眼放空,想着沒告訴給貝斯手的後續。

陳瑤的婚禮結束,她在酒店外明黃-色的路燈下找到了夏東柘。

入夜,氣溫微涼。披着米色外套的夏冬柘身形頎長,臉上有着和年紀不符的沉穩氣質。他正同朋友說着話,冷不防發現白天酒席上的女生竟站到了身旁。

「還要我幫你分豬蹄嗎?」結束了和朋友的交談,他轉過身,打量著陳輕。

打量完,他不禁有些想笑,小姑娘不都是很在意自己體重的嗎?這個陳輕怎麼忍心讓自己胖成這樣?

陳輕知道他在打量自己,她摸摸鼻頭,坦然的回望住他,「我爸和我說過,長大了找對象,要找個肯為我分豬蹄還分的好的,今天就遇上你了。」

第一次同男生表白,陳輕臉頰泛起微微的紅,她目光下移到了夏東柘襯衫的第二顆扣子上,「表姐有喜歡的人了,沒和三姨媽說。我還沒男朋友,你缺女朋友嗎?」

她聲音很輕,輕地不敢確定夏東柘是否聽得清,就在她不確定自己表現的是否還好時,夏東柘竟手插著口袋,彎腰湊近了她。

他的呼吸溫熱,熏著陳輕的臉,好像一根小羽毛撓着腳心,痒痒的讓她不自在。

他是要答應嗎?

還是直接拒絕呢?

陳輕有些緊張的想,可她沒想到,夏東柘只是瞧了她一會兒,繼而伸手揉揉她的頭,轉身走了。

他把她的表白當成了少女無知的戲言了。

陳輕輕聲「哦」了一下,這算是被拒絕了吧。可她很喜歡他分豬蹄的纖細白手,怎麼辦?

要麼,再試試。

陳輕抹抹鼻頭,想起今天是她追求夏東柘未遂的第……她歪頭想想,唔,第三百七十九天了。她拿出手機,在日曆工具的今天那欄打個勾。

認識夏東柘的第三百七十九天,陳輕被陳瑤叫去她的分手典禮,駐唱。

***

堂姐是個任性的人,去年的婚禮有多風光,現在這場就有多不遜色。

陳輕手撐著下頜,頭腦放空才幾分鐘,身邊便飄來了濃重的香水味。她扭過頭,看着一席真絲禮服的陳瑤站在她身側,尖跟鞋噠噠地點着地,神情不悅。

陳輕後知後覺地「啊」了一聲,問:「怎麼了?」

「怎麼了?你說呢?」陳瑤狠狠瞪了陳輕一眼,拽起她便往外走。陳瑤個高腿長,步子大,沒走多遠,體重太有優勢的陳輕便上氣不接下氣了,她撫著胸,說話仍是徐徐的:「陳瑤,你讓我唱三首歌我不是唱了嗎?還要我幹嘛?」

怒氣甫定的陳瑤頭沒回一下,目光直直看着前方,「你是來幫我調劑分手典禮氣氛的,現在有人讓場面尷尬,氣氛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順着陳瑤的目光放眼望去,陳輕懂了,她看到了一身白西裝的衛城手挽著一個打扮清麗的年輕女人,並立在草坪上。

前任來砸場。

「姐,沒事的。」同陳瑤在紅毯前分手,陳輕這麼安慰她,可有些問題陳輕卻始終想不通,陳瑤和衛城結婚一年便閃離,分手就分手好了,有什麼好較勁的呢?

輕輕嘆氣,她邁著步子慢悠悠的走向正喝酒扯皮的樂手,「再唱幾首歌製造點氣氛。」

鼓手揮起鼓棒,「咚」的敲了下鼓面,「唱什麼?」

是啊,唱什麼呢?陳輕捏著下巴,發愁。

哎,這一天天,總有這麼多事情讓她發愁。

潘安安遠遠便看見陳瑤朝他們走來,似的,她挽緊了衛城還不忘再往他身上靠靠,姿勢就位后,她朝已經走近的陳瑤打招呼,「好久不見啊,陳瑤。」

「你們怎麼來了?」陳瑤臉色難看,強壓着怒火。

樂隊的前奏卻在這時緩緩而起,陳輕開始唱歌。她聲音舒服,臉上的表情如同聲音一樣,平淡,舒服,有陳瑤的朋友知道她和潘安安的過節,藉著聽歌的由頭想把陳瑤拽走。陳瑤倔強的不肯走,至於潘安安,那就更是不肯罷手了。

「陳瑤,你這話就不對了,開分手派對我和衛城當然要參加,你可是和我未婚夫分的手啊。」

「你!」

潘安安是沒興趣痛打落水狗的,她譏笑地看了陳瑤一眼,目光移到了幾米外的台上。

四周裝點着白色團花的舞台上,陳輕安靜地在唱歌,潘安安的聲音夾在曲聲里,刺耳地傳去台上。

「你妹妹歌唱的不錯,就是怎麼那麼胖,陳瑤,是家族遺傳嗎?」

剛好是間奏,陳輕舉著麥克風輕聲回:「我是藥物性肥胖,不遺傳。」

她聲音不大,有氣無力的。

潘安安心想,陳瑤的妹妹比陳瑤還包子。她擺擺手,正準備開口,卻聽見陳輕出聲喊她,「漂亮姐姐,我唱首歌送你吧。」

漂亮姐姐?

她面露得色,得意地看了眼陳瑤,「好啊。」

這次,陳輕沒在選曲上有什麼為難,和樂隊耳語幾聲,她便開口唱了起來。

舒緩的曲調,婉轉的英文,台下的潘安安聽得有些飄飄然,她深情地看了眼衛城,餘光也掃過一旁的陳瑤,神情越發得意。

一曲終了,潘安安拍了兩下巴掌,「不錯。」

陳輕如釋重負地笑了,「你喜歡就好,我姐結婚時我唱的就是這首《iloveyou》,後來她離婚了。」

才輕鬆下來的氣氛再次緊繃起來,潘安安的臉黑地嚇人,衛城臉色也不好看,陳瑤則捂著肚子,笑得臉變形。

「妹,姐給你點個贊,太牛了!」

後台,白色帷幕掀起再落下,捧著一大盤吃的的陳瑤走近,對椅子上奄奄一息的陳輕豎起了拇指。

「累了吧,先吃塊慕斯蛋糕,補充下能量。」放下托盤,陳瑤手捧蛋糕,舉到陳輕嘴邊,態度要多狗腿有多狗腿。陳輕也沒客氣,就手吃起蛋糕,「姐,你要記得有理不在聲高。」

「恩恩。」

「要記得。」

「記得了。」

「怕你忘,默念一百遍給我聽聽。」

「陳輕,得寸進尺了是吧!」

「你看你又高了。」陳輕接過蛋糕,一副孺子果然不好教的瞭然神色。

「……」

沒話說的陳瑤抿抿嘴,突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她一直覺得陳輕是慢吞吞的,做事不愛強出頭,不爭也不會搶的人,可有時她又覺得陳輕是個很顛覆的人,譬如今天,再譬如夏東柘。

「對了!」她想起了夏東柘,「你的夏醫生那邊有進展了嗎?」

唔……這個,陳輕歪著頭,正想着應該怎麼答,外面突然傳來了驚呼聲。

「殺人了!出人命了!救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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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豬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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