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兩人上樓放下行李之後，田蜜蜜將衣服放進衣櫥，由於將近中午，姚宗柏提議到附近的小餐館吃飯。

即使田蜜蜜不住這裏，每天也得上課，還是將他的生活起居照顧得很好，搬到這裏將近兩年，他上餐館吃飯的次數屈指可數。

「好，姚哥哥你再等我一下。」田蜜蜜苦惱著要把乳液放到哪好，姚哥哥的房裏沒有桌子。

「先隨便擱著，等等吃完飯，順便買一張小桌子回來讓你放鏡子、梳子。」姚宗柏牽起田蜜蜜的手，這房間不大，不適合買梳妝台回來。

他跟田德立的公司已經慢慢在賺錢，他想再過一陣子，就可以買間比較舒適的房子跟蜜蜜一起住。

姚宗柏跟田蜜蜜走路到巷口附近吃飯，田蜜蜜幫他找的這間房子生活機能很好，附近不但有超市也有許多小餐館，只是他沒什麼機會出外吃飯，每天一回到家，桌上都有蜜蜜準備的三菜一湯。

吃完飯的姚宗柏與田蜜蜜打算到小公園旁取車，好去賣場買張小桌子。

「姚哥哥，我們在這個公園坐一下好不好？」田蜜蜜伸出手指頭指著一旁，她其實想進去坐在鞦韆上，她好久沒有看見這玩意兒，她記得小學還有。

牽着田蜜蜜的姚宗柏直接往公園走，他一手放在口袋裏，讓田蜜蜜覺得好帥。

果不其然，田蜜蜜一看見鞦韆就放開他的手，躍躍欲試的坐上鞦韆，姚宗柏自動自發的站到鞦韆后。

田蜜蜜滿臉笑容的回頭，「好了。」

「坐穩了。」姚宗柏輕輕的推起鞦韆。

「呵呵，姚哥哥，好好玩喔。」

「這下好了，公園就在我們家附近，我看你是會天天跑過來盪鞦韆。」

「你怎麼知道我的打算，呵呵。」

姚宗柏知道田蜜蜜膽子小，始終沒有推得太高，要是一般的小朋友，早將鞦韆盪得半空高。

「姚哥哥，要不要換我幫你推？真的很好玩。」

田蜜蜜銀鈴般的笑聲讓姚宗柏很是愉快，也一臉笑意，「蜜蜜，過一陣子我打算買房子，到時候我們就結婚吧。」

田蜜蜜笑呵呵的嘴張愣，頭一回，「姚哥哥你說什麼？」

「把手抓穩，別鬆開了。」他可不想把老婆給盪出去。

「姚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姚宗柏把鞦韆停下來，繞到田蜜蜜面前，田蜜蜜的視線也跟着姚宗柏的身影轉一百八十度。

姚宗柏在田蜜蜜的面前蹲下，兩隻大手放上田蜜蜜的膝蓋，目光與田蜜蜜平視，「再過一陣子，我想買間新房把你娶回家，我說到時候我們就結婚吧，你說好不好？」

田蜜蜜雙眼眨了眨，「結婚？」

「嗯，本來還以為需要再幾年的時間，你爸爸跟哥哥才肯將你交給我，不過現在看來，我馬上就可以把你娶回家，不過我希望我們擁有自己的房子，所以就請你再等一陣子，我現在手頭上的錢還不足以買房，再給我一些時間。」

緊握鞦韆的小手覆上姚宗柏的手，「好，等再過一陣子我們就結婚。」

姚宗柏笑着傾身吻住田蜜蜜，田蜜蜜感動的閉上眼，雙眼有些濕潤。

「阿嬤你看，有人在親親。」有隻小手指著驚奇的發現，手指的主人還吸著奶嘴。

「夭壽喔，日頭赤焰焰，你們在做什麼？」

姚宗柏不得不離開讓他流連的小嘴，田蜜蜜也跟着站起來，一張小臉酡紅得美麗。

姚宗柏笑着面對老婦人，「我們要結婚了。」

「要結婚，恭喜啊，啊不過這公園有很多囝仔來玩，要親還是返去厝親，返到厝隨便你們少年郎怎麼親。」

「呵呵，多謝你的祝福，蜜蜜我們去買桌子。」姚宗柏的胸口心滿意足的跳動，他牽着田蜜蜜往他的二手車方向走去。

「哎喲……」田蜜蜜一手遮著臉，真不想讓那個吸奶嘴的孩子看見她長什麼樣子，偏偏那吸奶嘴的孩子一直把頭跟着他們轉。

「老先生，你說的地址到了，這棟公寓的五樓就是，你上去之後再看一下門牌號碼，不是左邊就是右邊。」一輛駛進小巷弄的計程車在公寓前停下。

望着窗外的姚大中皺起眉頭，回頭掏出紙鈔，「不用找了。」

計程車司機高興的接下千元大鈔，「老先生您慢走，歡迎下次再叫車。」

打開車門的姚大中緩緩下車，闔上車門轉身，眼前這棟破爛的老公寓還真是讓他越看眉頭越皺。

這屋齡沒有二十年，起碼也有十五年以上，他的寶貝孫子竟然可以住在這種破舊的老屋子裏，真是傻了！

姚大中拿起手杖頂了頂公寓大門，竟然鎖著？那個笨小偷會來這偷東西，哪來值錢的東西可偷？

「真是……」姚大中稍微往後退，再抬頭看看五樓的位置，斑駁脫落的外牆簡直比他這張老臉皮還要糟糕。

原本他只是要嚇嚇孫子，賭定好勝心強的孫子不可能放棄整個兆淵集團，可是沒想到孫子放棄了，還跟那個什麼所謂心愛的女人過得很好。

他都已經這麼老了，怎麼家裏的事情就是不能順他的心意，生了三個兒子，取了三個媳婦兒，除了大兒子跟大媳婦兒之外，其他根本只管自己會分到多少家產，而不是真正關心他的身體狀況。

嘆了口氣，姚大中看見一個左、右手各提着袋子的女孩子，往他這邊走過來，在公寓門前停下來，掏出口袋的鑰匙。

田蜜蜜打開大門，左、右手再提起地上的超市袋子，回頭一下，「老生先您要進來嗎？您是不是來這裏找人？」田蜜蜜也在這裏住了有一陣子，她沒看過這位老先生。

姚大中點了個頭，走進公寓，這女孩子還小的時候他見過一、二次面，小時候的輪廓跟這一、兩年來，徵信社陸陸續續回報給他的照片差不多模樣，變化不大，只是她應該是不認得他了。

田蜜蜜將公寓大門闔上，「老先生您住幾樓？」

「五樓。」

「您是對面許媽媽的家人啊？我還沒有看過您來。」田蜜蜜提着超市袋子回頭，因為老先生走得慢，她也跟着放慢腳步。

「不是，我是對面姚宗柏的爺爺。」

「喀喀叩叩……」兩個超市袋子裏的東西落滿地，蘋果跟橘子都滾過姚大中的腳邊。

姚大中皺起眉頭，「東西全掉了。」

田蜜蜜趕緊撿起掉落四處的蔬果，「您……您說您是姚哥哥的爺爺？」

「徵信社的人可沒有跟我報告說你還有結巴。」姚大中就杵在樓梯中央，讓田蜜蜜東彎腰西彎腰的撿。

「我……我沒有結巴。」

姚大中緩慢的來到五樓，對於平時坐慣電梯的他還真是吃力，「還不趕快過來開門？」

「好，好。」田蜜蜜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上樓的，她趕緊放下手邊袋子先開門，「爺爺請進。」

姚大中瞄了一眼田蜜蜜，沒說什麼的進屋。

「您……您請坐，我去幫您倒水，還是您……您要喝飲料？有……有柳橙汁也有咖啡。」

姚大中難受的掏掏耳朵，「給我一杯水。」

「好，好。」

姚大中沒有在客廳坐下，反而拄着手杖看看屋子的環境，牆壁應該是重新粉刷過，衣櫥真的可以當古董了，后陽台竟然還有古老的藍色冷水龍頭，根本沒熱水！

「爺爺請喝水。」

「跟在我後頭幹嘛？」

「拿水給您喝。」老人家一回頭，田蜜蜜心跳更快。

「放在桌上不就好了？」姚大中往客廳走。

「好，好。」

「你也住在這裏？」

田蜜蜜點頭，見姚大中回頭，「對……對，我住在這裏。」

「你今天不用上課嗎？」記得還有幾個月才畢業。

「大四課比較少。」

「平常都是你燒菜給我們宗柏吃？」

「是。」

「他嘴很挑呢。」

「不，不挑，姚哥哥都吃光光。」

難怪臭小子最近胖了點，「怎麼，你很會燒菜啊？」

「不敢當，不過廚藝是比姚哥哥好一點。」

「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孫子一出生下來就是要當我集團的接班人，還用得着學煮飯嗎？」

「對……對不起。」

姚大中看着眼前這個雙手緊握又低下頭的女孩子，普普通通，說不上特別漂亮，家世頂多清白，腦袋瓜子也看不出來有何聰敏之處，真的是很難匹配他優秀的孫子啊。

不是他自誇，別說腦袋瓜子，他的孫子就是外表也比一般人英俊瀟灑多了。

「我啊，一早到現在都還沒有吃東西，你去燒個幾道菜來。」醫院裏的伙食難吃死了，再吃下去他真的會死。

田蜜蜜眼睛一亮，「爺爺您想吃什麼？」

「有什麼東西就煮什麼東西，不然我還要等你出去買菜，再掉滿地再上來？我不想餓昏，快去廚房弄幾樣東西出來。」姚大中揮了揮手。

「爺爺您等我一下，我手腳很快。」

坐在客廳的姚大中，看着廚房裏，田蜜蜜這邊切切、那邊炒炒的身影，實在看不出這是一個剛把東西掉滿地又結巴的利落身影。

姚大中搖了搖頭，如果可以把孫子養個肚腩出來也好。

姚宗柏疲憊的爬上五樓，按下自家門鈴，離開公司時走得太急，沒有拿家門鑰匙。

門一開，「姚哥哥你怎麼了，生病了嗎？」

姚宗柏抓下額上的小手放在嘴邊親吻，一把抱住田蜜蜜，「今天一早醫院就打來說爺爺失蹤，我找了一整天還是找不到爺爺，我真怕他一個人在外頭出了什麼意外，他還以為他的身體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啊。」

「那個姚哥哥……爺爺在我們家欸。」

「什麼！」

田蜜蜜晃了好大一下，頭都要暈了，「噓，爺爺在我們房間里睡覺，他吃完飯說很累，我問他要不要到我們房間去睡覺，房間里才有床，爺爺要我別吵他，就走到房間裏面去睡覺。」

「你怎麼沒有打電話跟我說爺爺來這裏？」

「我想說你很忙嘛，而且又不知道爺爺要不要讓你知道他有來。」

姚宗柏鬆了一口氣的進屋，田蜜蜜把門闔上，「我早上去超市買菜，回來就遇到爺爺站在樓下門口。」

姚宗柏來到房間門口，姚大中已經睜開眼睛，緩慢的起身，「吵什麼吵，回來就回來，這麼大聲做什麼？」

姚宗柏上前幫忙，「爺爺您才做什麼一聲不響的離開醫院，您知不知道家裏的人，讓您弄得緊張兮兮，人仰馬翻？」

「那當然，我什麼遺囑都還沒有立下，他們一堆人當然人仰馬翻。」

「蜜蜜你倒杯溫水到客廳。」姚宗柏扶著姚大中往外走。

「好。」

「欸，給我喝點有味道的，柳橙汁好了。」

「好。」

「一堆人歸一堆人，爺爺您有沒有想過我爸媽，我離開兆淵集團的時候我媽都沒哭，今天我媽流了一缸淚。」

「那你趕快打電話跟你爸媽說一聲不就好了。」姚大中揮了揮手。

「爺爺您真是……」姚宗柏拿出手機。

「我說你們好歹也買張沙發回來，這種硬邦邦的椅子坐了還真是不舒服。」姚大中拍了拍椅子。

「爺爺請喝。」田蜜蜜在一旁坐下。

「我說你屁股有蟲是不是，扭來扭去的坐沒定性。」姚大中口渴的拿起杯子。

「我的屁股沒有蟲。」擱在雙腿上的小手已經沒有上午絞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