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祥的預感(6)

葉天明慢慢地把車開過去，一進小巷就看見近百名熟悉的街坊鄰居，手中拿着鐵鍬、鎬耙堵在小巷裏。

當他們看見有車開了進來，一名年輕人喊道：「媽的！又有大人物嚇唬我們來了吧。」

一名50多歲的老者，舉著鎬耙喊道：「不管是誰來，不給我們一個公道，想要動小靈兒，我們就不答應。」

人群開始騷動，並慢慢向開來的車涌去。當他們看見車停下來，一個男人下了車，人群突然靜了下來。大家瞪着眼睛看着站在車邊的那個男人，一股無形的氣勢從他身上猛然迸射，壓得在場的所有人喘不過氣來。

我回來娶你了

就連站在這個男人背後的那些警察，都是臉色一變。那名所長看着男人的背影，瞳孔急劇收縮，眼角一陣狂跳。他的心裏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他：離這個男人遠點，危險！

突然那個年輕人喊道：「是明哥，明哥回來了。」喊完，他幾步躥到葉天明面前，號啕大哭，「明哥！靈姐出事了，她被人害死了。」

葉天明當兵這幾年變化太大，直到這名年輕人喊出來，他身後的那些人才認出葉天明來。「呼啦」一下把他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地向他說着什麼，亂鬨哄一片。

葉天明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場面很亂，但他還是聽明白了，靈靈真的出事了。葉天明揮了一下手，亂鬨哄的人群靜了下來。他看着還在痛哭流涕的年輕人，平靜地說道：「你就是趙軍的堂弟，叫趙建龍吧？」

趙建龍猛點頭，「明哥！你快去看看吧，靈靈姐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遇害了。當時我們聽見消息……」他指著那些警察咬牙切齒地說道：「他們已經把靈靈姐送到火葬場想火化，要不是我們趕得及時，你回來看見的也許就是一抔黃土。」

葉天明眼裏閃過一絲幽冷的紅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冷冷地說道：「靈靈是怎麼死的？」

「靈姐是被人用槍打中心臟。」

「砰！」葉天明一拳狠狠砸在車頂，車身猛地一陣搖晃，車頂深深地陷了進去，一股血腥氣息在周圍蔓延。

「她在哪兒？」葉天明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可誰都能感覺得到，這平靜的背後是什麼樣的痛苦，還有那隱藏着的狂暴殺氣。

趙建龍被葉天明身上的氣勢壓得一縮脖子，過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在舅舅家，我們從殯儀館弄來了冷藏櫃，靈姐就躺在冷藏櫃里。」葉天明大踏步地向家裏走去，趙建龍緊緊跟在他身邊，那些街坊鄰居跟後面。

「明哥！在靈姐出事的當天，我們就給你發了電報，你怎麼今天才回來啊？」趙建龍帶着哭腔說道。

葉天明的腳下一頓，心猛地一陣抽痛。他感覺到腳步從來沒有過的沉重，可還是一步一步向前走去。當他走進院子裏，就看見一個大大的靈棚，掛着的照片和葉天明身上的那張一模一樣，甜美的笑容，清秀的臉龐，葉天明再也忍不住，眼淚順着眼角滴落下來。

他輕輕地一步一步走了過去。透過冷藏柜上面的玻璃，藍靈就如熟睡的孩子，穿着潔白的婚紗靜靜地躺在裏面。

葉天明慢慢蹲下身體，打開冷藏櫃，伸手輕柔地撫摸著藍靈蒼白冰冷、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靈靈！我回來了，我回來娶你了。」說完，他摘下手上的戒指戴在藍靈冰冷的手指上，「真漂亮，你一定喜歡是嗎？」

這時一名70多歲的老太太走了進來，看見葉天明問道：「是小明子嗎？」

葉天明一抬頭，原來是藍靈的奶奶，忙站起身扶著老太太說道：「奶奶！是我。」

老太太顫抖著雙手撫摸著葉天明的臉，仔細地上下打量，渾濁的淚水順着滄桑、佈滿皺褶的臉一滴一滴滑落。「真的是你，小明子。你知不知道小靈兒盼得你好苦啊，你怎麼才回來？你看看她穿的婚紗，那是她在出事的前一天買的，花了她全部的積蓄。回來的時候，她高興地和我說，奶奶，你看看漂亮不漂亮？我要穿着它嫁給天明。可是第二天就出事了，這幫天殺的渾蛋，這麼好的姑娘，他們怎麼就下得了手啊？」

葉天明身上的氣息越來越冰冷，「奶奶！您放心，靈靈絕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無論是誰，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來。」

說完，他親自把老太太扶回屋裏，轉身又走了出來，「趙建龍！靈靈的爸爸媽媽呢？還有我舅舅一家，怎麼全不見了？」

「明哥！在靈姐出事那天，靈姐的父母在火葬場就被抓走了，說他們妨礙執法。後來鄉親們都趕來了，那些警察看見人太多就沒敢強行火化。我們把靈姐抬回來后，想把靈堂設在她家裏，可又怕那些警察再來搶。後來舅舅說，靈姐已經和你有了婚約，按照老禮兒已經是你媳婦，所以就把靈堂設在這兒，也好有個照應，等你回來再解決事情。

「第三天的時候，舅舅就說再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說一定要為靈姐討一個公道。當時街坊鄰居去了20多人，想到省里去告狀，沒想到剛剛到了市裏，就被抓了。我們想去看，他們也不讓，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就在舅舅他們被抓的第二天，那些警察就來了，手裏拿着電棍，到了這兒就是一陣亂打，還威脅我們說，靈姐販賣毒品，是在交易的時候被當場擊斃的。如果誰要是再敢上訪告狀，就把我們全都抓起來。大哥二哥在這次事件中受了傷，現在還躺在醫院，小妹在照顧他們。現在我們就是想出去都不行，所有路口都有警察。」

葉天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趙軍和胡建呢？他們在哪兒？」

趙建龍偷偷看了葉天明一眼，「明哥！你應該知道，我哥和胡哥在你走了之後，就考上警校當了警察。靈姐出事之後，他們就一直在調查。就在前幾天，他們兩個突然被停職，現在下落不明。」

「看來這個幕後黑手大得可以遮天了。」葉天明說完又走進靈堂，抓着藍靈冰冷的小手，「靈靈！你在這裏好好睡一覺，等我回來。我發誓，不管他這隻手有多大，是不是可以遮天，我葉天明也要把它剁下來，給你陪葬。」

「趙建龍！」一股凌烈的殺氣從葉天明身上猛然迸射，那些站在周圍的鄉親有如置身冰窟，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

「到！」趙建龍聽見葉天明的喊聲，條件反射似的站直了身體。

「小子！怕死嗎？」

趙建龍一挺胸膛，「不怕！」

「好！這才算是個男人，有沒有膽量和我出去把兇手找出來，給你靈姐報仇？」

「明哥！我從小無父無母，一直生活在大伯家。靈姐就像我親姐姐，換季的時候，給我買衣服，給我買鞋。你看看……」趙建龍指著身上穿的衣服，「這就是靈姐給我買的。」他說完眼淚又流了下來。

葉天明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趙建龍看見他哭得那麼厲害。

「各位大叔大伯，兄弟姐妹，謝謝你們這麼維護靈靈。我走了之後，這裏還需要你們幫忙守着，我葉天明絕對不會忘了你們的恩情，等這件事情解決了之後，一定會有厚報。」

「小明子，你去吧！只要有我們這些鄉親在，就沒人敢動小靈子一根手指頭。」

「啪！」葉天明對着鄉親們敬了個軍禮，回頭看着藍靈，「靈靈，等我回來。趙建龍，跟我走。」

葉天明走出大門，看着小巷口裏的那些警察，「趙建龍！這幫傢伙有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

趙建龍搖搖頭，「沒有，他們大多數都是我們鎮上的，平時低頭不見抬頭見，都是鄉里鄉親的，並沒有為難過我們。尤其是趙所長，那天上頭來人，為我們說話的時候，還挨了罵。」

葉天明點點頭，走到趙所長面前，「趙所長！我知道你是上命難為，我也謝謝你這麼照顧鄉親們。不過我想知道，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可以這麼一手遮天，為所欲為。」趙所長沒有說話，被葉天明身上無形的氣勢壓得冷汗直流。

「趙所長！你穿上這身警服和我穿上軍裝一樣，當我穿上軍裝那一天，我的靈魂深處就已經打上了軍人的烙印。無論我走到哪裏，無論我是不是離開部隊，我永遠都是一名軍人，我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而你，當你穿上這身警服的時候，你的身上也打上了為人民服務的烙印。你這一生的責任，就是保護人民生命財產安全，打擊犯罪。可你現在，雖然是上命難為，但也是為虎作倀。」

趙所長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我知道的情況也不多，我只知道這是市局楊副局長下的命令。我勸你們不要亂來，最好到此為止。我聽說上面還有人在關注這件事，你們就是到省里也沒有用。」

「哈哈……」葉天明仰天狂笑，眼裏閃過一道紅芒，「我告訴你，我是一名職業軍人，在我們的世界裏，有我們自己解決事情的規則。」

說完，葉天明走到車邊打開車門，「趙所長！你們不要忘了人民賦予你們的責任。」趙建龍看見葉天明上了車，急忙打開另一邊車門，鑽了進去。

看着消失的車，趙所長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對站在他身邊的警員說道：「這個傢伙太可怕了。」

「老劉！你也是退伍兵，你能看出什麼嗎？」趙所長平復了一下心情，問道。

一名30多歲的警察皺着眉頭說道：「所長！這個人就像他說的一樣，他是一名職業軍人，我從他身上嗅到了狂暴的氣息。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只有經常上戰場的人才能擁有這樣的氣勢。」

「戰場？劉副所長，現在是和平年代，怎麼會有戰爭？」一名警員問道。

趙所長遲疑了一下：「老劉！他會不會是和你出自同一個地方？」

老劉搖搖頭，「不會！如果在戰場上遇到他，我沒有一點兒還手的機會，就是我的隊長，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嘶——」趙所長倒吸了一口冷氣，老劉的來歷別人不知道，他可知道得一清二楚。要不是老劉的脾氣臭，怎麼會一直窩在這裏，早就升上去了，說不定現在市局局長的位子，都有可能是他的。

老劉遲疑了一下，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不一會兒，就聽見聽筒里傳來一聲大罵：「劉濤！你還記得我這個隊長啊，退伍幾年居然一個電話都沒有。」

劉濤嘿嘿一笑：「隊長！我不是怕打擾你嘛。」

「行了！你小子少跟我廢話，幾年不打電話，今天打電話一定有事吧。」

「隊長！我這裏遇到一點兒事，你認不認識一個叫葉天明的人？他也是一名軍人，好像剛剛退伍。」

「你說誰？」聽筒里的聲音有些激動。

「他叫葉天明。」劉濤又說了一遍。

「劉濤！告訴我，他怎麼了？」聽筒里的聲音非常嚴肅。

劉濤聽出來了，隊長一定認識這個葉天明，精神一振，說道：「有一個叫藍靈的女孩兒被殺，我剛剛才知道，這個叫藍靈的女孩兒就是葉天明的未婚妻，事情……」

「你說什麼？葉天明的未婚妻被殺了？」聽筒里的聲音顯得很焦躁。

「隊長！這個葉天明你認識吧？」

「兇手抓到沒有？」

「隊長！這件事情很複雜，有些人根本就不讓調查，而且還想毀屍滅跡。就在要火化的時候，死者家屬趕來阻止了，當時還和市局刑警發生了衝突。我懷疑這個叫藍靈的女孩兒，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才被滅口。而且這件事情肯定和上面某些大人物有關。」

「砰！」聽筒里傳來砸東西的聲音，「什麼狗屁大人物，葉天明的未婚妻都敢殺，他們是嫌命長活得不耐煩了？」

電話的聲音很大，站在旁邊的趙所長聽得清清楚楚，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說話的這個聲音他可知道是誰，就連那人都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個葉天明還真是一個惹不得的危險人物。

「劉濤！你的同事有沒有參與到這件事情中？」

「沒有！我們只是小小的民警，哪有資格參與這件事情。」劉濤臉色也不太好看，他知道事情麻煩了。

「沒有就好，記住，讓你的同事和這件事情撇清楚，就是丟了烏紗也總比丟了命好，離葉天明遠點。行了！我就說這些，這件事情我必須要向上級彙報。」隊長說完「啪」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衛駿克氣得臉色鐵青，拿起電話撥通了陳中華的電話，「陳司令！葉天明家裏出事了。」

冷血動物

「這件事情我知道了，我剛剛接到沉京軍區那邊轉過來的電報。我馬上就通知秦大海，看看他怎麼說。」

陳中華放下電話，臉色也不太好看，「蔣天成這幫兵，真是一群廢物，電報都半個多月了，才送到我手上。要是在葉天明走之前送來，事情也許還有轉機，可是現在憑這小子的性格，是一點兒轉圈的餘地都沒有了。一旦他發起瘋來，誰能阻止得了。」

秦大海剛剛從北城回到銳劍基地，就接到陳中華的電話，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情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以葉天明的性格，就是現在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我只希望這小子不要把事情鬧得太大，弄得不可收拾，最後連他自己都搭進去。」

陳中華也是無奈，「實在不行，我派兵把他抓回來。」

秦大海苦笑一聲，「你能抓得住他嗎？要是能把他抓回來，我支持你這麼做。」

陳中華說道：「無論這件事情最後鬧到什麼程度，都很難處理。畢竟他現在已經不是軍人，我們很難插手地方上的事務。」

「老陳！這個你放心，不要忘了，葉天明的檔案還在我這裏，我說他是現役軍人，他就是。」秦大海說完嘆了一口氣，「還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們還是準備準備，等到事情不可收拾的時候給他擦屁股。不過這次要想平安無事已經不可能了，只要保他不被送上刑場就行了。」

「砰！」陳中華憤怒地一拍辦公桌，「地方的這些人太不像話，居然有人公然槍殺平民，居然還膽大妄為想毀屍滅跡。讓葉天明把這些蛀蟲清理一下也好，不過這小子這輩子算是完了。」

秦大海沉吟一會兒，「也不一定，經過這次亞利事件，國際形勢也開始緊張起來。只要保證葉天明不死，一旦有事情發生，我們還是有機會把他撈出來的。」

趙所長看着劉濤，等着他說話，劉濤皺着眉頭說道：「所長！雖然隊長沒有告訴我這個葉天明是誰？但我也猜到他來自哪裏了。」

趙所長問道：「他是誰？」

劉濤搖搖頭，「不是我不告訴你，雖然我已經退伍幾年，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隨便說。就是我說了這個部隊的番號，你也不知道。我只能說，這個部隊的每一個軍人，都是沒有任何感情的冷血動物，都是鋼鐵戰士。我感覺到這個葉天明身上的氣勢，他應該就是這些人裏面的頂尖人物。千萬不要妄想去抓他，更不要妄想與他為敵。不要說是我們，就把我曾經服役的部隊拉來，也是小巫見大巫，我們反而會成為他獵殺的目標。」

趙所長這一下可真是被嚇著了，臉色蒼白地問道：「那現在怎麼辦？」

「聽隊長的口氣，他和這個葉天明認識，而且交情還不淺。只要我們不參與這件事情，憑他們的關係，葉天明不會找我們的麻煩。還有，既然我隊長和他有交情，那葉天明在他服役的部隊里的級別絕對不低，甚至比我隊長的級別還要高。這樣的人物，我們只能有多遠離他有多遠。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從這裏馬上撤離，不要再管上面的什麼狗屁命令。」趙所長猶豫了，違抗命令這可不是小事。

劉濤嘆了一口氣，「趙所長！他剛才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什麼話？」趙所長疑惑地問道。

「我是職業軍人，在我們的世界裏，有我們自己解決事情的規則。」劉濤的聲音有些低沉。

趙所長還是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可對於劉濤這個曾經的特種兵，並且參加過實戰的軍人來說，他十分清楚這句話代表着什麼。

劉濤看着趙所長說道：「也許你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我可以告訴你。我們那些所謂的法律道德，在他們這些職業軍人眼裏什麼都不是。殺人——是他們這些人解決事情最直接最徹底的方式。而且這次死的還不是別人，是他的未婚妻。你想一想，現在他有多憤怒，一台已經開足馬力的戰爭機器，還有誰能阻止得了？」

趙所長現在明白了，這個葉天明不顧法律的約束，要大開殺戒。這樣的人，一旦大開殺戒，是真的很可怕。「難道他這樣做，他服役的部隊不會派人來對付他嗎？」